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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发在号牌下研究半晌，想了想之前黄牛大老李所说的那几个科室，找了能紧挨着的两个窗口，放下马扎，裹了裹大衣，直接开始排队了。这个时间来排队，感觉就像看坟、守夜一样，能看到急诊那边还挺忙碌，偶尔穿过挂号大厅几个人，胡大发都有滋有味的看人家半天，直到把人看毛为止。
要是来个陪我聊天的该多好啊，时间能过得快点转念一想，要不是自己支持并要求齐瑞兰顺手打了一下黄牛，也许这个点儿，挂号大厅已经热闹非凡了，自己想挂个号，就算是真病了，也得问问前面三个占座的吧唉这漫漫长夜可是怎么熬啊胡大发看看手机，时间显示十二点半，谁没事大半夜的跑到医院蹲守啊这份儿钱，确实辛苦啊
一个号，二百，两个号，四百，就像数羊一样，渐渐地在灰暗的灯光下，胡大发的瞌睡虫来了，最多也就一点多吧，先睡会儿，三四点人才多呢，怎么也能睡两个小时。专家号是我的，钱也是我的。
静静的，胡大发裹着棉衣，倚靠着挂号窗口的墙面，打起了瞌睡。
棉大衣，棉帽子，胡大发蜷缩在挂号窗口下面，昏昏然的睡着，双手紧紧抓着棉衣的襟口，一只脚还压在另外一个马扎上，生怕把饭庄的东西丢了。外表看着如同盲流一般，但是心里、脑子里面的图景却是幸福美满的生活。
人的外表丑陋不堪，并不能掩盖心灵的高贵与纯洁；外表光鲜亮丽，也不能阻挡内心的瑕促与黑暗，即使再美艳、再英俊的外表，最后衬托出自内而外的心灵扭曲。中外名著中很多例证，唯独偶像剧反其意而用之，造成鲜肉、女神满街都是的感觉，哪里有啊其实，谁不是普通人呢
“嗳醒醒嘞”正在睡梦中的胡大发被人扒拉醒了，揉揉惺忪的眼睛，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这不是大老李吗他怎么又来了
“你”胡大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了。
“兄弟，你怎么在这呢今天不严打啊”大老李似笑非笑的看着刚睡醒的胡大发，那感觉，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哦我来排两个号恩”后面的谎话竟然没有跟上，胡大发站起身，跺跺脚，晃晃脑袋，先清醒一下再说吧
“哦家里有人病了”大老李盯着胡大发看，想看出什么纰漏，但是胡大发根本没有给他机会，没给正脸。“早说啊直接找我就行，还用你排半夜队啊说一声就行了”
“嘿那哪儿好意思啊”胡大发龇牙乐着，“我就排两张，没多大事我以为你们怕了呢，今天怎么也得休息一下啊没想到，你真来了呵呵”
“哦，咳严打一阵风，也不能天天抓啊看见蝗虫飞，还能不种庄稼了其实我也不想来，真想歇两天，可是这叫生物钟吧，到这个点儿他就醒，没法子，命贱啊，就得过这种起早贪黑的生活”大老李看了一眼挂号窗口，“你是要挂哪一科啊心内科皮肤科”
“呃”胡大发脑子飞快的转着，这可咋说啊他要是赖着不走，那还不泄了底啊“对，心内科”
“哦谁啊多大岁数了来，我帮你分析一下放心，不要你钱，免费的我干这个好几年了，这里面的门道，大概齐我也懂了”大老李很热心的拉过一个马扎坐下。
“哦是我姥姥七十多了”胡大发没法子了，接着往下编吧
“哦做过造影了没有放过支架了吗血压、血脂、血糖都高吗”没想到，大老李问的还挺专业，要不是真的病人，说不定还真被他忽悠住了。
“就是胸口疼血压有点高，血脂”胡大发还真不知道血脂是干啥的，高还是不高啊听他说的三个，是不是就那个三高啊“有点高，恩那个李哥啊你来的时间长，先给我讲讲吧我还真不太懂呢”
“哦，这个啊简单”大老李终于找到自己的强项了，“刚才你说的我就觉得不太对，要是心脏不好，应该是后背疼，胸口疼，未必就是心脏病。现在常见病是三高，其中血压、血脂高是比较麻烦的血压就是心脏的活力，要把血从心脏里泵到身体各个部位，血就像暖气管子里面的水一样，到处循环，人就有了活力，但是血脂高，就等于暖气管子里面的锈太多了，把管子堵了，那温度也就上不去了，对吧血脂，就是血液的浓稠度，太稠了，流的慢了，血压也跟着高了。至于血糖，就是身体代谢问题，电视不是常说吗，得了糖尿病，就得管住嘴迈开腿，饮食控制”
