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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丑事,为了自己的脸面,那些女子不敢朝外泄露半分。再加上侯府的权势,肖沛的真面目始终无人知晓。
一年到头,侯府里总会出几起下人投井悬梁之事,而这其中十有八九都与他有关。
这还算不得什么,玉生馆也是肖沛秘密光顾之地。他在馆里,包了一名叫做青枫的小倌。在青枫的院子里,藏着好几名专供他淫乐的男女。
权墨冼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纸张“哗啦”作响。
他“嘭!”地一声击打在书案之上,目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什么侯府,什么皇亲,什么太后娘家?!
他和承恩侯打过交道,那是一个有野心的男子。不甘于眼前的荣华富贵,想要将特权渗透入朝臣之中。
权墨冼见到的承恩侯府,规矩森严、人人都守着礼仪规矩。怎知道,私底下男盗女娼。是怎样的土壤,才会滋生出肖沛这样的人渣?
外面锦绣,内里是酒囊饭袋,说的恐怕就是这承恩侯府了吧!
如此子孙,依照这样下去,肖太后薨了的那一日,就是肖家衰败之始。
权墨冼将手中纸张举到油灯之上烧了,平复着心头情绪。肖家如何,这跟他无关。他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让方锦书踏入这个火坑。
“公子,”书房外面响起木川的声音:“老太太打发了表姑娘来,给公子端了宵夜。”
“让她进来。”权墨冼道。
进来的,是一名眸清似水、眉目婉约的女子。她手中端着一个黑漆托盘,其上放着一碗青豆冬瓜大骨汤。
“表哥,”她声音清脆,神态同少女时候的林晨霏有些相似:“姑母担心你的身子,快快趁热喝了。”
看着他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热烈。
权墨冼往后避了一步,道:“你放着就好,我这还有些事,稍后再喝。”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权墨冼扬声道:“木川,天黑路滑,你送表姑娘回去,仔细着脚下。”
木川正在那里探头看着好戏,闻言忙窜了出来,弯腰伸手道:“表姑娘请。”
见无法再留下,她只得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权墨冼,叮嘱道:“表哥我走了,你把汤喝了早些安歇,别太辛苦了。”
权墨冼一言不发,只点了点头。
估摸着她走得远了,权墨冼扶着额头道:“海峰,你给我进来。”
“公子,请吩咐。”
“以后她再来,你就给我挡在二门处。”权墨冼道。
“公子……”海峰神色犹疑,道:“这可是老太太遣她来的,小的怎拦的住?”
权墨冼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道:“喔?你想拦,会拦不住?要不要我换个人试试。”
海峰双手急摆,道:“别,别。我知道了,公子您可千万别换人,在您身边我待着挺好的。”
“这还差不多。”
权墨冼笑了笑,道:“你安排几个人,去给我日夜盯着肖沛。玉生馆里的青枫,是个什么来历,院子里秘密关着的那几人,都给我调查仔细了。”
海峰应了,却没有即刻出去。
权墨冼瞟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别憋坏了。”
得了他这句话,海峰精神一振,劝道:“公子,老太太这也是一番好心。表姑娘她身世堪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姑母。这表兄妹之间结亲的数不胜数,公子您总是一个人单着,也不是个事儿。”
权墨冼沉默不语,海峰大着胆子道:“您就算不喜,先纳做贵妾也好。好歹也多个人照顾您的起居,小公子那里也多个人操心不是?”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大家的想法?刘叔怎么说?”权墨冼问道。
“刘叔说他都听公子的,是我们觉得公子未免太过清苦。”海峰道。
“你听好了,这件事,我只说一次。”权墨冼沉声道:“任颖表妹,我绝不会有娶她为妻的念头,更不会纳她为妾。同样的话,我不想听见第二次,更不想在家中听见有人议论。”
海峰心头一凛,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木川送了任颖回来,见着海峰便给他做了一个手势,悄声问道:“公子怎么说?”
