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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见面,唐咏文在审视了包飞扬一番以后,便笑着说道:“包先生看起来很年轻,我听恬儿说,你好像才二十出头?真是年少有为啊!我在你这个年纪,刚刚到耶鲁大学念研究生,还什么都不懂。”
唐咏文的话听起来很客气,不过话里面充满了一种自傲,潜台词就是说包飞扬年纪小,懂的东西有限。他唐咏文二十多岁的时候能够进耶鲁大学读书,已经非常优秀了,可是即使是他唐咏文;在二十多岁那个时候也不敢说什么都知道,包飞扬不过是在华夏内地一个不入流的大学念过几年书,难道说比能比他唐咏文在耶鲁大学读研究生时更加优秀?更别说现在,唐咏文在已经在耶鲁拿到博士学位,并且在华尔街历练了很多年,即使包飞扬在内地工作了几年,但是以内地的闭塞落后,距离墨西哥更在十万八千里以外,很难想象,包飞扬对墨西哥局势的判断会比他唐咏文这个耶鲁大学博士、华尔街的金融专家更准确!
包飞扬听出了唐咏文的潜台词。他淡淡笑了笑,并没有跟唐咏文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将准备好的礼物——一套南红玛瑙摆件送给唐老爷子以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老爷子、唐叔叔,墨西哥会不会发生危机,我想我们很难辩说清楚,我这一次来米国,几乎是抽空了方夏陶瓷的所有流动资金,并且从新港贷了两个亿美金,包括从朋友那里筹措的资金,一共十个亿美金,将会全部投进去……”
“你就不怕亏死?”唐老爷子还好,听到包飞扬准备投入墨西哥的资金有十亿美元之巨,还能保持不动声色。倒是唐咏听后文吓了一跳,即使他在华尔街工作这么久,除了索罗斯等少数几个对冲基金的巨头之外,还真没有见过有几个人敢动辄就动用十亿美元体谅的巨额资金来投机——而这投机还仅仅来源于包飞扬私人所做的机会判断。如果包飞扬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做了,那简直就是他唐咏文见过的最疯狂的投机商,或许也是最愚蠢的投机商。
包飞扬笑了笑,也不想再多做什么解释,只是淡淡说道:“唐叔叔,做生意当然都喜欢赚钱,没有哪个愿意亏钱的,对不对?我既然敢投入十亿美金,我当然是有一定把握才这么做的。”
唐咏文望了唐老爷子一眼,耸了耸肩膀。其实就墨西哥唐家决策层来说,包括唐镇山唐老爷子在内,刚开始并不是很认同包飞扬的话。邀请包飞扬来米国,一方面是唐镇山向来谨慎的性格让他时刻考虑万一真的发生了包飞扬所判断的墨西哥爆发了金融危机的极端情况时,唐家要如何自保;另外一方面,他们都知道包飞扬才是方夏陶瓷的幕后老板,所以也想趁这个机会接触一下。
在看到他本人以后,就连唐镇山也觉得包飞扬太年轻,有些话不能够当真。
可是听到包飞扬一下子就抛出十亿美金投机计划,顿时将他们震住了,十亿美金对唐家这样经过了几十年积累的家族来说还是拿得出来的,但也比较吃力,毕竟钱放在那里会贬值,只有流动起来钱才能够赚钱,唐家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金在平常根本不可能,也确实是受到包飞扬警告的影响,唐家才会有意识地变现了一部分债券和股权,兑换成美金,才有可能在短期内拿出这笔钱。
能够在短短几年间创办出方夏这样的公司,包飞扬肯定不是一个疯子,那么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因为包飞扬的决绝,老爷子唐镇山开始想要了解包飞扬的真正想法,否则的话,哪怕包飞扬舌灿莲花,他恐怕也不会往心里去,只会以为是年轻人的夸夸其谈。
这就是包飞扬刚开始就抛出自己的计划的目的。
“呵呵,真羡慕你们年轻人啊,我是老了,不敢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唐镇山呵呵笑道。
“包先生,不知道你的把握从何而来,难道说有什么内幕消息?”唐咏文笑了笑,和老爷子的想法不一样,唐咏文觉得包飞扬很可能是在吹嘘,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拿出了十亿美金。
就算是华尔街,单笔几十亿的交易也不是每天都会发生。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不得不佩服包飞扬的胆量够大,手笔也不小,但也不一定就要相信包飞扬的判断。
对墨西哥的经济形势,唐咏文有自己的看法,也一直关注华尔街分析师给出的分析,华尔街最大胆的分析师也不敢说墨西哥经济年内就会出现逆转,而且大多数分析虽然认为墨西哥经济存在问题,但总体形势还是好的,包飞扬一个二十出头的内地小官僚,以前甚至可能都没有出过国,他对墨西哥的了解能够比他、比华尔街的分析师更加深刻?
