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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韩奕也仰起脖子,往腹中猛灌美酒,“时也,运也,命也!吾辈不过是踩着别人的肩膀,登得更高一些罢了。”
末了,呼延弘义仍然念念不忘那一堆堆的铜钱:
“可我还是觉得这三十万贯,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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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洛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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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洛阳7
韩奕忙了三天,才去拜见停驻在洛阳的郭威。
郭威正在用餐,见韩奕前来,便招呼韩奕一起用餐。
“谢太尉!在下已经用过饭了。”韩奕拜谢道。他瞅了瞅席上饭菜,不过是寻常的菜蔬三盘,郭威也不客气,继续闷着头大口吃饭,好像三天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郭威吃得极快,掉下的蒸饼碎屑也被他扫进嘴里,最后就连盘中的汤水也被他用一块饼蘸着吃下,没有浪费一丁点粮食。大概注意到韩奕惊异的目光,郭威像半是自嘲半是训诫地说道:
“老夫自幼孤苦,过惯了清贫日子,现今虽位兼将相,但仍不敢忘本。你现在成了西京留守,万万不可学王守恩。”
“太尉教诲,末将不敢忘。诗中有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韩奕点头称是,“末将家祖原本在青州地方也算殷实,但连年纷争,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至我父时,也不得不远行为人从吏。末将这些年来,东奔西走,见过无数百姓颠沛流离,今我虽富贵,但亦不敢忘本。末将虽不才,若为一县令,但教一县民生安康,为一州刺史,但教一方平安,为一道主官,但教一方百姓有立锥之地,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郭威抹了抹嘴,身背往交椅后仰:
“在我大汉地方百余位郡守中,有两人治民有方,声誉闻于朝野。一为汝州刘审交,另外一位就是你韩奕韩子仲。你在郑州,极有善政,百姓爱戴,朝野皆知。现今,你成为西京留守兼河南府尹,洛阳非郑州可比,你准备如何治理洛阳一方?”
“不欺民、不扰民、不剥民!”韩奕接口道。
“就这九个字?”郭威诧异道。
“观他人之所以失,便是吾所以得也!”韩奕回道。
“哦?说来听听。”郭威见韩奕有备而来,颇有考究的意思。
“太尉命我来洛阳,末将不敢不来。这三日以来,末将命人清理王守恩的私财,共计三十余万贯,请太尉过目。”韩奕将清单献上。郭威瞄了一眼清单,并不吃惊,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
韩奕又命侯在外面的郑宝搬进来一堆文书,将郭威面前的席案堆得满满,他不顾郭威诧异的脸色,继续说道:“王守思之罪,其一是横加征敛,民不聊生。洛阳一道,夏秋苗上每亩麻、农具等钱,省司原定钱十六,乃王守恩到任,每亩加钱至四十文,每顷配柴五围、炭三秤,又放丝三万两配织绢五千匹,管内二十余县,大抵如是。其它抒厕、行乞之人,亦不免课率,骇人听闻;
其二是严刑峻法,每在府中视事,官吏小有忤旨,即令倒拖而出,至数百步外方止,体无完肤。其子纵奴行凶,当街杀人,横行不法,百姓更是闻声色变。
其三是纵人为盗。王守恩暗中使人乘夜潜入富室为盗,劫取富户钱财,末将已经捉拿其爪牙一百三十七人,证据确凿,其中大半已经认罪……”
郭威见韩奕逐一论述,每一条都有事主、犯人、证人、保人一干人等签字画押,做得是滴水不漏,这让郭威心中十分惊讶,但见韩奕顶着一对黑眼圈,便恍然知晓。
“方才太尉问我如何治理洛阳,末将以为,凡是王守恩在洛阳倒行逆施之举皆废,则洛阳无事!百姓需要的不是官府三令五申地申明法纪,而是休养生息。”
“好!”郭威喜道,“让你来洛阳,我可以无忧了。”
“末将愿勉力而为。”韩奕保证道。
“王守恩搜罗的钱财,不知你如何处置?”郭威又问道。这是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话题。
“末将正要向太尉禀报。这些钱财本是不义之财,末将以为,凡是有据可查的,不如原数返还给事主,既能挽回民心,也显得朝廷仁慈,这全是太尉所赐。即便如此,末将以为这三十万也不可能尽数返还清,估计会有结余二十万贯,不如由太尉顺路带回京师?”韩奕道,他将功劳全都算在郭威头上。
三十万贯钱财,当然不可能全部散之于民,除非你能有详实证据证明自己被王守恩敲诈去多少钱财。王守恩自己在洛阳拥有不少地产、别墅、商号,贪污而来的,部下孝敬的,他的钱多得恐怕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楚来源。
所以,这三十万韩奕估计能剩下大半,他当然不敢私吞了。他准备花小钱补偿洛阳人,并且借花献佛,将大钱移交给郭威自己处理。
郭威十分满意,因为韩奕此举,不仅能让郭威在洛阳人面前得了好名声,还能让他带着一大笔钱回京。至于大这大笔钱如何处置,是充入国库,还是成了枢密院的小金库,或者干脆落进郭威自己的腰包,韩奕并不关心。
“你新官上任,不需花钱?”郭威脸上似笑非笑。
韩奕连忙道:“末将有一事,想请太尉代为奏请朝廷。”
“何事?”
