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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祁象不以为意,也不觉得冯工怠慢。
毕竟只有这样的专注力,才能够制作精美的东西。要是在工作的时候三心二意,也不指望能有什么质量。
“先不管他……”朱申又示意道:“走,带你去参观一下窑口。”
窑口就在空阔空间的后头,那是一个很高大的圆柱形建筑。整个建筑体应该十几米高,通体由红砖垒砌而成,表面比较新亮,内部却充满了熏烧的乌黑焦痕。
朱申一马当先,从窑口走进了隧道,得意洋洋道:“我这个窑,那是综合窑,可以烧陶,也可以烧瓷,而且分为两套系统,循环利用……”
“哪两套系统?”祁象好奇问道。
“气和电啊。”朱申解释道:“可以烧煤气,也可以用电烧窑。”
“煤气?电?”祁象愣了一愣,下意识道:“不是应该烧柴的么?”
“哈?”
朱申一回头,嘲笑道:“你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难道不知道,在建国之后,随着技术的更新换代,全国各个窑厂,除了少量的科研机构外,其他一律不准烧柴了么?”
“为什么?”祁象皱眉道:“烧柴不好?”
“烧柴当然好。”朱申叹道:“举世公认,只有用柴火,特别是松柴烧制的陶瓷,质量才是最好的。问题在于,节约环保才是世界发展的主流啊。”
“一窑陶瓷,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吨木柴。全国各地,又有多少的窑厂,全部叠加起来,耗费的木柴又该是多大的天文数字?”
朱申摇头道:“如果不更新换代,消耗太大了,严重浪费!”
“啧,你真懂的呀。”祁象低声道,似乎有些失望。
“什么?”朱申隐约听见了,突然一个激灵,明白过来:“等下,你是行家,不可能不知道啊……等下,你忽悠我?”
“不算忽悠。”祁象轻笑道:“我只是觉得,类似你这样的土豪,要么不做,要做肯定是用最好的东西,所以怀疑你烧窑的时候,会用柴火……”
“你想得倒美。”朱申忍不住翻起白眼:“我在高峰期,每十天就要烧一次窑,再多的木柴也耗不起。况且宜兴对这方面,也管理严格,不允许山青水秀的地方受污染。”
“谁敢违反条例,等着去蹲班房吧。”
朱申撇嘴道:“我只是富二代,不是官二代,没有为所欲为的资格。”
“你心里倒是门清啊。”祁象表示赞赏。
“哼。”朱申懒得回应,只顾往窑里走。
祁象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也在观望窑里的状况。只见窑内空间不小,根本不同的功能,划分为几个区间。比如燃烧室、窑室、火道,以及调节炉温用的大小不一的火眼等。
其中窑室,也算是根本。半成品的陶瓷,就是搁在窑室之中,经过高温的熏烧之后,才会得到成品的陶瓷物件。
祁象目测,这个窑口的窑室,搁放上万件大大小小的陶瓷器物,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一边看着,他也有些好奇:“对了,你烧成的陶瓷,怎么处理了?”
“卖了呗。”朱申随口道:“我成本价出手,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要。”
“难怪作坊库房里头,没见有多少陶器。”祁象恍然,也觉得正常。毕竟朱申这个作坊,就相当于他的玩具,不是为了赚钱,随便怎么玩都行。
“我做陶,你是玩瓷的,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说话之间,朱申若有所思:“话说,你到底要烧什么瓷呀,不去专门的瓷厂定制,反而打算自己来,感觉有些不对啊。”
“普通的瓷器。”祁象敷衍道:“自己烧瓷,便宜啊。”
“便宜才怪……”朱申当然不信,这事他有经验,自己烧的陶器,成本比窑厂要高三四成以上。毕竟人家窑厂专业、有技术,一次烧十几万套,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成本。不像他,一次最多烧几百上千件,成本自然高,费钱。
“便宜不便宜,反正就是这样。”祁象环视窑室一眼,十分的满意:“总而言之,就要借你的窑一用了。”
“无所谓。”朱申浑不在意:“你想用就用……其实我比较好奇,想看看你要做什么东西。对了,我这里只有做陶的材料,你想烧瓷,只能自己重新调配了。”
“没事,不用调配……”祁象摆手道:“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了。”
“送什么?”朱申愣了一愣。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钻了进来汇报道:“朱少,外面来了辆车,说是送货的。”
“咦?”朱申惊讶道:“真来了呀。”
“嗯,你去帮我看下吧。”祁象漫不经心道:“再顺便找个地方卸货。”
朱申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才重新走了进来,一脸古怪的表情:“你说的东西,就是那些半成品脱胎瓷?”
