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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赠戏法书
他们彩门,不好得罪唐再丰,唐再丰不仅有功名在身,在当地也是有权势的大户,于是就说些假话诓骗,半真半假。
甭管看着彩门挺厉害的,但这却是下九流的行当。
“厨拱行这行当腥多尖少……”
知道白贵看过唐再丰所说的鹅城幻编之后,姜北海邀着白贵避开众人,等到一人少空地,语气略带赔罪意味,说话也带着了江湖春点,也就是江湖中的黑话,这话一般外人听见,也只会认为打着哑谜,猜不到其中意思。
腥,就是假。尖,就是真。
江湖人和江湖人打交道,是尽量说江湖春点的,以免泄露什么消息。
“理解,理解!”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都不容易。”
白贵听明白了姜北海的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不要对这些事多管,并且代表彩门对他略表歉意,至于那些看不懂、被骗的那就和他姜北海无关了。
能看懂彩门骗人,不说,这就是对彩门这一行当的恩情!
不过白贵也是挺客气的,他没说江湖春点,说的官话,示意咱们不是同一路人。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姜北海也不以为怪,他笑了笑,说道:“兄台按照唐先生写的鹅城幻编是练不出什么门道来的,手法骗不过眼尖的人,这是我师门关于彩门的一些手彩和药法门的技巧,就赠给兄台了。”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这比唐先生写的更准确些!”
彩门这一行当易懂难精,比如刚才的仙人摘豆,就用的是丝法门和药法门,以及彩法门,豌豆上面有极细小的丝线,这丝线是特制的,一般人看不到,戏法师也是全凭苦练,以及有的豌豆是用药法门特意配置的,用手一搓就会变大,彩法门就是机关技巧,没藏在粗瓷碗上,而是在红绸上。
表演的戏法师是特意以话术欺骗观众,以为粗瓷碗和竹筷有机关,其实这两者反倒是最正常的。
“多谢先生了。”
白贵变了变称呼,拱了拱手,接过了戏法书。这先生一词可不仅是老师的意思,也有表示尊重的意味。姜北海赠给他一本戏法书,还当不得他的老师。
“兄台若是不欲练戏法,等到遇见合适的人,也可将其赠予他人,但切己不可乱传,不然我就是彩门的罪人了。”
姜北海苦笑道。若是其他时候,他是断然不会将彩门的戏法外传的,但是眼前这少年已经看过唐再丰写的鹅城幻编,对戏法粗通一些,又极为懂得规矩,赠送一些精奥的戏法不算什么大错。
另外单凭苦练,也学不出什么精奥戏法。比如鹅城幻编的序言就说:“戏法,小技也,然欲穷其奥妙,得其精微,若无师傅传授,徒费苦思耳。”
而且他也要追杀弑师的孽徒,他的师弟黄仙手,黄仙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彩门这一行剑丹豆环是基本功,剑是口吞宝剑,但是口吞铁球,都是仙人载豆,环是六连环,也就是将毫无缝隙的铁环连在一起。签子行的杂技练的精深了就是杀人技,药法门的一些秘药使用得当娴熟,杀人也是极为厉害,那些细小的机关术,也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道别了。
看着姜北海骑马远走的方向,白贵怔怔出神,摇了摇头,也就没再理睬了。
回到停靠马车的地方。
“白兄,你刚才碰见的那人是谁啊?”
周元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也是一个戏法师!”
“只不过他和刚才卖艺的戏法师不同。”
白贵言简意赅,说道。
“戏法师?”
