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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一直没有回头,只是在过马路时趁机看了一眼那卖花的老太太。
卖花的老太太随后走向公共汽车站,上了那辆524专线车。
我认真地说:“爱情是年轻时美丽,婚姻是老来美丽。”
沙莎也认真地说:“我们会有这么一天。”
沙莎想听到的三个字在心里没组成串,我无法一溜地对沙莎说出来。但上床后,脱光了互相搂抱着依然睡得很香。沙莎的成长环境使她只能像这个城市的许多女人一样,务实不务虚,更相信面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我也变得同她差不多了。
早上醒来时,我发现沙莎嘴角上像小女孩一样耷着一根口水涎,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爱怜。除了身体器质反应外,这是我第一次为她心动。
在我伸手摸她的眉毛时,她醒过来了。
沙莎睁开眼睛就说:“肚子饿了,我想吃热干面。”
她特别提到解放公园路口,紧挨着市文联办公楼的那一家。
从前的书籍上总有病号饭一说。我穿好衣服,出门去给沙莎买病号热干面。下楼梯时,迎面碰上汪总领着一个美丽的女孩往上走。我同汪总寒暄时,那个女孩冲着我妩媚一笑。我突然认出她就是前些时躺在韩丁床上不肯走的那一位。汪总大方地向我介绍说,女孩是他们酒店公关部的副经理,叫小黄。走到街上,我才明白这时已是上午十点钟了。
找到沙莎所说的地方,正好走了一站路。我在人最多的那家摊点上买好两碗热干面,自己吃一碗,剩下的装进饭盒带回家。上楼梯时,正好碰上汪总同小黄往下走。汪总见我的样子就说我快成为一个地道的武汉男人了。我让过他们时,发现小黄的口红颜色同先前不大一样。
我掏出崭新的钥匙打开门,本以为沙莎还在睡觉,进屋后却听见她正用电话在同谁说话。听了几句,像是有谁要来。沙莎的声音有点怪,冷冷的像是在办公室里接待前来求职的大中专应届毕业生。
沙莎拿起热干面,只吃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好不容易将第二口咽下去,她就忍不住数落开来,说我一定是偷懒,就在门外随便买了一碗拿回来哄她。我说了她推崇的那家摊点的模样,还掏出返回时乘524专线车买的车票作证。沙莎不但不信我的解释,还一并责怪我连一站路也不愿走,完全不像是从乡下来的人。我没说什么,将她手上的饭盒拿过来,一口气吃光了里面的热干面,然后又端着它出了门。这一次我叫了一辆“电麻木”,转眼就到了解放公园路口。我在三个同样卖热干面的摊点上各买了一份,拿回家摆在餐桌上,让沙莎自己挑选。沙莎只用鼻子一闻,就选出了她所要的。她还指着另一碗说,这是我刚买过的。我不能不佩服沙莎对热干面的敏感。尽管我刚发现她家就是卖热干面的,我还是认定这是她超过师思的地方。
这个故事半个小时后,就在武汉流传开了。
沙莎的几个中学同学上门来贺喜,沙莎不无得意地将我买热干面的经过说给她们听。一个女同学说,找个从乡下来的男人做丈夫,最大的好处是说话算话,令行禁止。她说自己的姐夫就是从乡下来的,虽然读了研究生,三年前没条件用洗衣机时,做姐夫的还得用手给她搓洗内裤。
我说这应该是姐夫对小姨子的性骚扰。
她们大笑起来,异口同声地说我,到底是从乡下来的,真的以为是沾了小便宜。
这样的气氛让我觉得无聊。我躲进房里,给韩丁发了个寻呼,想问他过得怎么样。在等电话响的时候,我找出没有用完的名片,在上面添上新居的电话号码,并在号码后面写上(H)。我将名片都写完了,韩丁才将电话打过来。他过得很好,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只是股票老也涨不到他心中的那个期望值。我劝他像换女朋友一样,赶紧将手中的股票脱手,免得出现意外被套牢了。韩丁不同意,他说玩女人是玩感情,玩股票则是玩理智。韩丁说他有希望在春节前弄一串新房子的钥匙玩。
接下来我又给师思打电话,从接电话的女孩口气中我听出师思在办公室,但她不愿接我的电话。女孩同我打趣,要我别吃着碗里的肉,又瞅着锅里的鱼。我否认这一点,反说自己有种被她们开除的感觉。女孩对我叹气,满腹牢骚地说,杂志社的情况越来越让人心寒,主编老莫宣布了新的改革方案,将全社人员的工资同杂志的发行量捆在一起浮动。我一听,心里也不舒服,杂志发行的数量逐月下降,我们的工资就会变得没有出头之日。
