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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岚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不怪末哥儿。只是,事已至此,书儿又是个倔的。”
“书姐儿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过。”褚太太道:“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严重。”为了这门亲事,她可以将方锦书说的话当做是一时意气。
褚末的神情,司岚笙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并非是他的意愿。
略略犹豫片刻,司岚笙点头道:“好,且容我和老爷商议一二。”事情发生得突然,弄清楚了褚太太的态度,她才关起门来一家人商议。
褚太太舒了一口气,只要她没有马上拒绝,就还有希望。她道:“那我等大太太你的回复。”搁下手头的茶杯,褚太太道:“叨扰了一日,我们这就告辞了。”
“希望,能听到大太太的好消息。”
挑到一个满意的儿媳妇不容易,她是发自内心地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在回褚家的马车上,褚太太看着愁云满面的褚末叹了口气,道:“末儿,你怎么能当着书姐儿的面,去允诺方锦菊?”
她敏锐的察觉到,正是在那个时候,方锦书改了主意。
事情已然发生,再怎么懊悔也是无用,唯有想办法妥善解决。可是,褚末这样的解决方式,无疑是最差的。
褚末垂着头:“母亲,是我错了。我只是……无法坐视有人因我而死。”
“像方锦菊这样的人,她会真舍得去死?”看着儿子,褚太太实在是有些头痛。他这个心软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
“我是怕她下不来台,一时冲动弄假成真了。”方锦菊以命要挟,褚末不是没有看出来。但万一真方锦菊真死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安宁。
褚太太摇了摇头,道:“所以,你想着先安抚了她,再去跟书姐儿道歉,希望她能原谅你?”
“是的……”褚末当时正是这么想的,但事实证明,结果很糟糕。
“你啊,还是没有看懂书姐儿。”褚太太凝眉道:“那个孩子,是个心气高的。她宁愿不要,恐怕也不愿委曲求全。”
听了她的话,褚末感到心头惭愧。
亏他还以为自己很了解方锦书,将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却还没有母亲看得清楚。
“母亲,我还有希望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且看看吧,还不一定呢。”眼下,方锦书摆明了不愿意,就看方家如何选择。两家结亲,既是儿女亲事,又是两姓大事。
可她要是不愿意,自己岂不是勉强了她?只是这句话,褚末放在心底并未说出。
在他的私心里,不管她究竟意愿如何,都想要先将她娶进门来。只要能娶到她,自己一定会好好待她的,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会对她好的,褚末在心头暗暗发誓。
然而,就算是誓言,也远不如行动更让人可信。褚末应对这件事的反应,又如何让方家上下放心?
方孰玉听完司岚笙讲了整个过程,神情严肃。
他考较过褚末的文章,是个有才学的人。但有才学,不意味着是一好女婿。他自觉亏欠小女儿良多,只想替她找一门好亲事,保障下半生的幸福。
但,事到临头的褚末是这样的表现,让他怎么能放下心来,将方锦书交给他?
“书丫头不愿?”方孰玉问道。
“是啊,她不愿。”司岚笙道:“也不知道,书儿是一时冲动,还是认真的。”当时的情形,确实让人见了生气。
方孰玉摇摇头,道:“书丫头不是冲动的人,恐怕她是认真的。”他不用再问方锦书,就知道她若是没有考虑清楚,不会把话说出口。
“那可怎生是好?”司岚笙的面上笼罩着轻愁:“难道,这门亲事真的就此作罢了?褚末是有不是,但他的后宅迟早会有女人,褚太太可是个明白人。”
女子嫁人,夫君固然重要,婆婆的脾性也十分重要。
毕竟,在后宅里,婆媳相处的时间恐怕比夫妻间更多。所以,司岚笙才在心头反复纠结考量,迟迟下不了决心。
“娘子,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选褚家的目的。”方孰玉的思路清晰,道:“书丫头的幸福,才是我们想要的。”
“她眼下既然不想嫁入褚家,又何谈将来的幸福?”方孰玉缓缓道。
“她还小,还不明白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司岚笙道:“她怎么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退亲这样的名声,又让她如何承受。”
===第五百六十七章 泼脏水
“怕什么。”方孰玉道:“大不了,我养她这一辈子!我方孰玉,难道连自己女儿都养不起吗?”
