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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阿木尔带三百人攻进去看看。”上千户指着因为满地敌我双方尸体已经再也关不拢的城门说道“如果……如果来的是敌人的援兵立刻回来报告!”
一位百夫长接了命令在队中大声招呼着本族的人马。稍倾三百苏合骑兵呼啸着跨越几道被中原百姓尸体填平的壕沟撞破肉墙直冲进大张的门洞。
在上千户的位置上只听得一阵短暂的厮杀声撞门声停了下来。
竟然赌对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傻笑着对下千户道:“你看没什么好担心的南狗不过就是……”
“轰!”闸门倒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陶醉。等门板砸在地上扬起的尘埃落定所有苏和人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肯定出了问题。
透过关门和瓮城张家口不大的关楼底下挤满了黑压压的骑兵。他们个个神色冷峻举着骑枪却一语不。
一直沸腾着的战场被冰冻了。除了战马不识趣地刨着地打两个响鼻相隔六百步的两支军队间静得可以听见心跳。
“阿木尔呢?阿木尔的三百人呢?”上千户猛地反应过来。三百苏合骑兵总不至于一个都跑不回来吧。何况刚才的交战声并没有持续多久。
像是回应他的话对面的黑衣军队有了些响动——一个个圆滚滚的东西越过前排的人被扔到地上:
“三百人都在这儿。”有人操着生硬的苏合语说道。话中肃杀之意听得人能起鸡皮疙瘩。
这次是苏合军有了响动——借着午后的阳光那些圆滚滚的东西呈现出本来面目。几分钟前他们还是和自己并肩而立活生生的战友。几分钟仅仅几分钟不知生了什么事三百彪悍的苏合勇士竟只剩下了闭不上眼的人头。
那些七斤半的圆球上还留着最后的表情都无一例外的惊愕——
阿木尔顺着瓮城中的坡道上到城墙时并没有现异常。但当他率领所部准备下到内城时却见关楼北侧的城门打开了。他最后看到的景象和上千户面前的几乎一样——整整齐齐的黑衣骑兵一眼望不到头。唯一不同的是那些骑兵都张开了弓三棱箭头的血槽反射着阳光与甲片一同组成了银闪闪的矩阵。直到被近距离射出的箭矢从眼眶直接贯穿脑桥阿木尔还是认为自己看到了有着死亡般冷酷的美妙绝景。
一场以国防军的标准来说连遭遇战都算不上的小小屠杀后张松骑着马缓步走上城头俯视着那些刚才还是屠夫现在却成了羔羊的苏合骑兵。巨大的心理落差是定身术的另一个原因。当面对着完全无法抗拒的绝对力量勇悍的苏合人也像巨蟒面前的青蛙抖祷告绝望但就是忘了要逃走。
齐楚走到张松身边指指几道壕沟。少将师长待得看清里面的东西脸色一黑深吸一口气回头吼道:
“三师全体突击!不要战术!不留活口!不准投降!给我杀!”
有如另一道闸门也倒塌了黑色的洪流奔腾倾泻席卷一切。
先是包括阿木尔在内的三百个人头。坚硬的头盖骨在更坚硬的马蹄铁下碎裂粘稠的内容物沾在脚上让战马不舒服地嘶鸣着。而闷雷般的骑兵冲锋声中也夹杂进了“喀啪喀啪”的杂音。
然后是不大的瓮城中堆积的尸体。上千具汉人的、苏合人的、契丹人的血肉之躯在黑衣军团的马蹄下被踏碎、搅拌混成有着相同组成物质的有机质浓汤渗入地里。当万余骑兵花了整整一刻钟通过这片区域后满地深浅不一的红色成为不少夏军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梦魇。
随后是几道被百姓焦尸填满的壕沟。一万两千骑兵的践踏之下炭化的表层碎成粉末和里面的血肉以及底下的泥土混在一起被夯实。随着大军的突击一条让人不忍卒睹的大道凭空出现直达苏合人面前。
最后是那些曾经在方圆千里内**掳掠了几个月的屠夫们。但此刻他们面前出现的不是只有木楸和锄头的农人也不是要以三敌一的夏军而是比他们更专业、更凶悍的职业军人。在这个用刀剑来陈述要求不存在国际法也没有诸多公约的时代曾经横行草原的苏合骑兵正被一面倒地屠杀。
