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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赞扬,学画进度极快。
但这些都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海峰自己的感受还没有这么深。但他开始教他骑马射箭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神童。
他的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却多。从塞外的马场,一路被卖到洛阳城里,见过不少人听过不少事。
聪颖的少年并不是没有,但总是会精于某一样。要么学文、要么习武。像权夷庭这样,学什么会什么的孩子,他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要不是权夷庭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觉得是旁人在吹牛。
这,到底是多么妖孽的一家人!
跑了两圈,权夷庭越发意气风发。索性一夹马腹,扯住缰绳让小马加快了速度。
他跑得欢畅,方锦书却看得心惊胆战,捂住了口又不敢喊他。生怕他一个受惊,真摔了下来。
“大奶奶勿要担心,我去拉住小少爷。”海峰牵出一匹马,翻身上马,很快便赶上了权夷庭,拉住他的缰绳让小马慢慢停了步子。
海峰将权夷庭抱到自己的马上,回到方锦书跟前,将他抱下来。
“嘟嘟,下回可不许这样了!”方锦书板着脸教训他:“你才学几日,还没有完全掌握,就得循序渐进。”
“骑马,可不是儿戏。”对权夷庭,方锦书还很少这样严肃。
权夷庭知道自己错了,一时兴奋便没有管住自己,低头乖乖地认了错。
方锦书放柔了面色,牵着他的手回到廊下,亲自给他擦着汗,语重心长道:“夷庭,你是我们权家的嫡长子。你的性命,并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
“你的肩上,将来要担起整个权家。母亲若是有了孩子,那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在将来也要靠你的照顾。”方锦书看着他的眼睛,强调道:“所以,你不能任性,知道吗?”
“我知道了母亲,往后都不会再任性了。”权夷庭回答得十分认真。
两人正说着话,琴语走进院子,给方锦书施礼道:“见过大奶奶。”
“起来吧。”方锦书问道:“可是有事?”
“回大奶奶的话,老太太要给小少爷做衣服,让婢子来问一声,小少爷学完了吗?”
===第九百零五章 坠马
开了春,权家上下都在陆续添置新衣。
下人的衣服,方锦书在前几日就已经吩咐下去,这两日就得了。主子换季的衣服,也请了锦绣记的掌柜前来,量了身定了衣料。
权墨冼的衣服,则是由方锦书亲手在做。
权大娘疼爱权夷庭,想要多给他做几套,方锦书是知道的。
“去吧。”她笑着对权夷庭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好让厨房里准备。”
在她面前,权夷庭从来都很自然,完全没有别的继子对继母那样的战战兢兢。他歪着头想了想,道:“孩儿想吃香煎小鱼干。”
小孩子,就喜欢吃这些香脆可口的食物。
“行。”方锦书一口应下,将他交给琴语道:“你且去,我们晚上见。”
琴语蹲身施礼告辞,起身时,掩去眼底的一丝精芒,带着权夷庭离开。
这会儿,正是散衙的时辰。
三省六部的各个官员,正陆陆续续从衙门里出来。不过在刑部衙门,还有官吏尚未下衙,权墨冼正是其中之一。
这些天,跟随他的长随、小吏也都习惯了,各自待命。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权家下人气喘吁吁地来到刑部衙门,逮住一个正在往外走的书办问道:“这位大人,您有没有瞧见我家大人?”
“你家大人,是哪位?”
他猛一拍脑门,道:“瞧我都急糊涂了,是权郎中。”
“是权郎中啊,他还在签押房里,你过去看看。”那名书办给他指了路。
权家下人听了,连连道谢,拔腿就走。
“公子!”他来到签押房门前,终于见到权墨冼的身影,施礼叫道。
木川见到他,奇道:“你怎么来了?”
他并不是权墨冼常用的小厮,也不是方锦书遣来送饭往来的人,按理,不该出现在这里。
权墨冼抬头望着他:“怎么了?”