在我纳闷时,客人们全走了。沙莎走进房中,根本不在乎我的情绪,武断地吩咐,十二点时有个姓王的经理要来,届时她躲在房里不出面。而我则要说她有急事出去了。待王经理坐下,她会打我的叩机。我趁机到房里回电话,并要故意将声音提高,让王经理能听见我也有急事必须马上出门。
一会儿,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果然敲门进来。
我不知底细,只好照沙莎说的去做。
我拿着响个不停的叩机进到房里,沙莎将一张纸放在电话机旁。让我依照上面所写的意思瞎说一通。待我回到客厅,王经理马上起身告辞。我将王经理送到门外,转身关上门,沙莎就迫不及待地冲进客厅,在王经理坐过的地方找寻起来。转眼间,就从茶几上的一本书里找到一只饱满的大信封。沙莎用两个手指一抠,竟然现出一大沓百元人民币的可爱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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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眼影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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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沙莎不肯对我说王经理的来历,我也不肯接受沙莎关于家里的电话由她来接的规定。
沙莎的理由很充足:这部电话是从牛会计那里接转过来的,它可能牵涉到一些不同的秘密,她比我更了解局里的情况,由她先行甄别是必要的。沙莎有她的办法,当天下午她出门打针,回来时给我买了一双花花公子皮鞋。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在哪个路边店里买的水货,打开纸盒,上面有张专卖店的发票。我逛过那专卖店,像这样的鞋最低也要六百几十元钱。虽然我心情好了些,但是心里更怀疑那只装钱的信封的来历。
天黑时,老赵给我捎来一大堆信。
让我吃惊的是,“猫头鹰”的头头给我寄来一封信,祝贺我新婚大喜。信中说,无论哪一天,只要我肯去他们杂志社坐一坐,他们就会送给我一百美元作贺礼。沙莎立即劝我趁着婚假未满,到武昌找“猫头鹰”将那张绿钞票取回来,让她见识一下。
我同老赵说了一会儿话,钱主任便拿了一碗汤过来,让老赵趁热喝下去。
老赵机械地将头埋进碗里。
钱主任抽空给我们讲了她的婚姻介绍所里发生的一宗趣事:有一对男女,用他们提供的代号联系上后,相互写了五十多封情书,彼此爱得死去活来,到见面时,才知道对方是五年前闹离婚打得头破血流的冤家。
钱主任还没将结局说完整,隔壁王婶突然呐喊起来。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钱主任,她第一个跑到门口。
我们赶到时,王婶屋里传出尖利的玻璃粉碎声。
王婶的声音被门缝切割得又尖又细:“你这人面兽心的流氓,老娘今天非同你离婚不可!”这种尖细的声音特别能刺激别人的心灵。门外的四个人,按照法律约定的配对关系,相互看了一眼。王婶又叫:“老娘辛辛苦苦弄了一套房子成个家,你竟敢将小**往我床上领。觉得酒店的床不过瘾,想同人家做夫妻是不是?”汪总终于吼了一句:“你不要像个泼妇,好好讲道理不行吗?”王婶声音更大:“我就是泼妇,永远也不会像小**那样发嗲!”屋里什么重物被推倒了。
这时,楼上楼下的人全都钻出来,站在楼梯上听动静。
钱主任说:“这样要出事的。”她拉上沙莎去敲王婶的门。
老赵趁人不注意,将剩下的半碗汤倒进卫生间的便坑里。老赵朝我笑的样子,很像小孩偷偷干了坏事被人发现,不但没有胆怯,反而有些快活。
钱主任将王婶的门敲了足足二十分钟,其间一点停歇也没有,直到王婶终于将门打开。我们进去时,发现地上全是咖啡壶的碎片,茶几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没容我们开口,王婶便气呼呼地告诉我们,汪总今天将什么女人领进家里了,不仅用了她的床她的枕头,还用了她的唇膏等化妆品。她说以前就觉得家里的唇膏被人用过,所以就特别留心,每次用过后,自己在唇膏上用头发勒一道细纹。她将唇膏给我们看,指出本来细纹应在什么地方,现在只剩下底部上的一点痕迹了。
汪总在旁边说:“你今天爬起来就慌忙赶去上班,说是有要紧的会议。那样子,哪有心思去设陷阱!”
