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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思索,韩娘子道:“四姑娘,我在此托大多嘱咐你一句。姑娘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的好。”自家定了,才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谢过韩娘子。”她这一番好心,方锦书认真的应了,道:“母亲那里应该在着手了。”
送走了韩娘子,方锦书将账册放在书案上,仔细看起来。
既然应下要认真看,她就不能敷衍。前世时,她也看过账册,但这等生意上的事,了解的委实不多。趁此机会,多学一些也是好的。
芳菲替她上了茶,在一旁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翻过一页,侧脸看着芳菲有些踌躇的神情,笑着问道。
“姑娘,您也真是不着急。”
梅影堂之事,芳菲亲历,至今想起了仍觉得后怕。
她不懂那其中的许多周折,但不影响她对卫嘉航的观感极差。明明是人家伍翰林出手救了她们,最后卫嘉航还出来揽功,简直是假惺惺之极。
这样的男子,竟然厚着脸皮来向自家姑娘求婚?不管他身份有多尊贵,在芳菲心头,他连给姑娘提鞋都不配。
眼下,见姑娘丝毫不放在心上,她暗自焦急。
这不闻不问的,要是真嫁给了那样的人,该怎么办才好?
方锦书扑哧一乐,点着她笑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你担心的事情,是绝不会发生的。”
“姑娘你心头有数才好。”芳菲嘟囔了一句。
方锦书浅浅一笑,她自然心头有数。这事,着急的还真不是她。
她没有想错,卫亦馨此时的心情,比她焦急十倍有余。
她绷着脸,打量着侍女给她准备好的衣裙。挑剔地指着一处不起眼的折痕道:“这是什么?就这样还拿上来给我看?”
“都给我长点脑子!这是除夕宴上要穿的。”
捧着衣裙的侍女被她骂得一愣一愣,连连认错,捧着衣裙下去熨烫。
“等等!”她呵斥道:“这都是给我熏的什么香?”
一名侍女连忙回禀,道:“回郡主的话,是您一直用的梅花香。”
“给我换了。”她不耐烦的挥挥手,此时心情极差,连一向喜欢的梅花香也嫌弃起来,道:“换成牡丹。”
“往后,都给我用牡丹,听明白了吗?”所有侍女齐齐应了,退了下去。
什么梅花!
那是她在前世时不得已的自我慰藉罢了。孤傲、高洁,她这一世统统都不要!
她要做那雍容华贵、天姿国色、傲视群芳的花中之王——牡丹。她要享尽这俗世荣华,要众人都臣服于她裙下,她要做那独一无二的女帝!
只是眼下之事,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让她感觉棘手之极。
太子府上那个卫嘉航,难得聪明了一回,却挡了她的路。她的人手打探到,这个用迎娶方锦书,来化解众臣对太子府成见的主意,正是卫嘉航所出。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让他娶了方锦书。
卫嘉航无关紧要、方锦书更是。但,方家一旦和太子府做了亲家,她还怎么让方孰玉投入齐王麾下?
更可气的是,对太子府上门提亲,方家竟然有些沾沾自喜?
她恨不得立刻到方孰玉的跟前,跟他讲清楚:太子此时看上去是个热灶,最终却是忤逆之徒。跟着他,只会被抄斩流放。
但这不过是想想罢了,她还不想被人当做是疯子。
其实,她之所以如此焦躁,不仅是担心方孰玉无法为齐王所用。这件事,追根问底,跟她也有莫大的关系。
若不是她想要去获得那条红冠蛇,设计了宝淳郡主去为难方家姐妹,就不会出现卫嘉航想要求娶方锦书一事。
卫亦馨心里清楚,她已经影响了既有的轨迹。若她坐视不理,任由此事发生,在此消彼长之下,太子当真登基为帝了也不一定。
这样一来,她所有的野心,都无从谈起。
这,才是她最恐惧的地方。
所有的事情,好像正在慢慢改变。而她,有些抓不住这改变的轨迹。
“不行!”
