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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金雀这句话,唐府尹只得停止了杖刑,问话道:“罪人权东,你有何话要说?”
王吉捂住耳朵处的伤口,面上早已不见乐呵呵的笑意,他阴狠地威胁道:“权东,你可想好了再答。你死不足惜,在卢丘你还有家人!”
闻言,权东明显瑟缩了一下。
是啊,他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但在家里他还有产业妻儿。
“不用怕,”权墨冼淡淡道:“他只不过是一个笔墨铺子掌柜,拿什么威胁你?王吉,难道,在你幕后还另有主使之人?”
王吉的背后,自然还有主使。这一点权墨冼十分清楚,在回来的这两天里,他就动用了方锦书借给他的人手,调查清楚了几个关键之处,线索直指关景焕。
但他更清楚的是,想凭借此案将关景焕扳到,无异于痴人说梦。
眼下,关景焕与他,就好像蚍蜉与树,当然他就是那个微不足道的蚍蜉。
===第五百三十六章 胜利者的姿态(为五月月票过百万更)
莫说要扳倒他,就是想要给关景焕身上抹上污点,也是不可能的。
但,这又如何?
他还年轻,他也足够忍耐。关景焕,迟早有一天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权墨冼在心头冷冷一笑,他会加速这个过程,定不让对方逍遥太久。
关景焕为了政见不同而打压权墨冼,这样的事在朝堂上屡见不鲜,权墨冼也并没有因此而心生恨意。
但利用权时安来害了林晨霏,这就打破了官场的底线,也就不要怪权墨冼以牙还牙。
听权墨冼这样问,王吉一震。是啊,权东知道在他背后站着厉害角色,但却不知道具体是谁。此时在公堂上,他怎么敢说出来?
比起宝昌公主来,他更怕关景焕的手段。
见他默然不语,权东面色的惧色也消退了许多。权墨冼紧跟着道:“二叔公你放心,有公主殿下在,无人敢乱来。”
“金雀,你说是不是?”
金雀一怔,她怎么能替公主承诺这一点?
权墨冼拱手道:“待此案完结,我会亲自上公主府请得殿下的同意。”说罢看着金雀,就等她一个答复。
罢了!
金雀咬咬牙,道:“那是自然,我们公主殿下,最容不得这样恃强凌弱之事。”
“如何?”权墨冼看着权东,道:“二叔公究竟知道什么,又是怎样被胁迫,还不从实招来。”
有了宝昌公主的保证,权东彻底放下心来。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从他第一次遇见王吉开始说起,事无巨细直到他被迫签下了认罪状。
事情经过曲折,听得外面围观的百姓都一愣一愣。没想到,针对权墨冼还有这样大的一个阴谋。
但阴谋之所以是阴谋,那就是不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实在太过离奇,反而有些人并不信。
“这恐怕是狗急了跳墙,现编的吧?权大人才六品官,谁这么处心积虑要对付他?”
“是啊,如果按这个说法,那在京里做官岂不是危险的紧了!”
“要我说,就算是真的,他自己也有问题。那么多六品官员,怎么别的都安然无恙,独独要对付他一个?”
外面的议论声,隐隐约约地飘进了公堂之中,听得王吉面有得色。权东这个蠢货,你以为说出来就能拉我下水吗?愚蠢!
权墨冼站姿如刀,并不为所动。
外面说着这些话的人,恐怕多半都是世家大族派出,以及关景焕的人手。在他们的狗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象牙不成?
那些真正的百姓,心头自有计较。
权东供诉完毕,唐府尹让他签字画押,道:“罪人权东所述,无凭无据,需要进一步调查。疑犯王吉先行羁押,退堂!”
碍于宝昌公主的人在,他不敢当场无罪释放王吉,但也不敢给他定罪。先退了堂,之后的事情,且等背后的这些势力角逐出了胜负,他再断案不迟。
一个区区府尹在洛阳城里不算什么,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退堂这样的权利他总是有的。
衙役持着水火棍驱赶着外面围观的群众:“散了,散了!府尹大人都退堂了!”
