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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除了问起自己的老母亲和3岁的儿子,他没有再提过任何其他要求。
尽管他曾表达过不再需要律师,但每隔一段时间,他的律师还是会主动来见他。
侦查环节结束后,案件被移送至检察机关。
在这期间,汤伟平曾试图通过律师与沈家达成民事赔偿协议,但没有成功。不久,汤伟平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东华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
一审宣判那天大雨滂沱,法院旁听席上没有太多人,汤伟平驼背的老母亲被人搀着,颤颤巍巍地来到现场。
同行的还有汤伟平3岁的儿子,安静地依偎在奶奶身旁。看着这一老一小,包括张峰派来听取案件审理过程的王通在内,很多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王通做秘书出身,擅于察言观色,开庭前,汤伟平被法警带进法庭,向母亲和儿子微微一笑。王通的心里感到疑惑,汤伟平的自信从何而来。
由于证据确凿,开庭没有多少时间,东华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长宣布:“被告人汤伟平因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法槌刚落,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表情还相对轻松的汤伟平脸色大变,他先是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继而是绝望和惊恐,毫无血色,一直以来淡定和不屑的神色全部消失。
他的身子突然往后摇晃了几下,如果不是两旁的法警赶紧扶住他,他几乎要晕倒在被告席上。
“上诉,我要上诉!我现在就上诉!”汤伟平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奇怪的是,他吼叫的方向不是法官,而是观众席。
他嘶吼的声音盖过了老母亲和小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很快就被法警架走了。
在这之后,汤伟平表现极不稳定。
因为犯罪嫌疑人当庭提出上诉,案件被移交至省级检察院,检察官陶建浩由此接手此案。
张峰听了王通对于案件审理过程、特别是汤伟平在审前和审后截然不同的表现的汇报后,意识到里面可能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需要进行细致审查。
通过一定的关系,张峰找到了省检察院负责此案审查的检察官陶建浩。??
第765章前后表现各异的嫌疑人
要知道,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性质不同,后果完全不一样。
按照规定,领导干部不能干预案件的具体审查工作,既然案件已经被提交到省检察院,为此张峰只能通过私人关系找到负责汤伟平案件审查的检察官陶建浩。
说实话,检察官陶建浩还是非常负责任的,他拿到卷宗,前前后后地翻阅着,单是那段8分钟的监控录像,他就能把每一帧画面背下来。
他工作多年,经手过无数的案件,完全明白在形形色色的死刑二审复核案件中,人性的各种极致一面都会暴露得淋漓尽致。
毕竟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或者死的判决,每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以往,一个前期供述十分稳定的犯罪嫌疑人突然翻供,这样的情况有;翻供后没有提供新的证据,这样的情况也有。
只是像汤伟平这样,从一审判决后烦躁易怒但极少与人沟通的上诉人,却十分罕见。
这起看似普通的案件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内情?在阅卷过程中,陶建浩发现了几个无法被忽视的细节:
其一,从汤伟平在一审法庭上的状态看,一开始,他似乎是对判决结果有良好预期的。
那么,这种预期从何而来?又是什么原因,使他现场失控,做出了往旁听席上狂吼的举动?
其二,询问笔录中,受害人沈临波的妻子有一段这样的陈述:“4年前,我丈夫被人打过,屁股被人戳了两刀,但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
“从那以后,他总是疑神疑鬼,几乎从不一个人外出;就算出去,也会拣人多的地方走。这么说吧,他老觉得有人要害他。”
如果结合汤伟平所做的供述,沈临波生前的多疑并非空穴来风,至少,他早就察觉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让沈临波如同惊弓之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其三,汤伟平说,他和沈临波的过节始于三年前,在沈临波被打1年后。但在这三年中,警方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曾经和沈临波产生过交集。
那么,他为什么选择在三年后才对沈临波进行报复呢?对于这一点,汤伟平始终没有自圆其说。
其四,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个深绿色布包里,有一份厚厚的手写材料。虽被鲜血浸染,但经侦查技术辨认,其应当是对现任广济村村主任违法犯罪情况进行举报。
沈监波要反映的事情与他被汤伟平撞击,有关系吗?
这一连串的疑点始终悬而未决,陶建浩决定去看守所提审上诉人。
在审讯室银白色的灯光下,陶建浩清楚地看到了上诉人汤伟平眼里那无可名状的惊恐。
他眼窝深陷,里面藏着两颗布满血丝、保持高度警惕的眼球,右边太阳穴青了大片。
看守所民警说,前几天汤伟平和同室的人无缘无故地打了起来,被狠狠闷了一记老拳。
讯问期间,他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过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有几次还偷偷地往门外张望。
此外,他的双手自始至终紧握成拳,陶建浩无意的咳嗽声都能让他突然一惊。
“聊了这么久,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我们就回去了。”两个小时的沉默后,陶建浩故意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
“检察官,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谈谈?”汤伟平惊慌起来,他终于开口了。
陶建浩和同事对视了一下,说:“你的任何顾虑,都可以和我说。”
等到陶建浩重新坐了下来,汤伟平又一次紧闭嘴唇,不再说话。
陶建浩想了想,说道:“我能做到的,只有给你提供一些供你参考的信息了。 你的律师前期非常积极地争取民事赔偿,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争取对你宽大处理。”
“但是,沈临波家提出的条件,你又无法接受。这样前后争取了多次,最后没有达成一致。你是不是纠结在这里呢?”