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儿被人这样欺负,他就心头火起。
司岚笙原本心头郁卒,听见他这样的孩子话,有些哭笑不得:“老爷这是说什么气话。我也不舍得书儿嫁人,但她总归是要嫁人的。”
“大不了多养她几年。我们书丫头这般好,不怕遇不到疼她的人。”在方孰玉看来,方锦书那是百般千般的好,是褚末自己没有福气。
“书儿自然是好的,可我怕耽误了她的年华。”司岚笙想得要更远一些,道:“将来的事情,怎么说得清楚?”
这次退了亲,方锦书至少有一年,不能开始相看亲事。
既然两家退亲的缘故不能说,方锦书唯有深居简出,才能慢慢让人遗忘、淡化她退亲这件事。
而遗忘,需要时间。少女的青春,怎么挥霍得起?
“既然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有更合适书丫头的?”这一次,方孰玉的态度坚决,道:“你总说她年纪轻,不懂得这其中的利害。但书丫头是个有成算的,她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好。”
“褚末这样的性子,今日能轻易被方锦菊算计拿捏住,往后还指不定会有什么事。”方孰玉道:“褚家太太是不错,但总不能什么都指望着婆婆。你舍得,让书丫头以后老是糟心?”
方孰玉看着司岚笙,认真道:“依我说,哪怕拼得名声不要,退了正好。如果真是蹉跎了岁月,大不了我就养着书丫头一辈子,她的日子也比在褚家后院里舒心。”
他都这么说了,司岚笙自是明白了他的决定。幸好方、褚两家的联姻,当初并无太多政治利益的交换,就算要退亲也不牵涉两个家族。
司岚笙应了下来,心头却想着明日再找方锦书过来仔细问问。如果她并非一时冲动,那这门亲事只好就此作罢。
这个夜晚,对好些人来说,都是难熬的。
例如,跟着方慕青回到家的郝韵。
“母亲,我求求你相信我,那个什么破落户,我怎么可能看得上?”郝韵面色急惶,道:“母亲万万不可告诉父亲。”
方慕青面色铁青,道:“这个时候,你想起母亲了?在做事之前,怎么就没想过来问问我?你以为,你瞒得住?”
郝韵在方家后花园被田秉纠缠,看到的人虽然不多,却已经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还不从实给我讲来。”方慕青怒道:“我知道你看不上,但无缘无故地,那人怎么会攀上你?”
郝韵张了张口,这让她从何说起。
难道,要让她实话实说,说她想要害了自己表妹的名声,让褚家退了亲,自己才有机会吗?
不!她摇了摇头,这绝对不能说。
“母亲,你一定要信我。”郝韵扯着方慕青的袖子,哀求道:“女儿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里,她急中生智道:“方锦书也在那里,她不是管着茶水吗?怎么会那么巧也在。”
“女儿怀疑,她是知道了我对褚公子的心思,特意找人来坏我名节。”郝韵将整件事掐头去尾,颠倒是非,反泼了一盆脏水到方锦书身上。
毕竟她才是方慕青亲生的女儿,方慕青再怎么不信,总在心头保留了几分对郝韵的疼爱。比起女儿在方府后花园里私会男子的行径,眼下郝韵给出的解释,无疑更让她愿意相信。
“当真?”方慕青狐疑地问道。
见母亲有些许动摇,郝韵连连点头,道:“肯定是的!那日去踏青,方锦书就警告我不要靠近褚公子。我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大的醋意,竟然要坏我的名节。”
对郝韵的话,方慕青有些半疑半信。
她不相信方锦书会是这样的人,但自己女儿言之凿凿,又由不得她不信。
“这两日,你就安分些。”方慕青道:“就在院子里抄心经,仔细别惹了你父亲发怒。”私心里,她还是偏袒郝韵的。
眼看着过了母亲这一关,郝韵悄悄松了口气,道:“母亲放心,女儿哪都不去!”
