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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深山,夜晚绝对是非常恐怖的,时不时就能听到山野间传来野物的咆哮声、撕咬搏斗声或是野物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夜晚对于人是休息时刻,可对于那些天生就能在夜晚看清楚一切的野物而言,却是最好的活动时间。
陈秀清起得很早,尽可能地放轻手脚,开始准备早饭。
他刚开始拢火,吕律也跟着钻了出来:“清子,再回去躺会,在这山里,需要时时小心,精神可得养足了。”
“律哥,我昨晚睡得很好啊,没事儿!”陈秀清笑了笑,没有停下手头的事。
“你昨晚上最起码起来过四次,为我们几个熏烟驱蚊,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晚上你都这么做了,能睡得好才怪!听我的,赶紧再去睡会儿!”
吕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催促道。
“律哥,几个人当中就数我最没能耐,能做的就是这些杂事儿……”
陈秀清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吕律打断:“清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缺点,同样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在我眼中,已经做得很不错,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有谁觉得你不如人,放心去睡吧!”
陈秀清还在犹豫,被吕律推了一把,才又小心地钻进帐篷里躺下。
天亮的时候,赵永柯、梁康波和蒋泽伟三人接连钻了出来,都小心翼翼地没有去惊动睡得呼呼响的陈秀清。
都是经常赶山的人,无论是梁康波还是赵永柯,都非常警醒,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陈秀清这几天做的事情。
吕律跟陈秀清说的那番话,既是安慰陈秀清,也是有意说给三人听的。
人有能耐之别,并无贵贱之分,既然身为一个团队,那就该相互体谅,而不是只顾着自己。
看三人出来小心翼翼的样子,都应该是听进去了。
而这也是昨天赵永柯说吕律是猎虎,吕律没有阻止,在捕猎那头炮卵子时,还特意彰显下元宝他们的能耐的原因。
有能耐,自然说话更有分量。
就是这么简单。
何况,吕律这还是以身作则。
为了让陈秀清多睡一会儿,吃饭的时间都延后一些,等着陈秀清一起吃过东西,帮忙收拾好东西后,一行人才继续朝着三秃顶子进发。
又是一天艰难行进,傍晚的时候,终于抵达三秃顶子山脚。
就在这一晚,赵永柯主动接过晚上守夜的事情。
“明天你们就在山脚等着,我跟吕律上去看一眼,认认方向就行,没必要所有人都跟着跑。”在睡觉之前,蒋泽伟交代道。
只是上山一趟,还要下来,确实没必要所有人都跟着折腾,都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早上,蒋泽伟起得尤其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骑上毛驴子,叫上吕律,领着元宝等几条狗,顺着陡峭的山坡,朝着三秃顶子顶峰攀登。
足足花了两个小时,两人终于抵达山顶。
三秃顶子上林木稀疏,占地面积更多的是茅草,也正是因此,视野相当开阔,放眼所及,周围均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和交错纵横的沟壑,真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把兽皮书拿出来,好好看看……”
没有忙着找所谓的方向,反而要求吕律看兽皮书,蒋泽伟的做法,让吕律有些不解。
但想到是蒋泽伟要教自己抬棒槌的传承,他也就没多想,从随身猎囊中取出兽皮书,翻开了记录张广才岭的那张兽皮。
蒋泽伟凑了过来,对着兽皮书上的标记,跟吕律指点着对应远处出过棒槌的地方。
“看看这周边,出过棒槌的地方都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坡地,云雾缭绕,都是大叶子树和松树混交,林木密实的地方!”
吕律细细观察后说道。
“再好好看看方位!”蒋泽伟继续提点道。
吕律又比对了一番,恍然大悟:“都在背阴坡面或是东坡!”
“对喽!”
蒋泽伟爽朗地笑了起来:“坡地,那就不容易淹水,云雾缭绕的地方,必然湿气较重,大叶子树和松树混交,下边全是厚厚的腐叶土,林木够密实,里面就阴凉,背阴和东波,都算是比较凉爽的地方。
最后一点,山岗选陡坡,山麓选缓坡,有紫气升腾的地方,最是容易出大棒槌的地方。
所谓紫气,就是地气升腾映着阳光的地方。
行了,你小子很聪明,一点就透,我现在也没啥可教你的了,地方带你看了,也给你指明了。事情想着好像很难,但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走了,咱们回去吧,该去见见我的老兄弟了!”
