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是要有些仪式感的。”卢子雍向傅世元应道,“而且万一被人看到了,也只会当成是科举舞弊者的密会。”
傅世元冷冷道:“你去了趟江宁,倒是轻佻了不少。”
“在江宁遇到一个人,跟他学的。”卢子雍道,“我发现,我挺喜欢他的风格。”
“闲话少叙,开始吧。”傅世元淡淡道。
“是。”卢子雍点点头,转向李荣之。
“李兄,我替你引见一下。”
“这位是开平司副指挥使,傅斯年大人。”
“这位是开平司二处都知,傅世元大人。”
“我与君安,皆是二处总旗。”
李荣之捻着手中的棋子,一时愣在那里。
纵使以他心志之坚,此时也有些错愕。
卢子雍已经与他接触了一段时日,对开平司他已不是一无所知,今天过来,看到傅斯年,他便已经知道开平司能量之大远超自己所想。
但此刻,真正让他惊住的,却是一个‘副’字。
堂堂枢密院院使,天子心腹,掌大梁一国军机的傅斯年,居然,只是开平司的一个副指挥使。
若不是在鹿鸣宴上见过卢子雍与傅世元,李荣之几乎以为自己进了一个骗局。
纵使心中惊骇,他还是完完整整地向傅斯年执了一礼方才问道:“学生可否向傅老请教一个问题?”
傅斯年笑了笑。
“为了心中大道。”他径直说道。
李荣之虽然还没问,他却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已位极人臣,做这个开平司副指挥使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值得你背着对你信仰有加的当今圣上,加入这样一个秘谍组织?
这个问题,傅斯年自己也想了很久。
此时他看着座中四个年轻人,嘴角扬起一个笑容。
“老夫在朝堂上碌碌一生,到了行将就木之年,其实大多事也已看得开了。虽有抱憾,但扪心自问这一生已然尽力。但,直到见到殿下,老夫才发现能为这世间做的事还有很多。”
殿下?
李荣之心中微凛。
傅斯年既然如此说,便是已不怕自己知道。
那么,想必有些事,也快要浮出水面了。
却听傅斯年接着道:“吾等做这一切,不是为权财,为的是心中理想。有一天你会明白,殿下是上天恩赐于我大梁的厚礼。说句大逆不道的,老夫原本以为陛下百年之后,谁继位有什么区别呢?这朝庭、这大梁,如洪水滚滚向前,人如蝼蚁,在其中能改变什么?但殿下,他与别人不同。千年以降,世间终于又出了一个圣人,中兴大梁,为生民立命者,唯殿下莫属。”
好一句‘为生命立命’。
李荣之呼吸急促了起来。
这话句若是别人说,李荣之定当他是疯子。
可眼前的人是傅斯年,李荣之不得不信。
他这一生,刻苦读书,日日夜夜所思所想皆是圣贤之道,为了心中大志,他与父兄疏远、置血仇不报。世人骂他不孝、骂他书呆他也置若罔然。因为他眼睛里盯着的是一个远大的目标。
现如今,金榜提名、置身朝堂,自己将要为这世上生黎践行大道。
………………………………
第326章 地雷火
“老夫终究是老了。”杨复叹息了一声,又向颜恪道:“但你还年轻。”
屋中的烛光很弱,一老一少眼里却有坚定的光。
“将军老当益壮,饭量倒比下官还要大些。”颜恪笑了笑。
杨复道:“如今兵粮已绝,饭量大的只怕要先饿死。”
“只要事情顺利,谁都饿不死。”颜恪道。
“事在人为,你既已布置妥当,老夫放手去干便是。”杨复说着站起身来,身上盔甲轻轻的响动着,他摆手意示颜恪不用起来相送,又道:“明日若败,老夫会安排人想办法送你回梁境。”
颜恪摇头道:“不会败的。”
“思来想去,老夫也未发现破绽,但不知为何,心中隐有担忧。”
颜恪道:“若是败了,下官与老将军共死便是。”
杨复一笑,转身向屋外走去。
“老夫刚说过,我已老了,但你还年轻。往后的大梁朝可以没有杨复,却不能没有储相颜恪。”
颜恪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杨复已然出了屋子。
他只好看着昏暗的屋顶,有些百无聊赖起来。
过了一会,有人推开门进来,手上还端着药。
来人是亲卫兵士打扮,个子却颇有些瘦小,将药放在案上,烛光中便映出一张极秀气的脸来。
这兵士却是个女子。
颜恪倚坐在床头,张开嘴喝了药,转头看着步采苓这一身打扮,脸上便又泛起笑意来。
“笑什么?”步采苓道。
“谁能想到此番出关,偏偏是我颜恪偷带了个女子?”
