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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鸟雀在后世是保护动物,可在乡村,这可是祸害庄稼的玩意。闲暇时,捉鸟捕雀也是保证粮食丰收的一种办法。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秦岭边上的乡人地田贫瘠,赋税沉重,一些山民就靠着打猎勉强过下去。
“额可是吃过猫熊做的红烧肉,猫熊吃的肥胖,也不知道吃竹子能吃的那么胖……,那日,额还在读书,额爹看到猎人打回来的猫熊,买了一大块肉,做成红烧肉,别提有多香了……”
周元咽着口水,胖乎乎的脸蛋看着秦岭满是渴望。
“猫熊在山深处呢,可不敢乱进。”
几人嘴馋。
“真的那么香?”
白贵眼皮跳了一下,猫熊在后世可是保护动物。猫熊也就是大熊猫,杀害大熊猫,可是要触犯法律的。不过这时候的清末,大熊猫还是餐桌上的美食。
秦岭也有大熊猫,是大熊猫的亚种。相比较蜀省那边的大熊猫,秦岭的大熊猫脸更圆,更像猫而不是熊,所以才有猫熊的称呼。、
“骗你们干啥嘞!”
周元高高抬起下巴,不屑道。
“那额就让额爸下次去蟠龙镇进药草的时候,找山民买些猫熊肉。”白孝文擦了擦嘴角的涎水。
在靠近白鹿原的山里,也有一镇,约莫三十来里路,叫做蟠龙镇。
白家自从白嘉轩爷爷那辈就做药材生意,家里藏着一本石印的秦地药材大全。有了这本书,才能去山里收购药材,在蟠龙镇开设药材铺。
白氏兄弟的生母白吴氏就是山里的山民,其父吴掌柜早先是跟随白嘉轩爷爷做药铺的学徒,后来将铺子给了吴掌柜,白家每年拿分红……
几人说着就进了河畔的柳树林。
这片柳树林不大,几十亩的地方,不可能存在什么狼虎之类的危险畜生。但来回跑的野兔、野鸡、獾之类的小型野生动物不少。
刚入柳树林,就看到一只灰色杂毛兔子跑进了林子。
众人追去。
“你们看,这是一堆野鸡蛋,看来是找到那群野鸡的产卵地了。”白贵迈着步,走到柳树林的一处偏僻深处,指着杂草丛中的一片鸡蛋说道。
鸡蛋大概有三十来个,挺多的。
“咱们把这些鸡蛋烤了吃吧……”
蠢蠢欲动的白孝武建议道。说着他就准备拿起鸡蛋准备生火烤着吃。
“这些是山鸡蛋,能孵出小野鸡的,谁知道孵了多少天,可能是毛鸡蛋……”
白贵想了想,说道。
“啥?毛鸡蛋?”
几人迅速将手上的鸡蛋放了下去。
想起毛鸡蛋的恐怖,他们也就没有食用的欲望。
“《孟子·梁惠王上》中的《寡人于国也》中说道:‘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现在你我吃下这些即将孵化的鸡蛋,于心何忍。”
白贵不假思索的背出四书之一孟子的篇章。
这种说教的言论,对于普通的乡村孩童是没用的,可是对于熟读经书的学生来说,能取到劝阻的作用。
不管是不是心存仁善,听到这贤人的敦敦教诲,难道能视若无睹,这一旦传扬出去,对自身的名望可有很大的影响……
儒家的仁礼不仅约束底层人,也约束儒生自己。
“《梁惠王章句上》也说过:君子远庖厨。”鹿兆鹏也洋洋洒洒的开始炫耀自己的成果,他轻诵道:“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也。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有毛鸡蛋渲染的恐怖,也有经书的理论支持。
几人纷纷将鸡蛋放归原处。
“不可!你们难道没听说过,一旦遇见兔子窝,逮到兔子,就不能放回去的故事吗?兔子能够闻到人气,这野鸡也是一样的,发现这些鸡蛋被咱们动过,一定会啄破壳,将小野鸡啄死的。”
白贵又阻止了他们,这可是他特意刚才入林,趁着无人注意时,放在这里的,这一枚枚可都是白羽鸡的鸡蛋,能够孵化出白羽鸡。
在这个时代极其珍贵!
