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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醒龙自选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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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刚开始做这种手术,没人敢卖自己的皮肤给别人。王副馆长的父亲愿意卖,一化验,正合适。医生刚要下刀子时,老宋赶到了。

    王副馆长一进医院,就听见父亲在手术室里叫:“我自己的皮,我愿卖,谁也管不了!”

    一见儿子,王副馆长的父亲叫得更厉害了,还伸**医生的手术刀和手术剪。

    王副馆长对父亲说:“你不是有儿子吗,再难的事,还有儿子替你顶一阵呢!”

    父亲说:“你别管我。我什么用处也没有了,还不如一刀一刀地割死了好!”

    王副馆长说:“你真要这样,那我还有什么颜面出去见人?干脆先将我的脸皮割了!”

    说着,王副馆长双膝一弯,人就跪在地上。

    老宋也在一旁劝说:“王师傅,王馆长大小也是个领导,你这样不讲情面,不等于是拆他的台么!”

    闹了半天,医生也有些烦,开始撵王副馆长的父亲。

    轰的轰,劝的劝,总算将王副馆长的父亲弄下手术台。

    这边王副馆长早被人牵起来,大家一起到外面的休息厅坐下,听王副馆长的父亲诉说事情经过。

    王副馆长的父亲痛心地说:“我一生的名声,全叫这双鞋毁了。”

    大家对这话没兴趣,只顾齐声痛骂小阎。

    老宋说:“这次不把姓阎的整倒,我就四只脚走路。”

    众人义愤填膺地说了许多话。

    父亲要王副馆长将买鞋的钱还给小阎。老宋拦着不让给。

    王副馆长的父亲不同意,他说:“损坏东西要赔,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老宋说:“这回若赔了,那就是天不经,地不义了!”

    王副馆长的父亲一急,加上饿了两餐,便头晕起来。王副馆长赶紧让护士给他吊了一瓶葡萄糖。

    七拖八拖就到了晚上十点。老宋推说有事,先走了。

    老宋一走,看热闹的人就都散了,只剩下王副馆长和父亲。

    等他俩回到家,仿兰已搂着女儿哭过几场了。她以为父亲是为了她而出走的,那样,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戳她的背脊骨。见父亲回来了,她连忙起身招呼,真心实意地问父亲想吃什么,她这就去厨房做。

    父亲只想睡觉,直往自己房里钻。

    这时,老宋来了。

    老宋先一步回家,很快写出一篇新闻稿——《鞋匠割肉卖皮,只缘官官相逼》。老宋将文章给王副馆长过目。

    王副馆长见文章中点了冷部长的名,就不同意,要老宋删去冷部长,他说冷部长是被小阎利用了,是无辜的。

    老宋嘴上答应,却没有改,仍然原封未动地寄给了省报。

    没多久,文章登出来了。不过不是登在省报上,而是登在省报办的《内部参考资料》上面。冷部长那一条线还是被删干净了,读文章觉得那鞋是小阎自己的,标题也被改成《老鞋匠失手本该赔偿,年轻人可恶逼他卖皮》。

    又过了几天,县里派人到馆里,讨论如何给小阎处分。

    大家一致认为,给他一个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处分就够了。

    半个月后,小阎的处分下来了,是双开除加双留用察看,并调到老马当副乡长的那个地方去当一名中学教师。和别的犯案人相比,大家都认为处分太重了。老宋说这是舍卒保车。

    小阎走时,王副馆长派李会计和肖乐乐将他一直送到那所中学。他俩回来时,说学校对小阎的安排还可以,教附属高小的思想品德课,课不多。
………………………………

秋风醉了 11

    11

    王副馆长又开始代理馆长了。

    这一次他汲取了前两次代馆长时的教训,有事多请示,多汇报。

    其实,在讨论给小阎的处分时,他就开始想自己这次如何代馆长了。所以,小阎走后第三天,他就去找冷部长汇报自己的工作计划。

    冷部长听说他要搞镭射电影,就泼了一瓢冷水,说电影是电影公司的事,文化馆不要把这池水搅浑了。还说,能将舞厅办好就很不错,别把风头出得太足了。

    王副馆长当时没争辩,心里却说:烧三根香,放两个屁,菩萨不说话,问你自己过不过意?我就是要代一回馆长,做一桩大事,搞得你非提我当正馆长不可。

    返回文化馆后,王副馆长让李会计去外贸宾馆订了一桌酒菜,将公安局、工商局等有关单位的关键人物请来吃了一顿。席间,王副馆长说了搞镭射电影的事。县里的人只听说过这东西,上省城时,见镭射电影都在一些高雅的地方放映,也没机会开眼界,便答应大力扶持这个新生事物。