狱卒上前将权东、王吉两人带下,唐府尹请了权墨冼和金雀到后衙里说话。
奉了茶,唐府尹苦着脸道:“二位,就别再逼我了!我的难处,想必你们都知道。这位姑娘,还烦请你在公主殿下跟前美言几句。”
“大人的意思,我自会转告。”金雀态度傲慢。
她仗着宝昌公主的势,向来不把其余人放在眼里。任你什么样的官,不也得好言好语地跟她说话吗?她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但她愚蠢,权墨冼却不蠢。
他肩上有伤,勉强抱拳作揖深深施礼:“是我连累了唐大人,还望大人海涵!”他的品级和唐府尹相等,这样的态度可谓谦卑。
“内子新丧,难免心头激愤。有不妥之处,请您大人有大量包容一二。”他抬起头来,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唐府尹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从他心里,也同情权墨冼遭到这样的阴谋算计,妻子惨死,但他却不能说出来。他能坐稳这个府尹的位置,凭的从来就不是秉公断案。
一场案子断下来,权墨冼将族里的二叔公入了死罪。他走出京兆府,只觉得周遭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他仰头大笑了三声,独自去了京里最大的酒楼——醉白楼。这样的举动,更令明里暗里盯着他的人,摸不着头脑。
权家还设着灵堂,这个时候,他不回去家里,反而去酒楼做什么?
难道,他接下来还有什么举动不成?他这一招,就像一着天外飞来的棋,令各方势力绷紧了神经,加派人手盯着他。
在这些人的眼里,权墨冼已经跟疯子无异。只有疯子,才会如此无所顾忌地撕破脸。
既然是疯子,怎么能不多防着他点。
就算不明就里的人,见到一身麻衣的权墨冼出现在酒楼里,也是心头诧异。守着孝的人不能饮酒食荤,他坐在一楼的大堂中品着茶,就像砂砾中的珍珠一般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他在等,等一个消息。
就当京城众人都将视线集中在权墨冼的身上时,闭门了两个月之久的巩尚书,从侧门上了轿,径直朝着端门而去。
在天津桥头,巩文觉带着人绑了户部侍郎身边的于师爷候着那里,过往来人都免不了多看他几眼。
这里原本就是百官上朝的必经之地,更是去朝廷中枢衙门的必经之路。在这里经过的人,难免就有认识他的。
回京以来,他头一次锦衣玉带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姿沉稳如山。面对那些投来的或质疑、或疑虑、或担心的目光,他嘴角含笑一一点头回礼。
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这是胜利的姿态。
“大人,大人!”一名幕僚脚步匆匆地进入房门,被门槛磕了一个踉跄,他扶着门稳住身子,道:“出事了!”
“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慢慢说。”关景焕从沉思中醒来,他在思索着如何破掉权墨冼利用宝昌公主这张牌。
===第五百三十七章 死期到了
“大人!”幕僚拱手道:“巩家大少爷如今在天津桥头,他绑了于师爷。”
“什么?”关景焕一惊,问道:“他,他何时回京的?”但他不愧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震惊之后,立刻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好一个权墨冼!”他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震得其上的文房四宝俱都跳了一跳。
“巩文觉,多半早就回来了!”关景焕摇了摇头,道:“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就算是他的对手,他也忍不住想要为两人击节叫好。
“巩尚书呢?”
“他就快到了。”
看来,伪印案再也掩盖不住。
巩家祖孙的这架势,是打算告御状。这样人证物证俱在地到了庆隆帝跟前,毛侍郎除了认罪,再没有别的路走。
大势已去!
而且,这转折来得太过突然。
就在昨日,关景焕还在跟王吉谋划着,权墨冼自寻死路一事。
这转眼之间翻天覆地,是自己人走到了死路上。
这个时候他再顾不上什么王吉,什么权墨冼。伪印一案,该如何自保才是他要思考的问题。
稳住了心神,关景焕道:“你快去一趟毛侍郎府上,给他说有我在,会照拂他的父母妻儿!注意掩藏痕迹,别被人看见了!”