他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道:“回公子的话,大奶奶她,坠马了!”
“什么?!”
权墨冼手中的笔猛然一顿,在公文上形成一个墨点。
他面色骤变,推开面前的东西霍然起身:“走,回去!”
“公子别急。”木川连忙跟上,问着来报讯的下人:“你给我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知道,是内宅里有丫鬟来跟我讲,让我赶紧来衙门里找公子。”
权墨冼眸色变得深沉,脚步不停出了刑部衙门。
她,怎么会坠马了?
按理,骑马方锦书已经学了好几日,黄糖跟她也都相熟了,她自己也不是冒失的人,怎么会坠马。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具体情形如何,权墨冼心急如焚,恨不得腋生双翅,立刻就回到家里。
他带着人一路急匆匆地回到家,见着下人劈头第一句话就问道:“你们大奶奶呢,现在何处?”
那个小丫头见到他,一脸茫然:“大奶奶?”
“对,大奶奶在哪里?”木川连忙替权墨冼追问。
“大奶奶,眼下应该在马场里。”
“怎地还在马场,请大夫来了没有?”权墨冼问道。
“请……请大夫?”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小丫头有些口吃。
木川急得直跺脚,道:“公子我们进去就知道了,跟她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权墨冼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地往里走去。
刚走到马场门口正要进去,见到一众人簇拥着权大娘过来。一见到权墨冼便着急上火地问道:“黑郎,这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媳妇咋就坠马了呢?”
权夷庭牵着奶娘的手,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他才和母亲分开不到一个时辰,还等着晚上一块用饭,怎么就会听见这样的噩耗。
瞧着这阵势,权墨冼的眼中闪过疑云。
从权家到刑部衙门,比从慈恩堂到跑马场要远得多。方锦书坠马,权大娘应该是第一个接到消息,论理一定比他到的早得多。
但是,事实却是他和权大娘一同抵达跑马场门口。
这只能说明,权大娘接到消息的时间,比他晚。因为,方锦书出了事,只要权大娘知道,就不可能坐视不理,直到此刻才赶到。
权墨冼心底牵挂着方锦书,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失去了理智。
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等!”他沉声道。
闻言,扶着权大娘的琴语心头一凛,连忙敛了目光看着地面。
“等什么?”权大娘正要迈入门槛,闻言一顿。
权墨冼在脑中迅速转了几个年头,急中生智道:“她是晚辈,怎么能劳烦母亲来亲自探望?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说我们权家没有家规,媳妇不懂规矩。”
“请您先回去,这里的事情,儿子自会料理。”
“可是……”权大娘急道:“我这不看一眼,不放心啊!”
“姑母是担心表嫂,”任颖道:“这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表哥你让我们回去?就算回去了,姑母也不放心,表哥你怎么忍心让她老人家担忧。”
“就看一眼的事情,只要表嫂没有大碍,我们立刻就回。”任颖满脸忧心,道:“再说了,这满宅子里的下人,不都是表嫂在调教吗?妹妹虽然什么都不懂,却知道表嫂调教下人有方,怎么会传出去。”
权墨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转身,大踏步进入跑马场。
他确信,这件事果然有鬼,还与任颖有关。
无法阻止母亲,他只好当先一步。要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好灵机应变。
跑马场很大,整个呈椭圆形。左侧是拴马桩和堆放的草料,养马的马厩不在此处,主子有需要时,才牵马过来。
右侧设置了弓箭场,放了射箭的箭垛等物。
这个地方此刻并没有人在,显得空荡荡的。只有黄糖和权夷庭骑的那匹小马,在拴马桩那里甩着尾巴。
权墨冼的目光,集中在中间的三间厢房。
如果方锦书果真坠了马伤了骨头,就会就近在这里歇息,等着大夫前来看诊。
他看了木川一眼,低声吩咐:“拦她们一会儿。”便大步流星地走向最中间的那个厢房。
权墨冼知道,木川挡不了多久,但他只需片刻。
===第九百零六章 这不可能!
