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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娜那时候很清醒，她已经认清了这个沈万森的丑恶嘴脸。
知道了他已婚的身份，知道自己被迫成了情妇。
知道了就算是把孩子生出来，这个男人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情分，更不会有什么名分。
因为他看似多情，其实无情。
他嘴里说着最动听的情话，手上做着最残忍的勾当。
他对女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用上半身伤害。
罗娜有一万个理由，不生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给她带不来幸福、美好。
只能带来屈辱、压力与麻烦。
带来周围人的冷言冷语、指指点点。
流言如刀，会让她这个单身母亲伤痕累累，不堪其负。
但她还是把沈寒时生了下来。
罗娜只有一个理由，因为这是我的孩子。
……
沈寒时的身世，有些是罗娜说的，有些是外婆与舅舅一家说的，有的则是外人说的。
从出生起，沈寒时就与罗娜相依为命。
罗娜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
母子过得很拮据，很辛苦。
受到的辛酸、欺辱，根本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想象的。
但不论是他，还是罗娜，都没有想过要从沈家分一杯羹。
他们是穷，但是有尊严的。
那个叫沈万森的男人，是这对母子心头最大的伤疤。
……
沈老太太哼了一声，轻蔑地说：“还很有骨气？不过不要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很有性格的样子，这对我一文不值。像是我们这样的家族，最要体面！本来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永远没有机会认祖归宗的，烂在外面就好。可现在万森没了，我们这一系人丁单薄，才给了你们一个机会，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沈寒时开心了。
那个玩弄妈妈感情，然后始乱终弃的王八蛋死了么？
太好了！
这真是这些年里面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所以这老太太是让我回到沈家帮他们充实人口么？
不可能！打死我都不会去的！
沈寒时心中打定了主意，他相信妈妈也不会同意的，不管这个老太太提出什么条件。
果然，罗娜的声音变得坚定了起来：“我们现在的生活虽然很拮据，但只要我们母子在一起，什么苦我都可以忍，我们不去攀你们的富贵，也请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
沈老太太的声音更加冰冷：“呵呵，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真以为我主动上门找你，是给你脸了么？还给我端上了！那小子学习不错是吧？是要考大学了么？”
说到自己的儿子，罗娜的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骄傲和安慰。
“对啊，快考大学了，寒时学习成绩很好，很努力，也很懂事。等他以后大学毕业了，有一份好工作，成家立业，我也就熬出头了。”
一墙之隔的沈寒时紧紧握着拳头。
他知道，自己是妈妈的全部希望。
所以自己一定要努力，不能让妈妈失望！
那个王八蛋靠不住没关系，你还有儿子可以依靠！
………………………………
006 有人跳楼
“那小子确实是一个好苗子！有一句古话说的对，寒门出贵子，世家多纨绔，但你真的以为他跟着你，就能出人头地么？你有能力送他出国么？有能力让他得到最好的教育和条件么？哪怕就是名牌大学毕业了，你有能力让他得到一份好工作么？我们国家人太多了，最不值钱的就是人！而他要是回到了沈家，这一切都是轻而易举！只要他是那个材料，沈家有大把的资源可以栽培他！”
沈老太太这么说的意思，是许以利益，还是想让沈寒时认祖归宗。
罗娜摇头：“老夫人，我们母子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求一个温饱就……”
她还想说什么。
“放肆！”
沈老太太瞪眼怒喝。
她脸上皱纹层叠，眼皮很长。
之前说话，一直是眯着眼的，脸色晦暗无泽。
但此时猛然睁眼，双目放出了摄人心魄的光芒。
像是择人而噬的毒蛇！
“罗娜，你果然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都到了这时候了，还搞不清状况么？你难道以为拒绝了我，你们母子就可以过太平生活么？休想！我会毁了他！让他读不了书，考不成大学，一辈子一事无成、穷困潦倒，甚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你明白么？我是沈家主母！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商量的，我是通知你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让我一时儿不痛快；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我想对付你们，就像是碾死一只臭虫那么容易！”
尽管隔着一道门，但此时沈老太太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还是让沈寒时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罗娜也被惊呆了。
她没想到，这个儿子血缘上的亲奶奶，居然会威胁要毁了儿子？
“老夫人，他是你的孙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罗娜失声问。
“孙子怎么了？在我们这样的家族，亲情是最不值钱的！而那些站错队伍的亲戚，则是最可怕的敌人！万森在的时候，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无足轻重，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现在他没了，我要防止有人拿着这个孩子的身世做文章，和我们争家产！我不会给那些蠢蠢欲动的旁系以任何的可乘之机！所以要么我把他控制在手里，要么把他毁了！你放心，只要他不闹事，没有非分之想，我会好好对他的，毕竟是沈家的骨血，我们沈家养狗的伙食也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言以至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沈老太太拂袖而去。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有些压抑。