步采苓嗔道:“什么叫偏偏是你颜恪,多了不起似的。”
颜恪道:“世人称我储相,其实便私心里已认定我是个古板无趣之人,却没想到我其实最是出格。这便是‘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
“这词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到这刻板印象,有时也有些作用。僻如说,此次我中箭受伤,便淡出所有人的视线,自然不会有人再提防我……”
步采苓听着忽然有了些恼意,急问道:“你莫非是故意受伤的?”
“那倒也不是。”
“所以你现在为你受伤之事在找补喽?”
“哈,被你看出来了。”
步采苓没好气地扶他躺下来,又给他按好被角,嘴里低声说道:“有人说这场仗我们打不赢,但我就是不信的。去年从相州那个修罗场里走出来,我就知道没有你做不到的事。”
“实话实说,相州那一仗,如不是无咎来援,我们确实是赢不了的。”颜恪笑道:“但今天这场仗,确实会是你夫君我打赢的。”
“只是订了亲,算什么夫君。”步采苓轻嗔了一句。
颜恪却只是笑。
“等等,你是说我们要赢了?不是都要断粮了吗?”
颜恪伸手拉过她的皓腕。
“今天先不要走,陪我等到三更,一切便有结果。”
步采苓便坐在颜恪床头,时不时拿手探探他的额头。
颜恪的箭伤虽不致命,但也导致身体虚弱,又染了风寒,这几天便有些高烧。
步采苓甚至觉得,说要打赢了什么的是颜恪烧傻了说的胡话。
这些日子以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梁军士气低迷,被辽人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才跑回涿州,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便打赢了?
大不了就和他一起死在辽境——她私心里如此想着。
突然。
“轰隆隆……”
巨响声轰然响起,大地震动不已。
如地龙翻身,屋檐上不断有灰尘落下来。
远处有剧烈的厮杀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声势极为浩大。
步采苓转头看云,只见窗外时不时有白光亮起,恍然如白昼忽临,又瞬间暗下去。
下一刻,又是轰隆隆的巨响与亮光。
颜恪挣扎着下了床,赤着脚站在窗边。
他的身体依然很虚弱,脸上却露出一个极爽朗的笑容来,张开嘴说了些什么,却被巨响声盖下去。
“你说什么?”步采苓大声问道。
“我说……”颜恪在她耳边大喊道:“我们要赢啦,到时候……”
“轰隆隆”
“……带你回苏州……我让朝庭封你个皓命夫人……”
步采苓突然泪如雨下。
窗外忽明忽暗,厮杀振天。她却觉得如同是一场盛世的烟火。
这场烟火,是她男人放的,这既是他收复燕云的盖世功业,也是他对自己不嫌不弃的一片深情。
“那是地雷火,在相州时我便用过……这些时日以来,我们一直在引耶律淳入瓮……”
颜恪大笑着,毫于保留地向步采苓分享着他的欣喜……
同一时间,一样狂喜的还有杨复。
百般筹谋,终究没有白费。
这一夜,自己也终于引得辽军来追,引耶律淳进了颜恪布下的天雷地网。
天雷地网,实在是太贴切的词。
“颜恪不负盛名,临危布局,力挽狂澜。”
杨复心想着,下一刻,他亲眼看到耶律淳的王旗在爆炸中倒了下去。
“杀!”