“怎么样,验收了?”祁象笑问道:“品质有保障吗?”
“敢情你不是要自己做,而是买现成的啊?”朱申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好歹是景德镇的大厂,应该不会拿劣等货来糊弄人吧。”祁象沉吟道,似乎也有几分担忧。
两人各说各话,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意味……
第145章 乱来,胡闹!
“原来你所谓的自己烧瓷,那是拿人家已经做好的半成品,再送到窑里烧……”
朱申鄙视之余,也十分困扰不解:“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直接买烧好的瓷器不就行了吗?”
“不一样的,不一样。”祁象摇头道:“而且,我是赶时间,才这样行事。实在是没工夫自己做了,只能这样节省步骤。”
祁象这话,也算是半真半假吧。真的是,他的确缺时间,不能拖。假的是,就算不赶时间,他也不懂拉坯做瓷啊。所以他扬长避短,直接从景德镇订了一批半成品瓷器。
虽然那窑厂也十分奇怪,不明白祁象为啥吃饱了撑的,放着已经烧好的瓷器不要,却非要订这些未完成品。但是这世上,有钱的是大爷,不管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只要付足了真金白银,自然是事事顺心如意。
至于一贫如洗的祁象,哪来的钱?
嘿,难道大家不清楚,银行有一种金融业务,叫做高利……咳,贷款么!
祁象以庄园为抵押,随时可以贷出一笔巨额资金。
说起来,他也是在做一场赌博。要是赌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赌输了,才没买多久的庄园,恐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祁象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笑容:“走吧。你把东西安置在哪里了,带我去看看。”
“库房……”朱申答道:“东西很易碎,刚才搬运的时候,我一个员工不小心,弄裂了几件,不要紧吧?”
“没事!”祁象摇了摇头,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让他赔偿损失就好。”
“……小气!”朱申一呆。表示鄙视。
“我现在穷啊,没有办法……”祁象回了一句。他现在负债累累,自然要精打细算,抠门过日子。
朱申自然不信,觉得祁象是在说笑呢,却不清楚这是事实。
两人来到了库房。就看到一件件素瓷层层叠叠,好像小山一样堆积在一起。粗略的估算,这些素瓷起码有几千件。
每一件素瓷,都是未施釉烧成的涩胎制品,或是盘子,或是杯子,或是碟、盏,反正都是小巧玲珑。胎体很薄很透的脱胎瓷。
“……你真的要烧这些东西呀?”
朱申憋不住话,忍不住开口道:“这些可是薄胎瓷啊,没经验可不能乱烧。要是火候掌控不到位,一窑的瓷器估计都要毁了。”
陶瓷好不好,往往就靠一把火。所以在世人的心目中。陶瓷其实就是火的艺术。一团粗陋不堪的泥巴,在窑炉之中浴火脱胎换骨。荣获新生。
但是怎么控火,也就成了关键。火烈了。温度高,可能把陶瓷烧坏。火势弱,温度低。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朱申经常烧陶,观风望火久了,自然清楚其中的门道。
“没事,大不了到时候请个经验丰富的把桩师傅来帮忙。”祁象说道,他想要烧窑,自然先把流程调查清楚了。自己不懂,完全可以花钱请人嘛。
“啧……”
朱申更不明白了,迷惑不解:“都是别人来,那你瞎折腾个什么劲?”
“我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你不用多管了。”祁象摆手道:“东西先放你这里了,帮我看严实一些,不要弄坏了。”
“对了……”祁象一顿,回身问道:“你的几个员工,懂施釉吗?”
“懂啊,这是基本技能好吗,连我也懂。”朱申迟疑道:“你想让他们帮你施釉?”
