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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向红有些心疼说道:“这块幕布花了二十元,是老徐去市里一家电影院买来的,人家正要换新幕布,就把这个便宜卖给咱了。”
说着他又乐呵起来:“连电线一共二十八元,如果这就能给咱岛上建立起电影放映队,那咱真是值了!”
王忆卷起幕布说道:“肯定值了,咱只要可以放映电影了,到时候就对外开放观影,收门票,一个人好歹收个一分钱两分钱。”
“这价钱便宜,肯定是有的是人来看,到时候咱们光收电影票就可以很快的把这投资给收回来。”
王向红犹豫了一下,说道:“王老师,这怕是不行,国家不允许私人放映电影来收费,县电影站肯定会来查你的。”
王忆说道:“咱没有私人放映,咱们是社队企业集体所有嘛。”
王向红说道:“王老师,这电影队可不能再属于咱集体了,机器是你用照相机纪念品换的、是你修好的,发电机是你找同学支援来的,这样电影队怎么能属于咱集体?”
他摇摇头:“作为你的长辈我不同意你的决定,作为支书,我也不能让你这样给集体做贡献。”
王忆无奈的说道:“问题是电影队如果属于我个人所有,那我就没法收外队人的钱当电影票。”
“这样咱也不能拒绝外队人来看电影吧?到时候咱用柴油发电,让他们白白的看吗?当然偶尔白看一次也可以,毕竟其他生产队花钱请电影站的电影放映队去放电影的时候也允许咱去看。”
“可咱自己有了电影放映机可以天天放,到时候总不好让人家天天来看吧?”
“所以要收电影票!”
王向红迟疑了起来。
王忆说道:“所以这事我考虑过了,还是得把电影队编入咱们社队企业,我是这么考虑的,支书你听我说说。”
“第一,我是王家的子孙、是生产队的社员、是集体的一分子,给集体做贡献是应该的。”
“第二,支书,您以后退了,咱这生产队是不是得交到我手里?所以我现在给生产队多多的做贡献,社员们是不是以后会更信服我?”
“现在社员们为什么信服你?不正是因为你从部队复员回来后就给咱生产队做贡献吗?”
王向红笑了起来:“你看的挺长远,志向也挺大,才回来咱生产队三个月就准备接我的位子了?”
王忆说道:“这不说以后嘛,当然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现在先努力吧,努力给咱生产队做贡献,争取得到咱生产队所有社员的认可,争取以后能成为咱这艘集体大船的掌舵员。”
王向红说道:“其实你把学校办起来了,你就是以后的掌舵员了,等学生娃们长大了,他们谁会不听你的话?”
王忆说道:“你说起学校正好我要说第三点,支书,我做出这决定的第三点原因是我想把电影放映队的收益进行单独规划。”
“收入全员归队集体,但我要申请一半收入来支援学校建设,学校以后开支不小的。”
王向红说道:“那我全力支持你!你这么说的话,我认为你的考虑还是相当全面的!”
王忆问道:“可我也有跟你一样的担忧,个人不准放映电影给社员们看更不准收钱,社队企业的话就可以吗?”
王向红笑道:“换成集体产业的话我倒是清楚规定——也不行,不过民不举官不究,咱又不放映反动的东西,以后上级来检查你看我去应付他们。”
“另外给电影票定价的话,咱要学城里那样定价,不要直接要死一分或者两分,城里电影收票都是看碟下菜,好电影要三毛五毛、不好的电影才要一毛!”
王忆说道:“好,那就学城里去定价,票价收归集体然后将一半调拨给学校的财务。”
听到财务两个字,正在审核账本的宋金燕抬起头来。
她这时候把账对完了,便问道:“王支书,你们生产队要成立电影放映队?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一直在听两人说话,但财会审计工作需要仔细认真、全神贯注,不能三心二意,所以她一直忍着好奇心。
放映电影的事隐瞒不了。
王向红便骄傲的指着王忆说道:“县里电影站支援我们一台电路进水坏掉的电影放映机,我们王老师能修好。而我们生产队也有发电机,这样就能放映电影了!”
宋金燕羡慕的说道:“哎呀,那可真好了,以后有机会我也要来你们这里看电影。”
“一人一分两分钱真便宜,县里最少一毛钱,上个月开始热映《少林寺》,票价还涨成五毛钱呢,就这样都是一票难求。”
王向红问道:“这么夸张?一张电影票五毛钱?三斤细粮呀!”
