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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乔彤萱连连拍着胸口,道:“什么死不死的,你也忒不吉利!眼下多好,回来了就好。”
有这么好的姐妹,一心为着自己着想,方锦书也抛开那诸多烦恼,挽着她向前走去。
这里原本是吴家按照江南园林打造的花园,吴菀灵自然是熟悉的很。不一会功夫,便带着众人走到了一大片菊花丛中。
花间有一间小小的石亭,四周彩蝶飞舞,鼻端传来淡淡的菊花清香,端的是心旷神怡。
触目之处,是怒放的各色菊花,周围相伴的,是比鲜花还要美丽的女孩们。
在这一个瞬间,方锦书心头突然有了明悟:过往的沉重往事固然不能当做没有发生,但上天既然赐予了她重获一世的机会,或许不只是让她能够弥补遗憾。
这样明媚的时光,岂可辜负?
她沉静的眸子里,此刻终于染上了明快的秋色,整个人仿佛都亮了起来。
吴菀晴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书姐姐可算是高兴了。”她不善言语,却拥有一颗极其敏锐的心。
方锦书藏起眼里的怜悯,拉着她的手道:“往后都不会让你们这般担忧了。”
如果仍然沿袭着历史的轨迹,她知道这里每一个女孩的命运。既然如此,她就不会任由那些过往的悲剧,再度发生。
现在她还太小,又只是方家的幼女,能力有限。
所以,她才要尽快获取更多的资本,获取说话的权力。否则,拯救方家又该如何谈起?更别提她还想帮助这些美好的女孩们。
吴菀灵说得没错,在一片花丛中用饭,果然是一桩雅事。
秋日的阳光洒下来,暖烘烘的极其舒适。丫鬟们收拾了碗碟,便伺候着主子们回到寝舍内午休。
学堂里不像在各自的府上,寝舍都是四人一间,各家铺上自家的被褥,供姑娘们歇息。环境自然是远不如自己的闺房,但既然人人都一样,早起的女孩们也无暇计较这些,很快便都进入了梦乡。
唐元瑶关上房门,忍着困意听着她的贴身丫鬟新月的回禀,末了吩咐道:“你让元宝去找我大哥,拿一把巴豆来。”
元宝是她大哥唐鼎的小厮。姑娘少爷们在学堂不便见面,丫鬟小厮却是无碍的。
唐元瑶了解他大哥,别的不说,这种整人的东西,唐鼎身上从来不少。继母对她爱理不理,但对大哥却是好得很,银钱上从来没有短缺过。
跟她同屋的另外三个姑娘,一向与她交好,父亲的官职也都是四品。
闻言,一名着绿衫的姑娘眼中冒着兴奋的光芒,道:“瑶姐姐是想要让方锦书在下午出个大丑吗?”
她是御史台左谏议大夫祝光丞的嫡出长孙女,祝清玫。
唐元瑶得意的点点头,道:“下午是孟先生的课,她最是严厉。我倒要看看,方锦书她喝了加巴豆的药,到底忍不忍得住。”
祝清玫的妹妹祝清莲有些担忧,道:“瑶姐姐,可她和吴家、乔家的姑娘交好,会不会惹来什么祸事?”
说到这个,正是唐元瑶的恨事之一。
方家和唐家一样,都只不过是四品官阶,凭什么方家姐妹就能和正三品的吴家、乔家姑娘交好?
刚刚入学堂时,她还一门心思想着要和吴家、乔家的姑娘拉拢关系。可惜都是她一头热,那两家的姑娘对她虽然也算有礼,但远不如和方家姑娘来得亲近。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方家竟然让小小庶女也来上学,而因为姐姐们的关系,连方锦艺也能和吴家、乔家姑娘说上话。
她哪里不如方家姐妹了!
唐元瑶心头恨恨的想道:一个个的,还不都是欺负我没了亲娘吗?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唐元瑶究竟是不是好欺负的!