于师爷既然落到了巩文觉手上,毛侍郎势必被牵扯出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掌握了多少证据,但他必须在此刻想好退路。
等到庆隆帝派人抓捕毛侍郎的时候,就已然来不及了!
壮士断腕,他不得不弃车保帅。
与此同时,巩尚书已经到了御书房中,叩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敢来见朕了?”庆隆帝不怒而威。
“罪臣不敢,只盼着能替君分忧!”
“平身。”庆隆帝抬起头,道:“我也想听你有什么话。”
巩尚书起身,将他查到的所有证据一一呈上,从伪印案的作案手法说起,一直说到于师爷手上的名册账簿。
“陛下请看,这是他们利用伪印敛得的钱财。”
吴光启接过账簿放在庆隆帝的桌上,庆隆帝目光如鹰隼般,从上面一行一行的字上掠过,心头的怒火翻腾。
根据这份名册,从先帝时期就开始利用伪印敛财,到了如今,已经足足有了百万两之巨。要知道,购买这样的伪印路引文书之人,哪一个不是花钱买命。每一份,都卖得价格高昂。
而这上面购买之人,大多采用的是化名。但不用想,一定都是那起胡作非为的歹徒居多,还有那些别有用心的他国探子。
庆隆帝的眸子急速缩着,怒火从他的心中喷薄而出。
国之重臣,利用职务之便,竟然敛了这许多的不义之财。使得国内的军情外泄,包庇原本该死的大盗匪徒,实在是罪无可恕!
“嘭!”地一声,庆隆帝一掌拍在了龙案之上。紫檀木做成的龙案,在他的掌下出现丝丝裂缝,朝着边缘龟裂而去。
这样的国之蛀虫,必须伏诛!
“证人在何处?”庆隆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由小儿带着,候在端门外。”巩尚书恭声回话。
“带上来。”
人证物证俱在,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于师爷落入巩文觉手里后,一番审讯下来,早就打消了要砌词抵赖的心思。如今到了御前,更不敢撒谎,犯下欺君大罪。
他跪倒在明砖之上,抖抖索索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俱都老实交代了。他并不是第一个接手的师爷,但他所知道的,已经足够指证毛侍郎。
“陛下,”巩尚书声泪俱下道:“毛侍郎犯下如此惊天大案,这都是罪臣不察的错,请陛下降罪。”
他身为户部尚书,竟然对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能做的已经都做过了,剩下的就看庆隆帝如何处置。巩文觉跪在地上,默然不语。他有功名在身,但并非朝臣,在御书房里还轮不到他说话。
庆隆帝看了他一眼,问道:“巩文觉,我听说你游学去了,又是如何查出案件真相?”
巩尚书作为六部重臣之人,他府上的情形,庆隆帝也略知一二。巩文觉是他的嫡子,外出游学这样的事情,庆隆帝自然是知道的。
伪印一案,在朝中秘而不宣,引而不发。巩文觉就算知道此事之后,赶回来帮忙想要寻求真相,也应无处着手才是。
“回皇上的话,此案并非学生所查。”巩文觉伏地答话:“学生请求了刑部员外郎权大人的帮助,才知道了高大人是冤枉的。所有的线索,都是权大人冒着生命危险查出来。”
“为了查案,他被人追杀差点丢了性命,伤了肩膀,死了妻子。”说到这里,巩文觉双目含泪,禀道:“皇上,权大人一心为国,令晚生敬仰!”
“什么?”庆隆帝动容,他却不知这里面还有权墨冼的功劳:“你详细说说。”
“是!”巩文觉应了,将他从回京后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道:“这原本不干权大人之事,但他为了查出案件真相,至今伤势未愈、妻子还未下葬。”
是他们巩家亏欠了权墨冼,此时在御前替他说话,不过是稍稍偿还这份人情。
庆隆帝听完,沉默了半晌。
因为曹皇后赏了林晨霏身后哀荣的缘故,他知道权墨冼妻子已死,却没想到这里面别有内情。如果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