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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忠国公府里的庶子,好似风光无限,儿时却几经生死。
成长的不同,让他和京里的武勋子弟都很不一样。他能有今日之成就,完全是靠自己,淌着血路而成。
因为方锦书的缘故,武正翔对权墨冼多了几分关注。
他对这名寒门出身、独自在京中对抗荆棘的年轻官员,有几分好感。今日一见,更多了几分欣赏与认同。
能做到独善其身的人不少,但能身在其中,却仍然保持初心,不因为环境而磨去内心的棱角的人,武正翔见过的,屈指可数。
而这几个人,都是数一数二的人中翘楚。
两人前后脚进了门,武正翔坐在主位上,让下人沏了茶上来,道:“这几日事忙,我还没来得及审问。正好你来了,你来问。”
骁骑卫和刑部不同,审讯犯人的方式也完全不一样。
但他知道权墨冼的名声,也十分好奇,这位年轻轻轻的官员,是如何在刑部这样的衙门里,站住了脚跟?
要知道,在刑部,最不缺就是精明的积年老吏。
既然权墨冼十分看重此事,能亲自上门找到他,他不妨卖他一个人情。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亲自审讯犯人。
权墨冼拱手道谢:“下官谢过指挥使大人。”
两刻钟之后,一名骁骑卫将那人犯带了上来。一阵镣铐哗啦作响,那人瘫坐在地上,蓬头垢面却不敢呼痛。
当日,他的脚踝被弩箭射穿钉在地上,伤势透骨。
在骁骑卫,并没有得到医治,他只好用一块布条裹住伤口。但这么重的伤势,岂是布条就能顶用的?
这都过了两日,仍然在不断地渗出血迹。
===第八百五十七章 胆大心细
他身上的那件衣服,仍然是当日那件灰麻衣。在牢中被关押了两日,灰扑扑的更不起眼。
武正翔做了个手势,示意权墨冼来审讯,权墨冼拱手谢过,起身到了人犯身边,踱了几圈。
自从被抓到骁骑卫之后,人犯就内心仓皇。
在这洛阳城里,谁不知道骁骑卫的大名?那是连朝臣都可直接抓捕的所在,据说只要进了骁骑卫,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骁骑卫的名声,可止小儿夜啼。
权墨冼走得很慢,步子却重。
这一步、一步,就好像踱在他的心上。
就好像明明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严苛的刑罚,却迟迟不至一样。这种心理上的折磨,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他恐慌。
权墨冼走了几圈后,在他身后停了下来,伸手拉出他的衣领内侧。
武正翔定睛一看,被权墨冼拉出来的布料,是上好的细布。这跟他外面穿的灰麻衣,反差太大。
一个只能穿灰麻衣的人,怎么穿得起上好的细布做里衣?要么就是在掩藏身份,要么就是突然得来了不义之财。
他微微一笑,权墨冼此人果然有不凡之处。当下打定主意不再说话,等着看权墨冼将人犯的身份揭露。
“你是受人指使。”这是权墨冼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句。
他当然是受人指使,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驱马冲撞县主。
人犯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是公主。”权墨冼的第二句话,依然那么笃定。
“不!不是!”人犯一惊,双手急挥,道:“不是宝昌公主!”
武正翔哈哈大笑起来。
骁骑卫审犯人一向很快,他今日却开了眼界,见到更快的。
权墨冼只用了两句话,没有动用任何刑罚,就让对方乖乖交代出了幕后主使。
这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在这背后,需要绝佳的观察力、判断力。用胆大心细来形容,绝不为过。
武正翔身具内力,笑声浑厚直透云霄。
人犯被他笑得不明所以,神色慌张。他意识到,自己仿佛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权墨冼笑了笑,单腿蹲下身子看着他,道:“我可没说,是宝昌公主。”
这可是京城,高芒王朝开国以来虽然才历经两朝,公主却也着实不少。不算那些庶出默默无闻的,就当下洛阳城里,有名有姓的公主,就有好几个。
权墨冼只说是公主,并没有说是哪一位公主。
人犯被他说破,自己说出了宝昌公主的名字。反应过来后,他心如死灰。
骁骑卫可怕,宝昌公主也可怕。两边他都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他哭丧着的一张脸,权墨冼道:“宝昌公主如何指使你,你细细交代了,我可替你在武指挥使大人面前求情。或许,你还有一条生路。”
人犯的眼里燃起一丝希望,问道:“当真?”
权墨冼笑而不语。
到了这个时候,他除了相信自己,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好,我说,我说!”
人犯翻身伏在地上,也顾不得脚踝的伤势,“嘭嘭嘭”磕了好几个响头,老实交代道:“小人是在车马行里赶车的车把式,熟悉马性。这个月初,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来找到我,允诺给我银子,让我办一件事。”
“我听说是要纵马伤权大人娶进门的妻子,原本是不干的。”人犯冲着权墨冼磕了一个头道:“我有个远房侄儿,就多亏了权大人才没被定罪。”
“但那人见我不从,便亮出了宝昌公主,威胁我说如果不好好听话,就要拿我一家人开刀。”他的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大人,您说,我能怎么办?”
一边是至亲的家人,一边是尊敬的大人。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选择,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家人。
权墨冼长叹了一声,室内只剩下武正翔用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
宝昌公主,还是那个嚣张跋扈、行事从不为他人着想的宝昌公主。百姓的性命,于她而言,就像草芥一般,可以肆意拿捏玩弄。
这,是权墨冼最痛恨她的地方。
人犯交代完毕,眼里是愤懑的泪水。
“权大人,小人久仰您的英名。求您救救小人,救救我的家人!”他用力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渗出血迹:“在牢中这两日,我日夜担心。”
“就怕知道我没办好差事被抓,公主府报复到我的家人头上。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是来自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控诉与挣扎。
他们卑微,但他们也是人。有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为了活得更好一点而努力奋斗着。
高高在上的宝昌公主,又有什么权利,让对方陷入这样的境地?