说完,蒋泽伟翻身骑上毛驴就走。
“大爷,你还没说,咱们该往哪个山垭口走呢!”吕律追问道。
蒋泽伟回头冲吕律笑道:“那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地方!”
吕律微微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
对啊,那是蒋泽伟心心念念一辈子想着要来一次的地方,那兽皮书上的地图每一次被摩挲,脑海中对这路线就回想一遍,这一路上的地形,都不知在他脑海中重现过多少次。
他怎么可能会忘得了这通往自家兄弟坟茔的路。
吕律现在明白了,蒋泽伟之所以特意往三秃顶子来一趟,纯粹是为了实地指点他如何看棒槌生长的环境,如何看山势、云脉……
还特意将几人留在山下,独自叫吕律一个人上来,也真是用心良苦。
想明白这些后,吕律突然间对这老人,充满了感激。
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又多了一个值得牵挂的人。
微微一笑后,吕律叫上元宝它们,快步跟上蒋泽伟。
下去的时候比上来时,要快了不少,大约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回到山脚宿营的地方。
陈秀清、梁康波和赵永柯三人,正在忙着洗蘑菇、切肉、煮饭,似乎一下子融洽了许多,再没见谁跟个老爷似的在一旁看着、等着。
见到吕律和蒋泽伟回来,梁康波立刻问道:“蒋大爷,这方位看准了没有?”
蒋泽伟哈哈一笑:“看准了看准了,到了山上一看,脑袋里就清清楚楚的了……终究是老了,咱们明天晚上就能到,接下来,还是我带路,后天你们就可以抬棒槌了。”
一听这话,几人都欣喜不已。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似乎身体里一下子充满了干劲。
饭菜很快做熟,几人快速地吃饱饭,收拾好东西绑在马背上驮着,由蒋泽伟领路,吕律在一旁护着,陈秀清居中,赵永柯继续打着拐子,梁康波打着树皮,一路走着。
这速度,似乎一下子快了不少。
在山里又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干人都起的很早,相互配合着很快做好吃食,继续上路。
走了两个多小时后,吕律忽然叫住蒋泽伟:“大爷,等等!”
“咋了?”蒋泽伟停下毛驴子,偏头问道。
吕律扫视几人一眼:“你们有没有听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听吕律一说,几人都凝神静听。
没了牲畜和人的脚步声,没有几条狗的穿行声,林间一下子变得安静。
也正是因此,都听到了远处山岭中传来的沉闷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第299章 起黑票
“走,过去看看!”
蒋泽伟略一沉吟,回头跟吕律说了一声。见吕律点头,他立刻骑着小毛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律哥,这咋回事儿啊?”