    等冷部长察觉时,王副馆长已将营业执照拿到手了,买机器的钱也已筹到了一大半。

    接下来王副馆长要到深圳去买机器,当然,主要是联系片源问题。

    以往仿兰从不拉王副馆长的后腿,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放王副馆长出去。王副馆长的父亲从医院回来后,就一蹶不振,躺在床上只能靠王副馆长每餐送碗粥度命,开始是小便失禁,这几天大便也失禁了。王副馆长一走,留下妻子怎么好料理公公呢?

    王副馆长先一想,觉得自己的确不能离开;后一想,镭射电影的事已是骑虎难下,不一气呵成地办好更不行。他打定主意瞒着仿兰偷偷出门,家里的事只好将她逼上梁山。

    隔天早上,王副馆长装着起来给父亲擦洗身子,将阳台上没干的衣服卷成一团塞进提包里,开开门悄悄走了。

    这次去深圳,李会计、老宋等都想与王副馆长做伴,王副馆长却选了冷冰冰。他想通过冷冰冰来缓和与冷部长的关系。

    在深圳,他俩一起选中镭射机器后,王副馆长便有意避开,让冷冰冰一个人去和老板谈价钱。回来时,冷冰冰给家里每人买了一枚金戒指,还送了一枚金戒指给仿兰。王副馆长心知她吃了回扣,想到回家时,仿兰这一关不好过,他就代仿兰收下了。

    实际上,王副馆长离家不久,仿兰就发觉了,她追到车站时,都看到王副馆长和冷冰冰乘坐的客车影子。回屋后,见父亲那番模样,仿兰本不想理睬,又于心不忍,狠了狠心,只好闭上眼睛给父亲擦。仿兰刚动手,父亲却弱弱地叫着:“不!不!不!”正在为难时,李会计的母亲提着菜篮来了,说是看看王师傅好些没有。见此情形就说:“你去帮我买菜,我替你找个人来帮他擦!”仿兰心想谁愿做这下作的事,就多了个心眼,先出门去,在楼下躲了一会。见李会计的母亲还没下来,她就悄悄返回去,走到窗外,她听见屋里有女人低低的抽泣和哗哗的水响,偶尔还能听到父亲的低声叹息。仿兰退下后,去菜场买了李会计的母亲要买的几样菜,又自己掏钱买了两斤猪肉搁在篮子里。她买东西时,头一回不性急,不管别人怎么插队,都不心烦。回家时,见屋里仍只有两个人,仿兰装着责备李会计的母亲没有留住来帮忙的人,她买了一块肉本来是要感谢人家,现在只好给李会计的母亲了。谦让了一阵,王副馆长的父亲在床上叫李会计的母亲收下,这事才算完。然后,仿兰要李会计的母亲每天上午请那人来一次,她借口图书馆每天上午忙,离不开人,将门上的钥匙给了李会计的母亲。李会计的母亲推也没推就接受了。

    王副馆长惦记着家里的人,拼命往回赶。到了县城,一出车站他就扛着机器先到办公室。

    进门后,见从前老马和小阎坐的那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陌生人。

    一问,才知是刚上任的馆长,姓林,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

    王副馆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无话。

    倒是林馆长见他这热的天出差回来,连忙又是敬烟又是泡茶,还打开电扇,对着他吹风。

    吹了一会儿,王副馆长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谁也没有想到,几个小小的喷嚏就将王副馆长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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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醉了 12

    12

    王副馆长一进家就病倒了,他发烧得很厉害,老是在三十九度左右不退。连医生也吃惊,这么年轻力壮的一个人,未必真叫一个小小的感冒治趴下了。熬了一个星期,总算退烧了,接下来再在医院观察了一个星期,每天吊一瓶氨基酸,前后一算账,一场感冒花去文化馆上千元。