“对……”祁象点头道:“施了釉,就可以直接开窑烧了。”
“呃?”朱申心中一动,问道:“你的釉浆呢,是现买,还是自己配?”
不得不说,朱申也比较敏感,一下子就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
如果说烧瓷是火的艺术,那么陶瓷的蜕化变质,则是水和火的结合。火不必多说,就是高温,而水的作用,就表现在釉料上了。
釉,那是覆盖在陶瓷制品表面的无色或有色的玻璃质薄层,这是古人的伟大发明,从最原始的陶器化妆土,再到洁净晶莹的釉,那是技术积累渐变的过程。
陶瓷上多了一层釉,不仅是美观而已,更起到保护的作用,便于冲洗,不容易被尘土腥秽侵蚀,实用功能很强。
所以在釉诞生的时刻起,就注定要大行其道。经过千百年来,古代匠师的潜心研究,对于釉的使用,也越来越丰富多彩,登峰造极。
釉上彩、釉下彩、釉里红、开片、斗彩等等,可谓是花样百出,不胜枚举。
“哈哈,这个嘛……”
与此同时,祁象也惊讶于朱申的思维敏锐,自然要掩饰一番:“釉料而已,不都是一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朱申皱眉道:“祁象,你这话,太外行了。要么是真不懂,要么就是在糊弄我。”
“什么陶瓷,配什么样的釉料,这是常识。就好比一个人的衣服,一定要合身。在缝制衣服时,选用什么样的布,采用什么式样,都要有一个全盘的考虑。”
朱申娓娓而谈:“给陶瓷制品上釉,也要作一番仔细的研究,使釉料适应于陶瓷坯体的要求。其中,釉与坯的膨胀系数的适当配合,这是烧制陶瓷的必备条件。”
“如果釉的膨胀系数小于坯的膨胀系数,则在冷却时产生釉层剥脱。如果釉的膨胀系数大于坯的膨胀系数,则在冷却时釉层产生龟裂,甚至甚至会破坏陶瓷成品。”
朱申有专家的风范,冷笑道:“你这些是脱胎瓷,注定只能施一层薄釉。要是附着了一层厚釉,在烧窑的时候,肯定碎得一件不剩。”
“……厉害呀。”祁象惊叹道:“看不出来,你真是用心学了。”
“少转移话题。”朱申精明道:“你是不是在研究新釉方?”
“服!”祁象由衷道:“这样都被你猜出来了。”
“这根本不用猜,好吗。”朱申自得道:“稍微一分析,就能得出结论。只不过,我也有些想不明白,人家陶瓷研究院、各大窑厂研究新釉方,提高核心竞争力,那是本分,你一个外行人,玩这个干嘛?”
“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做个尝试。”祁象含糊其辞道:“你就当我是心血来潮,学你们富二代一掷千金,败家一回吧。”
“什么败家?”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祁象等人回头一看,只见冯工从外头走进了库房,看到库房中的一件件粗坯素瓷,也十分的惊奇。
“这些东西……哪来的呀?”冯工迷惑道:“你们做的?”
旁边几个年轻人顿时摇头晃脑,他们也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以他们的本事,制作一般的陶器还行,类似脱胎瓷这样的精品瓷器,他们肯定做不来。
“冯工,这是我朋友买来的。”
此时,朱申解释道:“他想验证一些新釉料的配方,打算自己烧瓷试验。”
“嗯?”
冯工一听,目光在祁象身上掠过,眉头微微一皱,嘀咕一声:“胡闹!乱来!”
丢下一句话,他就很不给面子的走了。
或许在他的眼中,朱申的朋友,就是纨绔子弟之流。把烧瓷这样严肃的事情,当成游戏来玩乐,这让他接受不了。
眼不见为净,他自然不愿意逗留。
“咳……”
朱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拧头解释道:“冯工就是这个脾性,好像有些孤傲,主要是和你不熟悉的缘故,你不要介意啊。”
“我没那么小气。”祁象摆手道:“今天就先这样了,我回去调配釉料,明天再过来。”
“随便你……”朱申无所谓:“来的时候,打个电话就行。”
“好!”
祁象走了,风风火火,来也匆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