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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向红沉默的点点头。
战斗结束,但是残局还得处理。
有些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或者是面子上放不下、或者是心里还有怨气又或者是本性好斗,还有不少人握着刀子提着棒子的围在礁石滩上喘粗气。
李家庄这边回过劲来也不甘示弱,又气势汹汹的去找这些留守汉子的麻烦。
天涯二号抛锚,王向红等人还得乘坐小船上岛。
就这一点王忆便判断出,多宝岛以后发展不起来,他们没有码头,以前停靠小木船还没什么,以后全是机械化渔船作业,渔船吨位太大没法临岸停靠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一行人上岛,李岩松和几个膀大腰圆的同族跟王家的人又搅和到了一起:
“操你妈大全你行啊,我兄弟的头是你干破的!”
“这机井是我们王家的,别怪没警告你们,草你大爷再敢叽叽歪歪弄死你们!”
“你麻痹!”
“草你娘!”
对峙的人群呼朋唤友,全场形势再次紧张。
李岩松等站在最前面的汉子几乎和对面的汉子们贴到了一起,大家怒目相视、表情狰狞,脸对脸、嘴对嘴。
王忆感觉谁要是嘴臭这时候沾光了,张开嘴呼吸能熏对手一个恶心的!
王向红伸手在船舷一撑跳上礁石滩。
他大踏步走过去,直接蛮横的撞进人群去撞开了李岩松和他对面几乎要亲嘴的一个阔嘴壮汉。
壮汉厉声道:“王支书,这里没有你的事!”
王向红冷冷的说:“等你被治安局的同志带走的时候,希望你家里人也能对我说这句话!”
壮汉快速吞了口口水然后说:“少吓唬人,我不怕,让他们来抓我们好了,让他们来吧,来把我们王家的后生都抓去!”
王忆冷笑道:“不会都抓走的,咱们国家机关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反戈一击有功、立功有奖!”
“你自己想想现在你们生产队的人情吧,看看到时候有多少愿意跟着你坐牢的!”
他举起喇叭冲着剩下的人大声喊道:“同志们,你们现在已经严重违法了,你们现在是在牢狱的门口试探!”
“现在有人觉醒还来得及,赶紧回家避开这件事,否则等治安局的同志们到来你们可就无路可退了!”
“大家伙还没有搞清楚吗?有人为了一己之力要拖大家伙下水啊!你们难道家里都有农田吗?你们家里农田都已经用不上水了吗?是有人拖你们下水!”
“大家伙要搞清楚啊,首恶必办、胁从不问!不要被人给骗了啊,一旦你们被骗被抓去坐牢,自己一辈子被毁了,你们孩子一辈子也被毁了!”
“你狗日闭嘴!”一个青年举起鱼叉作势要扎王忆。
跟随而来的大迷糊快步上去一把抓在鱼叉上甩手给抢了过来,抬脚将青年给踹的倒退好几步摔在地上。
其他犹豫起来的人见此顿时又蠢蠢欲动,王向红指着他们怒骂道:“有种的动手!我就站在这里了!有种的来扎死我!”
“你娘个臭逼都是什么东西?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们岛上的事跟我们天涯岛没有一点关系,我他吗是不忍心看你们这些狗草的傻东西去坐牢、去老婆改嫁、去孩子改姓,你们还不领情!”
他又指向皮肤黝黑的阔嘴汉子怒声道:“王东全,你要是个爷们你等治安局的领导来了他吗的自己把责任承担了,你自己去坐牢,别连带你们多宝王家后生一起受罪,敢不敢?”
王东全怒吼道:“我们既然敢全族一起抢机井,那就不怕被抓!让治安局的来找我们好了,有种就逼死我们一家老小!”
王忆说道:“这怎么会逼死你们一家老小?你们坐牢媳妇改嫁,还指望媳妇领着孩子为你们上吊啊?”
他又对几个裤子上有补丁的汉子冷笑着说:“同志们,搞清楚情况吧,有些人的家里条件好,人家有钱、认识的领导多,就算被治安局抓了也能找领导打点一下放出来。”
“即使放不出来也没事,家里有钱,老婆孩子爹娘不愁吃穿一样能好好过日子。”
“可是没钱的呢?没钱的你们被抓坐牢了,嘿嘿,那你们爹娘生病孩子念书怎么办?一张张嘴巴怎么办?”
