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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特别是高三的男生，平时被学习折磨得奄奄一息，最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群人。
很多压根没听到楼上楼下的一顿对喷，就跟着瞎起哄全当发泄了，反正法不责众嘛。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男生寝室一通齐吼，整个学校都得跟着震一震，魏主任看这架势也不敢继续回怼了，当然就算她想喊什么也听不见。
林一对自己搞出来的阵仗很满意，在其他人喊口号的间隙终于放完了自己的嘴炮：
“今年到底是哪一年啊？”
“老子还他妈以为我是梦回大青！”
第161章 大逆不道
这么大的动静，学校当然很快会有反应。
最先出现的是团委的俞老师，她从食堂那个方向一路小跑过来，嘴角的油光都没来得及擦。
她第一时间凑到魏玲娟那边碰了个头，先是了解下情况，然后跑进男生寝室一楼的传达室。几秒钟之后，拎了一个手持式的扩音喇叭出来。
“安静！同学们安静一下！冷静点听我说！”
她的声音本来是比较细的，扯着嗓子喊这两句费了老劲了。
俞老师管着学生会，大大小小的活动她出面最多，所以很多男生都认识，宿舍楼的呐喊声逐渐平息下来。
“路过的同学请加速离开，不要在这里逗留。”
她还记得先赶一赶围在楼外边的吃瓜群众，基本上都是女生。
男生都在阳台上呢。
清场之后她又转过来拿起喇叭喊道：“各位同学，请听我说。”
“今天下午这场接待活动非常非常重要，关系到学校的国际声誉，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请大家务必克服一下。”
林一哂笑，不知道是魏玲娟贼心不死，还是她自以为能力挽狂澜，居然还打着收衣服的主意。
有些人就是国际观瞻想得太多，民心士气想得太少。
林一立刻大声回应：“我们不管什么伊顿公学伊顿母学的，我们从小长在红旗下，听不懂王子公主是什么意思。”
“今天不要说是谁谁谁的母校，休想让我们给她收衣服！”
他很自然地用了我们，说明他是代表楼里的全体男生在表态。
“就是这个家伙带头捣乱。”魏玲娟恨得牙痒痒。
俞老师循声看去，虽然是仰望的角度，她还是发现这个男生有些眼熟。
她的记性很不错，略一思索想起来这是前年的圣诞节晚上，在操场上点蜡烛的那个男生。
当时他身边的是校花顾采薇，两人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林一始终对他们的关系保持低调，一是本性如此，二是为了保护顾采薇，避免出道之后给她埋雷。
否则的话，他是有资格做年级里的风云人物的。
俞老师还回忆起来，那时候她就给了一个“不好管教”的评价，没想到时隔一年多搞出这么大事。
她这么一犹豫的工夫，手上的扩音喇叭已经被魏玲娟抢过去，冲着林一的方向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那个同学，你蓄意破坏学校的重要活动，当心吃处分毕不了业！”
林一根本懒得跟她扯淡，直接大喊：“不收衣服！”
身边的室友，和附近的同班同学最为团结，立即齐声呼应，很快全楼响应，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不收衣服！”
这波准备时间更加充裕，不少人拿出碗和勺相互击打，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算是助兴。
还有男生从寝室里拿出脸盆，就地取材拍打出有节奏的鼓点。
林一乐了，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这一幕在魏玲娟眼里简直是“大逆不道”。不过她不知道，林一还有更加“大逆不道”的东西没拿出来呢。
不是说国际声誉吗？
如果她继续哔哔的话，林一要带头开始唱唐朝乐队的代表作了。
林一确实不会唱歌，但这首不难。
就在楼下俩人束手无策的时候，能拿主意的人终于出现了，古校长从远处大步走来。
他先问情况：“怎么回事情，搞成这样？”
作为第一责任人，魏玲娟主动汇报了前因后果，重点突出了林一为代表的“闹事学生”的可恶。
俞老师简单补充，说她劝告失败云云。
古校长压根没管，那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领导最在意的是结果。
他想的是，魏玲娟就不知道等男生上课去了，看看哪里衣服还晾着，直接派宿管大爷上去收了不就完了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古校长抬头扫了一圈，一下子也数不清阳台上到底有三百人还是五百人，但是也无所谓了。
学校里总共才多少男生啊？
这就不是教训人、抖威风的时候。
“客人还有多久能到？”他先问时间。
这块是魏玲娟负责的：“按照计划还有两个多小时，如果提前的话那边的人会尽快通知我们。”
古校长当机立断：“学校里的参观路线重新排一下，不要从宿舍楼下过，从教学楼经过竹廊直接进音乐厅。”
“这样路线短了一小半啊。”
古校长一挥手：“你现在去，马上通知参加接待的所有人，主要是引导员，让她们控制好时间。”
魏玲娟能分得清轻重，立刻领命而去。
古校长又指示俞老师：“这里你来善后，就说衣服不收了，让他们赶紧回班里上课去，然后通知各班主任下午盯着点。”
他没有自己处理，因为一会儿确实是个大场面，他还有很多事情。
俞老师请示了一下方针：“校长，那您看要不要有什么处置？”
古校长摇摇头：“低调处理，消除影响。”
俞老师明白了，这是“不要节外生枝”的意思，那事情就简单了。
古校长没有多耽搁，他离开之后，俞老师举起喇叭大声宣布：“同学们，校长说了，衣服不用收了！”
这话仿佛一个信号，楼上开始敲锣打鼓、一片欢腾起来。
刚才很多学生跟着上蹿下跳，只是抱着“处分也轮不到我”的心态，没想到真能如愿以偿。
他们很容易满足，感觉自己这一刻霍元甲附体，保住了“民族气节”。
“古校长万岁！”
“古校长万岁！”
“古校长万岁！”
又是一通欢呼，俞老师耐心地等声音平息下去一些，才接着提醒道：“各位同学，现在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十五分钟，请收拾好东西之后尽快离开寝室。”
二楼阳台上的男生还有兴致开玩笑：“老师，你不会声东击西，等我们走了自己把衣服收了吧？”