大老李侃侃而谈，还真给胡大发普及了一下基本的三高知识，说的都是最普通的道理，使用形象的比喻，生怕胡大发不明白。
“哦听着还不是太复杂啊”胡大发若有所思的想着。
二百三十四 生意经
“呵呵，你要是多来几次，或者多跟着老人看看病，你就啥都知道了其实啊，人身体还是挺科学的平时多注意，像饮食、营养、休息、运动，这些调配好了，就没啥大病。除非是遗传”
“李哥，你是怎么干的这个啊”胡大发对于大老李开始感兴趣了，就这知识，和医生说的差不多了，就算不是专家，那也是主任医师的水平了，最关键的是，能把自己从一点不懂，说到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咳”大老李左右看了看，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钟，刚到三点，还真没什么人来呢，来了几个，也是挂其他科室的。“走，出去抽根烟，你也醒醒盹儿”说罢，就要拉着胡大发出去。
“嗳，我这马扎不会丢了吧”胡大发还有些犹豫，这是公家的东西，明天人家两位大婶还等着坐着择菜用呢
“咳，丢不了的放心吧，这里有我呢要是丢了，我找医院保卫部，咱们调录像查，查不到，明天早市上，我给你买四个放心吧，医院里面放的东西，谁敢随便拿啊我之前放张报纸占位子，然后就回家睡觉去了，人在开始挂号前回来，都丢不了的。不为别的，你知道上面有什么病菌啊对吧”
这番话还算是给胡大发吃了定心丸，跟着大老李出了挂号大厅。
“来，抽我的吧”大老李递给胡大发一根烟，而且伸过打火机先给胡大发点燃了。这是什么意思还挺客气，难道真把我当成警察了，嘿嘿，这是想我以后能照顾他啊要是他知道我是在忽悠他的，我只是一个饭庄的洗碗工，呵呵，那还不揍我一顿啊
人多数都是这样，实话实说的时候，被人看不起；想办法吹个牛，忽悠一下，别人肯定会肃然起敬，但是牛皮破了，得到的还是一脸的鄙视。说你不实在、说你不够朋友，其实自己没有看山的念头，就不会在乎别人是否拿梯子了。
人的功利思想太重了，造成大家都想把自己的工作、家庭背景、学历、薪资等等都做了全方位的美颜化妆，当然，还包括容貌，层层面具，如同北方冬天的雾霾天，遮挡在别人的眼前。想听到一个人真实的想法好难，可是还就想琢磨别人的真实想法。真的在生活、交友中不化妆、不戴面具的人，那就是真的抛去了功名利禄想法的人。
和人交流，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而是要听他没说什么再进一步，和人搭档做事，不要看别人没做什么，最好看看人家做了什么。
“我啊唉，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大老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缓缓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那时候，好多年前了，我家老妈、媳妇身体都不好，看了好多的医生，嘿，就是没啥效果啊最后找到这医院的两位专家了，一个月，还真厉害，明显好转了，那个时候啊，排队挂专家号，不用这么早来，四五点来都行，呵呵，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你是上半夜就来了吧”瞥了一眼胡大发通红的眼睛，大老李大胆的猜测着。
看到胡大发点头承认，大老李脸上露出了笑脸，“后来啊，专家号就越来越难挂了，你想啊，专家，名气大啊全国各地的病人都来这里找他看病，原来没啥事，因为知道的人少，现在资讯多发达啊一下子人就多了，一个专家号就成了资源了。五点、四点、三点、最后直接头一天就来了。有的家里人口多，中间还换班呢就跟军队站岗似的，你排上半夜，我来下半夜，唉，你说，看个病，容易吗要不老早就说，看病难啊，第一步挂号就难”
