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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坐在她下首,凑趣道:“媳妇刚刚尝过,味道好着呢。偏您不信我,还得让书儿再尝尝。”
说着,她佯装吃醋:“瞧瞧,在公主心头,还是最疼书儿。”
其实,能送到靖安公主面前的东西,岂能有差了的?从各处送来的不少,都有专人品尝鉴别,没有问题才会出现在这里。
晚辈替她品尝,不过是尽一分孝道罢了。
“你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姑娘较真?”靖安公主今日的心情不错,笑着道:“书丫头快过来,甭理会她。”
靖安公主说不理,但方锦书怎么可能当真不理会。她提着裙子上前,给秦氏见了礼,才坐到了靖安公主的身旁。
几案上,几瓣蜜柚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水晶盘之上。
方锦书伸手拿过一瓣,纤手剥开果皮,掰了一小块晶莹剔透的果肉放在口中。清甜脆爽的滋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爽口入喉。
“公主婆婆,味道着实不错,甜着呢。”方锦书笑道,替靖安公主剥了一瓣,用旁边的水晶小碟盛了,递到她的手上。
“好,我吃吃看。”靖安公主接了过来,吃了一瓣,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吃了两三瓣。
“蜜柚助消化,但公主婆婆也不能一下子吃多了。”方锦书将那水晶盘推得远了些,笑道:“过会再吃。”
“瞧瞧,你个丫头还管起我来了。”靖安公主口中埋怨着,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
侍女端了清水上来,替方锦书净着手。
“就是您不让我来,我也要厚着脸皮来的。”方锦书双手浸在水中,俏皮地笑着,道:“《金刚经》书儿一早就抄好了,在大悲寺供奉后,这才拿来给公主婆婆。”
“你有心了,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靖安公主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有些伤感。
这本《金刚经》,是得知迁阳王谋逆身死之时,她想要烧给他的。
就算迁阳王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但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这一颗心,为他揪得生痛。
迁阳王身死当日,王府烧成一片白地,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无法收殓。因为谋逆,迁阳王没有进入太庙的资格,连衣冠冢也没有留下一座。
同样因为谋逆,他这个庆隆帝曾经宠爱过的儿子,变成了朝堂后宫中的禁忌。没有人,敢轻易提起他的名字,就怕犯了皇帝的忌讳。
他这个人,就好像从未出现在这个世间一样,消失得豪无痕接。
除了,还记得他的那些人,比如靖安公主。
烧一本经书给他,盼着他在下一世投个普通人家,安安分分过一辈子也好。
只是作为靖安公主的身份,她却无法亲自替他抄经。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她的政治立场。在这个当口,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难免会被有心人误会她的立场。
谋逆,不论在哪一朝,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她作为最受先帝宠爱的幼妹,受当今皇上尊敬的姑母,不能犯这样的政治错误。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给出错误的讯号。
这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皇家乃至整个天下的安稳。
她在享受着尊崇的地位的同时,便注定了不能任意妄为。所以,纵然有遗憾,她也只能悄悄藏在心底罢了。
迁阳王,将她伤得很深。
她不能忘记,在北邙山净衣庵里的那一场大火,那场差点将她烧死的大火。那场,她查出线索,果然是迁阳王主使的大火。
那场火,将靖安公主伤透了心。
她在那个冬天上净衣庵,正是因为发现了迁阳王私铸甲胃的证据。
她不想交给庆隆帝,因为那样一来,迁阳王就会被问罪。但不交又危害社稷,等于变相的包容了迁阳王的罪行。
正是因为犹豫不决,她才上远离尘世的净衣庵里,希望能在佛经里找到答案。
未曾想,迁阳王派了人来偷证据,还在她所在的院子里放火。
但纵然伤心,她也没有将手头迁阳王私铸甲胃的罪证,交给庆隆帝。她在暗地里包庇了迁阳王,只派了心腹去警告迁阳王,并看着他将那批甲胃销毁。
