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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典当行里卖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林处长从未开口找何总要什么,为了酒店的命运,只能这么做。小周说话时,我一直在盯着她的左手中指。那里曾经戴过一枚红宝石戒指,此刻只剩下一道隐隐的洁白皮肤。我想对小周说,自己这就去找钟老借钱,将外婆传给小周的戒指赎回来。
在我们身后,就是那座举行**回归庆典的会展中心,连同身前灯光点点、波光粼粼的海湾,我们像身居一只巨大的琥珀之中。这个意象是小周发现的,看不出她对外婆传下来的红宝石戒指的失去有多心疼。
“连林处长都这样,让人想不到。”
过了很久,我才说,同时牵起小周的手。
“何总想到了,他一直留着十万元做储备,想不到的是林处长竟藏着血盆大口,不过酒店的问题也就算解决了。”
小周的脸又凑近了我。
我不能再拒绝。
我们深深地吻在一起时,叶老师用她那巨大的身影挡着别人的视线。
小周的嘴唇将是一条回家的路,我走上去就不肯回头。若不是王凤突然惊叫,这浅水湾之吻,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到哪个时刻。
我们狂奔过去时,王凤已经不省人事地躺在王海怀里。林处长吓得直哆嗦,不停地要英伦叫救护车来,送王凤去医院。大家手忙脚乱时,叶老师上来,不由分说地将王凤平放在花圃旁的人行道上,然后用大拇指猛掐王凤的人中。一会儿,王凤舒了一口气,眼睁睁地活过来了。她无力地对我们说,她没事,只是有些虚。
英伦见情形不妙,就劝大家别玩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去澳门。
小周上去帮王海搀扶着王凤。
回酒店的路上,何总邀胡虎到酒吧去坐坐,胡虎冷冰冰地说他想睡觉。
我将房间门打开时,孔雀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猛地从钟老怀里跳起来。
我愣了一下才说:“孔小姐,烧退了?”
孔雀低着头说:“退了,你也知道关心我!”
“假心假意谁不会。有办法带着你的那些宝石过海关了?”见孔雀不作声,我又说,“对不起,我和小周恋爱了。”
孔雀抬头望了望我:“你本来就该选择她。”她边说边往门口走。临出门时她回过头来对钟老说:“钟先生,你多保重,林青霞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孔雀一走,钟老便说:“没想到她还会善解人意。”
我说:“人在情感上总是犯些低级错误。你又给了她多少美元?”
钟老说:“没有,是她见我心情不好,主动来陪我聊天的。还送来几颗药。”
说话间,钟老将几颗药放进嘴里,他说一会就会起作用。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小周要我快去救她。
扔下电话,我冲出门去。小周的房门紧锁,但能听见胡虎在里面吼叫着。我一边撞门一边高声警告胡虎。何总和林处长他们闻声赶过来。他们也帮着叫,但没起作用。叶老师用钥匙试了试,也打不开门。还是徐科长贴着门说的一句话起了作用。他说:“这是在**,你舅舅那点权管不到这儿,闹出事来,你全得自己兜着!”胡虎将门打开后,我们拥进去。我刚伸手揪住胡虎的领口,就发现他的胸脯上有处伤口正在流血。
胡虎指着紧闭的卫生间歇斯底里地大叫:“她想杀我!”
小周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手上还紧握着那把瑞士军刀,她上身裹着一条宽大的浴巾,被撕破的衬衣垂在腰间。
小周说:“你这流氓,我就是要杀你。”
胡虎被徐科长和何总带走时,小周说:“何总,我不连累你们,我辞职,不跟你干了!”
何总用一块面巾纸按在胡虎的伤口上,什么话也没说。
林处长只是叹气,说自己其实根本管不了胡虎。
“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有意将这句话说得很重很重。
这事还没了结,钟老和王凤又出事了。
钟老和王凤都是头晕得厉害。
不过钟老悄悄对我说,他没事,是故意用药物将血压升高了。
孔雀决定,这一次,不管**看病多么贵,大家都得上医院去,包括胡虎。孔雀给英伦打电话选了一家医院。英伦赶到时,胡虎已经包扎好,没事了。钟老那边也很快安定下来,他血压太高必须住院观察。英伦只好给他办理滞留**的手续。难办的是王凤,她已到了肾癌晚期,挨到黎明时,才决定马上转回武汉去治疗。**医生不知道内情,冲着我们很难听地说,只有内地人,才会将癌症拖成这种样子。**医生还顺口说,内地的腐败也是这么拖成的。惹得万组长突然发火,大声质问,**什么都合理,怎么连一个张子强都对付不了!
