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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她的心事,方孰玉安慰她道:“婚事既已定下,就别多想。权墨冼那个孩子,打头一回见,我就知道他是个主意正的。”
“状元都多难考,我最清楚。而且,你看看他,这一步步走到五品官的位置,这升迁速度前所未有。”
“他再怎么优秀,老爷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招他做女婿不是?”司岚笙反问道。
“这……”
女婿的人选,方孰玉确实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他。权墨冼比方锦书,足足大了十岁!
司岚笙叹了口气:“我就担心书儿嫁给他,会过的不好。”
“怎么会,年纪大些更懂得疼人,比那起子不着调的小年轻好多了。”方孰玉道。
“父亲、母亲。”方锦书回房换了轻便的家常衣服,进门见礼。
“这么晚不歇着,怎么来了?”司岚笙问道。
方锦书在两人下首处坐了,道:“请你们放心,嫁给权墨冼女儿并无任何不愿。”她知道今日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父母定然会操心她的婚事,便特意赶来。
司岚笙道:“这是自己家,书儿你有什么想法不用怕,直说就好。”她别的不怕,只担心会委屈了自己女儿。
方锦书摇摇头,道:“女儿所言,乃是真心话。”权墨冼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她不能让父母对他还有成见。
“母亲,您想想,今日若非是他,我们还不能得知肖沛是那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肖沛的事闹得如此之大,他们出了齐王府,就有下人上前禀报。
提起肖沛,司岚笙一阵后怕。
“书丫头说得无错,论起来,权墨冼又救了书丫头一次。”方孰玉笑道:“两次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倒也是佳话一桩。”
“老爷!”司岚笙嗔道:“说什么呢。”
方孰玉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女儿不觉得委屈,你操心个什么劲?这过日子嘛,最重要的是两人相得,才能和美。”
“那些表面上的规矩礼仪,不过是虚礼罢了。难道活生生的人,要跟一个牌位去置气不成?”方孰玉学的是儒家礼教,但在骨子里,却是离经叛道的一个人。
那些虚礼,他会遵从,但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方锦书抿嘴一笑,道:“父亲说的是。”
“好吧好吧!你们父女两人才是一伙的。”司岚笙恼道:“往后我可不瞎操这份闲心了。”
“母亲。”方锦书扯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女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这样轻轻软软地撒娇,司岚笙再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阴霾,都成为过去。
一室温馨、欢笑。
翌日,天光大好。秋日的阳光洒在庭院的树木之上,片片叶子如同细细的鳞片一样,泛着金色的光芒。
方锦书哼着歌,提着水壶亲自浇着廊下的花花草草。
姑娘心情好,翠微院里的下人们连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姑娘,”芳菲一脸喜气,走到她跟前禀道:“权家来人了,还拉了两大车彩礼来。”
虽然已经有了赐婚懿旨,但权墨冼并不想委屈了方锦书。
在他看来,皇后娘娘的赏赐,那就是给方锦书做嫁妆的。于他而言,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纳采”礼,原本是男方上门求娶时的第一礼。如今,就和“问名”合二为一。
金银头面八套、绸缎八匹、绢八匹、时令果盒八盒……
对权墨冼一个刚刚在京立足不久的五品官员而言,这份彩礼可谓诚意十足。
司岚笙在房里见了权璐,将方锦书的生辰八字拿给她。
权璐如今也今非昔比,嫁给彭长生之后,替他操持内务、打理人情世故。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利,但更加沉稳,说起话来言之有物。
“弟弟说了,不能委屈了四姑娘。他会将皇上赏的那座宅子给收拾出来,在那里成亲。”
司岚笙满意的点点头,从彩礼到成亲的地方,权墨冼考虑都周到。
===第七百三十四章 苦尽甘来