虽然张松说了“不要战术”已经训练出条件反射的国防军士兵们仍然自觉地给自己分派了任务。头两排人平端着骑枪后面则由骑射手向半空漫射扫清突击通道前的敌人。刚射完一轮箭前两排的骑枪已经成了串肉的木签。想起来要逃跑的苏合人只来得及转个身最后两排已经瞬间被蒸。消耗了骑枪的轻型枪骑兵们抽出马刀从中一分为二沿着敌人外围一路贴身杀过去。借助马匹的度轻薄细长的马刀拖过脖颈拖过胁下拖过大腿拖过马头。被刀锋亲吻到的人最初只感到一阵凉意但低头去看——如果头还连在脖子上的话——却现身上多出了一道骇人的伤口。虽然体表没有大动脉但丰富的毛细血管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出血量。
而最致命的是国防军所用的马刀——每次战斗前刀刃都会在人畜粪便中浸过随着时间推移侥幸活下来的人伤口会腐烂化脓被蛆虫活生生地啃噬最后因败血症而死。每一个经历过这种痛苦临终过程的人都会后悔没在战场上被那些黑衣死神们直接杀掉。
当前方的枪骑兵转为近战后方又有一波新的枪骑兵撞上来将几排人马烟消云散。随着马刀组成的包围网不断缩紧残存苏合人被压向源源不断冲来的枪骑兵。若是在平时张松绝不会打出这种笨拙的仗来。不过当你的敌人无论从意志、装备一直到战术素养都乏善可陈时一场暴力过饱和的蹂躏战也不是什么坏事。
刘大山瘫坐在城头隔着箭垛的缺口注视着这一幕。苏合人很强悍这是他刚才亲身领教的事实。而这些强悍到几乎凭着两千多人就夺下一座关城的战士们现在竟被另一些骑士像狼群中的羊羔一样玩弄着。每一次突击的杀伤就像一头狼从羊羔身上撕一块肉看得刘大山心惊肉跳。他是靠着军功升上来的校尉知道带兵有多难尤其是要让一支军队做到令行禁止配合无间能做到这些的都被称为“名将”。他曾经多少次幻想着自己能亲手带起一支“刘家军”凭借精妙的配合大败朝廷的两个宿敌——苏合和乌斯藏。但现在他面前出现的情景远远出了最乐观的幻想。黑衣骑兵们不但在上级指挥官的命令下如臂使指他们之间也有种默契。那是共同训练、共同作战的老兵之间才有的纽带。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可以让对方知道你接下来是准备突入厮杀还是外围游击然后他会配合你几个人相互护住对方的死角。这样的军队简直是专为战争和杀戮而生的怪兽!
在刘大山庆幸自己是这些人的友军时苏合两个千户只能诅咒自己的命运。逃跑已经是痴心妄想。在毁灭性的打击下他们这才相信辽东的晃豁坛确实会被这样的军队打得损兵折将甚至在优势兵力下全军覆没。
“投降吧……”
“投降!”
“别打了我们投降!”
在绝望之下用苏合语和夹生汉语说出的“投降”慢慢汇成自组织的同时呐喊。投降这对于骄傲的草原民族自诩为白狼王后裔的苏合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词语以至于在他们贫乏的词汇中并没有能够确切表达这个意思的单词。
刚刚死里逃生在城头观战的夏军同样难以想象眼前的情景。苏合人居然在喊投降。这些天生的战士从来不会因为居于劣势兵力而气馁。向强者挑战对他们来说是种荣耀。但是如果遇上的是强悍到出理解同时冷酷到出理解的对手任何人都会崩溃。苏合民族也不例外。
“他们要投降?”张松正想下令继续往死里打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传令接受投降!”
“我们得救了?”苏合人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生的好事。正压着他们往死里打的黑衣军团突然边战边后撤渐渐脱离了接触。也不继续进攻只是保持着警戒用箭头和枪尖指着被围在当中的五百多苏合人。
张松叫上齐楚和刘大山一同骑马走下城头。三骑经过用人血铺成的红色大道来到苏合人面前。
“你们要投降?”