宋金燕点头说:“是真的,因为《少林寺》是武打的,听他们说可好看了,以前从来没看过。”
王向红想到了王忆带回来的《少林寺》录像带,一颗老心顿时骚动起来。
这电影不打反动派也不打小鬼子,看着也没有名角,还能这么好看?
宋金燕审核完了账单,然后开始进行新一期的账单登记,王忆让孙征南和徐横下去搬货。
至于他自己?
他自己要去看小奶狗们什么情况。
一个多周了,快要睁开眼睛了。
不过现在还没有睁开,四个闭着眼睛在草窝里打滚,它们也不想打滚,想要用小短腿撑着身体走路,可草窝松软而且不平坦,站起来就打滚。
好不容易自己站稳了,旁边的兄弟姐妹又打滚把它给撞倒!
就这样,它们努力了一番努力了个寂寞,一个站起来的也没有,全在草窝里打滚。
老黄不知道去哪里溜达了,可怜的野鸭子成了奶妈,它晚出早归去草草填饱个肚子就得回来在窝里罩着小奶狗。
王忆刚才一过来就是看见它在单腿站立,整的王忆还以为它是在教小奶狗们学走路。
天色渐晚,炊烟四起。
夕阳西降,洒下温暖而橙红的光芒依稀的照亮着天地之间。
不少母亲和奶奶的吆喝声在袅袅炊烟中响了起来:
“王状元你死哪里了?少玩陀螺,你那陀螺钢珠子都磨平了!”
“大钊回来吃饭吧,吃完饭再温书。”
这两句话先后响起,王忆听的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又不笑了。
不对,王状元这小子得好好教育,他以后可是跟人起冲突把人给枪杀了的,得好好磨他的脾气!
大灶的烟囱也在冒炊烟,粮油那股独特的香味顺着锅盖下冒出来的热气往外窜。
王忆溜达着去看了看自己所属的小菜园,已经长出来不少菜苗。
这都是他施肥有功。
岛上土地不是真土地,天涯岛就是一座海底山,整体是石头,不过几万年时间里风吹来灰尘、落叶腐烂化作腐殖质,然后时间长了日积月累,慢慢形成了一些小块的土地。
这种土地都是在石头凹处,就像石坳台的大石坑,那里面如果填满泥土就会成为岛上一小块农田。
本来因为有丰富的腐殖质,这些土地土层浅但是很肥沃,可是岛上住人的历史太久了,每年都有人种田,以至于土地肥力流逝变得贫瘠了,很缺乏氮钾磷元素。
王忆蹲在学校的菜园前琢磨。
要发展天涯岛不光要发展社队企业,当然社队企业这条路必须走,还要走的踏实、走的长远。
另外也要发展农业。
岛上缺少农田不错,但不缺少山坳,可以从内陆运送土壤进行人工造田。
现在改革开放了国家工业也要踩着油门往前突飞猛进了,化肥尿素之类的生产厂家会迅速扩大规模,只要有了肥料那土地贫瘠问题就能解决,到时候岛上也就有了农业。
王忆想着点点头。
嗯,虽然这只是赵括纸上谈兵,可他觉得自己谈的挺不错,这构想可以发展着试试的。
他正在沉思,漏勺出来殷勤的冲他喊:“王老师、王老师,吃饭了!”
王忆拍拍手回去。
锅盖大开,大灶里满是水雾,一进去烟雾萦绕的。
香味很足。
锅里盘着一圈圈的大肉龙,等到海风吹走了水汽、降低了温度,漏勺拿出一条来切开:
面层蓬松,肉馅清晰可见,就像是卷起来的果酱面包。
一人一大块拿在手里,里面肉馅没少用酱油,所以不用吃菜了,直接吃这大肉龙就很好吃。
徐横和孙征南去找大蒜,他们做了蒜泥,用了味精和老抽来调味,把大肉龙蘸蒜泥。
王忆佩服,孙征南不愧是鲁省人,对大蒜那是真的热爱。
而徐横那边还在说:“吃肉不吃蒜……”
“等于没吃蒜。”王忆淡定的接上他这句话。
徐横一愣,说道:“不是,王老师你这不是废话吗?吃肉不吃蒜当然等于没吃蒜,这话应该说吃肉不吃蒜……”
“滋味少一半。”王忆又接了他的话。
徐横没话可说:“吃饭吃饭——嗯,真香。”
王忆也看他和孙征南用大肉龙蘸蒜泥吃的眉开眼笑,便也跟着去蘸着试了试。
嗯,好吃。
本来大肉龙只是香和咸,蘸上蒜泥后味道变得有一些刺激性了,确实风味更佳。
要吃晚饭了,来买东西的人挺多。
王忆便在门市部里一边吃饭一边卖东西。
他又摆出了辣片和辣条,过来买东西的大人纷纷买几张带回去给家里孩子解馋。
一分钱一张,实在是挺便宜,有钱没钱都能吃的起。
一顿忙活进入吃饭时间,这样人就少了。
王忆拿起大肉龙,有人进来笑:“王老师,吃着呢?”
