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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仇一事既然已是必然，就没有必要安慰自己可以和解了。
我附身凑到他耳边，冷冷说了一句：“洪元忠，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希望你也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秦一魂，下辈子遇见这么一号人物的时候，躲远点。”
说完，我朝着紫嫣挥了挥手。
洪元忠瞳孔猛地一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体内仙元狂窜而起，想要挣脱束缚逃走，但肩膀刚一有所异动，紫嫣便瞬间来到他面前，抬起玉指将他的脖子掐住，举了起来。
“咳咳咳……饶……饶命……阁下……不要……”
他挣扎惨叫了起来，眼里满是血丝，紫嫣的气势压得他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我坐回了座位上，往杯子里倒上了一杯仙酿，没有再去多看一眼。
但就在这时——
门外。
突然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住手。”
“聚仙酒馆向来不准闹事，更不能见血。”
“还请前辈给我个面子。”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将目光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门口，一名坐在仙椅上，双腿铺着仙毯的中年男子在一个眉目秀丽的丫鬟推就下，缓缓进入。
这名丫鬟穿着一身月色的百褶长儒群裙，眼睛里透露出灵动神色，容貌丝毫不弱于我身旁的符子璇。
“是扶掌柜。”
“扶掌柜终于回来了。”
“扶掌柜气色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好啊。”
“……”
寂静的耳边，响起了讨论声。
我眯起了眼，这坐在仙椅上的男子容貌俊朗，只是披着一头白发，脸上总有一种淡淡的哀伤，境界倒是如同符子璇所说，在半步地仙左右。
不得不说，他出现的很是时候。
我朝着紫嫣点了点头，她便松手，将那洪元忠的仙躯朝着不远处一抛，令其重重摔在了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掌门，他的窍穴已被我封印，十二时辰内暂时无法运功。”
紫嫣在我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微微点头，望向朝着我走来的扶鸿云，站起身，笑着打了个招呼，说道：“扶掌柜，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气质不凡。”
扶鸿云并没有第一时间理会我，而是看了一眼洪元忠，又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店小二，朝着他招了招手，平静道：“谁先闹事？”
“掌柜的，是洪爷……先闹事的。”店小二连忙低声将先前发生的一幕解释了一遍。
扶鸿云这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我，拱手道：“这位客官，多有得罪了，这洪元忠向来跋扈，聚仙酒馆一向秉承和气生财的道理，还望阁下身后的天仙强者，不要迁怒于本酒馆。”
“无妨，我这人不喜欢四处结仇，今日来这里，也是为了找扶掌柜商谈一桩要事。”我笑了笑，说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详谈？”
扶鸿云犹豫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又朝着身后的丫鬟道：“萝儿，你以我的口信，叫人通知一声崔掌门，就说洪元忠惹了一位天仙前辈，但这位前辈看在聚仙酒馆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放了洪元忠一马，此事就这么了了，切莫再追究。”
“是，公子。”名为萝儿的丫鬟轻轻点头，转身离去。
听到这话，我心头不免对扶鸿云欣赏了几分，他这么说的目的，明显是为了保住我们不被摧岳门找麻烦，结合他先前出言阻拦紫嫣杀掉洪元忠的举动来看，倒是个可交之人。