她轻轻拈起一枚妆台上放着的青玉玉佩,将手高高抬起,再徐徐放手。
玉佩失了依靠,在地上一磕,发出悦耳的破碎声,摔成几块。有一小块碎片,在地上弹了几下,终于归于平静。
看着地上摔碎的玉,卫亦馨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浑身抽搐。
卫嘉航,刚挡她的路,就等着粉身碎骨吧!
伺候她的侍女知道她心情不好,屏息吸气战战兢兢。她的神情冰冷,比室外的寒风更甚。
这个冬季,寒冷比旧年来得早一些。
只是,气候再如何寒冷,也挡不住人们对即将到来新年的热情。
天空才刚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晨光依稀洒在洛阳雄城之上,长夏门外排起了长队。
===第四百零九章 二叔公
这些人中,有的肩挑手提,有的只拿着一根扁担,有的赶着马车……他们都是赶着进城的老百姓。
熙熙攘攘之间,其中一辆黑布马车之中,有一名长着蒜头鼻的青年男子是满脸不耐烦。
“我都说了,不用这么早起。”他抱怨道:“我说对了吧,来也是排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他对面,坐着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
他道:“时安我儿,你且耐心些。我们这次进京是要办大事,当然得赶早。”
“什么大事,早去晚去不是一样。”那名被唤着时安的男子撇了撇嘴,道:“父亲你是他的二叔公,难道还敢不让你进门。”
山羊胡男子摇了摇头,道:“你别说,我还真没有把握。他还是举人的时候,族里那么多人都没能奈何得了他,这会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
这两人,正是权墨冼的权家族人。
山羊胡男子叫做权东,正是权墨冼的二叔公,在权家族里的地位很高,仅次于族长。权家有一半的药材生意,都握在他的手里。
那个蒜头鼻男子,是他的长子,名唤权时安。
两人这次上京,正是权家族里的决定。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书人,还是状元。依权家这些人贪婪的本性,让他们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实在是心有不甘。
只是权墨冼已经恨透了这些人。
听到他中了状元之后的消息,族里巴巴地在他住过老宅子的那条街上,替他立了一座状元牌坊。接着又特意遣人上京给他报信,想邀他衣锦还乡,正好借他的势来扩张药材生意。
可是,立状元牌坊的这笔钱,连泡都没有冒起来一个。
权墨冼根本不予理会,只遣人将林夫子父女接了上京。那个时候,权家族人也没有少上门骚扰林夫子,就想跟着沾光。
奈何他派出的那位刘管家,实打实的是个狠人,众人才歇了心思。
但那些昔日里帮过权大娘的人,权墨冼也没有忘记,各有酬谢。这么一来,更是惹得人人眼馋。
眼看到了年底,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心思。几家人关起门来好一番商议,便让权东先带着儿子上京,借着送年节礼的名义,先在权家住下,再徐徐图谋后事。
“怕什么。”权时安不满道:“他是状元郎又想怎地,总归是父亲你的晚辈。大伯可是说过了,当今皇上以孝治国,我看他还敢忤逆不孝?”
