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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戏,自然也是演不下去。后来听说那戏子病了,整日胡言乱语,说当日那名鬼魂一直都跟着他,形影不离。”
卫亦馨迟疑了一下,道:“那伙计说得活灵活现。当时青天白日的,人也多,馨儿还没觉出来。后来回了府,这才越想越害怕的。”
试问,若总觉得有个鬼魂跟着你。你吃饭时,他在旁边看着;你睡觉时,他悬在头顶上;就连你如厕时,也逃不开他。
这,光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肖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听到这些害怕是正理。下回,可多长一些心眼,就算要体察民情,有些东西能不听的就不听。”
“省得,生出心结。”
“去把哀家收着的那一串玉石佛珠拿来。”肖太后吩咐。
那串玉石佛珠,由五台山清凉寺高僧亲自作法开光,是先帝在临出征前,留给肖太后的。不仅仅是一份平安的祝愿,还承载着满满的回忆。
卫亦馨吓了一跳,忙道:“太祖母,馨儿已经醒过神来,不再害怕了。这串佛珠,馨儿万万不能收。”
这串佛珠意义非凡,她不过是郡主而已,如何承受得住这份恩赐。
别的不提,就说太子膝下的宝淳郡主,就一定会来找自己麻烦。她也不是怕了宝淳,只不过能少一事是一事。
眼下这样的时候,她没有这个心思来应付宝淳。
肖太后将脸一板,道:“长者赐,不能辞。”
待宫女将玉石佛珠捧来,肖太后笑着替卫亦馨戴上,道:“我已经是老了,佛珠在你这里更有用处。戴上一段时间,辟邪除秽。”
“谁要是敢说什么,让他来找哀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卫亦馨只好谢恩收下。她在心头暗自懊悔,早知如此,不如找别的由头。
她这次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争宠。
“太祖母,这事原是馨儿没想通。后来琢磨得多了,便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您说,那鬼魂怎地不找旁人,偏偏缠着那戏子?”
“莫非,当真是有什么冤情不成。”
肖太后赞同道:“这世上不可解释的事情多了,对鬼神要存有敬畏之心。”
“所以,馨儿便想着,难道真有什么冤情不成?”卫亦馨道:“可惜,他却是找错了人。戏子只不过是扮演青天大老爷的角色,又不是真的懂得断案。”
“太祖母,您说,他怎地不去找知县知府?”
“这个,馨儿你就不知道了吧!”肖太后笑道:“鬼魂乃是阴身,而官衙则是阳气最重的地方。一方父母官,更是正气浩然,阴魂哪里敢近身?非得魂飞魄散不可。”
“啊!原来如此。”卫亦馨恍然大悟道:“可是,被缠着的那个人也太可怜了吧。我想明白之后,便遣人去了一趟亳州,那个戏子还病着。”
卫亦馨这么说了一通,肖太后对这件事也生起了好奇心,道:“戏子不能断案,冤魂又无法前往官衙,这可是个死结。”
“太祖母,这件事馨儿既然瞧着了,就不能坐视。若真有人冤死,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卫亦馨认真道:“既是能传到京里来,在当地的影响势必更大。”
“馨儿觉得,需尽快解决才好。否则,难免会生出旁的事端来。”
这样跟鬼神有关的事,最容易被有心人所利用。肖太后心头明白,如今高芒看起来太平盛世,实则暗流涌动。
前朝的势力蛰伏于野,那两次刺杀事件至今还没有抓到幕后真凶。
若被他们利用这件事来造谣,说是皇帝不慈上天示警,来煽动普通百姓,就有可能激起民变。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极低,但此事迟迟得不到解决,便有被利用的可能性。
甚为一国之皇太后,肖太后绝不允许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肖太后沉吟后道:“馨儿说得对,需尽快解决。当地解决不了,我们就从京里派一人去。”
“这人选,还得慎重。”卫亦馨偏着脑袋想了片刻道:“若太祖母遣人去,那去了就得解决问题。这些鬼神之说,脑子不清楚的恐怕找不到头绪。”
肖太后点了点头。
既然她要从朝中遣人去解决问题,那这个人就得有真本事,能解决问题的。
否则,出了什么事,皇家的颜面也挂不住。
“馨儿,你觉着,谁能担此重任?”