俞老师很有耐心，也挺幽默：“老师没学过兵法。”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乐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几分钟之后男生们三五成群地从宿舍大门走出来，不少人还主动打个招呼：
“俞老师好！”
林一回到屋里之后冲自己的室友挨个点赞：“哥几个牛逼，够意思！”
然后大方地表示：“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夜宵食堂大鸡腿管够，我请客！”
“走起！”
几人说说笑笑一阵，一起下了楼，直到大门口的时候林一被叫住：
“那个同学，你等一下。”
第162章 大道如青天
林一几人本来是随意地往外走，俞老师这句话一出，其他四人把林一围在中间，一脸警惕。
又不是打架，这帮人真是幼稚的可爱。
林一本来没打算跟俞老师打招呼，毕竟他们只有一面之缘，不过此情此景他也很坦然地上前几步：
“俞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您叫我林一就好了。”
听起来不像是真名，不过俞老师也没有在意，她又指了指依然停在身后两步等待的室友：“这几位同学……”
林一会意：“你们先回去吧，俞老师问我几句话。”
老陆有点担心：“我们等一下吧，有什么事情还可以一起做个证。”
“没事的。”林一给了个Ok的手势。
几人又观察了一下俞老师面色平静，不像来找茬的样子，最后还是飞哥有决断，把另外仨人带走了。
“室友关系处的不错嘛。”俞老师语气听不出情绪。
林一点点头：“大家都是很好的年轻人。”
俞老师觉得这个口气有点好笑，他自己才几岁啊还什么年轻人，不过故作老成也是这个年纪男生的无聊爱好之一，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你说的很对。”
“其实我也是从临中毕业的，完成学业之后决定回到临中任教，因为我觉得这里都是很好的人。”
林一暂时没听出来意，他觉得没必要猜哑谜：“那请问俞学姐对学弟有什么指教？”
俞老师再次发现这个男生的不同之处，学生会很多人知道这一点，但是能够这么自然地叫她“学姐”的人不多。
“林一同学对吧？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今天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应该只是个开场白，林一不相信魏玲娟没有跟她讲前因后果，不过他也实话实说。
“今天学校这个通知，本来就没什么说服力，大家心里本来就有怨言。”
“中午我在阳台上准备收衣服的时候，魏主任在楼下颐指气使，我就顶了几句嘴。”
“不知道怎么她就犯了众怒，后来全楼都出来声援了。”
俞老师知道林一把他的“丰功伟绩”说得太轻描淡写了，不过学校既然无意追究她也不打算刨根问底。
“林一同学，你不用紧张，学校并不会因此处罚你。”
虽然并不怕承担什么后果，但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是理想结局，林一拿出一副垂手听训的乖巧样子。
没有处罚，那就是思想教育了。
不过跟预想的不一样。
“林一同学，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魏老师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恪尽职守，可能态度上有点操之过急，希望你不要对她有什么偏见。”
林一还真不是为了报复魏主任以前追杀过他和顾采薇。
“我对学校所有老师都是很尊重的。”
“那就好。”
俞老师也不纠结他有没有言不由衷：“另外我也想澄清一下，关于学校今天的安排。”
“学校下达的这个要求你们可能认为不合情理，或者说直白点好像过于谄媚了，我能理解你们的情绪。”
“但是这不仅仅是学校自己的事情。各级领导都很重视，临安中学又一直是教育界的名片，所以希望你们能体谅学校的为难之处。”
林一诧异，他能明白这点弯弯绕，不过有必要跟自己一个高中生解释？
“老师，我一定认真反省，以后都认真配合学校的工作。”
俞老师跟他打了两次交道，知道他不像嘴上说的这么老老实实，所以才在这儿跟他掰扯半天。
“林一同学，你今年高三了吧，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对吧？”
“是的。”
“你在临中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希望这段时间里你和学校都能给彼此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印象。”
林一恍然大悟，原来俞学姐的落脚点在这儿。如果他没理解错误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安安耽耽呆到高考，别再给我搞事情”。
自己明明这么咸鱼，还被当成刺头了？
“俞老师，我保证高考之前的这段时间一心备考，争取不拖学校的后腿。”
“林学弟这么聪明，一定能考出好成绩的。”
“谢学姐吉言了。”
林一独自往教室走去的时候，回想了一番刚才的对话。
他跟俞老师讲的话并非是装腔作势，他的确没有记恨魏玲娟或者是学校。
单就今天而言，学校的做法是无可厚非的。
魏主任，考虑到她平时接触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问题学生”，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足为奇。至于她到底是不是更年期，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为什么所有人的苦心都得不到理解，究竟谁应该为所有人的为难负责任呢？
林一回到教室的时候，顾采薇已经听说了中午男生寝室的“暴动”和林一的“壮举”，还从他的室友那里知道了林一被单独留下，所以特意赶来慰问。
“你怎么样，俞老师有没有为难你？”
“俞老师很好说话，她让我专心复习，圣诞节那次在操场上点蜡烛也是她放了我们一马，你还记得吗？”
“哈哈，是哦。”
林一没有打算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分享给她，只是让顾采薇少操心、多学习。
下午的课间，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校前广场，一帮金发碧眼的高中生正在前呼后拥下路过滴水壁。
林一没在队伍里看到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