总之,唐咏文是不相信的。
包飞扬笑了笑,他明白唐咏文的想法,也知道想要说服唐家人可能并不容易,本来也没有觉得可以轻易说服他们,甚至做好了孤军奋战的机会。
“墨西哥现在的经济结构,外汇储备、负债结构等方面的基本情况,我想老爷子和唐叔叔一定都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我就想向两位请教一个问题,墨西哥要破解眼前的危局,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没有?”包飞扬看了看唐镇山和唐咏文,认真地问道。
唐镇山笑着摇了摇头:“飞扬老弟说笑了,唐家这么点事情,就让我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了,墨西哥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各种情况何其复杂,我能够有什么办法?”
唐咏文看了包飞扬一眼,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墨西哥当前经济的主要问题就是比索的币值被高估,造成出口乏力,经常项目存在巨额逆差,这个问题要解决,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墨西哥要进一步开放市场和投资,特别是准许外国资本无限制地进入油气开采、电讯等领域,在国外资本大量进入,弥补经常项目逆差的同时,又能刺激国内实体经济的发展,最终达到经常项目的平衡。”
包飞扬笑了笑,这是典型的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唐叔叔的意思是,比索依然要盯住美元?”
唐咏文犹豫了一下:“自然要盯住美元,比索的汇率一旦下跌,肯定会让投资者失去信心,造成大量资本外流,这样一来,经济的发展就要受到影响了。”
包飞扬点了点头,这又是实用主义了:“对,据我所知,墨西哥吸引的外资当中,大约只有百分之二十是直接投资,剩下的百分之七八十都是有价证券投资,这些投资的投机性质比较浓,流动性比较强,一旦发生风吹草动,就可能大量流失。”
直接投资就是指直接投资到企业身上,这种投资的周期往往比较长,并不容易撤出来。有价证券投资就是在证券市场购买股票、债券,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交易,流动性很强,往往哪里有利可图他们就跑去哪里,浑然不顾身后留下的一片狼藉。
对于这一点,搞金融出身的唐咏文自然十分清楚,他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比索的汇率不能动,一动就会一泻千里。”
包飞扬笑了笑:“但是,就算比索不贬值,墨西哥的外资也在向外流动,米国、欧洲这几年经济持续向好,利率几次提高,使得美元在墨西哥的投资并不划算,据我估计,墨西哥今年流向米国的资金已经高达将近两百个亿,仅仅依靠强行盯住美元,墨西哥是没有办法留住投资者信心的。”
外资进入墨西哥大致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换成墨西哥比索,然后在墨西哥投资实业、购买有价证券等等,由于比索被高估,显然这种投资并不划算,一旦比索贬值,这些投资就将会血本无归。
另外一种就是购买墨西哥市场上的美元证券,比如墨西哥政府发行的美元债券,买卖都使用美元结算,不受比索汇率的影响,墨西哥引进的外资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一种。
墨西哥让比索钉住美元,只能保证这些资本不会因为比索贬值而逃离,却没有办法保证投资收益,而当欧美,特别是米国利率提高以后,资金收益率超过墨西哥,资本自然会流向米国,这是保持汇率稳定也没有办法改变的。
所以要想坚定投资者的信心,避免投资外流,最根本的做法还是要提高投资收益,投资收益不能够凭空产生,只有实体经济发展了,才会产生收益。
“所以我才会说墨西哥一定要更多地开放市场和投资领域,刺激经济的发展。”唐咏文说道。
包飞扬轻轻摇了摇头:“比索钉住美元,外资进入实体经济的成本抬高,生产成本也高,出口价格没有竞争力,就算墨西哥想开放,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进去吧?”
