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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按等级,分成几行站在清影居的院子中间,不安地等待着即将迎来的命运。
方锦书坐在廊下的黄花梨高靠背椅上,在她左右两侧分别是芳菲芳芷,以及花嬷嬷。
她缓缓看过众人,问道:“你们可知道,今儿我让你们来是做什么吗?”
仆妇们纷纷摇头。
自从清影居那两名帮厨被全家发卖出府,众人就隐隐约约有了预感。但这两日没有动静,还以为方锦书只是杀鸡儆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今日刚刚才做完早上的活计,就被叫到了这里。
这位大奶奶,到底想做什么?
众人心头猜测着,又祈祷着自己不是倒霉的那一个。
“就算是县主,她在嫁过来第二日就已经赶了两家人出府。这会儿,她不敢动太多人吧?希望越少越好。”
这是在她们心头侥幸的猜测。
可是,她们料错了。
“我想要教你们两个字。”方锦书道:“忠义二字。”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大奶奶怎地还给大家上起课来了?
方锦书不再开口,花嬷嬷捧着一本册子上前,道:“我念到的这些人,都站到左边去。”
在场的下人,共有四十余人。
一刻钟功夫过去,仍然还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七八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那剩下的,都是平时老实肯干的,或者是有一技之长品性良好之人。
难道,大奶奶要一口气赶走三十多人?
这样大规模的撵人,闻所未闻。
只有当一个大家族要离京,比如朱自厚致仕后,朱家撤离京城,才会这样遣散下人奴仆,只留下少部分看家护院。
可权家,无缘无故的,实在是太惹眼。
她,怎么敢这样做?
“大奶奶,请恕婢子多嘴问一句,您这是要做什么?”站在左侧的一名管事媳妇问道。
她在权家管着针线房,手底下有两个绣娘。后宅里没有女主人管事,针线房里要用的丝线等物,她都有自主的采买权利。
别看她管的下人少,在权家混的很是不错,好些人都巴结着她。
===第八百六十九章 逃过一劫
方锦书右手轻抬,花嬷嬷翻开一页,缓缓念道:“何翠华,女,育有两子一女,于庆隆四年入府。”
“庆隆五年六月,借买丝线之便,共买入二十卷江南丝线,私底下将十卷卖出,获利一两银。”
“同年八月,给老太太做秋衣,谎报衣料受损重新采买,实则贪墨,获利八两银。”
“十月中旬,替阖府下人裁制冬衣。利用衣料、丝线等,共计贪墨十一两银。”
花嬷嬷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的平铺直叙,将她所有贪墨的事一件件一桩桩读出来,从庆隆五年一直读到今年。
一众下人听得目瞪口呆,何翠华本人更是听得冷汗涔涔。
花嬷嬷口中的事,有好些连她本人都已经忘记,这会听见才猛然记起。
她刚入府时,战战兢兢生怕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这家主子和气,她好不容易能安顿下来,只想好好做事,不想再被发卖。
可人的贪欲,总是被惯出来的。
孩子还小,她想给儿子每日多弄一个鸡蛋吃,大着胆子私吞了两卷丝线,绣了几个荷包拿出去卖了些钱。
刚开始还担惊受怕,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人过问此事,胆子便越来越大。
“三年多时间,你利用管针线房的便利,中饱私囊,共计三百一十五两银子。这还不算,你家里的摆设床褥、你儿女身上的衣服。”
仅仅一个针线房管事媳妇,就能私吞到如此多的银子,触目惊心。
由此可见,权家后宅的管理之疏漏,到了什么地步!
而更令众人后背发凉的是,这位看起来优雅从容的大奶奶,是如何在短短三日之间,就掌握了如此详实的证据。
这几日,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花嬷嬷手里的册子很厚,看起来足足有几十页。难道,所有人的证据,都在那册子里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何翠华噗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是婢子的错,婢子知错了!求大奶奶高抬贵手,放过婢子这一遭!”