“洛阳号称水陆交会繁华大都,但民生凋敝如此,令人扼腕叹息。眼下三叛皆平,正是百姓休养生息之时,今年天灾不断,若是朝廷能将洛阳今年的秋税减去五成,末将代洛阳父老感激不尽!”
郭威哑然失笑:“好你个韩子仲,新官上任,便送给洛阳人一份大礼!”
“请太尉成全!”韩奕再拜道。
郭威忽然觉察到,韩奕颇有手腕机谋。韩奕虽然看似倾囊以献,但朝廷若是同意减免秋税,则朝廷得到那二十万贯,又赢得优柔百姓的名声,洛阳百姓得到实惠,会对韩奕本人感激不尽,韩奕将来也好在洛阳为官,而这一切都将是他郭威一手促成的。
这倒不是韩奕想出来的点子,却是他的部下刘德与昝居润二人绞尽脑汁想到的主意,面对一座钱山,总得要让自己得到一点好处,哪怕仅仅是官声。至于王守恩在洛阳一地的所有田庄、别墅与商铺,倒不为人所注意,全都已经易姓为韩了,所以韩奕也不是一点实惠也有捞到。
“此事包在老夫身上!”郭威拍着胸脯说道。
“谢太尉!”韩奕闻言大喜。
郭威的目光落在了郑宝的身上,他见郑宝虽然身着寻常的褐色军衣,但英姿勃发,面如冠玉,又见他尚年轻稚嫩,但侍立在一旁恭敬守礼,心中好奇。
“这是我义弟,姓郑,名宝。晋末时辽人南掠,他父母双亡,流离之中遇上我,因为身世相似,我便认他为弟。今年他年已十六,我给他取了个表字,曰:冠侯!”韩奕机警,连忙将郑宝引到郭威面前。
“郑宝拜见郭公!”郑宝行着军礼。
“免礼!”郭威颌首,疑惑道:“魏国公符彦卿的表字,也是‘冠侯’吧?”
“正是如此!”韩奕回道。
“看来你对令弟的期望颇大,就是不知郑宝有何本事?”郭威问道。
郑宝上前,用他虽清脆但洪亮的嗓子说道:“回郭公,小人练习弓马枪棒,已经有不少年头,虽然只是初窥门径,但也算是略有小成。平日里也读过一些书,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好志气!”郭威捋须赞道,“愿我朝再添一个冠侯!”
第二日,郭威便离开了洛阳,启程还东京大梁,并且带着韩奕献上的二十万贯巨款。
皇帝刘承祐亲自率领文武百官,郊迎郭威的凯旋而归,郭威立下如此大功,理应受此殊荣。但年轻的皇帝,忽然发现自己在欢迎的人群之中,成了一个配角,人们围着郭威歌功颂德,郭威好比郭子仪复生,似乎忘了高呼皇帝陛下的英明决策。
有大功,当然要大赏,郭威立刻加兼侍中。讨平三叛,郭威不以己功,反推他人,辞了朝廷让他加领藩镇节度使的赏赐。韩奕这个大功臣的新职务,不仅被朝廷默认,并且也加兼侍中,摇身一变,位兼将相。以韩奕的年纪,以及他崛起的速度,近世罕见。
不仅郭威与韩奕等参与平叛的武将们各获封赏,就是并无功劳的朝中大臣们,宰相、枢密、宣徽、三司、侍卫使九人,与郭威如一,还有各地藩帅们也各有封赏。
史弘肇加兼中书令,加窦贞固司徒,苏逢吉司空,苏禹珪左仆射,杨邠右仆射。诸大臣议,以朝廷执政溥加恩,恐藩镇觖望,结果又加天雄节度使高行周守太师,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守太傅,泰宁节度使符彦卿守太保,河东节度使刘崇兼中书令。
己未,加忠武节度使刘信、天平节度使慕容彦超、平卢节度使刘铢并兼侍中。辛酉,加朔方节度使冯晖、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兼中书令。这李彝殷乃党项平夏部首领,一向望风而动,中原凡是有人阴谋作乱,他便与之勾结,邀以重赂,此次李守贞谋反,李彝殷也不例外,但朝廷也知而不问。同样,保大留后王饶也与李守贞勾结,但朝廷也不过问。
冬,十月,壬申,加义武节度使孙方简、武宁节度使刘赟同平章事;壬午,加吴越王弘亻叔尚书令,楚王希广太尉;丙戌,加荆南节度使高保融兼侍中。
郭威推功他人,本属一件值得赞扬的事,但朝廷将天下人都赏了个遍,怎一个“滥”字了得?