出了房门,方慕青吩咐:“去将那人押到后面厢房里,我要问话。”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从田秉身上着手。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恐怕他才最清楚。假如,他肯说实话。
“太太!”田秉一见方慕青便跪下,道:“小生和韵儿心心相印,还望太太您成全!”
“一派胡言!”方慕青怒上心头:“给我掌嘴!”
从她身后越出来一名婆子,抡起手掌噼里啪啦对田秉扇起了耳光。
田秉扭着身子想躲,奈何他被反绑着双手,身后也有人押着,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受了。一顿耳光下来,痛得他呲牙咧嘴。
方慕青抬抬手,示意停下,问道:“怎么样,肯说实话了吗?”
田秉昂着头咧了咧嘴:“我可是在京兆府上有名有姓的良民!这位太太,你对我动用私刑,就不怕我去告你?”
他的两颊肿得厉害,说出的话也有些含混不清。但话里的意思,却明白的紧。
方慕青心头一紧,这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破落户,却是抓住了自己的软肋。他是个光脚的,郝家的名声却经不得风浪。
这顿耳光,已经是她能做的极致,也是为了出一口心头恶气。谁让他败坏郝韵名声?原以为,能将他吓懵,从而老老实实招供。却不料,这个人如此奸猾。
但这个时候,方慕青却不能让他看了出来,冷冷道:“你私闯民宅、意图盗窃在先,你觉得真上了公堂,府尹会信你,还是会信我?”
郝家,怎么可能会和一个破落户子弟闹上公堂,方慕青不过是说说而已。
田秉的眼睛转了转,是啊,都说官字两张口,他无权无势无钱的一个升斗小民,怎么斗得过官家太太?
当下,他心头便打起了退堂鼓。
“方家摆寿宴,有朋友带我进去,我不过是在园子里迷了路。”田秉在心头衡量了轻重,立即换了个说法。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天大的祸事
迷路,会迷到后花园去?
方家办寿宴虽然忙乱了些,但大大小小的门户,都有专人守着。
田秉的话,方慕青半个字也不信。
但只要他不再胡乱攀扯郝韵,她也就不想再跟他计较。有句话,田秉说对了。他是良民,郝家不敢拿他怎么样。
“既是迷路,那你怎地不赶紧出去?你骗的了谁来。明明是你见方家寿宴热闹,想要来浑水摸鱼!”
方慕青给他安上一个盗窃的罪名,喝问道:“你若不想吃上官司,就先签了这认罪状,我再拿点银钱给你去看脸伤。只要你出去不乱说话,这张供状就不会到京兆府里去。”
对付这样的破落户,就得软硬兼施。
闻言,田秉连连摇头,道:“不不,我不签。”他才不想把把柄留在这位官家太太手里,若有一天她突然心气不顺,将自己送了官可怎生是好。
“不签,就不能出去。”方慕青威胁他。
田秉把头一昂,哼了一声,道:“这位太太,蛇有蛇路,鼠有鼠途。晚生虽然不才,在街面上也是有几分薄面的人。”
“要真是多日不见人,兄弟们也会来寻的。”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道:“我要是签了,谁知道您会不会说话不算数。”
一时间,场面僵持了下来。
想了想,方慕青正打算说话,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在这里审讯田秉,因为事关郝韵的名声,身边的都是极可信的心腹。谁这么不懂事,来打扰自己?
方慕青转过身,正待发怒,却看见郝匀铬阴沉着的脸。
她心里突地一跳,他怎么来了?这件事,她原本也没有指望着能瞒住他。但想着自己先处理好之后,再找机会慢慢给他说。
郝匀铬性情古板严苛,方慕青是害怕他会重罚郝韵。
“老爷。”方慕青见礼。
郝匀铬微微点了点下颌,道:“你且去,这里有我。”
听到女儿竟然在方家后花园里,和一名破落户有了瓜葛,他的心头又是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