卫亦馨想了想,道:“朝中善于断案的官员,都在大理寺刑部。他们不是一方父母官,想必阴龟也不会怕他们。”
其实,她心里早有人选。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正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但她不会主动说出来,而是慢慢引导着肖太后,让肖太后自己去想到这个人选。
“大理寺,刑部……”肖太后虽然不理事,对朝中的官员却并不陌生,这是她身为一国太后的政治本能。
她在心中将这两个衙门的官员想了一遍:年纪大品级高的不行,派他们去闹得动静太大;毛头小子更不行,届时不能解决问题反倒添乱。
能力平庸的,当然也不行。
想来想去,这两个衙门里众多官员,好像却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第八百章 亳州(九月月票满百加更)
“权墨冼……”肖太后的食指在桌案上轻轻弹了弹,缓缓沉吟:“他最合适。”
符合这些条件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权墨冼一个人而已。
他年纪轻,不会引起太多关注。而且,在断案上是一把好手,名声在外。派他去处理这件事情,亳州的百姓们都能感受到朝廷的重视。
“太祖母实在是英明!”卫亦馨眼睛一亮,道:“确实,没有比权郎中更合适的人了。”
她来此的目的已达,顺着肖太后的话风又说了几句,用罢午饭才离开延庆宫去给曹皇后请安。
庆隆帝下了早朝,照例到延庆宫来给肖太后请安。
这是他每日都会做的事情,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这也是为什么,肖太后就算不理事,也在后宫地位尊崇的原因。
他来着的头一件事,便是问肖太后的作息饮食。
宫女禀道:“太后娘娘昨夜睡的好,只起了一次。今儿端成郡主来了,陪着太后娘娘用饭。娘娘心情好,多用了半碗参茸汤。”
庆隆帝点点头,笑着对肖太后道:“那丫头舍得进宫了?看在她让母后心情不错的份上,朕就暂且饶过她。”
肖太后笑道:“她一个冬天都不大好,皇帝就莫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她这回来,说了一事,我说给皇帝听听。”
当即,将亳州发生的那件奇事给庆隆帝讲了,道:“我觉着,这可能并非什么鬼神。让人去查查,也省得人心惶惶。”
这类事情,在民间最容易传播开来。若能顺利解决,当可成为一桩美谈。
不过,比起朝廷大事来,这件事只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但既然肖太后有兴趣,让人去查查也无妨。
庆隆帝问道:“母后既然这么说,想比心头有了人选?”
“那是自然。刑部的权郎中,皇帝觉得如何?”
庆隆帝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权墨冼最近得罪了齐王,派他出去一趟也是好的。亳州离洛阳城不远,一个来回也耽误不了他的婚期。
作为帝王,能替权墨冼考虑这么多,实属不易。庆隆帝是打心里看重权墨冼。
离了延庆宫,庆隆帝便吩咐吴光启去安排这件事。
亳州发生的事,究竟是命案还是有人装神弄鬼,眼下都还不清楚。让权墨冼去查,也不合适下圣旨,让刑部给他派个外差也就是了。
权墨冼接到这个命令,心头一阵愕然。
下个月就是他成亲的日子,算算时间已经不足整月。他准备着成亲的事宜,每天都掰着指头算着将她娶进门的时日,心头满是期待,以及止不住的兴奋。
然而,这个时候,宫里让他去亳州?