“你……你说什么?我不接受?”汤伟平的脸上流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陶建浩解释道:“其实,沈临波家里提出的要求并不是我们办理案件中最高的,只有30多万块钱。但是,你最终没有同意。压价、砍价,最后放弃,所以沈临波家属提出一定要求判处你死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汤伟平苍白如纸的脸色上泛出一丝因愤怒而生的红晕,他的胸脯一起一伏,紧闭的唇间居然传出牙齿打架的咯咯声响。
汤伟平沉默许久,问道:“那我娘和儿子呢?”
陶建浩回应道:“老人家高血压犯了,在医院住了几天院,你的工友提前接她出院送回家了。你的儿子已经被你前妻接走,孩子已经不再上之前的幼儿园了,他妈妈想给他再转一家看看。”
陶建浩看到汤伟平的眼圈红了,嘴唇哆嗦起来,于是温和地问:“你很想他们,是吗?”
汤伟平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哭了起来。
看上去,汤伟平很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却止不住地落下来,他的袖子很快被擦湿了。
汤伟平在抠自己的手,直到抠出血来。很久,他低着头,问了一句:“检察官同志,我想问你个问题。”
陶建浩说道:“好啊。我在听。”
汤伟平停止了哭泣,问道:“我在这里安全吗?”
陶建浩吃了一惊:汤伟平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呢?和他的情绪变化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陶建浩安慰道:“你放心,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我也会和看守所的同志沟通,让他们加强对你的关注和保护。只是,有什么情况,你要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思索良久,汤伟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你走吧。”他咬着嘴唇,蹦出这3个字,脸颊因为恐惧再次变得毫无血色。
陶建浩分明感觉到,上诉人隐瞒了有关案情的重大事实,但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上诉人纠结到这种程度。
被带走的那一刻,汤伟平背对着陶建浩,小声地说了一句:“等我想好了,会再找你的,不会太久。”
陶建浩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摄像头,心里似乎猜出了什么。
走出看守所,陶建浩立即去找张峰。
第766章车祸的真相
陶建浩找到张峰,向他说明了自己与汤伟平见面的情况,通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张峰曾经听说过,有人通过收买一些人,对看守所里的某人进行暗中警告或下黑手。
为了切实保护好汤伟平,同时让他少了后顾之忧,鉴于汤伟平目前关押在东华市看守所,张峰立即给东华市公安局长打电话,让他必须保证汤伟平在看守所的安全,否则将处分相关人员。
不出半月,陶建浩接到看守所电话,上诉人汤伟平点名想见他。
陶建浩迅速赶往看守所。他预估,案件将有重大转折。
“我已经把要说的都写下来了。”汤伟平虽然没有象上次那么紧张,但还是盯着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紧张地说道,“你还需要什么,再告诉我,我再写。”
陶建浩接过一个被胶水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信封上面写了一行小字:检察官收(必须本人打开)
在这封长达27页的自述材料里,汤伟平交代了一段戏剧化反转的人生。
字里行间,有关这起蹊跷案件的诸多疑点,如同突然被找到的拼图碎片,使得整个案件终于得以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二年前的一个上午,汤伟平接到老板顾文武电话的时候,正在工地上监督几个工人干活。
他原本是一个连初中学历都没有的“无业游民”,因为学历不高、不善言辞,二十多岁了仍然没有固定工作。
为此,这一年来,他一直对老板顾文武感恩戴德,用他自己的话讲:“我哪有能力做这个监工?老板就是我的再生爹娘啊。”
监工的活儿不累,但薪水很高,底薪加分成,一个月能有一万多元。在经济发达的东华市,这个收入也算可以了。
汤伟平非常需要这笔钱,他在20岁的时候有过一次没有登记的婚姻,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小两口,很快因为没有收入而倍感拮据。
在一个酷热的夏日,妻子将不满周岁的儿子留给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汤伟平的父亲早逝,母亲患有哮喘,如今已经丧失劳动能力,只能勉强看护孙子。从那以后,汤伟平发了疯地挣钱,只是收入勉强能支撑开支。
一个偶然的机会,汤伟平通过“大哥”唐斌认识了顾文武。
顾文武对这个老实小伙儿颇有好感,很快便将其招进物华公司。
从那以后,汤伟平的经济状况总算有了明显好转,逢年过节,也开始大包小包往家里拎东西,一度让村里人刮目相看。
“小汤是个孝顺孩子,从小就老实巴交,从来没有打架斗殴、耍小心眼儿之类的皮孩子恶习。”这是案发后警方做调查时,村里人对汤伟平的一致评价。
为了表达内心的感激,汤伟平对老板顾文武言听计从。
他不仅工作卖力,还渐渐成为老板顾文武信任和亲近的人。比如,经常给老板家做些工作以外的事情,处理交通违章、到火车站接送客人、帮老板娘修下水道安装灯泡等等。
为此,当那天上午接到老板顾文武的电话时,他并没有觉得意外,赶紧处理好手头的事,就往老板顾文武的办公室赶去。
不过,这一次,他接受的任务与以往有些不同。
顾文武先问道:“老弟,家里老母亲身体怎么样?”
汤伟平感激地说道:“谢谢顾总!最近身体不错。吃得香、睡得好!”
顾文武又问道:““噢,那就好。儿子怎么样?”
汤伟平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回应道:“嗯,还好吧。我打算过些时候把他送到幼儿园去。”
顾文武继续问道:“最近谈对象了吗?”这个倒是顾文武经常问起汤伟平的问题。
“还没有。”汤伟平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腼腆地低下了头。每到紧张、尴尬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一个习惯动作。
顾文武笑了,从抽屉里扔出一包软中华扔给汤伟平。
汤伟平并不抽烟,但他知道这是好烟,他揣在兜里很久,直到被抓获。
顾文武最终开口说事:“我有件棘手的事情要你帮忙。”
汤伟平想都不想是什么事情,习惯性地答应:“好的。”
顾文武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