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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与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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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地方,跟人家合伙开发什么钓虾塘去了,快三个月没回来,想必包的那二奶,哼,指不定都人工流产去了!

    佟妮在前头走,知道有尾巴,也不回头。到了市场卖猪肉的几个摊位前,来回张望有没有好肘子。大乱却抢在她前面把肘子买下了。佟妮把钱递给大乱,大乱不接,只说:“你留下吧,我买了两个,一个是我送何凯他们的,一个我会拿些零钱给老板娘,就说是找头。”佟妮冷笑:“我占这便宜?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大乱忙认错:“不妥是不妥,把钱给我吧给我吧,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佟妮这回不是冷笑是热笑了:“看你,也不算什么大错,怎么就跟要进局子似的?”大乱听了高兴,追到快步往回走的佟妮身边,跟她说:“局子不要进,我想进的是……”佟妮就停住脚步,扭头问:“你想进哪儿?”大乱只觉得心在乱蹦,一只手提着那两个装肘子的劣质塑料袋,另一只手从胸兜里掏出一样东西,费劲地说:“……你,就不能开扇门,让我进去么?……”夕阳照射下,大乱手里那东西泛出彩虹般光晕,那是一个镀银的鸡心项链,他把那项链往佟妮手里送,佟妮摆手跳开了:“我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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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煎馒头

    保安队这晚的伙食是生煎馒头。保安队里多数小伙子是北方人,头一回吃这个时不禁嚷嚷:“明明包子,怎么偏叫馒头?”大乱就跟他们说:“行呀,下回我们不搁馅儿!”王茂高声说:“我们家乡那块,管大馒头叫大包子哩!”冯团长就接着说:“好!以后咱们这里的大馒头一律要搁鲜肉馅儿!”小伙子们就拍手欢呼起来。

    那一顿狐狸煎了三锅,还不够供应。后来就几乎每周有一晚是吃这东西,老板娘让大乱多兑些高汤,就着撒有香菜叶的高汤吃,三平底锅也就够填饱他们这些人的肚皮了。

    物业公司是按每个人头一天七块钱向榆香居付保安队的伙食费,老板娘天天喊不够,常望着那些狼吞虎咽的小伙子们大声唠叨:“在家吃死老子,在外吃死买卖!”但她在绝对不能没有些个赚头的前提下,也还是指挥狐狸、大乱,有时还从善如流地听取狐狸、大乱的建议,精打细算,巧作安排,尽量地让这些个离乡背井来打工的小伙子们不但能吃饱,而且也常能觉得吃饭很香,她对那伙食费的控制,是平均一人一天五块五左右,每月从中赚个八九百块钱。

    已经有换下班来的保安进食堂等着吃生煎馒头了,排在领饭窗口外的头一名是个子瘦小的侯伟,老板娘见了他就笑:“又是你排第一!”侯伟解释说:“我一会儿当班。”老板娘轻拧一下他耳朵,笑得满屋子共鸣音:“是呀是呀,不叫你小猴儿,叫你大尾巴(‘巴’的发音类似‘贝儿’)!我说大尾巴呀,你别一领生煎馒头就是十个,你先领几个吃着,不够再领嘛!吃热的多好!就是到时候别人领完了,我让狐狸给你下面条,开小灶,好不好?”侯伟确实是保安队里体型跟饭量最成反比例的一位,在满堂哄笑声里,他脸红得几乎跟头上的贝雷帽混成一片。

    老板娘猛想起大乱、佟妮居然还没回来,不禁气愤,对一个人在那里准备开饭的笑梅大声嚷:“大乱、佟妮怎么还不回来?!”正用大盖子闷锅的狐狸听见了就嚷:“粘在市场成糖瓜儿了!”老板娘一时无奈,就对排在领饭窗口外头的王茂几个说:“你们要想开饭,就先给我去把大乱找回来!”谁听她这个命令?

    她就急得自己往门口走,大声嚷:“大舌——”恰好有两个中年妇女进来,像是来吃饭的顾客,望去眼生,大概不是榆香园的业主,跟动作急促的老板娘险些撞个满怀,没生气,倒笑了,问老板娘:“怎么高喊大乱?”