……
初冬季节,百草昏黄,一片萧瑟。
唯有晴空万里,天地间显得空旷深远,数支鹰鹘在高空中盘旋。邙山下的官道上,几辆马车徐徐西行,正是新任西京判官薛居正携着他的家眷赴任。
此前,薛居正是东京开封府的判官,不过他得罪了史弘肇。这事说来也怪不了别人,那史弘肇权势滔天,其部下更是目中无人,有几个部下小吏公报私仇,诬陷别人犯法。薛居正身为判官,掌管刑狱诉讼,审明案情,反将那几位小吏逮入大牢中,这惹恼了史弘肇。但薛居正为人清正刚直,又精于律法,做事又滴水不漏,让史弘肇一时找不到机会。
恰逢王守恩逃到了大梁,他嫉恨韩奕,一边散尽家财为自己脱罪,一边贿赂史弘肇等人,说韩奕在洛阳遍逮官吏,是因为与自己有私仇的缘故,恳请朝廷派精干之官接管洛阳刑律。王守恩虽然在洛阳的财产被抄掠一空,并不代表他在东京大梁没有私产。
所以薛居正就被史弘肇窜出了大梁,眼不见心不烦。
“夫君,我早就提醒过你多次,要与人为善,不要得罪别人,这下好了,得罪了史弘肇,被窜到了洛阳,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大梁。”其妻在耳边埋怨道。
望着车外的景致,薛居正心中正难得有一片宁静,听到妻子报怨,却无言以对,原因是他惧内。
“你怎么不说话?”妻子怒道。
“为夫以为,去洛阳也不错,至少可以避开权贵。”面对骄悍的妻子,薛居正淡然说道。
“哼!你这脑子是如何想的?”妻子更加不悦,“那姓韩的跟姓王的之间的事,朝廷分明就不想管,拿你去顶上。要知姓韩的可是洛阳的头面人物,又是禁军大将,姓王的被罢了官,就是落毛的凤凰,能有多大的能耐?你这人太倔,要换我这个妇道人家,宁肯得罪姓王的,也不会去得罪姓韩的!”
“嗯,夫人说的是!”薛居正唯唯诺诺地说道,心中想的却完全相反。
“大人!”坐在车前的马夫看不过去,开腔说道,“小人听说那姓韩的是位好官,咱们这一路西行,经过郑州地界,这郑州就比它郡要富足得多,郑州人都说全拜他所赐。去年天灾不断,今年十州九蝗,又逢朝廷用兵,咱们草民百姓,不图个啥,就图个能遇到个好点的官……”
马夫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抱怨着,浑然不顾主人家都没在听。
马车颠簸,在这摇摇晃晃中,薛居正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思索着将来在洛阳任上的事情。再瞧瞧天色,西天的彩霞已经淡去,一弯新月已经爬了上来,薛居正暗恼自己只知道赶路,忘了找个村落歇脚。
薛居正吩咐马夫停了下来,就地找个地方歇脚。
蓦的,几声清脆的马鞭声响起,数十骑自北边疾驰而来。官道太窄,马队到了跟前,纷纷放慢奔行的速度,每位骑士的马鞍上都挂满了猎物。
奔在最前头的一位年轻人,高举起右臂,身后剽悍的军士们立刻勒马停下,人马如一,干净利索。
“天色已晚,今夜就在此过夜。”年轻人命令道。
“遵命,将军!”众军士齐声应道。
这位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