几人惊呼了一声,刚才那人的穿着可与卖艺的戏法师装扮迥异。
一个像是说相声的,一个像是卖武的。
白贵将鹅城幻编记载的一些戏法师的事情说了出去,至于姜北海给他的戏法书他守了规矩,没有外传,也没有告诉几人。
随意在城中寻了一家客栈,几人暂且落榻。
虽然周元家在城里开有染坊铺,但也不过两进的院子,也住不下这么一大堆人,几人分散开来也不是个事,反正也只是住上两三天。
到了高等学堂,就有住宿的宿舍了。
这时已经暮色深沉,白日里的喧嚣不见,只有寂静,偶尔传来后院养的细犬狗吠声。
客栈用了上了新奇的煤油灯,不是蜡烛,挺亮的。
灯具上雕有镂空的仕女图案,随着灯光照去,美轮美奂。上面印着细小得一行德文,应该是德意志国的外资公司售卖的。
白贵这会才有时间端详姜北海给的戏法书。
他打开第一页,记载了一个小戏法,是吹灯复明,将硫磺末子藏在指甲里,把蜡烛吹灭之后,再将药弹在蜡烛的芯上,很快就会复亮。
还有一杯醉倒,是到花园里摘一些闹杨花、醉仙桃,晒干后各一半研成粉末,喝酒时给酒杯上增添一点,再往酒杯中倒上热酒,喝酒的人就会马上醉倒,但喝点甘草汤就能解酒。
后面也是几种戏法,有指点石碎、画猫捕鼠、瓶现美人等。
不过这些都是以药法门欺骗观众的“幻术”,没有记载彩门的彩法门(机关)之类的东西,这让白贵稍稍有些失望。
要是他有朱连魁那种大变活鱼的落活,身上藏上几把枪都不是问题。
落活,就是彩门中的大戏法。
一个人身穿长袍,用毯子一蒙,就能变出很多东西,带水的,带火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草里蹦的,吃的用的。叫人明知道东西待在身上,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带的,一件大褂里面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多东西。
小戏法就是仙人摘豆之类的。
“说不定到时候能有些用处。”
他将这本书囫囵记在了脑海里,就将其扔进了火盆,焚烧一空。
这可是下九流的东西,这时候梨园行都登不了台面,是在民国时被捧为国粹后,才露了脸。彩门,可比梨园行还不如。
这玩意虽不能说奇淫技巧,但在手上,也不好解释,谁要是凭空看了,也算是违背了对姜北海的许诺,反正记在脑海里,以他目前的天赋,忘不掉。
第57章 师范学堂
朱先生给白贵介绍的正是关中书院,在光绪二十九年时,秦省巡抚方允改名其为秦省第一师范学堂,就位于西安城南门内东侧书院门街西口。
关中书院是万历二十年,冯从吾创建的。
是明清两代的著名学院。
刚走到书院门街的时候,白贵就看到了一行行白色的木构牌坊,悬在头顶,上书进士两个大字,在旁边还嵌着鲤鱼化龙等的吉祥图案,显然是进士牌坊无疑。
路两旁的建筑,两层楼阁,都是古香古色的。
沿途上还能看到穿着长袍的学生,抱着一叠书册,在街角处还有放置的立体相片,一瞧,原来是照相馆,透过玻璃门,能看到一个木架上放着老式照相机,用黑布蒙着……
“请问师范学堂在哪?”
白贵拦住一名正在行走的三十多岁中年男子,向他询问道。
书院街很大,他也只是估摸知道大体位置,虽能跟循一些学生一同去,但谁知这些学生是不是师范学堂的,多问几个人也是好的。
一连问了几人,他就收拾了心情,对着最后一人拜揖之后,就朝着所指的路径走去。
问路,这种事情必须多问几人。
不然遇见一个心肠坏的,白白走了冤枉路。
等过了半响,就见到与别处建筑迥异的墙垣,石板铺地,白墙黛瓦,走到正门前,抬头一望,正是在门楼上竖起来的匾额,上面书写着“第一师范学堂”四个大字。
两扇刷着桐油的大门大开,露出照壁。
穿过抄手走廊,就能看到挂着“允执堂”的正堂匾额,这是取自尚书的“允厥执中”四个大字,也是紫禁城中和殿悬挂的匾额,不过关中正好合这个中字,所以挂在这里,并不违制。
在堂前还有半亩的方塘,池清水碧。
讲堂左右各为屋四楹,皆南向若翼,东西建有生徒宿舍号房六楹。在讲堂后面还有高耸的假山一座,三峰耸立。
刚一入师范学堂大门,还未等待白贵细观此处风景的时候,就被斋夫引进了讲堂一旁的耳房,里面坐着几名年岁大的教习。
“学堂每年皆是有固定招生学生的时间,你受梦周兄的引荐,可以报名,但也需要进行考核,我知道你的四书是熟悉的,就考你几道四书题,还有时文题。”
“不考你西学题目。”