别看白羽鸡在后世以讹传讹,传的不如老母鸡营养啥的,但白羽鸡可是真正交配出来的良种,养殖快,出肉率高,易存活。
清末时,白羽鸡可不比家养鸡价贱,小规模养殖后,就像奢侈品一样,能卖出高价。
之所以以前不养,因为守不住!
在鹿家,一旦被发现,这可就成了鹿家自个的。即使鹿家守住仁义不抢,也会有别家。然而现在不同,他有一定的地位,虽然这地位不怎么牢固,有些虚浮……
但再有两个月的时间,他就有信心取得县试中榜,更别说与同窗之间的交情,没有谁会强取豪夺,再说小规模养殖这点蝇头小利,白鹿两家不至于翻脸。
等到大规模养殖的时候,他有信心,守住这份财产。
第27章 养鸡
白贵已经想好了,等他去滋水县县城准备科举的时候,就由白友德负责养殖这些白羽鸡。
白羽鸡孵化快,二十多天就能孵化出来。
他可不想让白友德去继续当麦客熬活。
为啥当麦客这条路子很少有人去做,那是因为不把人当人看,当畜生在用。乡间的这些地主,看待畜生的命,比看待长工的命还贵。
碰上一个心善的东家,还算好。
碰见一个心坏的,中暑累死都不是啥难事。
而且一般来说,能留住长工的,都是心善,讲究仁义的东家。能招麦客的地主,这些留不住长工,大多数都是心眼坏的流油。
“要额说,这些鸡蛋干脆咱们就拿回家自己孵化,也省得被自己的父母啄死,于心何忍……”
白贵叹道。
古人重孝,是万不能见到这种场景的。
“额家的鸡够多了,孵不孵的也不在意,白兄,额帮你兜着这些鸡蛋,等回村后再给你,这都是你的……”
周元立即仗义说道。
他早就过了童趣的年纪,若不是今日是白贵邀约踏青,他恐怕都懒得动,不然乡里长大的孩子,可没他这稍显肥胖的身材。
鹿兆海和白孝武年纪小些,本来听到白贵这么说,也准备拿几个鸡蛋回家自己孵化,他们可是早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鸡了。
不过正待他们开口的时候,被两位兄长分别打住了话茬。
几人是知道白贵家中贫寒的,这一枚鸡蛋也能价值一文钱,即将孵化的鸡蛋能稍微贵些,几文钱一个,这几十个鸡蛋,也有上百文。
等到孵化出小鸡,再养大后,也能改善家境。
他们孵化,是为了玩乐。
而白贵孵化,则是为了补贴家用。
再说,这么多的鸡蛋,可不能保证全部都能孵化出来。
“等小鸡孵化出来,到时候额送你们几只。”白贵也看出来了同窗不经意之间的善意,他也是投桃报李,等到这白羽鸡孵化出来,可是良种。
发财的机会可不仅养鸡这一种。
第一产业创造的利润,永远也比不上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创造的利润。
想要真正赚大钱,培养出青霉素,那玩意可是价比黄金,甚至比黄金还要贵得多,没必要目光拘谨到养殖家禽这一块。
“那我们可就等贵哥你的全鸡宴了。”几个人挤了挤眉道。
全鸡宴,言下之意,就是送的鸡子我们可不会养。
要报答的话,等鸡真正长大再说。
……
回家。
几人来到村东头白贵家的老宅。
“大……大少爷,二……二少爷。你们坐,你们坐,额给你做饭。”正在砌着砖墙的白友德看到一行人,顿时就有些局促不安,口齿不伶俐了。
他可是鹿家的老长工,服侍鹿氏兄弟长大的。
“叔,没事,你坐,额就是帮贵哥拿回捡来的野鸡蛋。”鹿兆鹏亲切的打着招呼,等迟疑了一会,继续说道:“你也甭叫额大少爷,叫兆海二少爷,就叫额们名字就行,额们是晚辈,有啥做的不对的,你多担待。”
“是啊,叔,额们和白兄是同窗,那是亲哥们一样的。”
几人宽慰道。
“那……那哪成?”
