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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身后,追出来一名头发枯黄的妇人,她两颊凹陷眼神无光,一看就是长期缺衣少食所致。但从她清秀的五官,和走路的姿态可以看出,她曾经受过的良好教养。
她快走两步,拉住那男子的胳膊不撒手。
“你别管我!”男子不耐烦地甩着胳膊,道:“好生在家看着孩子。”
被他一吼,那妇人明显怯懦了一下,却还是死死抓住:“我求求你了,别惹事,行吗?”
“惹事?我惹过什么事,你说?!”
他又望了一眼,权墨冼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山路尽头,心头不由大急。他猛地回头,右手大力将那妇人推到在地,又恶狠狠地踹了一脚。
妇人摔倒在地上,那一脚正好踹到她的心窝处。吃痛之下蜷缩起了身子,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半天爬不起来,更别提去阻止那名男子。
无人阻扰,男子看也不看地上的妇人,拔腿飞奔而去。
一名四五岁的男童抓着门站着,看见父亲走了,才赶紧跑出来,蹲在地上摸着妇人的脸庞:“母亲,母亲!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妇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勉强笑道:“母亲没事。”
男童抹了一把眼泪,尝试着要将她扶起。但他小小的身子,哪里能扶得动一个成年人,急得哭了起来。
一旁的邻居大婶见状,摇了摇头过来帮忙。
这一家子和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灾民不一样,原本是京城人氏,也不知为何落到了如此田地。
男人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对自家娘子大打出手。他们虽然同情那对母子,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只能暗暗帮忙而已。
还有几日就要立秋,空气中总算多了几丝凉风。
尤其在这大悲寺的后山中,因山高林密,比京城少了许多暑气。行走在其间,权墨冼的鬓角处沁出了汗意,身子却被这山风吹得极为舒爽。
他走得有些急了,全然不是他自己的步调。
可是,想要见到她的心情如此急迫,已经让他抛开了所有的顾虑。
这条脚下的路,在几年前他曾经走过一遍。那个时候,还有林晨霏一道,带着小小的权夷庭,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也是他和林晨霏两人,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原本,他想得了闲暇,再带着林晨霏来一次,在大悲寺里包个小院好好地住上几日散心。
可后来接踵而至的事情,却让这个小小的心愿无法完成,直到林晨霏离开这个世界。
方锦书选择在这个地方见自己,恐怕是因为当年在这里见过自己的缘故吧。想要一个避人耳目、又是两人都知道的地方,只有这里最合适不过。
远远的,他看见了处于半山的那座凉亭。
恍惚之间,仿佛时空在此重叠。
他陪伴着林晨霏来此散心,奶娘抱着乖巧的权夷庭。几人都是头一回来大悲寺,上了香之后,听了知客僧的介绍,便随意拣了一条小径,探寻后山的风光。
走到这里,却碰见了前来游玩的方家一行人。
物是,而人非。
霏儿妹妹,我追究是遇到了喜爱的人,却只能远远看着罢了。
你,会怨我吗?
或许,这是老天在惩罚于我。罚我连累你惨死,罚我未能做到守护你的承诺,才让我承受这份连说出口都不能的痛苦吧。
我这一生,注定了得不到想要的幸福。
比如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再比如与她携手共度此生。
那就这样吧!
权墨冼黑沉的眼眸越发幽深,五指在身侧轻捻成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凉亭中,芳菲站在外面张望着,看到了权墨冼越来越近的身影。
“姑娘,权大人来了!”