这些汉子下意识的看向王东全。
此话诛心!
多宝岛是外岛最早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岛屿,三个生产队甚至改为村庄模式了。
这两年家家户户都在为自己赚钱谋利,有些人家过的富裕有些人家过的穷苦,现在想想彼此家庭条件的差距,有几个汉子突然扔掉手里的家伙往家里跑去。
王东全着急了,叫道:“草,你们干什么?咱们在祠堂里喝过血酒发过誓要同进同退……”
“你家里的钱也跟人家同分吗?”王忆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王东全愤怒的瞪眼看他。
王忆抬头用下巴和轻蔑的眼神回应他。
我他么身边这么多弟兄,而且又是扛着枪又是拎着鱼叉的,我还能怕你?还能让你给揍了?再说我还有防狼喷雾+防身电棍套装呢!
王向红冲王东全怒喝道:“你还在这里耍什么横?还不赶紧趁着治安局的同志没来快点跑?赶紧收拾东西出去躲几天!”
王东全梗着脖子说:“老子就不信他们真敢把我们都抓走,草,反正老子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们敢抓人那我们家里的老人娘们披麻戴孝去他们单位门口打滚!”
王向红听到这话脸色一沉,迈步上去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跟谁‘老子’、‘老子’的?嗯?你跟谁老子呢?”
别看他上了年纪,真动手了一点不含糊。
这一步上去顺势挥手,一巴掌将王东全一条壮汉竟然给抽了个趔趄!
王东全勃然大怒厉声道:“兄弟们给我上!”
没有反应。
丁家的人已经全散去了,王家也没有几个人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的青年们倒是想替他出头,可对面大胆等人齐刷刷的举起了枪。
枪口的军刺光泽惨白。
很渗人!
王向红轻蔑的看了王东全一眼说:
“你这个没种的东西!你挨了我的打你说什么?嗯?‘给我上’?你狗日的好歹说‘跟我上’!给你上、给你上,他们给你卖命?你给他们家里养家糊口?”
他回去从王东阳手里抢过枪来扔在王东全脚下厉声道:
“来,我今年六十好几,你才四十多岁,既然你要上那咱俩自己上!你一条四十多的汉子不至于怕我这六十几的老头吧?”
王向红一伸手。
大胆双手将自己的枪给他递上去。
他用刺刀指着王东全怒吼道:“捡起家伙来!咱俩上!咱俩一对一的挑,谁也不牵扯!你给我来!”
怒发冲冠。
气势猛如虎。
王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王向红。
这他娘是个老头?
这是一头老狮子!
难怪外岛各村庄、生产队提起王向红来的时候都说‘这是个厉害人物’,王忆顶多见过他严肃的时候从没见过他真正暴怒,所以没见识到他的厉害。
王向红连打带骂的震慑住了王东全,王东全压根不敢去捡地上的枪。
但他也不能就此不进行回应。
自家人还有李家人现在都在盯着他,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得讨回面子,否则以后在岛上可就没法维持强人形象了。
问题是王向红太彪悍他不敢惹,于是他看向了文质彬彬的王忆……
他指着王忆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刚才就是你帮着李家庄吓唬我们,草你娘的,今天这个事还没完,你狗日姓王吃里扒外,草你娘……”
王忆勃然大怒踏前一步。
王东全等的就是这下子!
他暗道老子打不过王向红还能打不过你个大学生?老子拿你……我草!
他防备着王忆没防备旁边的王向红,王向红捏着拳头冲了上去,嗖的一下子人冲到他跟前,左手挥拳作势打王东全的脸,王东全反应很快骂了一声下意识捂脸。
然而王向红的左拳只是虚晃,他右拳才是杀招!
只见他踏步向前右臂摆动,拳头跟突刺般有力的伸展上去,咣的一声闷响捣在王东全肋下。
王东全吃痛下意识弯腰捂住肋部,王向红顺势抬手抓住他肩膀将他拽了一把。
但王东全也不是善茬子。
他膀大腰圆恢复力强,忍住肋下疼痛上手去抓王向红的腰用腿卡他的腿想将他摔倒。
这是一记昏招。
王向红上年纪不假,可他一辈子都在海上摇橹扎马步对抗海浪,所以下盘很稳,王东全发力后只是摔他一个趔趄,却没能摔倒他。
而王向红是在主力部队服役过的军官,他在部队是学专业格斗并且要天天对练的,尽管退役多年可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前年年都要跟人动手,很多东西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比如一些格斗套路。
王东全要摔他但没摔倒他,他迅速反应过来,挥肘凿在了王东全额头上并顺势甩开他手臂转了一圈,一把抓起他用肩膀扛住他胸膛‘砰’的一下子给来了个过肩摔!