    “这叫什么词儿?”老板娘煞住脚,忙满脸堆笑,解释说:“大乱是我们这儿的二厨。”其中一位妇女就说:“太平年月,大乱大乱地叫,多不好!”老板娘依然一脸堆砌的笑:“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乡下人的想法,是越反着叫,越有好果子吃呢。”另一位妇女就点头笑道:“是呀是呀,叫狗娃,以后反能出人头地;叫丑丫,以后说不定是个大美人儿;大乱大乱,叫着也就天下不乱,有意思有意思!”老板娘亲自把她们引到一处座位,递上菜谱,介绍道:“来个铁板牛柳?我们大厨最拿手的!”其中一位妇女嗅觉灵敏,问:“是桑及米豆吗?”老板娘一时懵了:“您要什么?”另一位妇女笑了:“她是说上海话,上海话说起生煎馒头,就是桑及米豆。没想到你们这儿晚上还有这东西,好!我们就吃这个!”老板娘心中暗暗叫苦,就算能把

    “桑及米豆”的价位抬得高点,又能高到哪儿去?两位闹半天不是什么值得多招呼的主儿……这时大乱急冲冲推门进来,后头跟着冯团长等几个保安,末后才是佟妮,一脸的凄惶,细看,眼睛还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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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焖面

    大乱顾不得把手里提的生肘子送往厨房,不等老板娘逼近质问,就激动地讲起了刚才的遭遇,也就是为什么耽搁了这许久才回来。老板娘本容不得他啰嗦,却因为他一张嘴就提起了暂住证,心就被他的话音牵住了。狐狸闻声跑出厨房,也不接取那肘子,只当听众。原来排队等着领生煎馒头的保安,以及跟进来的那些保安,也围过来听大乱倾诉。

    这榆香居的店堂空间,用一列长屏风切割为了两部分,接近厨房的部分,主要用来当作食堂,屏风那边,则是招待点菜顾客的地方,而且在尽里头,还辟有三个用三合板隔成的单间雅座。此刻那两位女顾客坐在屏风那边,只听屏风这边乱哄哄的,莫名其妙。

    大乱讲到这样的遭遇:他和佟妮刚走出农贸市场没几步,就有两个人过来,气势汹汹地要检查他们的暂住证。佟妮害起怕来。他们越发凶了。先说要把他们带到集中的地方遣返还乡,后来又说可以罚款了事,张口就是四百块。大乱头两分钟也有点慌,后来马上镇定下来,要那两个人拿出证件来,那两个人里有一个从兜里掏出个像证件的东西晃了晃,另一个人就掏出个小本本,催他们快交钱,说交钱能开票,没带四百,身上有多少先交多少,余下的会写在单据上,补办暂住证的时候再补交……

    大乱没讲完,冯团长先骂了出来:“放屁!”

    大乱是在群情激昂的声浪里讲完整个情形的。他勇敢地索要那两个人的证件,表示必须看个仔细,那两个人表示要去把他们的遣返车开过来,喝令大乱跟佟妮站着别动,佟妮吓哭了,大乱等那两个人转身离去,立刻牵着佟妮手,一路跑了回来。佟妮到了小区大门前,看见冯团长,也就是保安队长,正在那里安排换门岗,才意识到必须甩开大乱的手。

    “那俩冒牌货!要是我,我倒要抓住他们不许动弹,打110报警,送狗日的进局子!”王茂说。

    “你办暂住证啦?不冒牌的来了,查出你来,更麻烦!”狐狸说他。

    他们都没办暂住证。更准确地说,除了新来的佟妮,原来他们都办过,都过期了,都没续办。物业公司不出钱给工作人员办,但这些保安已经三个月没领到工资,自己哪有钱去办?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外地来的,原来都给自己办,也催雇工自办,但物业已经拖欠他们伙食款两个月,他们也拖欠了除狐狸以外的其他雇工工资一个月,他们自己就没办,也没催雇工办。

    “可气!什么暂住!这榆香园破土我们就来了,五年啦!”老板娘愤愤地说:“凭什么还不把我们当本地人?年年要办那破证儿!”确实,当年开发榆香园,老板老板娘就随建筑队来这里承包了食堂,建筑队走了,他们留下来,正式在工商部门注册了这个饭馆。

    “就是刚来的,他只要是中国人,就没必要办暂住证!中国人在中国人地面上还不能随便长住,这合理吗?”狐狸也挺气愤。

    “专找民工的麻烦!这榆香园里一大半是外地来的,发了点财,买套房子住着,买辆小汽车开着,穿得鲜亮点,谁问他们有没有暂住证?”冯团长说:“我们保安这张皮,比大乱你们稍稳当点,可也不敢往城里去,半路上遇上谁知真的假的,说是查暂住证,没有,那就一样会倒霉!真他妈想不通,一样中国人,怎么分两种户口?农村户口凭什么就低人一等?再穷一点,就更不算人啦?!”