“弟弟让我请教夫人,这良辰吉日,择在几月为好?”权璐问道。司岚笙的诰命夫人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但已经可用夫人相称。
“下个月是梓泉成亲,”司岚笙沉吟片刻,道:“过年前时间有些紧,不若等过完年,在二月三月里择定吉日。”
方锦书的嫁妆,她早就预备妥当,只是想着权墨冼需要时间。准备充足一些,婚礼也能办得漂漂亮亮。
民间习俗,腊月不娶、正月不嫁。避开这两个月,就到了来年春天。
“夫人的打算,跟弟弟所想一致。”权璐笑道:“他恨不得立刻就将四姑娘娶回家来,又生怕委屈了她。”
在这上面达成了共识,其余的事情商议起来就很快。
待权璐告辞,烟霞扶着司岚笙去查看放在院子里的彩礼。彩礼满满当当的装了六个箱子,都是红漆黑边的香檀木,于喜庆中透出庄重。
光看箱子,就能看出对方的用心来。
绸缎绢帛,均是京里最时兴的上好料子,触手生凉、光洁柔滑,没有一丝瑕疵。金银头面样样做工精巧细致,一看就是花了心思。
“夫人,这下您可放心了吧。”烟霞笑道:“就这份彩礼,姑娘也体面的紧。”
同样是彩礼,里面的花样可多了去。
就说绸缎,可用时兴的料子,也可用往年库房里所积压的,或者是用剩的。这其中,就能看出男方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
“放心了。”司岚笙感慨道:“或许老爷说的对,那些虚礼真不用太看重。”只要书儿嫁过去能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
“把这些都抬去翠微院里。”司岚笙吩咐。这些彩礼,日后都当做方锦书的嫁妆,一并陪嫁进权家。
“姑娘,你快来看。”
芳菲拉着方锦书,来到刚刚送来的彩礼箱子前,兴奋得手舞足蹈。“姑娘姑娘,未来姑爷是个有心的。”
自家姑娘那么好,偏偏婚事上几经波折。
这下总算是好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赐婚,赏下来的金银珠宝连库房都装不下,不得不收拾了两件偏房出来专门盛放。
未来姑爷她们都见过,又对姑娘如此上心,她们做丫鬟的,是真心替姑娘感到高兴。
阿弥陀佛,苦尽甘来。
方锦书拂过彩礼中的绸缎,心中感慨。
这份彩礼,远不如前世太子送到定国公府上的彩礼隆重、豪奢。可其中的心意,却沉甸甸的让她几乎无法负荷。
她想了一夜,隐约明白了权墨冼如此做的原因。
在男女情爱上,她只是一直不上心而已,却并非不懂。想明白了关窍,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自己怎地就没想过呢?简直是蠢笨如猪!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算已经那么收敛了,明明是有着情意的。
还有那次在大悲寺后山,正是因为自己受伤,他才那般痛殴凶徒。又因为自己制止,他才清醒过来。
可知晓了这份爱意,方锦书的心头变得有些负疚。
就像当初对郝君陌一样,她担心自己承受不了这份爱,更回报不了这份爱意。
假如在这之前,她就知道了权墨冼的心意,会不会去见他请他出手,尚是未知之数。
“姑娘,”芳芷的声音中充满了喜悦:“您瞧瞧,这匹料子多好,正好给您裁一件外袍。这花样纹路,婢子还没见过。”
芳菲笑道:“夫人说了,这些都是京中刚时兴的花样,你没见过有何出奇。”
“好啊你个小妮子,刚取笑我了!”
芳芷拧了她一把,芳菲动作敏捷地跳了开去。春雨捂着嘴偷偷地笑,芳菲一下子跳到她的身后躲起来。
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地笑闹开来,翠微院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
方锦书看着她们,心下觉得这样也不错。
实在要嫁,权墨冼确实是一个极好的人选。他不知道她的秘密,却懂得她的孤寂,与肩头的使命。
能获得一名如此有默契的夫婿,这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吧。
方家得了懿旨赐婚一事,以极快的速度在洛阳城里流传开来。对两人的亲事,人们各有看法。
大多数人替方锦书不值,她堂堂书香门第的嫡女,却嫁给一名寒门出身的官员为填房。更何况,权墨冼这几年的名声实在是算不上好,还和公主牵扯不清。
但方锦书受封县主,还是皇后娘娘赐婚,就算是有什么,人们也不会将这种想法表露出来。
宝昌公主府内,下人们噤若寒蝉地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好一阵稀里哗啦地声响。
“这个贱婢,连泡茶都不会了!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没多久,里面一名丫鬟便被两名婆子架了出来。她发髻散乱,两腿胡乱地在地上蹬着,口中喊道:“公主饶命,婢子知道错了,饶命啊公主!”
