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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殷席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指尖是晶亮的水光。
近三十岁的男人,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几岁时候的事了,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在哭。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这事是他干出来的,他可能会直接揍那个人一顿,可现在,他只想找个人狠狠地揍自己一顿。
他之前都做了什么?他是怎么把温颜逼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在她全心全意爱着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哦,他那个时候正是春风得意,觉得人不风流枉少年,流连在花丛之中,左拥右抱,甚至还嫌弃她不太听话。
在他过去接受的教育中,钱是万能的,所有的事都可以用钱解决,没有钱的人都应该在他面前臣服,尤其是女人。
温颜对他来说,就是一只野性难驯的猫,她引起了他的注意,牵引了他的情绪,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爱上她,心里想的却是要将她驯服。
所以他在她面前故意和别的女人调笑,想让她学会做一个听话的女孩儿,他喜欢她在床上的青涩,想要将她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就像一只乖顺的宠物。
所以,他剪断了她所有的利爪,磨去了她所有的棱角。
直到最后他才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把自己爱的女孩儿,折磨得面目全非。
他看见她的绝望,看见她的负隅顽强,心脏狠狠抽痛的时候他突然醒悟,钱不是万能的。
温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殷席就在床边坐着,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男人的眼底布满血丝,眼窝下是熬了夜的青黑。
他一夜没睡?
温颜有些诧异,也没问他去不去上班,等睡意完全消退才坐起来,掀开被子准备起床,男人直接把她抱进卫生间。
在看见男人有要帮她刷牙的迹象,温颜才开口:“我自己可以。”
然而伸手去接牙刷的时候,眼前突然陷入黑暗,这种情况发生的频率最近越来越高,温颜没有慌张。站在那里等着视觉恢复。
“怎么了?”
殷席低声问,把牙刷塞进温颜手里。
温颜没有说话,安静的站着,只是抓着牙刷的手越来越用力,殷席的手覆上她的,很久之后温颜突然笑着开口:“我好像……看不见了。”
殷席浑身僵住,许诺昨晚在电话里说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响:最后是视觉和听觉。
现在,她的视觉,没有了。
殷席抓着温颜按进自己怀里,死死地抱住,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温颜反应很平淡,从男人的动作她能猜想到他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在抱自己,可她已经感受不到了。
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知道了吧?我得了benri,这种病到目前为止,全球一共只有三例,为了治疗,这三年我都待在那个秘密的研究院里,每天都要吃很多的药,还要接受各种机器的检查,我就像是一个试验品,任何可能有用的方法都会在我身上尝试。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对我说无能为力。”
为什么会是无能为力呢?
她明明已经这样配合,她明明很想好好活着的啊,为什么要让她以这样悲哀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眼泪不受控制的眼角滑落,温颜听见自己嚎啕大哭的声音。
她还有很多风景没有来得及看,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遗憾,为什么命运要选中她?
温颜哭着跪在地上,殷席抱着她没放,陪她一起跪着。
滚烫的泪珠润湿他的衣服,像一盆热油浇在他心头。发出滋滋的声响。
“我带你去找最权威的医生,一定还有办法,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不去医院!”温颜坚定的回答,摸到殷席的肩膀隔着衣服用力的咬了一口:“殷席,我在研究院被人当成怪物研究了三年,我受够那样的日子了,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丁点的仁慈,让我安静的度过余下的时光,这是你欠我的。”
这是他欠她的,所以最后的时光,她来向他讨要。
所以,哪怕她最后走了,他也不必遗憾难过,她想要的,都已经全部得到。
这,也是她对他最后的放手。
“好。”
这个字从喉咙发出,带着倒刺一样刮得喉咙生疼,鲜血淋漓。
十天后,云城某大学大礼堂舞台上,温颜身着一袭雪白的抹胸婚纱站在灯光下。观众席上人满为患,很多听到消息的粉丝闻讯赶来,手里高举着自制的荧光牌,呼喊着她的名字。
温颜安静的站在上面,直到音乐声响起才举起话筒,第一首歌,是她当初没来得及发行的那首。
前奏结束,温颜空灵干净的声音响起,红唇微启,歌词从她口中清晰的吐出。
我曾想去天空翱翔
也曾想去海底徜徉
天空很蓝
太阳很暖
我喜欢冬日午后的阳光
也喜欢秋后落叶的金黄
我踮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
为什么却没有看见希望
我还是一个孩子
没长大的孩子
请给我一束光
让我可以继续远航
……
唱歌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孩子般单纯满足的笑。然而中间的间奏结束,第二段音乐响起以后,温颜却没有接着拍子继续唱。
她站在舞台上,安静的站着,脸上依然带着恬淡的笑,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直到殷席从台下冲上去抱住她,她脸上的笑才变成茫然。
原来……
她听不见了。
她闻不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不到他强有力的心跳,看不见他的容颜,听不见他的呼喊,他所有的所有,她都已经完全失去。
十八岁的温颜,遇到二十四的殷席,他践踏了她的梦想,毁了她的爱情。
二十四岁的温颜,重逢三十岁的殷席,他待她如珍如宝,拼尽全力要弥补她所有的爱。
殷席有没有在对自己说话温颜不知道,她只有一句话想对他说。
殷席,如果十八岁的我,遇到的是现在的你该有多好!
那样,那些伤害都不会发生,我们会有个很可爱的孩子,也许不止一个,我们会很好,直到天荒地老……
你是我遍体鳞伤后,惨痛领悟的错过。
我们之间,没有重逢,只有死别。
殷先生,好久不见。
殷先生,再也不见……
………………………………
144 殷太太,新婚快乐!