海峰说的那番话,原本是几个伺候权墨冼的心腹下人共同商议的。
大奶奶逝去已久,他们陪着权墨冼一道,经历了生死劫难,再从谷底慢慢爬起来,更心疼他的辛劳与孤单。
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要权墨冼娶了她。可他们私底下商议着,她配不上公子,做妾倒是无碍。
===第七百一十二章 任颖
任颖,是在半个月前出现在权家的女子。
那个时候,她风尘仆仆、面色憔悴,只说了一句话晕倒在权家门口。
权大娘心善,听了回禀后,便让人将她抬进屋中。
请来大夫看诊,说她是因为饿太久,加上心情激动,才会经不住晕了过去。好在她年轻底子好,没什么大碍,只开了一副养胃的方子给她,嘱咐先喝点稀粥慢慢养着。
待她醒过来,才知道她叫任颖,是权大娘弟弟的女儿。
在她怀中,揣着两封老旧发黄的书信,那是由权老爹代笔,权大娘当初写给她弟弟的信件。还有一只分量很足的银镯子,是权大娘当年托人送去给弟媳的贺礼。
看着这两样东西,权大娘当场便模糊了眼睛,眼泪止不住地扑簌簌往下掉,抱着她好一顿哭泣。
权大娘当年家境贫寒,两姐弟不得不各奔东西。
她远嫁去了卢丘权家,他弟弟则留在了宋州。这两个地方都同属河南道,却一南一北,中间隔着好几条淮水的支流河道。
对于本分的农耕之家来说,这两个地方无异于天堑,此生再难相见。
权大娘刚嫁时,还托人辗转带了书信。到后来,她弟弟也成了亲,连书信也少了。只知道他得了一个女儿,取名叫做任颖,日子过得还不错。
再后来,权老爹早逝,权大娘带着权墨冼兄妹艰难度日,便更顾不上这一头。
这么多年,她弟弟再没了消息。权大娘偶尔想起来,也会在心头唏嘘。权墨冼进入刑部之后,为了替母亲了一桩心事,遣人去宋州老家寻过,却没有找到人。
这会儿,怎么就任颖一个姑娘家到了京城里?
权大娘抱着任颖痛哭一场,一旁伺候的丫鬟见了,忙劝道:“老太太,您这眼睛不好,快别伤心了。表姑娘来了,这是好事。让公子见着了,又该埋怨婢子们了。”
劝了半晌,权大娘才止住泪,握着任颖的手道:“好姑娘,快给姑母讲讲,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爹呢,怎地没来。”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任颖刚刚收住的泪,又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地往下落。“姑母,我可算是见着您了。”任颖哽咽道:“我爹他,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权大娘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听到的是这样的噩耗。
她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能坐住。
丫鬟一把将她扶住,急道:“老太太,您别急,这都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了。”
她使了个眼色,让另一名丫鬟去将大夫给追回来。自打家里大奶奶突然去世,老太太的身子便江河日下,一直都不好。
这会惊闻噩耗,就怕她的身子受不住。
幸好大夫尚未走远,回来给权大娘施了针,才将她的心神定住。
“老太太万不可再激动了,”大夫叮嘱:“这个年纪,正要清心养性,好生养着为上。”在年轻的时候,权大娘劳作过渡,身子损耗太大。眼下年纪大了,便经不得风浪。
“是啊,老太太。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公子着想。”丫鬟劝道:“公子每日忙碌得紧,您若有丁点不妥,他定然会来侍疾。”
权墨冼对母亲极孝,这是整个权家都知道的事情。
果然,提到了儿子,权大娘的情绪才慢慢缓了过来,道:“好了,我都知道。”
大夫给他开了一副调养的方子,嘱咐她好生养着,才领了诊金告辞。
这么一打岔,权大娘的情绪也好了许多,接受了弟弟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
“颖丫头,”她坐在任颖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道:“你且好好给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爹他,怎么会死?”