白友德有若松树皮一样开裂的双手,不安的捏着自己的短衣衣角,等几人再劝慰几句,又看到几位少爷和自家娃儿的关系后,他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
他从树墩做成的矮凳上起了身,被压垮的身板刻意挺直了不少。
那股岁月风霜留在贫苦人家的凄凉神色,没有随着搬离鹿家消失,却在这短短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揭开柴房的草帘。
进去。
一个个将兜里的鸡蛋掏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金黄的麦秸中央,将秸秆压了一个个的小坑。
“爸,这可是能孵出山鸡的鸡蛋,得让柴房暖和,从今个开始,柴房灶上不能停火,直到孵出来小鸡……”
白贵叮嘱道。
“乡里人的柴火不值几个钱,这事你放心。额孵过鸡,论起读书比不上你们这些娃娃,可是种庄稼,养牲畜额绝对能行……”
白友德看着这几十个鸡蛋,脸上的欢喜是遮不住的,山鸡蛋孵出的山鸡可比普通鸡贵上不少。
能一次得到这么多山鸡,他还是第一次碰见。
“额屋屯的柴火挺多,待会额让别人送来些……”鹿兆鹏看了一眼白贵的神色,似乎是在征询白贵的意见。
“多谢兆鹏鼎力相助。”
这次,白贵没有推辞,笑着收下了。
正如白友德所说,乡下人柴火值不上几个钱。但是要保持柴房一个月的温度,柴火是必不可少的。现在虽说开始解冻,但外面只有中午暖和些,早晚还有些冷。
“待会额也让额家送些柴火……”
“记住了,这可是金(鸡)榜题名!”
白孝文挑了挑眉,雄浑的秦音刻意压低了些,金榜题名的金字一听,和鸡隐隐相合。
几人心头开心。
未到晚时,鹿家就差刘谋儿送来两车的柴火,而白家也差鹿三送来了两车的柴火。
虽说白家待鹿三恩义,可毕竟是主仆有别。
“友德,今儿个也轮到额给你送东西来了。”刘谋儿嘴中泛着酸意,他和白友德以前都是鹿家的长工,可现在白友德出息了,鹿家大少爷二少爷差他送柴火。
这种滋味,越想越不是味道。
“你也是娃他干大,说这些话干啥。日后额娃有本事,也会孝敬你这个干大的。”白友德将水淹枪杆递给了刘谋儿,半笑着啐骂一声。
干大,秦省方言的义父。
为了新生儿好养活,不仅取贱名,还通常有认干大的习俗。一是怕孩子娇贵,不好生养,二是以前生子夭折,怕自己命中无子,拜干亲消灾免祸,保住孩子,二是孩子命相不好,克父克母,借拜干亲来转移命相,以求上下和睦,家道昌盛。而且,一般也喜欢拜贫寒人家为干亲。因为,人越贱越好养活。
白友德虽然看似贫寒,身无长物,可终究还是比刘谋儿强上一筹,早年讨了老婆,而刘谋儿到现在还打着光棍。
两人交情不错,一会就和往常一样,相互攀谈了起来。
“也是……”
刘谋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虽然羡慕嫉妒,却也没想着对白家怎么样,怎么说白贵也叫他一声干大。今后发达了,他也能沾沾光。
第28章 县城
滋水县城本名峣柳城,多柳,在县志记载,北周建德二年自县西南三十里故城移治于此。位于滋水中游北岸,面对地势较高的白鹿原,背靠巍峨横岭,左倚玉山,杜甫有诗题道:“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
《长安县志》记载:“峣柳城以面对峣山。其中多柳为名,城周八里,今县城但东南一隅而已。”
从白鹿村朝北走,有一条破败的官路,直通白鹿原北端的原边,再下了原坡涉过滋水,就能看到古朴的城墙。
一行五人在族长白嘉轩的带领下,从黎明天还未明的时候出发。走了近三个时辰,快到响午饭食的时候,才到了滋水县城。
“你们待会进了书院之后,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不要坏了咱们白鹿村的名头。”
白嘉轩擦了一把热汗,胸脯起伏了几下,喘了口粗气,告诫身后四个背着书箧的少年。
滋水县城位于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之中,距离白鹿村直线距离并不怎么长,可官道来回环着山岭绕路,走的费神费力。
“贵娃子,你大些,这几个要是有哪个不成器的,你尽管收拾,不行的,就告诉朱先生,让朱先生管教他们……”
白嘉轩说道。
白贵的品性现在白鹿村哪个人不知道,将这几个娃娃教给白贵他能放心。另一旁的周元虽然说岁数与白贵差不了几个月,但终究是外村人,信不过。
乡党,还是同村最可靠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