“时隔三年,音乐天后温颜突然现身云城某大学礼堂举办小型演唱会,然而却在演唱会现场发生意外,晕倒后被紧急送医,演唱会视频在网络疯传,大家可以看见,目前医院外面围了很多粉丝和媒体朋友,大家都很关心温颜的身体健康……”
避开各大媒体的外拍车,乔微凉和阮清戴着口罩鸭舌帽低调的进入医院,上了三楼,医院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男人孤寂的背影,以及浑身散不去的萧索,让看见的人不由心头一紧。
乔微凉和阮清快步走过去,及至男人跟前,却没有声音,只站在一边安静的等待。
温颜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一切都要听医生的裁断。
背靠在冷硬的墙上,冷气透过并不算很厚的春装渗入骨肉,乔微凉忍不住搓搓手臂,距离上一次这样站在医院走廊上等待消息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周围静悄悄的,静得让人心底发慌。
乔微凉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殷席身上,男人站军姿一样站在那里,目光悠远,像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他的面容有些憔悴,眼底是一片血丝,薄薄的镜片有些蒙尘,变得模糊起来。
他看上去还算平静,乔微凉忽然想起三年前温颜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他的疯狂,好像整个世界被倾覆,最珍贵的珍宝被付之一炬。
从温颜在舞台上倒下的那一刻,乔微凉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当初殷席对温颜那样不好,她走得那样决绝,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回来,还和他相安无事的相处?
如果这一次再面临和三年前同样的处境,这个男人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乔微凉默默地想着,阮清碰了碰她的胳膊,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担忧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再抗拒抵触,要发生的,始终都会发生。
只有在这个时候人才会发现,其实一生很短暂,一个人的能力也很有限,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没有人能逃得过,只不过是时间不同罢了。
好在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许诺很快出来,摘下口罩,他的表情凝重得无需开口便能说明一切。
殷席没有等他开口说话,直接越过他进去看温颜。
乔微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向许诺。
“病人的胃功能已经完全退化,只能靠营养液维持身体的基本所需。”
“可以维持多久?”
乔微凉平静的问出最残忍的问题,许诺掀眸和她对视一眼,眼底是无奈和惋惜。
“最多三天,身体血液循环功能会彻底瘫痪。”
到时,连输液管都无法向温颜的身体输送营养。
大概再也没有比这听起来更残忍的话了,躺在病床上的人只有三天的时间了。
乔微凉想起海伦·凯勒的《假如我有三天光明》
假如你的生命余额只剩下三天你会做些什么?
尽情的吃喝玩乐,看最想看的风景,说最想说的话还是亲吻最爱的人?做到这些,也许在生命的尽头,就不会那么遗憾。
可如果在这最后的三天里,你看不见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呢?
最后这三天,温颜不是在医院度过的,殷席把她带回了家。
在那里,他给了她最极致的欢愉,也给了她最刻骨的痛楚。
她对他的爱在此萌生,也被他亲手扼杀在这里。
卧室衣柜里,挂满了还没有剪掉吊牌的衣服,从春到冬,是她离开后他为她精心挑选的。
二楼阳台上,依然挂着她最喜欢的双人躺椅,阳台外面,种着她最喜欢的山茶花,茶花从中,他让工匠做了可以摇晃的藤椅。
有牵牛花缠绕着藤椅生机勃勃的生长,她的眼眸却失去了光彩。
尽管知道她现在闻不到,他还是在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帮她洗去身上的消毒水味,然后帮她换上宽松舒适的家居服。
她瘦得厉害,好像身体里住了一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要将她吸干才肯罢休。
她的唇已经失去红润,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他还是低头吻她,细致的吻,一寸一寸,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虔诚得如同礼佛。
他抱着她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夕阳缓缓下落,最后一丝光亮陨落,然后繁星满天。
他拥着她,轻轻把玩着她的手指,声音缠绵的低语,说着迟到三年的情话。
他知道她听不见了,却还是固执的说给她听。
他偏执如狂的想念,他倾覆所有的温柔,他所有的心动和爱……
余生时光,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让他伤筋动骨的挂念。
他说了一夜的情话,她只字未答,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重新照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在她唇上吻了吻,然后在她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
“殷太太,早安。”
他说得专注又深情,帅气的脸庞却飞快的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她苍白的脸颊,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做了早饭给她,并未强迫她吃,只是找了轮椅让她坐在厨房边,边做边假装在和她对话。
“你还记得第一次给我做的菜是什么吗?是青椒土豆丝,只是这三年我花了太多时间找你,没有练习,刀功还是这么烂……”
他絮絮叨叨的说,就像最平凡的夫妻,宠着自己新婚的妻子。
饭菜做好,端上桌,他陪她看着饭菜由热气腾腾到一片冰冷。
她如今吃不下任何东西,他也一样。
午后,他抱着她一起躺在花园的藤椅上,微风拂过,山茶花的叶子簌簌作响,可惜,她听不见。
风中似有山茶花的花香,可惜,她也闻不到。
直到暖阳再度西斜,染红大半边天,他忽的起身跪在她面前,声音洪亮的开口:“温颜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殷席先生为妻吗?”
她躺在藤椅上,无动于衷,眼珠无意识的转动了一下。
他就那样跪着,明明知道她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却还是固执的跪着。
他的手就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好像隔着高山大海,再也无法触摸到彼此。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