王凤和王海要从**直接回去。
分手时王凤说:“下一回还是我们这些人,一起去俄罗斯旅游。我一直在读俄罗斯的诗歌小说,我很想在伏尔加河上乘船旅行。”
我们都说行,转过脸去便都伤心,照**医生的说法,王凤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我们答应王凤,回去后,上她家去将那瓶冰酒喝了。
钟老在我们同他告别时,只顾看着孔雀。
孔雀身上短裙的领口开得很低。
钟老同我说过,他没有去看浅水湾夜景,也能想象一定同孔雀那半掩半遮的胸脯一样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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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香港见 13
13
中巴车钻进过海隧道。英伦介绍说这是中线隧道,内地的中信集团用了十倍的投资又建了个西线隧道,但车流量只有中线的十分之一。英伦的话酸溜溜的。我们没有搭话。车上少了钟老和王海、王凤后,仿佛少了不少人气。
孔雀在发怔。万组长他们在车后玩“斗地主”。
徐科长不知在同胡虎小声说什么。
小周与叶老师分别将头靠在我和何总的肩上。
中巴车出了过海隧道,英伦搬出一只方形皮箱,开始向我们兜售那种在女人街遍地都是的腰间挂表。挂表要价一百港币。英伦说:“这是司机大哥的,他跟你们跑了几天,你随便买几只,让他赚点小钱补补家用。”林处长与英伦的距离最近,英伦第一个找上她。林处长不情愿地拿起一只挂表看了看后,忽然问起参观珠宝行的事,她说:“你们是不是也吃回扣?”英伦正色说:“我知道你是内地的官员,只有从内地来的人才问这个问题,我们**没人敢吃回扣,廉政公署太厉害,当公差的人收到超过五百块港币的礼品都得上交,每个月接受别人的请吃也不能超过五百块港币。五百块在**能做什么呀?买几件裤衩、吃两顿快餐都不够。可没人敢违反。因为一旦查出来,便什么都没了。不比内地,什么都是公款报销,自己还可以拿红包,见到好东西,一个暗示就有人送上门来。我每年都要带很多你们这样的团,凡是要去谢瑞麟总店的人,自己口袋里从不会装钱。”
何总站起来打断英伦的话:“英先生,我买六只。”小周从我的肩上抬头说:“何总我辞职了,你买五只就行。”何总还是买了六只。英伦看了我一眼后,径直走向万组长他们。万组长挖苦地说:“我们买了你的表回去送人,岂不是腐败?”英伦说:“我听说过,好多干部吃进几十万元,还能保留党籍,这种表没人会查的。”万组长认真起来:“那是别人,我们是我们。”英伦说:“别这么小气。”本不关我的事,也是生气了,觉得自己家的丑事轮不到外人来管,便忍不住盯着英伦说:“你错了,我们是小心,不想上当受骗!”
英伦卖完挂表后,车里又静下来。
坐在前排的林处长脖子上的青筋一下下跳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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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香港见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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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澳门后,有手机的人一齐将手机拿出来。珠海的手机网络居然被他们找着了,大家一时兴奋起来,就连徐科长在同妻子通话时,也情意绵绵的。最开心的人是林处长,她显然是在同女儿说话,万分爱意全部倾泻在手机上。她说:“妈妈在**为你买了一件非常好的礼物,保证全武汉没有第二份。”林处长小声说话时,完全没有了在去维多利亚港的路上被英伦戏弄得狼狈不堪的模样。
胡虎自己说完后,拿着手机犹豫一下,才将它递给小周。胡虎扭头时还看了我一眼。小周接过手机,同妈妈说了好一阵。她说自己一切都好,大家都很关照她。胡虎脸上的愁云一下子去了多半。小周说完后又将手机递给我。她小声说:“尽管打,胡虎想收买我别将事情捅大。”
我先拨了家里的电话,没人接,这是意料之中的。他们不在家反而说明一切正常。往下我叩了一下沙子。一会儿手机里就响起沙子的声音。沙子听见我的声音也很高兴。我和他也真是有缘分,他刚从拘留所出来,用来同我说话的公用电话离拘留所大门只有五十米。说着话,沙子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不得不让他重复几次,最后才弄清楚他在说,白珊这回可要倒大霉了,牛总经济上的问题露了马脚,数额比他的两个前任加起来还要多,公安局很快就要下他的手。他最后告诉我,他已经是半个公安局的人了。
我说:“你是线人?”