当他的手扶上厢房门的时候,权墨冼的心咚咚跳了两下。
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十分紧张。
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总得面对。
深深吸了两口气,权墨冼推开了厢房门。映入他眼帘的,是方锦书入春后常穿的那件芙蓉色百蝶撒花披风。
这件披风乱作一团,躺在地上。
外间,除了地上这件披风,一切摆设照旧,并没有人在。
“丫头,丫头?”
他唤了几句,无人应答。
权墨冼的目光投向了连接里间的那道深蓝色布帘,眸色深沉。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个箭步掀开帘子进了里间。布帘尚在晃动,他就已经退了出来,神色严肃,看不出他的心思。
任颖扶着权大娘,已经踏入了厢房门。
“表哥,表嫂她怎样了,你怎地不进去?”任颖一脸焦灼,眼底却有一抹喜色飞快掠过。
“她只是伤了脚踝,没什么大事。”权墨冼走上前扶着权大娘道:“母亲,我先扶你回去。这里的事,就交给儿子来操心。”
权大娘还未说话,任颖瞥了一眼仍在晃动的门帘,道:“既是表嫂伤了脚踝,想必走动不便。母亲请稍等,容我去给表嫂请个安。”
她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都已经走到这里,并且知道方锦书在里面,仅仅一道门帘之隔。作为表妹,她关心表嫂是多顺理成章的事情。
权墨冼往侧迈了一步,拦住她的去路,两眼盯着她问道:“表妹,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任颖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却丝毫不退让,扬声道:“表哥,表嫂不过是脚踝受伤,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从进这跑马场起,你就不正常。”她干脆退回道权大娘处,疑惑道:“姑母,明明知道我们到了,表嫂怎地也不说句话?”
任颖小声嘀咕道:“她又不是嘴巴受伤,不能说话……”
权墨冼的这一系列反应确实反常,权大娘疑惑地看着权墨冼,问道:“黑郎,你就老实跟我说,你媳妇她究竟出了什么事?”
“母亲,难道您不信我的话?”权墨冼反问道。
“不是我们不信,”任颖道:“你这拦着不让进门,委实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
她这一句句的,让权大娘心头直打鼓,落不到实处。
“黑郎你让开!”
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寻常。究竟是什么事,让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拦着自己。权大娘上前一步,目不斜视地走过权墨冼身前,亲手揭开帘子进去。
她是母亲,孝道当头,权墨冼没有任何理由再阻拦于她。
任颖心头暗喜,垂头快走了几步,扶着权大娘的胳膊紧跟着进了门。
“啊!”任颖掩口轻呼。
她所惊讶地,不是眼前的情形有什么不妥。反而是因为,太正常了。
方锦书拥被坐在罗汉床上,满头大汗,口中咬着一张叠成条状的丝帕。芳菲半跪在地上,怀里托着她的脚踝。
见她们进来,方锦书抬起头,满脸的歉意,却是不能出声。
芳菲正在替她正骨,也无暇给众人见礼。
“怎么了?”权墨冼跟在她们后面进了门,双手环抱在胸前,眼里全是戏谑,看着任颖问道:“表妹叫什么?”
任颖眼里的喜色迅速褪去,眼前所发生地这一切,实在是超乎她的预料。
怎么会?
她想起那枚药丸,明明已经全部都化在了那匣子茶叶里。而那匣子茶叶,她分明设法换掉了跑马场里所用的茶叶,并让琴语将权夷庭唤走,让方锦书和海峰两人喝下加了料的茶水。
这一切,都计划得相当完美。
她算计这一切,算计着时间,好不容易才让权墨冼和权大娘两人,同时出现在跑马场的门口。
天知道,要在方锦书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一切,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找了一个坠马的借口,就知道只要听到方锦书坠马,无论权墨冼手里正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