是昨天早上在梅花滩上见过的卢根生,王忆和秋渭水吃过人家的现煮海鲜。
王忆答应过送他一壶酒,卢根生今晚来灯下聊,特意带着酒葫芦过来找他。
看看天色,现在岛上多数人家刚吃饭。
而卢根生是从外岛摇橹过来的,这意味着他很可能没吃晚饭——酒瘾就这么厉害,他绝对是让王忆答应的一壶酒给馋的,所以才这么早过来。
其实昨晚上他就来过,但王忆当时不在岛上,于是今天他又来了。
王忆言而有信,接过他酒葫芦打开一个新酒桶,里面是他在市场买的小牌浓香白酒。
这种酒便宜,一斤是十几块,一桶5L装的用不了一百块,可是它们味道也不错。
他买的是口碑比较好的一款酒,叫老窖佳酿白酒,洋河镇的酒厂酿造,说是高粱纯粮酒。
这酒在22年可能只是不错,但在82年相比一毛烧、九零大曲这种酒那就属于好酒了。
卢根生拿到酒壶闻了闻便露出欣喜的表情:“嗯嗯,这酒的味道真好呀,好酒,这是好酒。”
王忆问道:“你没吃饭吧?”
卢根生讪笑道:“在船上啃了个高粱饼子,也还行。”
王忆去给他拿了块大肉龙。
卢根生不好意思的接过去、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谢谢王老师,人家都说你大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确实大方,我沾你光了。”
王忆说道:“没事,以后赶海再去找你吃煮海鲜。”
“那你来,”卢根生立马答应下来,“我绝对把最好的给你留着。”
他看见门市部有凳子,便坐下吃着大肉龙喝了几口酒,一边吃喝一边赞叹:“这面卷子可真香,里面用了肉和大葱啊?难怪。嗯,酒也香,你这酒是高粱酒,回甘!”
王忆觉得喝酒回甘是扯犊子的话。
酒又没有糖没有淀粉,这怎么回甘?
卢根生连吃带喝美滋滋,然后他顺便看了看门市部,对里面东西大感新奇,看见柜台上的辣条辣片后问道:“王老师这怎么卖的?”
王忆说道:“两分钱一张或者一根。”
卢根生看看手上的大肉龙,已经有这样下酒的佳肴了,不必再浪费钱买下酒菜。
于是他摇摇头没掏钱。
吃过晚饭社员们拎着马扎板凳出来乘凉闲聊了。
五月下旬的晚上其实还挺清爽的,并不算热,不过已经凉气散尽,披一件衣裳出来聊聊天很舒服,所以现在灯下聊天的人多了起来。
第二天是礼拜二了,早上王忆正在指挥着漏勺煮秋渭水带来的炒面,结果王状元急匆匆跑进来喊:“王老师、王老师,你快去臭油锅那里看看,不大对劲。”
王忆赶紧拔腿跑,路上他问道:“怎么回事?”
王状元说:“就是刚才我跟我爹去看臭油坑,那里面掉进老鼠和鸟了,我没去看看能不能弄上来,然后看见臭油锅里的臭油一个劲的往上冒。”
他们迅速赶过去,这时候大胆也来了,正拎着一桶水急匆匆的要扑灭铁匣子下面的篝火。
王忆问道:“怎么个情况?”
说话之间他定睛看向铁匣子,铁匣子上面的沥青正在膨胀,眼看已经与铁匣子持平了,下一步就要冒出来。
大胆问道:“王老师,是不是得赶紧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