方锦书一言不发,端起茶杯,用盖子慢慢拂去茶叶沫,品了一口。
何翠华以膝盖着地,连爬了好几步到了方锦书的跟前,芳菲上前一步,将她拦住。
“大奶奶,只要您肯放过婢子,婢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她哭求道:“是婢子利欲熏心,那些脏银,给婢子时间!婢子一定如数退还!”
她贪墨了许多,有些拿来补贴家用,还置办了田产。剩下的现银还有一百多两,只要给她时间,砸锅卖铁总是能凑出来的。
这个时候,她心头是止不住的后悔。
早知道会来这么个煞星,往日的行止就该收敛着些。
可惜,到了如今,错事已无法挽回。
“你是在说笑吧!”芳菲冷冷一笑,道:“这些银子,原本就是不属于你,还由得你不退?就连你,也是权家的财产!”
一个卖身入府的奴才,太过肆意妄为!
“拖下去,送官。”方锦书淡淡吩咐。
一旁候着的木川上前,挥手让两个小厮将她架了下去。
“大奶奶!大奶奶!你不能这样!”何翠华两脚急蹬,口不择言道:“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你们!你们别看我,这个女人才嫁进来几天,你们的下场都跟我一样!”她头发散乱,目呲欲裂地朝着众人吼着。
身为下人,贪墨主家银两,窃取财物。何翠华送到官衙后的最好结局,都是发往最苦寒的边境服劳役,劳累而死。
方锦书挥挥手,小厮找了一块抹布将她的嘴堵住,拉了下去。
在场的下人,俱都簌簌发抖。
花嬷嬷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问道:“要我一个一个念吗?”
左侧的仆妇全都匍匐在地,使劲磕头。她们或多或少都犯过事,自个心头都清楚的紧。
大奶奶看起来不是能糊弄过关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赶紧认错求饶,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方锦书扶着芳芷的手站起身,道:“卖身为奴,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不是欺上瞒下、损公肥私的理由!”
“在我这里,绝容不了偷奸耍滑、贪墨、长舌、背主之人。窃取主家财物,理应送官查办。念你们入府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可以暂且饶过你们这一遭。”
闻言,伏地的下人们猛地送了一口气。
只要不送官,不被赶出府,就比什么都强。
在众人的目光中,花嬷嬷又拿起了那本令人胆战心惊的名册,念了好几个人的名字,道:“你们几个,限五日内,将贪墨的财物如数交还。”
她不说具体的金额,道:“若交的不够,即刻押送京兆府。”
这几人,是在权家下人中,权力最大贪墨最多的几人,何翠华原本也在其中。
几人磕头谢恩。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嬷嬷,我们交了之后呢?”
她问出了她们心头共同的疑问,几人纷纷抬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花嬷嬷。
“如数交了,既往不咎。”
还没等几人高兴,花嬷嬷又道:“交够身契银子者,发还身契,净身出府。不够,则一律发卖。”
什么?
在这府里过惯了安逸的生活,突然要净身出府,她们又能到哪里去?有贪墨主子财物的案底,哪有什么好人家会要她们。
就算拿着身契,又有什么用。
花嬷嬷瞥了几人一眼,淡淡问道:“怎样?是想去吃牢饭吗?”
“不,不!”
比起被押送去官府,这样的结局就显得容易接受得多。
“谢过大奶奶开恩。”
“你们退下吧!”花嬷嬷转头向方锦书道:“大奶奶,剩下的人如何处置?”