权东捻着山羊胡,欣慰地笑道:“正是如此。我儿能看到这一层,总归是长进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凭借和依靠。
那可是天子脚下,权墨冼再横,总要顾忌三分。
他做着生意,但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朝廷命官,也不能为所欲为。还有御史台在,那可是专门纠察百官言行的。
权墨冼敢不让他们进门,他就去御史台告状去。
但,这也是他自己在心底暗暗想想罢了。当真去了御史台,权墨冼的官做不了,对权家也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们才这么早进城,就是想赶在权墨冼从衙门里回来之前,先进了权家的门。
权墨冼他们对付不了,几个老弱妇孺,他还不放在眼里。只要进去了,就休想让他们再出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达目的绝不走,就在权家赖下去了。
又等了片刻,队伍才开始蠕动起来。
守门的士卒挨个验着人们的路引,逐一放行。若是遇见了形迹可疑之人,则带往另一旁盘问。这是他们的职责,每日都做熟了的,进展不算快,但有条不紊。
终于轮到了权东,他跳下马车将路引递给士卒。“从唐州来?”士卒翻看着他的路引,问了一句。
权东哈着腰点着头,做生意久了,对官府的人总有一种畏惧心理。哪怕,眼前这人只是一名士卒。
“姓权……”这个姓极为少见,士卒免不了嘀咕了一句。
听见他提起自己的姓,权东瞬间觉得腰板都挺直了,叉着腰道:“鄙姓权,今科状元郎正是不才的侄孙。”
提起权墨冼,他才总算是心头有点底气。
士卒一听,也尊敬起来,双手将他的路引归还,笑道:“原来的权大人的长辈,倒是失礼了。”他上前检查了马车,便挥挥手放行。
权墨冼的官位不高,但只要是在京中的百姓,就不可能不知道他。
状元郎跨马游街,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去看,没工夫去的也都听说过他的名号。后来还出了宝昌公主的事情,这下更是被众人津津乐道。
他们走后,队伍中一名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他验过了路引,随即尾随权东的马车而去。
这会时辰还早,权时安揉了揉肚子,道:“父亲,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这会饿得不行了。”
“没出息!”权东斥道:“只要进了权家,还能饿着你?”
他极其抠门,在卢丘当地被人称作“铁公鸡”。明明家产颇丰,却是个雁过拔毛的主。这次上京,非但连马车都雇的最便宜那一种,下人更是一个不带。
“可我饿了。”权时安不满道:“谁知道到了地方是个什么情况,总得先填饱了肚子。”
“成天就知道吃,吃!”
权东骂着他,却终究是自己儿子,心头不忍。便吩咐车夫找一间早点铺子停下,道:“你去买两个馒头先垫着。”
权时安下了车,只见满眼的繁华热闹,眼睛直接掠过眼前的铺子,投向旁边的一家羊肉汤面。
比起馒头稀饭来,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面显然更具有吸引力。被烫熟的一片片羊肉在大锅里上下翻腾着,光闻着味道就让人垂涎欲滴。
长长的筷子将面条捞起,放入碗中。加入一勺奶白色的面汤,再盖上几片羊肉,洒入几滴红油,一小把香葱,看得权时安直咽口水。
“父亲……”
他指着羊肉汤面,道:“你也下来,我们都好生吃一顿。”
在唐州权东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来京这一路上为了省着银子,父子两人已是好几日没有碰过荤腥。见不着也就罢了,见着了便馋的慌。
===第四百一十章 王吉(万更16天求月票)
羊肉汤面的味道,勾引着权东肚子里的馋虫。但他条件反射地捂住荷包,唬着脸道:“吃什么吃!赶紧的,买几个馒头就上来。”
雇来的车夫鄙视地看了权东一眼,这个人,到了京里还这么抠门,真替状元郎丢人!他是卢丘镇的当地人,知道权东的一向就是这个德性。
权东雇了他,讲好只付车钱不管吃住,这一路上硬是连半个馒头都没有分过给他。
他摇摇头,自己摸了几个大钱出来,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就站在路边吃了起来。这一大早的原本就饿,他就算是个赶车的也要对自己好着些。
权时安见状,越发不满。
车夫都有包子吃,他们家又不是没有银钱,却要吃馒头。
这里人多,权东不好训斥,就只拿眼瞪着他。父子两人,略略僵持了下来。
“这位小哥请了。”就在这时,从一旁上来一名男子,正是一路尾随他们而来的那人。
他身材矮小却一团和气,笑容满面道:“在下听说二位是状元郎的族人?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两位吃上一碗面条?”
这个人不请自来,权东也不是傻子,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王吉,在南市开了一家笔墨铺子。”他拱手道:“仰慕状元郎已久,可惜找不到机会。今儿难得见到两位,便想攀攀交情。”
他说得坦陈,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厌恶之情。
“你我素无往来,有何交情可攀?”权东不客气地问道。
“您老有所不知,”王吉笑道:“状元郎眼下在京里可是位名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