教习带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慢悠悠的说道。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他通过信件也已经知道身份了,是滋水县的案首,滋水县虽然文教与省城有着差别,但案首不算弱了,在学堂中,在经学上他也能胜过至少七成以上的人。
但还是需要考校一番,免得惹人非议。
听到不考西学题目,白贵松了一口气,在朱先生给他写引荐信件的时候,也让他这段时间学习一些最基本的西学,比如格致(物理、化学)、语言、外国风俗、农林等知识。
同时他也隐隐知道,为何朱先生不引荐周元三人来这里了,而是将他们介绍到了咸宁县的县学。咸宁县的县学也有教授西文的,毕竟是省城的附郭县。
因为他一个滋水县的案首,在师范学堂都有些被刁难的意味,这还是免了西学题目。在滋水县中榜的周元三人,更是难以作为插班生踏入这里的门槛。
不过若是聘请教授西学的先生,进行学习基础西学知识,考进师范学堂也能容易些……
只靠八股文章是难进入师范学堂的。
当然,有功名的人另外算。
“但你进入时务斋之后,也是要进入日文速成班的,到时候一些西学也是要知道的。”
教习又说道。
“是!”
白贵恭敬行礼,接着教习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两道四书题,让他当即破题,并且以一个时辰为限,写完八股。
他背过《小题文府》、《大题三万选》这些科举应试书,这两道四书题,不过一会就想好了破题,又有百伶百俐的天赋加成,写下来的文章已经达到他参加县试的顶峰。
这就是先天的天赋。
不需要咬文嚼字,只要功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写出来。
不再是苦吟派的贾岛了。
而是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李白这种天才。当然,和李白的差距还有些大,只是时时刻刻保持在自己的巅峰水准之上。
一个时辰后。
“不错!八股文写的不错!”
教习赞赏的看着白贵,虽然现在八股落寞,可是能写好八股文章的,也都是天才,现在眼前的人还是少年,虽未曾接触过西学,但学起来的速度,也是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快得多,这点差距,假以时日补上来不难。
似乎见到白贵有些可塑,他斟酌了一番说道:“日文速成班是基本确定要留学东瀛的学生,你是特例进入这个班的,不过只要你成绩优异,学院也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盯着白贵看。
“是,先生!多谢先生!”
白贵点了点头,感谢的看了一眼教习。
这可是他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虽然今后在师范学堂上学的时候也能打听到,但无头无脑的,也需要耗费一定的功夫和时间。
至于留日与否……
他还没想好。
这时候出国一趟,再回来,只要名气稍有的人,就会立刻聘请为当地学堂的教习,如入衙署为官,升职加薪跟坐了火箭一样快。
某位博士还没有取得博士学位,回国之后,还能被聘请为最高学府的教授。
这,就是留洋的魅力。
“将你的姓名,籍贯,年庚,几岁发蒙,几岁读经学,在蒙学时读过什么书,有没有看过什么实学的书都写下来,还有另缴纳三枚银元,作为订购《万国公报》、《时务报》、《京报》等各报纸的费用……”
教习离开后,斋夫笑眯眯的朝着白贵伸手要钱。
“三枚银元?”
白贵忍不住咂舌,这订购报纸的费用也太贵了吧,三枚银元已经可以买上一套四书五经了,区区报纸就能这么贵。
可他也只是稍加思索,也就明白了,这时候报纸和杂志还没有催生出大量印刷广告的行为,订购报纸和杂志是一种奢侈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大作家只需刊登一篇文章,就润笔费那么昂贵,毕竟大部分杂志和报纸的发行量,也不过一刊几万册。
第58章 藤野先生
报纸和杂志的单价便宜,也是相对而言的。张月平先生画三毛流浪记的是时候,在里面说三毛卖一份报纸是四个铜板,卖两份报纸,能便宜一些,是七个铜板。
七个铜板,省着吃,能够供一家几口吃上几天。最繁华的沪市,一碗阳春面也才两个铜板左右。
在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