这个老将没有再多言,他高举着手中的长刀,领着滚滚铁骑,策马便向辽军冲过去。
这一仗,他要亲自冲锋,以此激励士气。让梁军一扫这些日子以来的颓靡之气。
惊天的厮杀声中,梁中士气大振,他们的马早被堵住了耳朵,在兵士的驱使下如滚滚洪流般向惊慌失措的辽军淌过去。
………………………………
第327章 败局
火光,刀光。
浑身浴血的杨复勒住缰绳。
耳畔厮杀震天,他却极为快意。
一生征战,能在垂暮之年大破敌酋,死而无憾矣。
此时士气已振,杨复便不打算自己继续再追,他收了刀便转向沈光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脸上笑意正浓。
沈光明亦是满面笑意。
突然,一把长刀从杨复胸腹间透出来。
只见杨复缓缓倒了下去,他身后的高彦士缓缓显现出来,下一刻,高彦士松开手中的刀。
“你……”沈光明脸上的笑意凝固下来,还还不及悲伤,也来不及震惊,他愣在那里,嘴唇抖着,只觉得嗓子里像堵住了一般。
高彦士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有那么一瞬间,他摊了摊手,显得有些无奈。像是在说,你看,我也没办法。
“杨将军!”下一刻,高彦士俯身抱住杨复的尸首,嚎陶大哭起来。
“杨老将军阵亡了!”他悲声恸哭,脸上涕哭横流,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而真正伤心的沈光明却只有一口气血堵在嗓子眼里,哭也哭不出来。
“沈将军,是高彦士杀的杨……”一个亲兵此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场面虽乱,但他还是看到是高彦士刺出了那一刀。
下一刻,沈光明一刀劈在那亲兵身上,脸上俱是冷意。
高彦士则会在杨复怀中探出一个小包裹,丢给沈光明,低声道:“你先回京,自有人接应。”
看着沈光明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高彦士方才放下杨复的尸体,高声大喊起来:“撤!杨将军阵亡了!”
顺安军的人马便往后撤去。
紧接着,唐靖的铁骑马军也开始掉头撤去。
再然后,无数人转过身,向后溃逃着。
唯有杨复的中军振武军还在向前冲着,用身躯挡在杨复的尸体前与辽人拼杀。
没有主将的命令,他们不会撤。
但他们也知道,再也无力回头了。
如同陷入了一个魔咒,梁军再一次败给了辽军,就像是永远都赢不了……
徐峰眼睁睁地振武军在面前如飞蛾扑火般一点点消亡。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混乱中,有辽兵不断向前,抢了杨复的尸体。
徐峰大喝一声,策马向前冲去,逆着人流迎上去,举刀将那几个辽兵斩落。
他低头看去,杨复的苍老的面容依旧,双眼圆睁,眼神中还带着期翼。
看着这个须发皆白、一身甲胄的老人,徐峰不由悲从中来。
“啊!”
徐峰仰天长啸。
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那一颗滚烫的心凉了下来。
他还记得少年时,父亲徐铁得了杨复一句称赞时的笑脸。
江湖虽远,匹夫忧国。两代人心心念念的一腔热血,至此,化成了无尽的悲愤……
当徐峰默然将杨复的尸首抱上马,辽兵已然围了上来。
他手中的刀已然起卷,只好抢过一个辽兵手上的长刀,猛然斩下。
也不再图什么燕云十六州了,但无论如何,他要把杨老将军带回去。
刀光掠过,火光重重。
夜色像是罩上了一件红纱。
红得让人看不清前路。
徐峰也不知道杀了多久,越来越多的辽军围上来,身旁的同袍却越来越少。
有刀劈来。
徐峰眯着眼,似首看到蝎子哥挡在眼前。
下一刻,蝎子哥嘴里有血喷出来。
“姓徐的,老子一直看你不太顺眼,”蝎子哥说着,缓缓倒下去,“但老子在文水县还有个姘头,你……”
徐峰猛然清醒过来,探手去拉,拉不到蝎子哥,反而被人潮越推越远。
“啊!”他再次大喝一声,长刀斩落,砍翻身前的辽军。
“必胜!”
武定军齐声大喝着,边战边退。
“你们先走,我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