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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启不置可否,道:“等大家从相州城外活下来了再说吧。”
说到相州,两个脸上都泛起担忧之色。
不止是他们,颜怀在这几日行军中,也是一幅忧心肿肿的样子。
在更北的地方,辽国败给女真,宾州、祥州、咸州相继被占,完颜阿骨打已在筹备建国。大梁这边本以为,耶律烈雄在相州受挫后,便会调兵北归。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耶律烈雄对相州的攻势却更加凶猛起来。
他的这一举动,也终于让大梁朝收复燕云的决心开始动摇。
女真人对上辽人能够以一当十,大家本以为是辽国和自己这边一样日薄西山了,便磨拳擦掌地想扑上去撕它一块肉下来。但耶律烈雄再次用实力证明,辽人还是比梁人凶猛得多,而且是很多。
两万辽军一路奔袭,杀退的梁军又何止二十万。
如果连满朝文武青眼相看的颜恪也挡不住耶律烈雄,那这大梁朝相想收复燕云,真的只能倚仗年过七旬的杨复一人?
但相州再危急,更重要的还是做好黄河防线的守卫,以免辽军万一突入京畿。那可是无数人的大罪。
因此,朝庭虽没有调一兵一卒往相州支援,但天下的目光皆已汇及至这个本不起眼的小城池。
颜怀捏着前方传来的消息,有些自豪,又有些怛忧。
他二哥已守城月余,比起前方的真定府、顺德府、卫州……颜恪已用行动证明了他无愧‘储相’之名。
但相州城也已到缺兵断粮的绝境。
林启的担忧却与别人都不同。
他所思虑的是,颜恪会不会就是李水衡?
相州一战,颜恪不仅使用了地雷,据说守城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什么狼牙拍、猛火柜之类的应有尽有。
另外,开平司这种名字,就和颜恪平时的处事很有些契合。
林启抚额细思,非常希望这只是个充满智慧的古人……
待行到九龙山,林启便寻了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安置徐瑶、洪梅以及一些辎重,并安排韩眉、何冲带人留下守卫。
韩眉满是不情愿;颜怀则与洪梅依依惜别。
林启与徐瑶对望了一眼,却是相顾无言。
“这是相州的地图,知你看不惯那些粗略的图,我细细画了一遍。”良久,还是徐瑶先开口道。
林启将地图接过,低头看着徐瑶清丽的样子,心中颇有些愧意。
“谢了。”
徐瑶听了他的谢,低着头,并不说话。
林启斟酌着,说道:“无论如何,我会让徐兄安全回来。”
他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徐瑶突然抬起头,唤道:“林启。”
“嗯?”
“你也要活着回来。”
一瞬间,四目相对,林启心中微颤。
伊人明眸如翦,欲言还休。
青草河边相坐顾曲,十夜长街生死守护,茫茫荒原相濡以沫,连刃山上倾诉柔肠……
若让林启问一问自己动不动心。
答案摆在那里。
但江茹是个现代人啊,总不会让自己娶很多个吧……
也许,可能,万一,有办法呢?
“我太渣了。”
他心中微叹。
向徐瑶坚定地点了点头,他走出屋子,向三万五千整装待发的汉子走去。
迎着冷风,林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这个时代,终于还是给予了他生活的烟火气、同伴的情谊、需要担当的责任,以及她的一往情深。
最难辜负美人恩?