    住院的后几天,王副馆长嫌医院吵,吊完氨基酸以后就回家。

    回到家里,王副馆长依然睡不着觉,一件很小的事情都能让他反反复复地想个通宵。

    睡不着时,半夜里,总能听见父亲恐怖的**声。父亲一醒就会唤王副馆长去,听他哭诉祖上人在梦里如何地用酷刑折磨他,说他教子无方,让王家香火断了。

    王副馆长心头压力更大了。老想自己这几年何苦这样卖力,什么好处没捞着,连个儿子也没有,弄得一家人都伤心。第一次代馆长将文化馆大楼建起来了。第二次代馆长,修了一座舞厅。第三次代馆长虽然只有二十来天,也干成一个镭射电影。可这些都被别人拣了便宜,自己却是吃力不讨好。

    这天,王副馆长正在吊氨基酸,李会计来看他。

    李会计告诉他,镭射电影今天搞首映式。

    李会计给了四张票,让王副馆长送给医生护士,以表示感谢。

    王副馆长将这票随手递给在旁边照看的那位护士。护士拿着票出去不一会儿,内科的医生护士,都来朝他要票。

    这时,李会计尚未走。王副馆长就问他还有票没有。

    李会计说:“票倒有,但都是给县里领导的。”

    王副馆长将李会计的提包夺过来,拿出里面的票,一人给两张,边给边说:“有些当官的吃人不吐骨头,这两张票他们当便纸使还嫌小。”

    其他科室的医护人员,闻讯也来了。转眼之间,一大摞票就剩下十来张了。李会计一把抢回去,讨饶般地说:“这几张是给关系户的,实在不能再给了。”

    没票的人仍在缠着王副馆长,他只好叫李会计回头再送二十张舞票来,然后,只要他在这儿住着,保证每天十张电影票,十张舞票。

    看过镭射电影的人,回来都说够刺激。秋风醉舞厅的曲子,更是能迷死个人。所以,医院上下都对王副馆长很好。

    那天晚上,父亲**又起时,王副馆长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不试试让医生帮忙开个假证明,说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然后到计生委去弄个准生证,让仿兰再生一胎呢!

    第二天一大早,王副馆长就去了医院。他不去病房,而是去内科高主任家。高主任一家都成了镭射电影迷,见他到了,连忙让座。他先将从深圳带回的一条“万宝路”递上,再说自己女儿身体如何不好,可能是先天性心脏病,希望高主任高抬贵手,帮忙确认一下。

    高主任笑着问:“是确诊,还是确认?”

    王副馆长一慌,竟不知说什么好。

    高主任的妻子在一旁说:“老高你何必明知故问,王馆长是个老实人。”

    王副馆长听了这话,索性将家里的一切都摊开说了。

    高主任听了,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病情诊断书,一边填写,一边说:“人就是这样,政治上进步不了,总得在生活上有个精神寄托。”

    写好后,就递给王副馆长。

    王副馆长一看,全是按自己说的写的,而且连医院的公章都预先盖好了。

    高主任说:“我是第一次这样看病的。”

    王副馆长见他写得这样从容,不相信这是第一次,就问:“不知计生委那儿,手续怎么办?”

    高主任说:“管他怎么办!你将这个诊断书直接交给李水蛇,他自然会亲自替你办的。”

    高主任的妻子说:“李水蛇的肾不好,全靠老高给他治!不过申请书你可要写一份。”

    高主任又说:“等你拿到准生证时,往你父亲眼前一晃,准保他的病就好了!若是没好,我就将这条‘万宝路’还给你!”

    王副馆长针也不打了,回家写好申请书,又找李会计盖上公章,便去找李水蛇。

    李水蛇是计生委李主任的绰号。见了高主任的诊断书,果然不敢迟疑,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准生证交给了他。

    王副馆长随即打电话,要仿兰到医院妇产科取下避孕环,说自己已搞到准生证了。仿兰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当天下午,王副馆长先去医院办出院手续,在陪仿兰去妇产科时,正好碰见高主任的妻子。高主任的妻子教他每次同房之前,夫妻俩都用小苏打水洗下身,成功率会高很多。

    从医院回来,王副馆长真的将准生证拿给父亲看了看。父亲眼珠一亮,忽然就坐起来,接过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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