沈寒时想出去告诉妈妈，不要听那个老泼妇胡说。
我们不怕她！
大不了，我们母子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可他又顿住了。
沈寒时很懂事，他知道，刚才妈妈受到了那么大的屈辱。
比自己在那个少女面前受到的屈辱要强烈千倍、万倍。
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刚才的难堪。
想必妈妈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被如此的轻蔑吧？
哪怕是自己最亲密的儿子。
她是一个母亲，在儿子面前她想有尊严。
不想让儿子亲耳听到，自己被贬低到了尘埃里。
于是沈寒时决定，不让母亲，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偷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
开始的时候，沈寒时只是听到了外面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外面传来了沉闷的雷声。
从卫生间狭小的窗户里，能看到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阴暗。
空气越来越闷热。
雨还没有下，但相信很快就会迎来暴雨倾盆。
然后，沈寒时先是听到了“砰”的一声。
像是一个面袋子掉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比雷声还要尖锐的声音。
“有人跳楼了啊！”
………………………………
007 薄情寡义
沈寒时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的血色。
“妈？”
“妈！”
外面没有人回答。
沉默得如同坟墓。
“妈，你回答啊！妈，不要啊！”
沈寒时像是疯了一样，他想冲出去。
可这年久失修的破房子，平时卫生间的门是想关都关不上。
现在则是怎么打，都打不开了。
“哐！”
“哐！”
沈寒时用拳头砸，用脑袋撞。
手上全是血，额头上出现了好几道狰狞的伤口。
终于把卫生间的破门撞开。
屋内空无一人。
窗户开着，风吹着窗帘猎猎飞舞。
像是招魂的幡。
沈寒时大脑一片空白，他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楼下。
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
除了地面上那一滩鲜艳的红。
红得刺目，红得耀眼。
他终于明白了沈家人让自己回去的条件是什么。
只要小的，不要大的。
沈寒时可以去，罗娜必须死。
世界还是无声的。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每个人都张着嘴，比比划划，可沈寒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双大手用力的摇晃。
还用手在拍他的脸。
“沈寒时，你傻了么？”
“你醒醒啊！”
他慢慢恢复了听觉，也看清楚了对面的人。
是舅舅。
舅舅脸色潮红，鼻子泛着油光，像是喝了酒。
“你妈死了？你妈死了啊！从此你就成孤儿了啊！”
舅舅看起来无比亢奋。
沈寒时完全不知道，妈妈死了，舅舅为什么要这么亢奋？
他自从记事起，就很讨厌舅舅一家。
因为他们每次上门，都是来要钱的。
都是逼着妈妈去给他们弄钱。
逼着妈妈去找沈家那个王八蛋。
妈妈不愿意，他们就用最恶毒的话骂妈妈贱，被人白玩了一分钱都得不到，连野鸡都不如，是一个赔钱货。
骂她生了一个孽种，让家里蒙羞，还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太蠢了。
不但骂，有几次还动手了。
后来，眼见着妈妈再委屈也不肯屈服，捞不到油水，他们已经很久不上门了。
现在妈妈走了，他们跑来做什么？
“去找沈家人啊！你是他们家的种，现在你是孤儿了，他们不管你谁管你啊？我的好外甥，你去求他们收留你，你到了沈家就是少爷了！以后等你发达了，也别忘了舅舅啊，舅舅一向是最疼你的。”
舅舅的脸上挤出了谄媚的笑容。
“对啊，可别学你那死心眼的妈！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他们不收你，你就哭，就闹，就下跪！把头磕碎了也给我求！哼，你那个妈早该死了，挡了我们多少年的财路啊……”
舅妈在一边抱着胳膊，刻薄地高谈阔论。
被舅舅推了一把，这才闭了嘴。
……
沈寒时看着面前的舅舅、舅妈。
看着这对薄情寡义，想吃人血馒头的狗男女！
他想问一句，舅舅啊，死的可是你的亲妹妹！
你就是装，哪怕也要挤出一滴眼泪啊？
可你现在兴奋得，像是彩票中了500万。
钱就那么好吗！
良心都让狗吃了么！
你还是人么！
你连畜生都不如！
………………………………
008 报仇无门
沈寒时想骂，想吼，让他们滚。
但什么都没说。
这样毫无人性的畜生，会因为你骂他们几句就幡然悔悟么？
不会的。
不过他们的话，倒是提醒了沈寒时。
他要去沈家！
不是去求收留，他要去报仇！
他要宰了沈家那个老毒婆！
沈寒时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走路多慢啊？打车去，你放心，这里的事有舅舅帮你照看着，你就给我耗上沈家了！他们不要你，不许你回来啊！”
一向吝啬的舅舅，难得大方一次，拿出了一张50元的钞票塞进了沈寒时的裤兜里。
……
沈寒时没打车，他用20块钱买了一把刀。
他站在了沈家大宅的外面。
他在等那个老毒婆出来，然后一刀宰了她。
可沈寒时发现，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
他第一次来沈家。
他从来没想过沈家会这么大。
沈家不是一栋房子，而是被高高的院墙围起来的，从外面只能看到里面高高低低的屋顶，却看不到尽头的一个大庄园。
这里很好找，但根本就进不去。
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大门只开了一次。
一辆黑色的豪车开了进去。
车窗开着，从沈寒时面前经过时，他特意看了一眼。
看到了后座上，一个穿着贵族学校制服的男生，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后座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沈知书，这是两人这辈子这一次见面。
沈知书也看到了沈寒时，他嘴角一撇：“乞丐！”
豪车进去了，门又关上了。
在开关门的瞬间，沈寒时看到了沈家的庄园里，不只是有很多房子，还有山，有湖。
多好的环境啊？
却住着一群狼！
……
时间不大，从远处过来了100多个人。
大都是老弱妇孺。
他们到了沈家的门口，开始哀告。
“行行好，出来见我们一面吧。”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