或许是出于心虚,从那以后,迁阳王就再也没有来过公主府。在他赶赴封地之前,她也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靖安公主以为,她这样的态度,足以让迁阳王警醒,不再胡思乱想。他既然去了封地,远离了朝廷的权力中心,理应不会再翻起什么浪来才对。
哪里知道,她想错了,还错得离谱。
她这一生,总能冷静理智地看待问题、解决问题。
===第六百七十四章 金刚经
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在每一个关键的决策上,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是亲人,也不能干扰她的思路。
而唯一的一次感情用事,便是在对待迁阳王上。
而这一次,错的离谱。
所以,迁阳王身死之后,靖安公主竭力遏制自己的思绪,让自己不要去想起他。但又常在午夜梦回之际,暗暗懊悔。
懊悔自己当初的纵容,懊悔自己一时的心软,懊悔未在他离京之时去见上一面。
假如,她在发现他私铸甲胃之时,就将证据交给庆隆帝。那么,他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就算被圈禁、被剥夺封号,至少还能保得一条性命在。
迁阳王的名字,在靖安公主府同样是一个禁忌,无人敢提起。在公主府里,许多地方,都留下了太子兄妹三人的痕迹。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靖安公主曾经对他的疼爱。
就算到了现在,迁阳王当初住过的那个院子,也保存完好,每日清扫得一尘不染。他看过的书、用过的剑、把玩过的串珠,乃至儿时骑过的木马,都放在原处。
就好像,主人随时会回来一样。
越在意越是失落,越是付出感情伤得便越深,靖安公主对迁阳王,便是如此。
但所有的复杂情绪,都随着人死灯灭而划上句号。留给生者的,只是无尽的懊悔与遗憾。
到了如今,她想要替他做些什么,都不能。
随着靖安公主情绪的变化,室内陷入了安静。侍女们的呼吸变得轻微,窗外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那么明显。
秦氏在心头暗暗埋怨,这好好的,方锦书为何要提起这件事。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个谋逆身子的皇子,她恨不得他从未出现在这个府里。
她偷瞄了一眼靖安公主的脸色,轻声道:“公主,媳妇去瞧瞧厨房里的雪梨汤可曾好了。这个天气,正是要降燥润肺。”
去厨房是假,借机溜走是真。
靖安公主扫了一眼秦氏,点了点头。
这个儿媳妇行事一贯如此,有好处就凑上来,要发现丁点不对的苗头,就溜得比谁都快。所以,也莫怪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无法喜欢秦氏。
不过也算了,她在挑这个儿媳妇时,看中的就是她生性谨慎、胆小怕事。
秦氏不理解方锦书为何会主动提起,方锦书却知道靖安公主的难处。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靖安公主对迁阳王是实打实的疼爱。
在前世时她不知晓,但今生亲历了在净衣庵的那场火,再联系上打那以后,靖安公主对迁阳王的态度,她不难猜测那其中的蹊跷。
迁阳王的死,靖安公主的心头一定难以纾解,却难以排解。
她不方便做的事情,自己替她做了,也算是全了今生这一场缘分,不枉靖安公主疼爱自己这一场。
秦氏走后,她让芳菲将一个鸡翅木黑漆匣子呈上,放在案几之上。方锦书亲手打开,里面的黑色绒布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册用麻线装订好的《金刚经》。
因在大悲寺佛像前供奉过,这册经书散发着淡淡的香烛气息,给室内带来静谧的禅意。小小一册经书,庄严肃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靖安公主轻轻呢喃了一句经文,拿起手边的佛珠,默念了片刻,才轻轻打开经文。
方锦书的字,不如一般闺阁女子那样娟秀清婉,更方正大气,却不露锋芒。这样的字,抄写佛经尤为适合,一笔一划,犹如雕版一样工整。
“你有心了。”靖安公主感慨道。
世人都道迁阳王谋逆,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只有眼前这位姑娘,才懂得她的心,冒着忌讳设法安慰于她。
迁阳王已死,想再多也只是徒生烦恼。她只想要,替他做一点事,让自己心安罢了。
这其中的周折不必道出,但方锦书的这份心意,她自然是明白的。短短四个字,道出靖安公主心头的感动之情。
活了大半辈子,最懂得她的,却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妙龄少女。靖安公主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心酸。
方锦书懂得她,自然不光是因为今生。在前世,为了获得靖安公主的支持,揣摩了她那么多年,这才在今生赢得了她的信任。
“公主婆婆,”方锦书轻声道:“书儿只是不忍见您伤心。若做得不对,婆婆尽管责骂。”
“哪有不对?”