他咧了咧嘴,忽然低声念叨道:“我不是过客,而是归人……”
而在他前方,相州城上乌云密布。
刀与火,血与汗,残肢与裂甲,交织成一幅修罗地狱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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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颜恪
相州古称邺城,乃春秋时齐桓公所筑。
梁开国之初的战火曾将它毁于一旦,但到了大梁隆昌二十九年,相州人口已有十三万八千余户,再次成为中原北部最富庶的城池之一。
相州最大的青楼琼华楼位于西市鼓楼附近,本叫红花楼,三年前探花颜恪到相州赴任,东家便将它改名琼华。
但它与颜恪的交集也仅限于此了。
当然,颜恪到任后,相州渐渐繁盛,琼华楼的生意亦是更热闹起来。
步采苓是琼华楼这一届的清倌花魁,说起来似乎是清丽脱俗,但她心中明白,自己与别的姑娘无非是身价不同。表面看起来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但终归免不了被当做器物一样买来卖去的宿命。
带着这样对未来的忧虑,步采苓眉目间便时常带着忧色,在别人眼里却是我见尤怜。于是她的梳拢银子一涨再涨,带她的老妈妈也便也不急着将她出阁。
但那天迟早要来……
于是这天的酉时三刻,当那个青年男子再次出现在长街之时,步采苓便提着裙子跑下楼,径直到了他的身前。
那青年面容英俊,举手投间颇有些威仪,却又带着些少年青涩。他正走着路,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想得出神。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人影,他便停下脚步。
“我过几日就要梳拢了,你会来吗?”步采苓抛掉往日里的知书答礼,直接开口问道。
那青年剑眉微蹙,问道:“这位姑娘,我认得你吗?”
步采苓一愣:“你不认得我?”
青年认真地点点头,又问道:“姑娘你认得我?”
“我……”步采苓猛然发现,自己确实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两年前,公子你救过小女,记得吗?相州城外十三里铺,三个泼皮想拐我……”
那青年沉思了一会,方才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你是那个小女孩?”
步采苓张了张嘴,泄气道:“我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孩了。”
“好吧。”那青年拱拱手,惭愧地笑了笑,举步便打算告辞。
步采苓连忙道:“那公子还记得一年前吗?安阳县的王主薄想抢我,又是你救的我,就在前面的长街上……”
那青年想了想,有些涩然地说道:“抱歉,我当时只是要捉他,没注意到那时候你也在场。”
步采苓微张着嘴,轻轻“啊”了一声。
“那三个月前,你在孟员外府中作客,我为你抚过琴,你还记得吗?你还赞过我一句‘琴心三叠道初成’呢,也不记得了?”步采苓几乎要哭出来,捏着手指,急道:“因这一句话,我一直把你引为知音。而且……而且那之后,孟员外再没为难过我……我还以为是你……”
青年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微微有些脸红起来:“是我的不对,让姑娘你误会了。”
步采苓下一句话却再也问不出来——“你时不时从我楼下走过,也不是为了见我?”
两年来,她心心念念,却原来只是一场荒谬的误会……
她羞不可挡,捂着脸飞快地转身就跑。只留下那青年愣在当场。
他低下头笑了笑,轻声道:“小丫头,还蛮有趣的。”
步采苓跑回房里,将头埋进被子里。
羞愧了良久之后,她才感觉到了深深的悲伤。
而她出阁的日子,也就被定在了五天之后。
步采苓便时不时摸着剪刀,低头思量着什么。
同时,一个个消息却也传到了相州。
洺州失守。
辽军直扑相州而来。
相州登时混乱起来,无数人慌慌张张拖家带口地往城外逃去。
就在步采苓梳拢的前一天,耶律烈雄兵临城下。
梳拢自然是梳不成了,步采苓抛了轻生的念头,又为自己的这种逃过一劫的庆幸感愧疚起来。
相州城却已乱成一锅粥。
有人开始指责颜恪派兵到别的府州支援之举。称若非如此,相州也不至于守城兵力不足。
紧接着,辽军攻城第一日,城外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惊动了所有人。
当颜恪以地火重挫辽军的消息传回相州,满城沸腾。颜恪再次成为相州的骄傲……
辽军虽只有两军人,却有五万俘虏供其驱使,攻城器械亦是完备,休整后便开始攻城,竟是极为凶猛。
守城第五日,辽人带来的压力再次让城中的流言诽语响起。开始有人指责颜恪没有提前安排百姓疏散。
相州团练使历伯阳派人组织百姓围住刺史府,要求颜恪交还兵权并自罪于民。
亦有百姓自发站出来维护颜恪,双方便在刺史府前僵持起来。
步采苓站在维护颜恪的百姓中,握着拳头嘶声力竭地喊着。
这一天,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名传天下的‘储相’。
事实上,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颜恪披着轻甲,手中的剑上还带着血,另一支手却提着团练使历伯阳的人头。
“历伯阳通辽叛国,今已援首,还敢教唆挑衅者,杀无赦!”