他说:“你才待几天,怎么就一嘴的港味?不过,是那个意思。”
沙子问我要不要重新将白珊搞定。
我坚决地回绝了,并将手机还给胡虎。
胡虎有点蔫,在大炮台前观光时,几次想同我搭腔。在赛马场外,他终于开口,说包括先前那些话都是他瞎编的,还要我一定原谅他,他真的不想伤害小周,只是因为感情上有些受不了,才有后来的偏激行为。
我没有原谅他。
我的理由是,如果原谅了他,他以后还会无端骚扰别的女孩。
叶老师也找过我,让我劝小周别辞职。她在我面前越来越坦率,我与小周关系的确定最高兴的是她。这时候她当然不想让小周走,否则再来一个顶替小周的女孩,她又得担心着急,黑头发愁成白头发。
总的说来,除了孔雀,大家都比较轻松。孔雀总在同澳门这边的导游田小姐小声说着话。依我的判断,孔雀是让田小姐想办法将她的泰国宝石走私入关。田小姐说过,她天天都让家里保姆到珠海那边买菜,过海关就像上家里的卫生间一样。
孔雀大概同田小姐谈妥了。两个女人的眼光碰到一起时,一切都如白纸黑字的合同那样写得清清楚楚。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来到葡京大酒店外面。刚好天空上飘来一层乌云,使得这座著名的赌城更添了一层神秘。进门后,小周一刻不停地紧握着我的手。她几次问我那些**的警匪片是不是在这儿拍摄的。问多了,我也觉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时会有枪手冲出来。一楼大厅里挤满了人,各种赌法的牌桌让人眼花缭乱。我们都不懂那些人是如何输如何赢,何总显然懂,但他什么也不说。万组长不知怎么发现一楼旁边有许多老虎机,便拉我们去试试。田小姐劝了一句说,不赌即为赢。万组长不听,马上掏钱买了十个两元的港币硬币,他一口气将十个硬币全投进老虎机后,只听见一阵哗啦声,从老虎机里吐出一大堆硬币。万组长一下子赢了两百港币。他收起这些硬币,却不再玩了。小周连忙让我也去买些硬币来试。结果如同英伦所说,全部存进去了。除了林处长,别人都试了试手气,却没有一个人赢回一枚硬币。
这时,何总说:“我们到四楼去看看吧!”
叶老师问四楼有什么好看的,何总笑而不答。
何总轻车熟路在前面走,我们只管跟着他。我问孔雀四楼是怎么回事,孔雀说她也不知道,以前虽然也带队来过这里,但从未上过四楼。往楼上爬时,四周很寂静,只有筹码在牌桌上来来去去的声音在响,听起来阴森森的。空调器吹出的风刮得人身上一层接一层地起鸡皮疙瘩。
小周小声说:“你看过电影《赌王》吗?”
“哪一部?《赌王》多得很。”我还没说完,小周在台阶上一脚踏空了。
小周摔倒时,大叫了一声:“哎呀!”我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从哪儿闪出两个彪形大汉。他们对着我和小周看了几眼,低头对着自己的领口小声说了句什么。小周坐在台阶上,脱下鞋让我替她扭扭脚。
跟在后面的胡虎对我说:“小心将脚气传染到手上。”
小周马上说:“你才有脚气,你舌头长了脚气。”
孔雀替胡虎解嘲,她说:“只要钱包不长脚气就行。”
他们跟着田小姐继续走,孔雀留下来陪着我和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