王婶说:“告诉你姓汪的,我宁可自己不抹口红,也不会忘记往唇膏上做记号!”
钱主任示意我和老赵将汪总领到我家去避一避。
汪总进了我家门后,一屁股坐下来,随手拿起结婚仪式用剩下的香烟,朝我们各扔一支。我和老赵在家从不吸香烟,这时情不自禁地同他对了火。
吸了几口香烟后,汪总说:“小蓝,我带小黄来和去你都看见了,这么短时间能做什么?”
我想了想说:“真想做,时间还是够的。”
汪总笑了一下说:“玩情人这样可不行。”
老赵说:“我相信你,至少今天什么事也没有。”
汪总高兴地说:“到底只有男人才能相互理解。”
此后我们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聊了一阵酒店的事后,汪总忽然告诉我,“猫头鹰”的头头今天中午在他们那儿包了五桌酒席,标准都是八千元,可出席的宾客都是不三不四的模样。我告诉他,这些人可能都是二渠道的书商,也就是报上经常批判的非法出版商。汪总马上改口说自己小瞧了他们,这些人现在是枭雄,将来是英雄。他劝我趁早结交一些所谓黑道上的人,因为迟早有这些人的用武之地。我们谈得热火朝天,要不是老赵说句话,似乎不存在刚才汪总和王婶吵架的事。
老赵说:“她要同你离婚,你就答应下来。”
汪总说:“我们的老板是日本人,他不喜欢手下人闹离婚。”
老赵说:“别犹豫,不然就够你受的。”
总的说来,三个男人的谈话气氛是轻松随意的。不比隔壁,王婶的哭泣不时可闻。
因为这件事,三家六口人都上老赵家去吃晚饭。
老赵的女儿到深圳工作去了。老赵的屋里却还像年轻人喜好的那样,鲜花、干花和假花混杂着摆了许多。钱主任特地让我和汪总参观她和老赵的卧室,重点是床头柜上的那枝红玫瑰。她要我们向老赵学习,经常向妻子表示一下爱心。
夜里,我同沙莎睡在一起时,沙莎说她觉得汪总有对王婶的不忠行为是真的。我不能告诉她,我看见汪总领着小黄进屋。这是天下男人的秉性,外面的事尽量不同妻子说。女人天性好怀疑,说不定就会由他人联想到自己头上来。我只能对沙莎说,我相信是王婶多疑了。
沙莎说:“你们男人总是偏袒男人。”
我说:“女人还不是这样。”
沙莎又说:“你们一定觉得王婶这样做太过分了。有句话我要先告诉你,你若是像汪总这样对待我,我就杀了你!”
沙莎的语气很平静。
我摸了摸她的脉搏,速率很均匀。
半夜里,沙莎将我弄醒。我知道她要干什么,就提醒她别忘了医嘱。沙莎要我进去后别动。她心里慌,想这样,不这样就不踏实。我本想就这样依她。但后来我们还是完成了整个程序。
沙莎说了句很有意味的话:谁叫我们正年轻哩!
事实上,沙莎的蜜月病并没有恶化。包括大夫的吩咐,世上很多前人的经验之谈,其实是危言耸听。
第二天早上,我们听见王婶在自家门外说了句类似的话:“趁我们还没有老,赶紧从头再来!”
王婶将门摔得山响,整栋楼都颤抖起来。
王婶下楼的脚步声就像有一次送煤气的工人,不小心将煤气罐掉在楼梯上,轰隆隆地滚落的动静。
连续吵了几天几夜后,王婶和汪总终于协议离婚了。
他们办完离婚手续,我们的蜜月也度完了。
上班的第一天,师思就同我吵了一架。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校样上我将一处“唯妙唯肖”圈出来,改成“惟妙惟肖”。师思将它复原后,我又改过来了。旁边的女孩帮忙查字典,证明是我对。师思硬说这是约定俗成。后来我想“惟妙惟肖”这词在特定心情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