为了避嫌,方锦书就只带了最信得过的芳菲一人出来。
她约权墨冼在此见面,虽然并非为了男女私情,但一个未嫁、一个丧妻,这样约见未免有孤男寡女之嫌。
她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方家不能不在乎。
再说,她和他谈话的内容,也必须保密,不能泄露出去半句。
到了大悲寺后,她先是和方慕笛一道在大殿还愿上香,用了中午的斋饭后,便借口消食来到这里。
方慕笛原本是不放心的,大悲寺里如今收容了很多流民,她一个姑娘家出去,就怕遇到什么意外。
但崔晟有话要同她讲,将她绊住了脚,只吩咐了婆子跟上。
到了这后山,方锦书就让乡君府的下人在山下候着,她带着芳菲独自上来,等着权墨冼。
半山处的风带走些许暑热,拂动着方锦书的衣袍,将她的裙摆悄悄吹起,露出裙底一对素软缎粉蝶绣花鞋。
鞋面上,粉色的蝴蝶活灵活现、振翅欲飞。
听见芳菲的话,方锦书看了一眼天色,唇边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她就知道,权墨冼会准时赴约。
在洛阳城里,就像前世方锦书知道的一样,关于权墨冼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歇。
但对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方锦书而言,那些非议的言语,不过是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好事者在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一个寒门出身的朝廷官员,能傍上尊贵的公主,既羡慕他的运气,又眼红嫉妒他的际遇。
这样的桃色绯闻,最是经久不衰、津津乐道。
但她,一个字都不信。
===第六百四十八章 无情不似多情苦
方锦书坐姿端庄而优雅,风拂过她的发梢,发髻旁下垂的珍珠流苏轻轻飘荡着。
她在心头默默想着关于权墨冼的一切,尤其是在前世的一些记忆。
那个时候,她对权墨冼“权臣佞臣”的名声,虽然未曾全盘相信,对这个人却也从未有过好感。
哪怕他能力出众超越凡人,也潜意识的认为,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能取得那样耀目的成绩,一定是在私底下使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她当时的那个想法,就像如今满城的人,都认为权墨冼是靠着宝昌公主的裙带,才会在朝臣、世家都对他排挤的情况下,屹立不倒。
所以,任何时候,流言的作用都不可轻忽。
小,能诋毁一个人,甚至逼得那人无路可走;大,可倾覆一个王朝。
说起来,自己在前世犯下的错误又岂止这一个吗?若非如此,怎会导致方家满门被灭,而自己也吐血而死的下场?
当一件事情、一个人,自己缺乏足够了解的时候,一定要谨记,切勿主观臆断。
方锦书警醒着自己,耳边传来芳菲的声音:“见过权大人,权大人请进。”
她起身敛礼:“多时不见,权大人近来可好?”
权墨冼看着身姿修长的少女,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作揖道:“劳四姑娘惦记着,我一切都好。”
她的容色,一如记忆中那般淡雅高洁。
眼眸沉静而清澈,仿佛能一眼望到底,却又好像藏着看不透的秘密。这么久时日未见,她的神情一如既往,未有半分变化。
就好像,时光带来的痕迹,只让她增添了姑娘的婀娜风姿,却未改变过她的心一样。
或者这样说,在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她就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冷静,只不过掩盖在女童的外表下罢了。
可是,这个时候,权墨冼多么想要见到她对自己的态度,能有所改变。
无情不似多情苦。
这句话在权墨冼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收敛住思绪,在方锦书的对面坐下,问道:“四姑娘,不知找在下来,有何贵干?”
“有件事,还要麻烦权大人。”方锦书清亮的声音传来,将一页纸推到权墨冼的跟前:“大人请看。”
权墨冼颔首,拈起纸张细细读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墨黑的眸子中,射出锐利的光芒,有怒气在眼底酝酿云集。
“真是胡闹!”他一掌击在石桌上,身上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侍立在侧的芳菲一惊,这才多久没见,在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上,何时具备了官威?
他,还是在北邙山上,淋着雨拎着烤兔微微笑着的那个男子吗?还是那个,温柔地拾起姑娘的河灯,重新放入洛水是人吗?