吩咐完后，扶鸿云则转头看向一旁跟随洪元忠来的几个随从，冷冷道：“还不带着你们的主子快滚？今日我恰好不在店内，若在，你们这几个狗腿子都要丢掉小命。”
“是，是，扶掌柜，我们这就离去。”
几名随从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停歇，架起洪元忠的仙躯，跑出了酒馆。
随后，扶鸿云又对着周围那些客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今日招待不周，一切消费由扶某揽了，还望诸位离去之后，不要太过声张。”
“好好好，便给扶掌柜一个面子。”
“多谢扶掌柜了。”
“扶掌柜真是大气。”
周围那些客人纷纷满意点头，但他们显然并不傻，自然听出了扶鸿云话中的威胁之意，纷纷落座论醉，收回了目光。
扶鸿云则笑着望向我，伸出一只手指向身后的内院，说道：“请各位随我来——”
我转身对紫嫣等人点了点头，示意跟上。
跨过内院，扶鸿云带着我们走进了一处竹林。
这地方非常静谧，和酒馆内的闹腾完全不是一回事，耳边还时不时响起一些圈养的仙鸾鸣叫声，偶有吹风拂面而过，令人心旷神怡。
竹林的尽头，是一座凉亭。
亭上写着“揽秋”二字。
“请——”
扶鸿云示意我们就坐。
我没有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扶掌柜，我们这次来，是想借用一下你手头上的传送阵，前往第十一洞天。”
“传送阵？”扶鸿云颇为惊讶，打量了我们几人一眼，说道，“各位难道不是从更高级的洞天而来？”
“自然不是。”我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行程不便透露，此事很急，扶掌柜直接开价便是。”
扶鸿云点了点头，大抵猜出了我并不想透露太多，便沉声道：“想必诸位来找我，也是打听到了我的身份，这传送阵我的确可以行个便，甚至可以免除费用，就当交个朋友，留个人情。”
我刚想说点什么，他却摆手道，“先听我说完，我看阁下面善，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便好心多言几句。”
“以扶某的境界，若想构建一个传送阵，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所以阁下要明白，这传送阵，并不是我构建的。”
“负责构建传送阵的那位前辈，两年前早已远游，所以我不敢确定传送阵是否还能使用，这是我要提醒阁下的第一个麻烦。”
“此外，阁下所在的位置是第二十五洞天，而前往第十一洞天的传送阵，又和前往其他洞天的传送阵有很大不同，这已经不能称得上是简单的跨界了，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微微点头。
从第二十八洞天来第二十五洞天很轻松，毕竟只算是跨了三个界域。
但从二十五到第十一洞天，足足跨了十四个界域。
扶鸿云轻声道，“其二，假设传送阵能够运行，届时必然会爆发非常恐怖的空间波动，有一定可能会引来洞天执法者的注意，甚至会遭到阻截。”
“阻截？”我一愣。
“不错。”扶鸿云沉声道，“阁下应该知道，洞天执法者早有严格规定，各大洞天之间只能够一级一级跨越，倘若有仙阵师未经过允许私自构建传送阵，那么一旦被抓到，必然会遭到抓捕，轻则关入天牢，重则神魂俱灭。”
“多数情况下，洞天执法者无法随时监测传送阵的波动，因为有些聪明的仙阵师，会在传送阵上动手脚，或者留下限制，进一步避免被探测到。”
“但是，像阁下这种，直接从第二十五洞天传送到第十一洞天的大跨界行为，所产生的空间波动太过迅猛，必然会有一定概率被探测到。”
“倘若中途一帆风水，洞天执法者未能探测到，阁下自然能安然无恙到达。”
“可若是恰好遇见了洞天执法者出手阻截，阁下……”
扶鸿云没有说下去，但语气中透露的危险已经足够。
我不由皱起眉头，这种情况我其实有所预料，利用黑市的传送阵肯定会有风险，但我没有想到风险会这么大。
……
第711章 一言解心结
高风险必然伴随着高收益，如今《魂决》已经无法再进一步运转，不论是继续耽误下去，亦或者凑合随意找寻一个功法来替代，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以我目前的情况，未必不敢赌一把。
只有前往更高级的洞天，我的修为才能够迅速成长。
“敢问扶掌柜——”我轻声问道，“可否有其他人用传送阵前往过十一洞天？”
扶鸿云沉思了几秒，点头道：“倒是有一位地仙圆满的修士，约莫半年前，利用传送阵去往了第十五洞天，中途没有发生过什么波折，只是后续有洞天执法者来找过我，但都被我糊弄过去了。”