左侧的人还剩下二十余名。
她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犯下的无非就是偷奸耍滑、嚼舌、占小便宜等过错。
“小错也是错。”方锦书道:“不过,念在你们辛苦一场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机会。这个月,若能获得花嬷嬷的认可,就可以继续留下。”
“是!”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余下的人连忙应了。
===第八百七十章 结盟
方锦书扶着芳菲的手,转身走回房内,花嬷嬷道:“就这样,都散了。”
院中所有下人匍匐在地:“恭送大奶奶。”
从头到尾,琴语都在没被点名的那一拨下人中。此时,她伏在地上,暗暗心惊。
权家这位大奶奶,方家四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不愧是,得了帝后赏赐,又深得靖安公主宠爱之人。
琴语能从一众女子中脱颖而出,仰仗的绝不是她的美貌,而是那份聪慧。
这短短两刻钟功夫,方锦书就将这满院子下人治理得清楚明白。这手段,哪里像一个刚刚才嫁人的新嫁娘?
公布挑事之人的罪证,将其押送官府。再令贪墨最厉害的那几人交出账款,撵出府去。
这几人,在权家后宅都有大大小小的权利,在她们身边都聚集了一些人。将她们逐出,她们建立的这些小团体便荡然无存。
剩下那些人,如何还敢乱来?
这次之后,恐怕个个都会夹起尾巴做人。
这都不算什么,最让琴语心惊的是,方锦书连慈恩堂的下人都敢动。
若换了旁人,琴语只会以为她是自不量力。可换了方锦书,琴语只觉得,她是深得权墨冼和权大娘的信任,才敢这样做。
回到了慈恩堂,琴语心事重重。
走到半道上,一名刚留头的小丫头脚步匆匆,差点撞了她一个满怀。
“走这么急,做什么去?”琴语一把揪住她。
“啊,琴语姐姐。”小丫头见了礼,道:“老太太想起旧年姑奶奶拿回来一匹衣料子,十分合适给小少爷做身衣衫,着我去找呢。”
院子里的人都被方锦书叫去了训话,留下伺候的就是这些刚留头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衣料子,瞧见琴语便赶紧求救:“姐姐你知道是什么衣料子吗?”
琴语点点头,道:“你下去吧,我找了拿去给老太太。”
“谢过姐姐。”小丫头喜不自禁,兴高采烈的离开。
琴语去了库房里,找到权大娘说的那匹衣料,用一个托盘盛了,来到房门前。
“老太太,您要的衣料子。”
“进来。”权大娘在里面道。
任颖坐在权大娘下首,看着这衣料子笑道:“姑母可真是疼嘟嘟,这么好的料子,都舍得给他做衣服。”
“小孩子长得快,再好的衣服,也就穿个一季。”
“这有什么。”权大娘乐呵呵道:“黑郎说了,不用省这几个钱。衣料子再好,也得穿在人身上。老放在库房里,也没什么用。”
她摸着这匹料子,道:“你瞧,这颜色多亮,正好给小孩子穿。一会儿嘟嘟来了,就让人来给他量了尺寸拿去做。”
不一会儿功夫,权夷庭便牵着奶娘的手到了。
琴语拿着空托盘退了下去,回到自己的房中,怔怔出神。
“琴语。”
“谁?”
她猛然回头,见到任颖站在门口,用手按住门帘看着自己。
“见过表姑娘。”琴语连忙起身见礼,心头嘀咕着:她怎么来了?
任颖迈入房内,施施然坐下道:“你也坐。在我面前,不必客气。”
“在表姑娘面前,婢子不敢放肆。”琴语欠身道。
任颖笑了起来,道:“你怕我是来找茬的吗?放心好了,眼下,我没有这个心思。”
方锦书进门之后,她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就算她成天都在权大娘跟前又如何?把权大娘哄得眉开眼笑,那又如何?
她的目标是权墨冼,而非权大娘。
而权墨冼,就只能在早晚请安时,短暂地见上一面而已。就那么短短的时间里,还有个碍眼的方锦书杵在一侧。
照这样下去,她根本没有任何法子。
琴语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在凳子上,欠身坐下:“不知表姑娘屈尊前来,有何吩咐?”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头清楚。”任颖不知道琴语的来历,却知道她必然不简单。否则,方锦书不可能容得下她在权家。
任颖缓缓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你也能猜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