他一声令下,那叫嚣得最凶的几个人倾刻间被拉出来,血光一闪,一颗颗人头滚落于地。
步采苓震惊的却不是颜恪以铁血手腕平息乱局,而是,颜恪就是那个人。
两年前救过自己,半年前又救过自己的那个青年就是刺史大人?
那个看起来有些羞涩的男子,和眼前这个满脸杀气不怒自威的储相渐渐重合起来……
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她瞪大了眼,一颗心再次砰砰地跳起来。
震惊过后,却见已有兵士过来驱散人群。
因害怕这次颜恪还是没看到自己,步采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一个人,弯腰躲过兵士手中的长杆,便向颜恪跑去。
“你看到我了吗?这次,我是来声援你的……”
颜恪:“……”
守城第十日,相州兵力锐减,城中百姓开始站上城墙参与防守,步采苓换了男装,亦混在其中。
守城第十五日,梁军放弃外城,在内城墙与外城墙之间,一把大火烧死辽方上万人,其中却真正辽军却只有两千人,别的都是被驱来攻城的俘虏。
更让人绝望的是,耶律烈雄又从洺州押来两万降军。
敌军越打越多,己方的同袍却是每天都在减少。
相州终显惫态。
守城第二十日,相州城守军皆疲,伤亡惨重,城外却依旧不见一兵一卒的援兵。
守城第二十五日,绝望已笼罩着这卒城池。
而这一日,林启刚刚走出太行大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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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援军
城墙已被染成暗褐色,很快又有新的鲜红血液溅在上面。
相州的守兵已经无力嘶喊,他们无声地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与爬上城头的敌兵厮杀着。
这是攻城的第三十二日,相州城已千疮百孔。
耶律烈雄预计今日就要破城。
他望着战场,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忧虑。
在大辽北方,完颜阿骨打越来越势不可挡,军机处已下了两道命令让自己尽快带兵回朝。
当此情形,直扑大梁京畿之事已不可为。
但相州一定要打下来。如此,方可震慑梁国那些跳梁小丑,让他们不敢打大辽的主意。
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把颜恪在这一战里除去。
杨复已老,耶律烈雄绝不允许梁国再出现一个对能对大辽产生威胁的大将之材。
或者说,颜恪在这一战中表现出的谋略与决心,让耶律烈雄感到了一丝恐惧。
“金虎卫,上去攻城!”耶律烈雄喝道,眼中闪动着凶狠的光。
时机已到,破城就在此一举。
“是!”
随着这一声令下,一万铁骑下马,向相州冲去。
这些是耶律烈雄最精锐的部队,围城以来一直拱卫在中军大帐养精蓄锐。
如今相州不过苟延残喘,城外也不会再有援兵,这一万精兵加入战局,誓要一举破城。
……
颜恪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也没有下过城楼。
此时他盔甲破败,浑血浴血,若不是那双坚定的眼睛,旁人甚至没办法认出他来。
而他三年来的心血俱已在战火中付之一炬。
内城的城门已被堵死,城中能拆的梁木已被拆光,过马背高的男人都已上了城墙。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却没想到还是不能守住相州。
但颜恪还是一脸平静,他平生行事,竭尽全力便问心无愧,结果如何,便随它吧。
“死国可乎?可也。”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低声念道。
然后抬起剑,劈开面前的敌人。
下一刻,金虎卫已爬上城头。
他们一身黑甲,个个精壮凶猛,他们既是生力军,打仗又奋勇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