我眉头紧锁，斟酌了起来。
扶鸿云见状，目光望向竹林，淡淡道：“阁下境界尚低，虽说身旁跟着几位来历不俗的仙子，但如此冒然前往第十一洞天，未必合适。”
“从第十二洞天开始，往上的每一个洞天，都有严格的秩序管辖，并非你眼前所见到的低级洞天这般鱼龙混杂。”
“若阁下不嫌多嘴，扶某还是要劝告一句，鲤鱼跃龙门固然好，可步步登天的稳妥，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我微愣，抬头道：“扶掌柜这是告诫我，不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的行事更好？”
“自然。”扶鸿云点了点头，笑道，“人仙后期连这森罗镇都没资格迈入，又何况第十一洞天？我年轻时，也曾像阁下此般心怀意气，认定天上地下无处不可去，却仍被现实击溃，后来大抵明白了一些道理，回过头来看，倒是自觉幼稚。”
“受教了。”我听出他话中的劝慰而并非讥讽，拱了拱手，说道，“只不过，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也背负了数不清的因果，这十一洞天，还是非去不可。”
扶鸿云转头凝视着我些许，那满是沧桑的脸庞上多了一抹好奇，问道：“是何种因果？”
我停顿了一下，回应道：“气盛之年，无外乎情字一事，相思二字。”
扶鸿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深邃的眼眸中泛出点点泪水，竹林中迎面吹来的一阵清风，将他那苍白的发丝扬起，平添了几分孤凉。
我平静地望着他，感觉到了什么。
符子璇等人倒是面面相觑，不懂为何。
这时。
竹林中，那名穿着一身月裙，名为萝儿的丫鬟走来。
她走到扶鸿云身前，用玉手轻轻替他抹去眼泪，又拿出一根白色的玉簪，替其挽起将近垂腰的白发，才说道：“公子，后山的扶桑花开了，才堪堪一朵，我不忍摘，就丢了一丝仙元，不知能否活过明年冬季。”
扶鸿云微微点头，面带笑意，遥望着竹林，喃喃道：“萝儿，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萝儿恍惚了一阵，说道：“自打小姐逝去后，萝儿就跟在公子身边了，数不清了。”
“七百二十三年，整整七百三十二年了。”扶鸿云轻声道，“也该去看看她了。”
“公子……”萝儿轻捂住嘴。
“你且回故居收拾一番，十天后，随我去一趟玉冢。”扶鸿云说完，迟疑了一下，将右手上戴着的一块玉镯取了下来，伸手拉过身后丫鬟的手腕，替她戴了上去。
“公子，不可……”萝儿试图推开。
“这是她留下来的唯一物件，从今往后，你便替我佩戴在身。”扶鸿云轻声道，“玉镯不断，你我不离，十日后穿上嫁衣，随我去她坟前叩首，了却她的心愿。”
“公子……”萝儿满脸清泪，仙躯微颤。
“去吧。”扶鸿云微微一笑。
萝儿抬手抹去泪痕，嘴角盈盈一笑，朝着我们弯了弯腰，快步离开了竹林。
我望着她的背影，莫名间有些恍惚，想了想，对扶鸿云问道：“扶掌柜之所以跌境至此，恐是心结未解，而非无法恢复境界吧？”
扶鸿云哑然一笑，点了点头。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我喃喃道，“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念红尘……扶掌柜，祝贺你解开心结，再过不久，这森罗镇又要多上一位天仙强者了吧？”
扶鸿云摇了摇头，说道：“俗世之争，早已被我掩埋心底，若早有此番意气，阁下今日未必能在聚仙酒馆遇见我，甚至未必会因我而来到森罗镇。”
“纵使我有千万个理由重归天仙，却也厌倦了那些打闹之事，经营这黑市一途，便已耗尽了我残余不多的野心，再去想多，做多，反倒没这个精力了。”
他微微一顿，朝着我拱了拱手，“不过，阁下先前那一句话，算是点醒了我，接下来我会尽全力保证传送阵运行，算是还你一个恩情。”
我面露谢意，点头道：“那便多谢了。”
“等酒馆今夜关门后，诸位随我去一趟‘重明楼’，那地方是平日用以黑市交易的居所，传送阵就在那里隐藏着。”扶鸿云轻声道，“此间事了，我会带着萝儿暂时远行一段时间，她喜欢看花，第二十二洞天那里，有一片扶桑花海，开了快千年，据说今年就要凋谢了，若能带她走一遭，也算弥补这七百年来的婉拒了。”
“之后呢？”我突然下意识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之后？”扶鸿云眼神逐渐恍惚，一边抚平腿上盖着的毯子，一边笑着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