礁石滩上有细沙,王东全被摔了这一下倒是不狠,他立马爬起来想挥拳打王向红。
而王向红已经在等着他了,他一挥拳顺势抓住他手臂又转身扭腰来了个过肩摔!
王东全吼叫着爬起来,王向红抓住肩膀还是转身扭腰过肩摔!
王东全再爬起来,又吃了一个过肩摔!
摔的满脸满身都是沙子!
围观的人一个劲倒吸凉气,王忆看的大呼过瘾:这王东全到底想打架还是想挨摔啊?怎么感觉他被摔上瘾来了?
海上有船冲上沙滩,船上跳下又一条黑壮汉冲上来吼道:“谁敢打我大哥?”
大胆撸起袖子要迎战,王向红一把将他挡住,傲然的挺立在礁石滩上。
颈背腿一条线,老汉如今挺的跟一把鱼叉一样直!
他那花白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大声说道:“让他们兄弟一起上!”
“王东全、王东强,你们还有个老三呢?一起来!我今天不收拾你们几块料,你们麻辣隔壁的不知道王家实际上谁当家!”
王东强脾气火爆,他看见自家大哥在礁石滩上哎哟哎哟爬不起来,立马冲王向红狂奔,靠近后挥拳就打!
他的速度很快,猛然出拳很难躲避。
王向红也没去躲避,他虚跨脚步硬扛了这么一拳,‘砰’的一下子被搭在肩膀上打的往后趔趄。
但他后退时候稳住重心、调整脚步站稳了。
此时王东强挥拳后在惯性之下往前倾身,王向红眼疾手快抓住机会抬腿一记马步冲拳反向杀上,扭腰挥拳口中厉喝道:“杀!”
这一拳当真是快,拳锋正凿在王东强心口上!
王东强比王东全还壮硕,身高一米八体重怕不是有二百斤。
结果就这么一条黑熊也似的汉子被打的眼前一黑连退了好几步,跟个醉酒狗熊似的晃悠起来。
王向红亦步亦趋跟上去,马步向前出拳如开炮:‘砰!砰!砰!’
连续三拳上去,王东全又是连退好几步,双腿一软倒在礁石滩上,捂着心口窝愣是连个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后面跟来的几个人头皮发麻,他们诧异而惶恐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王支书来了?”
“怎么跟王支书打起来了!”
他们想给同族报仇,可又畏惧王向红的威名,一时之间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旁边的王家青年赶紧给他们一个台阶往下走:“别别别、别跟王支书打,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咱其实都是一个祖宗、咱用的还是一套的辈分!”
“行了、行了,王支书你别发火了,大全和强子是一时糊涂了……”
“麻痹,你们忘了62年南海鲣鱼大会战上王支书一条鱼叉杆子捅翻了南蛮子多少人吗?”
大胆骄傲的给王忆介绍。
他说以前渔业资源丰富鱼获多,渔汛大会战都是赶在渔汛期然后汇聚全国各地的船队进行捕捞作业。
期间大家伙要抢鱼获、抢丰收,最后大会战要进行战果统计,根据统计来定工分、给奖励。
这样不同地区的船队抢夺鱼获资源的时候难免起争端,大家伙都是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要用动手来解决争端。
南海盛产鲣鱼,62年鲣鱼大会战是在南海地区,翁洲以公社为单位组织了几十条船队发兵南海。
然后就在外地海域上发生了这样一次冲突,冲突一方是长龙公社的船队一方是南海本地的船队。
南海本地的船队上人多且是在自己地盘上,这样他们想以人多欺负人少,抢占引发冲突的鲣鱼群。
长龙公社船队人少也就罢了,他们还是在外地,难免心里没底不硬气。
就在对方嚣张的时候,王向红抿着嘴拿了一条鱼叉出去。
渔业大会战终究是为了国家抢鱼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