可惜宝昌公主正在气头上,这等喊叫只会令她越发烦躁。
见她越发不耐烦,金雀忙挥挥手:“快些拖走,别污了公主的耳朵。”
一名婆子掏出罗帕往那名丫鬟口中一塞,她连喊都喊不出声。眼里惊恐万分,口中发出“唔唔”地声音,可惜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宝昌公主发这么大的脾气,府里上下都知道,她哪里是为了一杯茶,分别就是因为权郎中被赐婚一事。
驸马手里掂着钱袋,美滋滋地从外面走回来。
见到这一片忙乱,他脚步一顿,往后溜去。抓住一个丫鬟问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公主怎么了?”
“驸……驸马爷,公主今儿心情不好,杖了一个泡茶的丫鬟。”那丫鬟战战兢兢,暗道今日运气不好,别驸马抓着问话。
公主正在气头上,万一要以此为由头发落她,她可不愿当那棍下冤魂。
禀了话,她匆忙施了一礼,脚底抹油地溜走。
驸马悻悻然地看着丫鬟的背影,嘟囔着:“心情不好?那我也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他这个驸马当得实在是窝囊,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宝昌公主什么时候把他放在眼底过?更别提,他头上好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那又能怎么样呢?谁让她是公主。
===第七百三十五章 求而不得
驸马退了出去,在游廊拐角处撞到了一名小厮。
“去!”他踹了小厮一脚,道:“你个不长眼的,没瞧见爷呢!”
小厮连滚带爬起来,凑到他跟前悄声道:“驸马爷,小的知道公主殿下为何发脾气了。”
“为何?”
“小的才听到消息,宫里皇后娘娘下了懿旨,给那位和方家四姑娘赐婚了。”在驸马面前,没人敢提起权墨冼的名字,都以“那位”代替。
驸马转了转眼珠,对他来说,这可是好事。
权墨冼成了亲,还是懿旨赐婚,总不能再明目张胆地来公主府了吧?每次他来,驸马都恨得牙痒痒地。
虽然每一次,他只是来公主府里略作盘桓,品茗对弈。但谁知道,他们两人还有没有什么私底下的来往,做下那等腌臜的勾当?
要说没有,驸马是一千万个不信。
“走,我们出府去。”
既然明白了宝昌公主生气的缘故,他才不要在这节骨眼上杵在这府里,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公主的出气筒。
宝昌公主气得狠了,环视一圈,再也找不到可摔之物,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你,去给我把权墨冼叫来。”她伸出涂着蔻丹的玉指,冲着金雀吩咐。
今日,他非得给自己一个交代不可。
自己对他百般顺从千般迁就,他偏偏不假辞色,就连手都没有牵过自己的。这会儿,却要去娶旁人?
她的语气不善,金雀却不能这样对待权墨冼。她知道,对方在宝昌公主心中的地位,远超自己。
金雀坐着一顶小轿,等在刑部衙门旁的巷子口处。散了衙,权墨冼才跟着她遣出的下人来到她面前。
“权大人,公主请你过府一趟。”
权墨冼负手而立,道:“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去,我随后便到。”
他既要迎娶方锦书,就料到宝昌公主会找他的麻烦。金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丝毫都不意外。
金雀面有难色,道:“大人,公主正在气头上,还望大人勿要为难婢子。”
权墨冼看了她一眼,举步离开。
她并非良善之辈,而是宝昌公主的帮凶。宝昌做下的恶事,十件有九件,都有金雀的手笔。她吃些苦头,权墨冼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金雀恨恨地朝着他离去的背影瞪了一眼,转身上了轿,吩咐:“走!我们去公主府的侧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