    “说得好!”是何凯也来了,听了冯团长的愤激之言,由衷呼应。

    “真是!”老板娘一刹间完全忘了生意,鼓动说:“小凯,这里头就数你肚皮里墨水多,你就写写咱们的冤屈,往上报报,让他们废了这暂住证吧!”

    屏风那边的两位妇女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就走过来招呼老板娘:“怎么?你们还卖不卖饭啦?”

    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拍了下巴掌,其余的人也就很自然地分散开,狐狸接过大乱手里的肘子,俩人一起进了厨房。过一会儿,佟妮开始给排在窗口外的保安发放生煎馒头,大乱提出一大桶热腾腾的高汤,笑梅给屏风那边的两位妇女端去六只生煎馒头,又说服她们要了一客砂锅豆腐,何凯不吃东西,在战友们面前来回来去地说:“留点肚子,九点以后咱们吃好的!”又想到队长刚才真是一身正气,平时真不该暗中跟他较劲,晚上一定要请他赏光,但四面一望,队长已不见踪影。

    冯团长因为心情一阵激动,完全没了胃口,一个人回到宿舍,那时宿舍里没别人,他就顺势往自己铺位上仰倒,双手枕在脑后,双脚斜出床外,左脚脖子搭在右脚脖子上,闭眼,想心事。

    三十出头,算得上岁月悠悠了。悠悠岁月里,有的隐痛,不能轻易跟人诉说,只能自己慢慢地消化,那年,他二十三岁,已经换过六种活计,还是挣不到什么钱,听人说南方能挣到大钱,仅仅根据一个渺茫的线索,就只身闯南方去了。居然挺顺利地找到一份挺不错的工作,是在一家位于城郊的玩具厂里当包装工,工资不像在家乡传说的那么高,但每月按时发放,只要不染上坏毛病,比如不嗜烟酒不下馆子,不赌博不找小姐,省吃俭用,能存下钱来。可是有一天休息,千不该万不该,他进了趟城,回来坐错了车,迷了路,天黑了还没找对方向,结果被截住检查,虽有暂住证,人家不信,带到集中地,让交10元钱,借手机打电话,只要能打通找到取保的人,第二天就允许来人领走,他倒是打通那玩具厂电话了,但接电话的说的当地方言,他还不会说那方言,用北方话说,那边听不明白,也不耐烦,挂断了,这样,他就算没保人的氓流了,就被轰上一辆大卡车,运到一处他至今说不清是何处的地方,给收容了。他原来听人说过,收容以后,会安排干粗重活路,比如筛沙子,让你自己挣出路费以后,再将你遣返;他的遭遇却并非如此,被收容有一个多月,并没有安排干活,就是让住进一处地方,很简陋的房子,里头的上下铺不是木头的也不是铁的,是用水泥板砌的,上头也没褥子也没枕头,只有一团黑黢黢黏糊糊,不知道多少人盖过的毡毯;还听人说过,收容站的人不仅粗声恶语,还会动手打人,他的遭遇也并非如此,执行收容的那些人态度固然生硬,却也并没怎么高声吆喝叱骂,更没对被收容的人施以拳脚,他在那里头挨过打,打他的是跟他一样身份的人;他们一到收容站就让把身上带的东西全部掏出来,包括现金,五元以上的钞票,全给装进一个信封,信皮上让自己写上名字,说是遣返的时候会还给你,五元以下的零票,则可以自己保留,申请购买香烟或者方便面什么的;那里头每天供应两顿饭,夹着砂子的糙米饭和煮烂菜叶倒无所谓难不难吃,最难受的是根本不能有饱的感觉,于是里头凶悍的就会来打你,让你把零钱给他买吃的买烟……在那里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你遣返,有同屋的悄悄告诉他,那要等到上面给管他们的人发下钱来,按人头计算的遣返费,有了那笔开支,才会实施遣返。终于那么一天来到了,他们被叫出来,轰上一辆大卡车,没有人提出来发还那个装钱的信封,实际上有那样信封的人也不是太多,他虽然有个信封,里头有三张10元一张5元,想起来肉痛,却也没有张口讨要。卡车并没有开到火车站,开到一个荒野地方,就让他们下来,他们一下来,那卡车就调头开回去了。后来天亮了,他们走到一个村子里,问出来,是另外一个省了……他不敢再找回那个玩具厂,因为一路上很可能再被收容;而且他再也不想到那个省去了。他在新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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