“怕什么?”唐元瑶道:“就算她猜到是我,也没有证据。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了,绝对连累不到你们的头上。”
她都这样说了,祝清玫又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当即瞪了一眼幼妹,道:“你别多嘴就行。”
祝清莲忙应下了,她只是祝家三房的嫡女,可不想被祝清玫嫌弃。
房里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叫宋丽云,祖父是国子监宋司业,父亲还未入仕。论家世,她虽然也是嫡女,却是最差的一个,既无实权也看不见前途。
平日里,她够不上吴家、乔家,又不想自降身份跟着那些庶女、或亲戚旁支的女儿在一起。便跟着唐元瑶几人鞍前马后,仗着唐家的势在学堂里欺负弱小。
见三人都同意了,宋丽云便自告奋勇道:“瑶姐姐放心,午后我来和方锦书说话,你好趁机让新月下药。”
说好了这事,四人相对而笑,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头犯出来一种隐秘的欣喜。
屋中这才安静下来,几人也都睡下。
女学的课程,无论是采薇阁,还是晓月阁,都是上午习诗书,下午练才艺。
晓月阁负责教习的是孟先生。她是学堂重金礼聘了从宫中退下来的嬷嬷,在宫中原是尚衣局的掌事姑姑。
她一双眼睛,看过多少衣料刺绣,由她来教习这些姑娘的女红刺绣,可谓是大材小用。
就因为着她的缘故,能和修文坊里住着的这几家人沾亲带故的,都设法能进入女学学习。琴棋书画先不论,女子若是有了一手好女红,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第五十章 巴豆
就因为着她的缘故,能和修文坊里住着的这几家人沾亲带故的,都设法能进入女学学习。琴棋书画先不论,女子若是有了一手好女红,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不过,孟先生上课一向严厉。若是违反了她的规矩,轻者罚抄经书,重则逐出学堂。
如果说之前唐元瑶和方锦书过不去,只是小女儿之间的拌嘴的话,让方锦书在孟先生的课堂上出丑,唐元瑶的这个用心就有些过了。
午休已过,随着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回来,晓月阁里逐渐热闹起来。
烟霞在学堂门口接过府里送来为方锦书熬好的汤药,提着走到了晓月阁。“四姑娘,该喝药了。”
她将盛放汤药的罐子从篮子里取出来,放在桌上,打开了盖子。
方锦书正要喝药,宋丽华窥着时机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方锦书的对面,笑着问道:“书妹妹这喝的是什么药,闻起来味道怎么怪怪的?”
方锦书瞥了她一眼,并不搭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宋丽云,当自己是傻子呢?
方锦书拿起勺子,不紧不慢的在罐子里搅着。在送过来的时候,药罐用炭火捂得严实,这会方锦书一搅,便冒起了苦涩的袅袅热气。
宋丽云皱了皱眉,道:“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么?”
方锦书容色淡淡的,道:“你挡住我了。”
宋丽云为之气结,这个方锦书,遭拐了一趟回来,怎么就不受激了。
想着自己在唐元瑶面前夸下的海口,宋丽云伸手挡住方锦书的药罐,道:“味道这样难闻,你拿出去喝。”
方锦书侧了侧身子,看见在宋丽云身后神情紧张的新月,对烟霞道:“抓住她!”
宋丽云一愣,抓住谁?
烟霞原是伺候司岚笙的贴身丫鬟,十五岁了,年纪比在场的主子丫鬟都要大。
她动作很快,一个迈步便抓住了新月的手腕。用力一握,“哐当”一声,新月手中的一个瓷瓶摔在了地上,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还有几颗豆子在地上滚了一滚。
“啊!”被当场揭穿,新月吓得面色发白,往后缩了一步。
方锦书轻轻一笑,看向地面,似笑非笑:“巴豆?”前世在宫中渡过了后半生,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简单直接的阴谋了。
宋丽云一愣,却见方锦书的眼神陡然一凛,沉声道:“这是你的主意?”
被她这么一看,宋丽云只觉心头发凉,情不自禁的想要说实话。但目光瞥见不远处的绯色衣角,她哪里还敢承认,慌忙否定:“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元瑶刚刚才舒了口气,却听见方锦书望了过来,道:“新月是你的丫鬟,这么说,是你的主意了?”
唐元瑶心虚的别开脸,道:“你说什么主意,我听不懂。”
她在心头连连后悔,就不该让宋丽云这个成事不足的出手。本来想看方锦书的笑话,没想到自己却成了笑话。
乔彤萱看不下去她这样装傻,让丫鬟捡起一颗地上的巴豆,她托在手心里到了唐元瑶的跟前,讽刺道:“那还请唐大小姐解释一下,这几颗巴豆,是怎么到了你贴身丫鬟手里的瓷瓶中。她又为什么,行迹鬼祟?”