这样的威严,芳菲只在靖安公主身上感受过。
可靖安公主的身份地位,远高于权墨冼,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威严,就能令人心惊胆战。
对这样的权墨冼,方锦书并不意外。
他原本就是如同独狼一般的男子,经历了林晨霏之死这样的劫难,心性大变并不难理解。
再加上这几年他在刑部,面对的都是命案要案,审讯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凶犯、或罔顾人伦的歹徒,这身气质便历练了出来。
不得不说,上天并不公平。
给予了权墨冼这样多的磨难,若换一个人,多半就此垮掉。只有他,却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宝剑,越打磨越是展露出锐利的锋芒。
方锦书给他所看的,正是洪自良秘密从通仓里换出的那一大批粮食,藏在南郊的仓库地点。
这些天,京里疫症横行,方锦书也没闲着,让高楼明察暗访,终是找出了这批粮食的所在。这么大的数目,看得权墨冼既心惊,又愤怒。
他知道,为了应付这次连接而至的灾难,尽可能的安抚百姓、保障灾民的基本吃喝。朝中想尽了法子,才勉强做到。
可洪自良,竟然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囤积了这批粮食。他的用意,便是从中牟利、待价而沽罢了。
他这里囤了粮食,就意味着通仓内的粮食相应的减少。就有可能,因为他的私心,而有的百姓得不到救济而丧命。
这样只想着自己赚银子,却置旁人死活于不顾的,正是权墨冼最为痛恨的人。
“权大人,”方锦书轻声道:“我也想要为民除害,奈何却没有这样的能力。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
她的目的,是不让这批粮食落入卫亦馨的手中。
顺便,清除国之蛀虫。
权墨冼是刑部郎中,有权利、有人手,查这桩案子正合适不过。
之所以选择他,一来是因为彼此的默契和信任。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对父亲方孰玉,方锦书也无法解释,她怎么会查到这样隐秘的消息。
而权墨冼则不同,他不会追问于她,却信任她。
二来,于他而言,这也是送上门的功劳。
权墨冼起身,郑重地对方锦书长揖到地:“我替那些正在捱饥受饿的灾民,谢谢四姑娘。”
“大人言重了。”方锦书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起。
这只是件双赢的事情,说到底,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怎么当得起这样的大礼,受之有愧。所以,她没有去顾及男女大妨。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权墨冼能闻到她身上的少女体香,被风吹着钻进他的鼻端。
近到,他能看见在她的裙摆之下,微微露出的那双精致小巧的绣花鞋。上面那只粉色蝴蝶,好像径直飞进了他的心底。
近到,他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怦怦乱跳起来。
方锦书是隔着他的袖子将他扶起来,两人的接触不过短短一息,便转瞬分开。
一息,万年。
这便是权墨冼的感受。
并非肌肤相亲,但她手指带来的柔软触感,仍是刻入了他的心底。这份短暂的温暖,值得好好珍惜,不断回味。
可惜,芳菲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从窝棚区上来的男子闯入了凉亭,目露凶光。
他恶狠狠地盯着权墨冼,缓缓掏出了怀里一柄雪亮的尖刀。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失控
“啊!”芳菲一声尖叫,条件反射地挡在权墨冼跟方锦书的跟前。
哪里知道,那人看也不看她一眼,往侧面迈出一步,直奔权墨冼而去。
在净衣庵时,芳菲也跟着方锦书,一起跟着主持师太习武。她的力气比方锦书大,身体也比她强壮,并非只知道张皇失措的弱女子。
这时一看这男子想要伤人,她心头一急,顾不得他手中拿着的尖刀,眼一闭合身撞了上去,口中叫道:“姑娘快走!”
男子被芳菲撞了一个趔趄,愣了一愣,右手高高举起刀柄,直直地往芳菲后背插去。
“不!芳菲!”方锦书惊叫出声。
权墨冼一个箭步上前,右手迅速地握住男子持刀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他并非文弱书生,手上力道比常人大上一些。将行凶男子的手腕扼住,对方便动弹不得。
“啊!”
只见那男子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