“我也就是那个时候，动的心思，家里两个病人，我这闲功夫都来医院排队了，什么单位要我这样的啊，一上班就打哈欠，就跟没睡醒或者打了一宿麻将牌似的。一开始倒腾专家号啊，也没加几个钱，十块二十块的，也就得了，谁让我是自己用，顺道帮别人排一张两张呢落个辛苦钱或者加班费吧”
“其实我也是看到有别人这么干，才开窍。就像你似的，没事拿两三个板凳、甚至搬个行军床来，嘿，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那时候才是专业倒号的开始呢”
“那要是他家里有那么多病人呢就不能多挂几个号吗”胡大发问道。
“呵呵小老弟啊”大老李拍了拍胡大发的肩膀，“我是常客啊，你忘了，我要是来的时候，每次都能遇到他，你觉得他是给自家里面挂号看病吗而且，他挂完号，直接就找人卖了，我都看在眼里了，还能是假的啊卖完了，扭头就走，回家睡觉去了。那时候，我才觉得，这活儿，也适合我啊反正我是常来，家里也有病人，顺道做点小生意呗，这个还不累，就是熬着就行了”
“恩这活儿，也适合我”胡大发心中暗想，咱们的想法不一样，但也很相似，最终还是为了挣钱吧
“再后来，那小子不是一个人了，找了两个帮手，每次都把第一号、第二号给排走了，这，你说，我能服吗正好，我那个小舅子退伍没事干，得，来我这吧当过兵的，还能怕他们，自打那以后，越演越烈，刹不住车了人家都管我们叫黄牛了，这也算是职称吧那可是一宿一宿的熬出来的啊呵呵”大老李苦涩的笑着，又递给胡大发一根烟。“来，续上”
“唉，这一晃，都好几年了，两拨人，都想招兵买马，扩大经营呢可是医院就这么大，谁吃饭，也得给人家留一口啊我和那边的老孙达成协议了，他主要管几个科室，我来其他的几个科室，互不相干，但是有客户要对方的号，咱们也按照市场价，调剂一下，就不能串着排队了。这也算是改革吧主要是为了别闹事、别惹事，别招人盯上。这么办，也有一年多了嘿嘿，没想到，昨天你还真的把他们一锅端了呵呵”大老李笑的相当开心。
二百三十五 公关
“嗳，昨天，你是不是问我什么小偷的事啊你们是连带着那窝贼，也一锅端了”大老李看着胡大发脸露微笑，想是自己猜得没错，“年关难过啊也是他们赶上了。前些日子老孙还跟我说呢，自己外甥没事干，过来帮着排队，哼谁不知道他的想法啊，医院刚开了一个什么疼痛科，他想占上，挣钱没够的主儿这回好了，小船全翻进去了该”
大老李很是在意的看了胡大发一眼，自己怎么把这种想法都带出来了，正好看看胡大发的反应，是否真的能够交个朋友。但是没想到的是，对面这位真的跟警察、派出所没关系。
“李哥，你们一张专家号，加多少钱出手啊”胡大发关心的是这个。昨天在挂号大厅里听的风言风语的议论，知道一张专家号，至少要加二百元的，但是具体怎么加，加多少合适，是否还有别的分类方式，那就真的不懂了。
“恩”大老李看了胡大发一眼，心中想着，这小子什么意思啊打听这个干吗难道也想入行不应该吧，正经的警察不当，没事想当黄牛啊不过你当黄牛对于我们也有好处，你来我就来，你不来，我就小心点绝对不能挣那些不长眼的钱啊
“至少二百，但是也有分的要是全国知名、著名的老专家，他们的号就可以多加点，要是医院里面的专家，就二百就行。还可以看买主，要是有钱人，你要加一千，他也乐意上次我一个兄弟，卖给一个香港的还是台湾的商人吧，一张专家号，就加一千，嘿，还价都没还，直接给钱有钱啊，就是爽快就这号人，医院都乐意，谁让他是自费啊”
“除了这个，也分科室。你挂那两个号，心内科现在很多医院都有了，专家也很多的，所以就不值钱了但是另一个皮肤科，你算是占对了，早上那个专家还是有点儿水平的，他的号，你就照着五百加吧，没问题的”
“咳，你是给家里人挂号的，不为了挣钱我这瞎说呢呵呵”大老李面上尴尬的笑，但是心里真的想知道胡大发的本来意思是什么。
“哦，也就是说，我这挂的两个号，今天一早直接就可以升值七百块呗”胡大发有些激动的扔掉烟屁，侧着脸看着大老李。
“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