“武大人,这件事,我不追究了。”权墨冼拱手道。
他不能成为那个,助纣为虐的人。
“哦?”
权墨冼这样说,委实让武正翔很是意外。
他自己也是武勋中的一员,虽然经历特殊,却也是实打实的特权阶层。对他来说,见惯了这样的事情,心头的触动远远没有像权墨冼那样大。
“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放他一马。”权墨冼知道这个请求,对于武正翔来说有些为难。
骁骑卫抓进来的人,又是实打实的有罪在身,怎么会不加任何处罚就释放出狱?
这,有损骁骑卫的名声。
武正翔的唇边掠过一抹笑意,道:“要我放他不难。但此事,却需要权大人作保,以及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权墨冼一口应下,道:“明日我就让刑部捕快来提人。”
如此一来,便是衙门之间正常的人犯转移,到了刑部之后,再怎么处置就与骁骑卫无关。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武正翔道。
对此人来说,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公主府。
“请武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会与公主府交涉。”宝昌公主处心积虑的,不就是想要除掉嫁给他的女子吗?
此事因他而起,也只有他才能解决。
武正翔朗声一笑,道:“权大人,请恕我多嘴一句,你眼下可还在新婚。”
这个时候,权墨冼跑去见宝昌公主,洛阳城里又会有了新的热闹看。
===第八百五十八章 读心术
权墨冼笑了笑,道:“下官自会处理。”
宝昌公主如此行事,令他出离愤怒。
害了林晨霏不够,如今又想要来害方锦书。她以为,逼迫一个车马行的车夫出手,就能瞒过他了吗,未免太过天真!
这一次,他要让她得到教训。
“多谢权大人,多谢指挥使大人。”人犯伏地连连磕头,喜出望外。
他在被抓的那一天,就已经绝望,没想过还能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不用谢我。”武正翔指着权墨冼道:“你需好好记住这位权大人给你的恩德。我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若不是他我不会放过一个罪人。”
人犯转过身,冲着权墨冼连连磕头。
权墨冼双手将他扶起,道:“等出了狱,你好好过日子。如果可以,离京城远一点。”
洛阳城是全天下最繁盛之处,却也成为是非之地。
他渡过了眼下这一关,若宝昌公主记恨,等事情过去了,随时都能将他置于死地。
权墨冼可以帮他这一次,却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保护他。
“谢谢大人。”他弓着身子道:“小人原本就想过,若能逃得这一劫,就带着妻儿老父母回老家去。”
老家虽然贫寒,却少了这些可以肆意践踏百姓的权贵们,他的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让人将人犯带了下去,武正翔道:“刺杀你的那些人,我会替你留意着。”
以骁骑卫的能力,就算对方藏的再严实,也不难查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这件事,在权墨冼的预料之外。
武正翔有这个能力,却不一定要帮他。
成立骁骑卫的主要目的,首先是建立一支只忠于庆隆帝的队伍,其次是监察百官,查访逆贼。
权墨冼遇刺一事,骁骑卫可管可不管。
今日此来,权墨冼的主要目的是查出惊马一案的幕后主使。如今目的已达,他没有想过武正翔会再帮他。
他起身站好,对武正翔深施一礼,道:“下官谢过指挥使大人。”
“不用。”武正翔笑了笑,道:“你把你知道的情形,都跟我仔细说说。”敢刺杀朝廷命官,就是在挑战皇帝权威。他要管这件事,没有人能说他不对。
权墨冼一一说了,包括他心中对这几拨人的猜测。
卫亦馨的人手,他也没有瞒着。
既然对方想要他的命,他何苦要替他们遮掩?
有了骁骑卫的介入,这些幕后主使想必要头痛好一阵子。
而此事在朝堂上引起的风波,将更加剧烈。
“不瞒大人,昨日我回刑部复命,已就此事上了折子。”权墨冼道。他提前说明,省得造成他利用骁骑卫的误会。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特意告知此事,武正翔在转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好。”跟明白人打交道就是爽利,武正翔笑道:“我只负责查案。”
权墨冼想要利用此事达到怎样的政治意图,他不关心,那是朝争。他只管查案,将查得的结果呈到庆隆帝的案头。
“谢过大人援手。”
权墨冼再施一礼,方才告辞。
看着他走出去,武正翔若有所思。深得他信任的心腹奉毅忍不住问道:“主子,您怎么对一名文官如此礼遇?”
还是一名区区五品、求上门来的文官。
武正翔摇了摇手指,道:“此子,非池中物。”
在朝堂,年纪往往和资历成正比,但权墨冼此人,却不能套用这样的标准。
奉毅赞同道:“对。属下看他破案,就好像在看变戏法。主子,他是怎么知道,那人是宝昌公主府上的?”
“他哪里知道?据我猜测,他顶多只有六七分把握。”武正翔道。
“他不知道?”奉毅惊道。
“敢在京里肆意妄为的人,有几个?和他过不去的人,又有哪些?”武正翔解释道:“就算那些世家,在洛阳城里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再加上犯人的衣着,这么两厢一印证,可疑的人选就不剩几个。”
“啊!”奉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属下还以为,他会读心术,看了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来历。”
武正翔笑了起来,道:“连你都被瞒了过去,他确实有过人之处。”奉毅的能力,在他手下数一数二。
所以,那人犯才一下子就被权墨冼诈出了真实身份。
“这还不算什么。”武正翔想了想,道:“他的胸怀,令我敬佩。”
权墨冼年纪和他相近,但竟然能饶恕近在眼前的凶犯。不但如此,还替对方出主意,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