“姑母,”任颖望着她,泪眼婆娑,道:“在我十岁那年,爹爹他去赶集被一条恶犬所伤,之后便一直不好。”
“拖了这几年,终于是熬不住去了。”说起爹爹的去世,她仍然是忍不住地伤心。
“怎么不来寻我们?”权大娘痛心疾首地问道。
“爹爹说你们也不好过,不让我来给姑母添麻烦。”任颖垂泪:“爹爹不说,我连寄信都不知道往哪里寄。”
“后来爹爹卧床,没了行动能力。我娘就带着我们一道回了舅家虞城,勉强过活。”
“怪不得。”权大娘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派人去寻,也寻不着你们。原来,你们全都去了虞城。”
她爹没了行动能力,回舅家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仰仗他人,自然是少不了白眼奚落。
“这些年,真苦了你们。”权大娘叹气道。
任颖摇摇头,道:“爹爹说不苦,只是苦了我娘,不容易。”
“你娘呢?”权大娘问道:“怎地就你一人来了。”
“四年前,我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便偷偷叫了我去,把这些信物给了我。跟我讲,他日若是过不下去,就到京城里来寻姑母和表哥。”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表哥中了状元。爹爹知道了这个消息,却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就怕舅家起了贪心,连累了姑母一家。”
“他这辈子,真是老实本分过了头。”想到自己多年不见的弟弟,权大娘忍不住悲从中来。弟弟是个好人,就算那么艰难了,也还想着不给自己添麻烦。
“姑母快别伤心了。”任颖劝道:“爹爹最怕连累姑母,您这样让我怎么给爹爹交代。”
权大娘收了泪,道:“好,我不伤心了。你还没有说,你娘呢?”
“我爹才刚刚过世一年,舅家便逼着我娘改嫁。娘为了我不愿意,生生抗了一年多,终于是抗不住。”
“在我娘成亲前,她偷偷塞了盘缠给我,让我来京城找姑母。”任颖道:“其实,我娘一直都知道表哥中了状元,怕违了爹爹的意思,便一直瞒着没说。”
权大娘唏嘘不已:“真是两个傻子。”
改嫁一事,实在是怨不得弟媳。家里没个男人做主,就没了主心骨。她娘家给她找了夫家,她又能如何?
只可惜任颖是个女儿,若是儿子还能支撑门户。
===第七百一十三章 儿媳
从宋州到洛阳城,对常来往的商人而言并不困难。对任颖来说,却足足走了好几个月,才到达目的地。
她这辈子头一回一个人出门,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甚至,有两回差点被骗子拐走,幸好遇上了好心人,才得以安然抵京。
任颖是自己的亲侄女,又是没了爹、娘改嫁的情况。自此,权大娘便让她安心住下。
养了个把月,任颖的身子便恢复得差不多。她身世可怜,眼下孤身一人,但脾性却不是那等自怨自艾的,十分看得开。
相处下来,她活泼爽朗的性格,赢得了权家上下的喜欢。有她经常陪在权大娘身边,权大娘的胃口都比往日好了些许。
权璐回来了一趟,见到母亲身子好了些,她心头高兴,两人十分聊得来。
再之后,权大娘就有了想要任颖做儿媳妇的念头。
在她想来,既有人照顾了儿子,又能使任颖的终身有靠,实在是再完美不过。九泉之下,她也有脸去见早逝的弟弟了。
当家老太太有了这个想法,下人们也就乐见其成。
谁让任颖是个讨喜的小姑娘,又这样可怜呢?尤其是,她的相貌神情,竟然与早逝的大奶奶有几分神似之处。
只是他们都忘了,权墨冼自己并不愿意。在他的心里,只有方锦书。只是,为了不让权大娘伤心,权墨冼才一直默许了,没有说破。
他是绝不会娶任颖的。
甚至,对她的凭空出现,他都充满了怀疑。
虽然,她手中持着的书信,确实是父亲的笔迹。那只银镯子,母亲也确认过,正是当年那只她亲手送出之物。
权墨冼已经让刘管家安排人去宋州、虞城两地细细查访,要证实任颖口中所说的一切,是否属实。
不过两地距离京城有些距离,再加上查访时间,还没能有个结果出来。
权墨冼原本是不急的,但今日他定下了与方锦书的亲事,就不愿再和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