唐元瑶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总觉得晓月阁里其他女学生都在看她的笑话。只恨不得,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祝清玫、祝清莲两姐妹也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面面相觑。祝清玫想了想,冲上前去,和乔彤萱对峙道:“丫鬟犯了错,关瑶姐姐什么事?”
乔彤萱觉得好笑之极,凭新月一个丫鬟,敢对方家嫡出孙女下手?
因两方对峙,晓月阁里的气氛,好似凝滞了一般。
“不好好准备上课,你们都在做什么?”孟先生神情严肃,手里拿着一沓衣料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还杵在方锦书面前的新月、宋丽云,目光停留在地上破碎的瓷瓶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心头有数。
她能在宫中做上尚衣局的掌事姑姑,自然不同凡响。这些小女儿家的一些伎俩,看在她眼中实在是有些可笑。
“怎么回事,你来说。”孟先生点了乔彤萱的名。
唐元瑶恨恨的埋下头,两手握得骨节发白。凭什么问乔彤萱,而不是问她?一个个的,左右不过欺负她是没娘的孩子罢了!
“回先生的话,书妹妹正要喝药,宋家姑娘说药味难闻,要让书妹妹出去喝。”乔彤萱声音清脆,迅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很聪明,没有说宋丽云、新月都是受唐元瑶指使,只是陈诉事实。孟先生见多识广,这点把戏岂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好了,把地上碎片都扫了,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孟先生指着新月道:“这个丫鬟,不允再来学堂。唐元瑶,今日要交的功课加倍。给你们盏茶功夫,都准备好。”
见唐元瑶挨训,乔彤萱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朝着方锦书露出胜利的笑容。
方锦书在心头失笑不已。
下巴豆水这样的事情,还做得如此明目张胆,怎么可能让她中招?不过来自好友的关心和维护,仍是让她心头暖洋洋的。
她加快了速度,将汤药俱都喝了。烟霞伺候着她漱了口,便端着药罐退了出去。
有了这件事在前,孟先生在课堂上越发严厉。女学生们个个都不敢偷懒,捻着手中的绣花针,跟这些布料较劲。
对方锦书来说,前世今生都不擅女红。
勉勉强强的,才绣出一支海棠来,却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她苦恼的揉了揉眉,拿绣花针比拿刀剑要难多了!
可惜,女学这边没有开设骑射课程,否则她还可以借机将前世的箭法重新捡起来。
到了放学的时候,方锦书也不过将那支海棠多绣了两片叶子。看着吴菀晴手里舒展着枝叶的海棠花,方锦书只得自愧不如。
孟先生检查了众人的成果,看见方锦书绣的那支海棠时皱了皱眉。
在刺绣上,方锦书原本就学得不好,又少了些天赋。可眼下这支海棠,比她以往的水平还要差一些。
===第五十一章 您得信
罢了!看在她刚刚遭了一劫的份上,暂且放过她这一次。
布置了明日交上一支桃花的功课,孟先生宣布放学。
待孟先生走了,众女才轻松下来。乔彤萱揉了揉疼痛的手腕和脖子,走到吴菀晴的面前,仔细端详起她绣的这支海棠。
“晴妹妹的绣艺,是越发精进了!”乔彤萱赞道。
吴菀晴面色微微一红,谦虚道:“不敢当萱姐姐的赞。”
“好就是好,这么谦虚干什么!”乔彤萱大大咧咧的一笑,对着方锦书道:“书妹妹,你说对吗?”
方锦书收拾着自己面前的针线筐子,笑道:“要我说,你还是来夸夸我吧。”
乔彤萱故作吃惊,道:“书妹妹的刺绣水平只应天上有,人家哪得几回闻?幸好我就在这里,每日都可见到。”
听她二人说得如此俏皮,吴菀晴掩面笑了起来。
几人说笑着出了门,在女学门口道了别。
回到方府,才换了家常衣裙,红霞便来说,大太太请她回来了就过去一趟。
“母亲,您找我?”方锦书踏入房门,见了礼坐在司岚笙的下首锦凳上,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