靖安公主轻叹一声,抚了抚她的头顶,目光慈爱:“转眼间,书丫头也成大姑娘了。我听说,谭家那小子在你父亲跟前求学?”
方锦书点了点头,道:“正是。牡丹花会时,书儿还在园子里碰见了他。”
“谭家还不错,只是委屈了我们书丫头。”在靖安公主看来,方锦书值得更好的人家。只是她亲事不顺,眼下年纪又大了,可选择的实在不多。
她可以替方锦书做主,谋一门好人家。但婚姻这件事,是两个人过日子,强扭的瓜不甜。男方若是不愿,苦的还是方锦书自己。
“书儿不觉得委屈。”方锦书笑道:“家里都在替我操心,我只愿这回能顺顺当当。”
“行啊,挺好的。”靖安公主笑了起来,道:“我给谭家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你不好。”这就是低嫁的好处了。
“公主婆婆放心好了,书儿能把日子过得好好的。”方锦书俏皮地笑道:“有公主婆婆替我撑腰,到哪里我都不怕。”
“那是,”靖安公主抬了抬下巴,道:“无论是谁,你都只管抬出我的名号来。”
“书儿先谢过公主婆婆。”方锦书起身敛礼。
两人正说着话,侍女端了托盘进来,将雪梨盅放在几案上。月圆伺候着靖安公主漱了口,才慢慢吃起来。
靖安公主喜甜食,但她毕竟年纪大了,脾胃有些受不住。秦氏的胆子小,但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很尽心,便用一些水果代替,让靖安公主能吃得放心。
方锦书在这里做客,便也给她备了一份。
用罢了雪梨盅,靖安公主有些乏了,方锦书便跟她讲一些京里的趣闻。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上了一课
她这次来公主府,关系着接下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但,却不能急。
好不容易在靖安公主面前建立起来的信任,若一着急,便容易坏事。表露的太明显,最坏的可能是,以往所有的努力都荡然无存。
闲聊了片刻,她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切入,索性放弃。
想要干成大事,就要沉得住气。
方锦书念了会佛经,靖安公主合了合眼,醒来后精神就好了很多。留她吃了晚饭,方锦书才从公主府里出来。
回到了翠微院里,春雨迎上来禀道:“太太吩咐,姑娘若是回来了,就去见她。”
“好。”本来就是要去请安的,既然司岚笙特意找她,定是有什么事情。
天气炎热,方锦书将出门的大衣服换下,芳芷伺候着她换了一件轻省的便袍,便去了明玉院里。
“母亲,您找我?”方锦书进门见礼。
司岚笙“嗯”了一声,看着她,目光中透出慈爱来:“你好生准备一下,再过三日在关大人府上有一场桂花宴,来的都是亲近的人家。”
说着,她顿了一顿,道:“谭家,这次也会来。”
有了谭阳,蛰伏已久的谭家终于准备好,要在京城的交际圈中重新露面。
这一次,就是谭家重新振兴的第一步。朱自厚,是谭家审慎再三,才选择的人。
方家是关景焕的嫡系,有了这一层关系,谭家借着姻亲关系,就能很快挤入朱自厚麾下的核心圈子。
眼下的谭家,宜稳,不宜冒险。
而在京城的政局,单打独斗的路将会很漫长。对深谙世家平衡之道的谭家来说,绝不考虑这样的事。
朱自厚是历经两朝的老狐狸,门生故旧遍地。眼看年纪大了,行事越发稳妥。
待他从宰相之位退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