听到那位肩上戴着两颗金星的军官让人翻译过来的话苏合千夫长们尴尬地避开相互之间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先扔掉所有武器。”张松的语调很平常很轻松听起来没什么不妥。但仔细看的话那微微上挑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似乎预告了某些事的生。
苏合人集体沉默了一会儿先是有一个战士随后一个个一群群那些爱惜刀和弓箭如同自己生命的草原战士将从不离身的武器扔到了地上。有的人心中愤懑忍不住开口吼了一声但话音未落脖子已被三棱柳叶形的骑枪贯透伤口飚出带着气泡的血柱在方圆两米的范围内下了场小小的血雨。
苏合人忍不住骚动起来一些正想扔掉武器的士兵又将刀把握紧。
张松对这种类似端上桌的烤全羊还想用角抵人的行为嗤之以鼻:“不愿投降?很好那我们继续。全体预备——”
“哗——”一阵整齐的响声黑衣骑兵重新端起枪举起刀箭上弦。对于剩下的这些可怜虫他们甚至不需要进行突击仅靠箭雨的漫射就能在瞬间解决问题。
“不我们……我们投降……”苏合千夫长艰难地吐出这生涩的词语下马将自己的弯刀用双手高举过顶。
张松接过刀仔细收好换上副和颜悦色的表情:“你们能投降那是最好我也不愿再增加伤亡。行你们就听命令集合吧会有人来安排善后。”
“你……张张将军”刘大山敬畏地在马上行了个礼直起身语气很激烈“这些畜牲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看到沟里那些尸体了吗?近万人啊!他们这几个月里总共祸害了数十万百姓!张将军!末将人微言轻但也请你三思千万不要放虎归山!末将……末将代这些横死的百姓向你请命来了!”
张松扶起跪倒在地的刘大山笑道:“放虎归山?这是说哪里话来。我不过是想减少些伤亡这才准他们投降。”
“哎?”刘大山有些似懂非懂想了想试探道“张将军是想将他们收做苦役?”
“我们军中一切事务都是自己动手用不着苦役。刘校尉我们军长说过一句话我老张是觉得万分正确一直铭记在心哪。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
张松笑了笑那灿烂的笑容与李雪鳞十分神似:“我们军长说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听话的敌人。”
青天白日刘大山却被那句话中的残虐碜得寒毛竖起。没等他回过神这位继承了李雪鳞的优良传统对敌人毫不留情的将军已经下了处置决定:
“传令把投降的都集中看管起来。然后找些酒杯粗细的树削尖了从北面关门开始隔二十步钉一根。把那些苏合人从屁眼开始串上去。”他又对目瞪口呆的刘大山解释道“这也是我们军长教的法子。他说最好的界碑就是敌人的尸体。维护边境的最好方法就是让挑衅者变成新的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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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书以后还会继续向穿刺公爵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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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从张家口到辽州
连同凑数的尸体最后被穿到木杆上的苏合士兵有一千六百多人。那些大张着嘴里面伸出挂着血肉的木桩的祭品自张家口笔直往北延伸了足有十二公里。正像李雪鳞对张松说的这是最好的界碑。此后数年间这座向来不太平的关城却成了边境上最清闲的要塞。别说苏合人的残党就连土匪马贼一看到这幅如地狱绘卷的景象也会打消犯事的念头。
张松在最后一根木桩钉完后拉着三师再回到穿刺之路的北面起点。让所有士兵一边欣赏他们自己的杰作一边堂堂正正地高举军旗在马上保持着整齐的队形通过张家口关楼。来到中原王朝的地界。
“大敌当前这朝廷里居然还不太平!”张松听齐楚简单介绍了这几个月来朝中某些势力的拍脑袋做法又好气又好笑“这不是犯傻嘛!没兵说话有屁用!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这可是军长说的。那之后呢?你们就这么窝着也没去把领头闹事的给砍了?”
齐楚一摊手:“皇帝家的事咱们少管至少现在还轮不到我们说话。再说了就因为大敌当前晋王不敢把朝廷也搅乱了。你以为这事那么容易解决?要真彻查除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其他人至少有一半得掉脑袋。可要是一下子少了那么多高官地方上不乱才有鬼了。”
“没少这些草包不照样乱了!”张松也听齐楚提起过大夏现在流民武装几乎到了每个山头一杆旗的地步官兵的精锐都在北方战线一些州县在屡战屡败后居然已经有了小规模的割据势力存在。
中原王朝几乎没有完全因为外敌的军事侵略而灭亡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