对于国际投资来说,他们往往喜欢那些币值被低估的国家,就像现在的华夏,以及过去的日本。
币值低估,意味着投资者拥有的美金在这个国家拥有更高的价值,本来买一栋楼的可以买两栋楼,进入成本大大降低。
币值低估,一吨钢铁放到国际市场上,换成美金,只有一半价钱,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就更强大。
币值低估就不用担心持有的货币或者资产会贬值,因为低估的总不能更加低估,总有一天会升值,就算等额换回来也有赚的空间,何况通过投资还赚到了更多的钱。
币值高估的国家就恰好相反,不但要担心货币随时可能贬值,成本高、产品竞争力下降,很难赚到钱。
所以米国才会让日元升值,又一直说华夏操纵人民币汇率,要求人民币升值,原因就在这里。
唐咏文不知不觉被包飞扬引入了这条思维通道,他不得不承认包飞扬的分析是对的,其实也有一些华尔街的分析指出墨西哥比索被高估,必须要贬值,可是比索贬值会影响米国对墨西哥的出口,以及华尔街在墨西哥投资的价值,所以鼓动墨西哥比索贬值的声音并不多。
但是唐咏文必须考虑这种可能,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墨西哥真要比索贬值,就必须在开放市场和投资的情况下,从米国或者世界银行争取资金援助,在贬值的同时花大力气刺激经济增长,同时确保充沛的外汇储备,这样才能保证比索汇率不至于一泻千里彻底失控。”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当然,我不觉得墨西哥政府会主动让比索贬值,他们或许会采用一种极为缓慢的方式,让比索汇率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
包飞扬看了唐咏文一眼,知唐家这位华尔街金融专家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动摇,可还是没有办法转过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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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你是来招商的?
“墨西哥政府当然会这么做,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想做好就能够做好的,我们都知道墨西哥的经济保持稳定对于米国来说也是有利的,但是在危机爆发以前,恐怕米国并不会给予墨西哥太多的援助,至于世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那也要看米国人的态度。”包飞扬对唐咏文回答道。
对米国预先出手帮助墨西哥化解危机的前景包飞扬并不看好,一方面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墨西哥经济危机的紧迫性和危险性,世界上任何 一次经济危机在爆发前都是有预兆的,事后都能够分析出很多道理,但是在危机发生以前,大家都不认为危机会发生,或者认为危机不会那么快发生,就算发生了也不会很严重……总而言之,会有很多麻痹的、侥幸性的、乐观的想法。
另外一方面,墨西哥的稳定对于米国也有好处,但是帮助墨西哥势必也要付出比较大的代价,米国人在没有见到危机之前,肯定不愿意这么做,米国政府要是这么做了,在民间一定会引起很大的抗议。
所以,米国政府有可能短视,米国人不是可能,是一定短视。就好像没有珍珠港偷袭,米国国内都一直无法做出参战的决策一样。
当然,包飞扬之所以如此笃定,除了他分析的这些理由外,最主要的是,他上一世经过墨西哥金融危机,知道米国政府和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真实反应。
唐咏文耸了耸肩,不得不承认包飞扬的担心有道理。
就在一年多以前,墨西哥比索高估的负面影响已经出现,墨西哥也有进行汇率改革的想法,当时就是考虑到米国人的想法,处于北美自由贸易区谈判关键时刻的墨西哥才没有及时进行汇改。
后来,执政的墨西哥革命制度党为了赢得今年的总统大选,又再一次错过了汇改的时机,一拖再拖,到了新任总统塞迪略上任以后,问题已经非常严重,赛迪略又错估了形势,刚刚宣布比索贬值,形势就急剧变化,比索汇率一泻千里,大量资本外逃,墨西哥经济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
随着和包飞扬的交谈继续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