就算亳州有水路相通,但要查清那件事,总要耗费一些时日。
而所有的线索,眼下都是口耳相传的故事而已。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其真相究竟如何,需到了亳州才会知道。
若是平素里,他也不惧。
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权墨冼心头也没了把握,忐忑起来。
顾尚书看了他一眼,道:“我替你问过了,是太后娘娘听说了这件事。但这命令,是皇上亲口下的。”
自从权墨冼与齐王公开决裂以来,他对权墨冼的态度便好了许多。至少,那些明里暗里对权墨冼的针对,在他的示意下,已经俱都停了下来。
这番言语,也明显是在示好。
“谢过大人。”权墨冼拱手道。
顾尚书拈须而笑,道:“我知道你在记挂着什么。下个月就是你的婚期,在这当口外出,难免有些惦记。”
“你且放心好了,走水路亳州三日便可回京。就算没有结果,先回来成了亲,再去也不迟。”
“下官谢过大人关心,定不负大人期望。”权墨冼道谢。
顾尚书说得轻松,但他本能的认为,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确实,卫亦馨费尽心思让他去亳州,岂会这么简单?
方锦书听完杨柳的回话,眼神冰冷。
卫亦馨安分了整整一个冬天,这前脚进宫,后脚就有命令去刑部,让权墨冼奔赴亳州。
要说这其中没有关联,她半点都不信。
虽然不知道卫亦馨的目的,但她既然算计权墨冼,就一定会有后招。
亳州,亳州有什么呢?
方锦书想得头都痛了,也没理出头绪。
那件事,她在前世也听说过,但只是听说而已。是事情结束之后,命妇在进宫给她请安时,当做一件奇闻讲给她听。
但这样的传闻,又经过了无数人的口,重点都放在猎奇之上,成为一个曲折的故事。
其中的真相,早就被淹没。
“杨柳,你去找木川,请权大人下衙后到货行一聚。”方锦书按下心头忐忑,吩咐道。
宫中的命令,权墨冼不敢拖延,顶多明日就要出发。
她必须得见他一面,才能安稳。
虽然,按规矩未婚夫妻在成亲前三个月不得相见。这规矩从何而来,如今已不可考,却上至皇家下至百姓,都在遵从此例。
但此刻,她已经顾不得那许多。
“是。”杨柳应了,又道:“四姑娘,高大哥、高露、江梅,我都亲口问过了,他们愿意跟着四姑娘效命。”
“夜尘我没见着人,但高大哥通知了他,他带信来跟我讲:这辈子他都听从四姑娘的吩咐,就算是四姑娘赶他,他也不走。”
这句话,不由让方锦书一乐,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些许。
她抿嘴一笑,道:“好,你们跟着我,我不会让你们后悔。”
这是她作为主子,能给他们的承诺。
关于未来,她没有空口允诺,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她尽力为之。
此时已经是午后未时,方锦书来到明玉院里,一众下人纷纷给她见礼。
“书儿怎地来了?”司岚笙微觉诧异。
“母亲,货行那边出了点事,需要女儿这会去处理一趟。”方锦书道。
“什么事,需要你亲自去?”司岚笙不赞同:“下个月就是婚期了,你还到处跑。被人瞧见了,又是一番是非。”
关于方锦书的名声,已经滋生过不少流言。好不容易定下了婚期,她不愿再节外生枝。
===第八百零一章 如此之深
“母亲,是供给安国公府上的一套粉彩釉面杯碟出了问题。这套杯碟是庄夫人亲自画了花样子定做的,不料运过来的时候,伙计失手摔了一个。”
“还有两日就是约好的交货日期。韩娘子也是无法,才请我去一趟。”
国公府,是京中除了皇室宗亲外,最顶级的权贵之家。
纵然在四大国公府中,安国公府比不上定国公府、忠国公府,但也不是区区一个货行能得罪的起的,哪怕是皇商也不行。
庄夫人是徐婉真的义母,有这层关系在,方锦书出面去说情,才能替货行争取到时间。
原来如此。
司岚笙再不愿,也只能让方锦书去处理此事。
“母亲您就放心好了。我在二门上马车,进了货行里才下车,没有人能瞧见我。”方锦书连连保证道:“货行已经遣人去请徐家大奶奶来,我把事情拜托给她就行。”
徐婉真还在昏迷中,徐家大奶奶是她嫡亲大哥的新婚妻子,是一名知书达理的江南女子。
司岚笙曾经见过她几面,对她印象不错。
通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