陈秀清紧走两步,小声地问。
“这是有人放山,出了状况,要么就是麻达山了,要么就是受伤了。”
吕律淡声解释道:“索宝棍除了有拨草弄叶找棒槌、防身,便于登山外,还有个最大的作用,就是信号传递。放山的时候不说话,就靠索宝棍来交流,这叫做‘叫棍儿’。
比如,敲一下,表示自己的位置;敲两下,表示向把头靠拢、临时休息,敲三下则表示结束寻找,下山休息。如果是连续敲击,那就是绝棍了,是求救信号。
都在这深山里讨生活,都难,所以,听到绝棍声,都应该去看看,能帮的帮一下,谁都没法保证自己在这山里不出状况。”
“我明白了!”陈秀清点点头。
他进山这段时间表现的挺好,知道放山要少说话,也怕说错话,一直牢牢管住自己的嘴巴,更多的时候,只是闷头做事儿。
现在碰到情况,难得出声询问,吕律也就认真跟他说了一遍,这也算是跟赵永柯和梁康波两人说的。
放山的规矩,主要还是在长白山这些棒槌多的地方流行,到了兴安岭,放山的人就少了很多,对这方面的了解,也只是只言片语。
这也是接下来都要用到的方法,吕律趁机告知一下。
一行人一路循着声音,小心前行,顺着山波往下过了山沟,再一直往上爬到斜对面大山的半山腰,看到了提着索宝棍敲着树木的人。
估计是进山的时间久了,这人看上去蓬头垢面的,身上,脸上,有不少划伤,整个人脸都是浮肿的,脸色惨白,看上去萎靡不振。
突然听到下边林木间传来声响,他先是惊恐地往一旁大树后缩了缩,这才又探出头来细看,发现来的一行人后,神情变得欣喜、振奋。
“爷们,你这是咋了?”蒋泽伟出声问道。
“我麻达山了,走不出去,早上还被只熊瞎子撵,也算是运气好,好歹是跑脱了,可这路,就更迷糊了,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已经三天了,实在走不动了,就连吃的也没了,就胡乱生吃了些蘑菇野菜。”
这人说着眼睛发红,一个大男人,眼泪珠子都忍不住掉出来,他抓起袖子擦了擦:“可算是遇到你们了……帮我一把,谢谢各位了!”
吕律几人也在打量着这人,似乎是看到几人都在看着自己随身带着的布包,这人突然又一下子变得谨慎,将包忙着往身后藏。
看他这样,不用他说也知道,进山肯定是有收获的。
都这样了还护着,真的是要财不要命。
“你们其他人呢?”蒋泽伟再次问道。
“就……就我一个!”这人支吾着说。
吕律微微皱了下眉头:“就你一个……爷们厉害啊,在这大山里,敢单棍撮。”
单棍撮,指的是不拉帮,一个人进山找棒槌,也叫单挑。
在这样的大山里,敢单棍撮的人可不多,就即使有,也是在外围一些的地方,还得是有相当能耐的人才敢做的事儿。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人为了撞大运进山的。
“既然落难了,该帮咱们还是帮一下,这马上就中午了,下边河沟里也有水,咱们就简单在这儿弄点吃的……爷们,这一路上我们打着拐子,砍着树皮过来的,等吃饱了,你就顺着一直走,翻过去就能看到三秃顶子,到了那里,应该找得到出去的路了吧?”
蒋泽伟不想询问过多,在这山里碰到抬棒槌的人,问别人的底细、收获,本就是忌讳。所以,放山人大都行踪隐秘,就是为了隐藏自己行踪,怕被人觊觎。
“原来就走那边啊……谢谢,只要看到三秃顶子,我就能找出去!”
一山更比一山高,在这样的地方,真没好的办法去看明显的标志物,根本就看不远,转来转去,似乎都差不多。
吕律一行人也不多说什么,开始忙活着拢火做饭,在煮着小米饭和五花肉汤锅的时候,几人就在一旁坐着休息,闲聊。
饭还没熟呢,一直紧挨在吕律旁边趴着休息的元宝忽然一下子起身,看着后面山岭发出一声低沉的“旺”。
“有人来了!”
一见元宝这样,吕律立马一抓身旁竖靠在树干上的半自动,站了起来。
其余三人也紧跟着做出反应,小心提防着。
最让几人都没想到的是,这男子在听到有人来的时候,抓起自己随身的布包,招呼都不打一个地就往下边林子里蹿,全然不是之前那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咋回事儿啊,他跑啥啊?”
赵永柯看着几下窜进下边林子,很快不见了踪影的人问道。
“能是咋回事儿,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起黑票的!”
吕律微微摇摇头,小声说道:“这事儿,咱们不掺和,啥也不知道。”
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吕律可不想平白多些麻烦。
起黑票,就是参帮里有人起了二心,抬到棒槌后,偷了棒槌逃跑的行为就叫起黑票。
棒槌值大钱,得到好的棒槌,太容易让人起邪念了。
拉起参帮进山,这本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为了内部人员和谐,抬到棒槌后,参与参帮的人员,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平均分配收获,就即使是最核心的人物老把头也不例外。
当然,也可以大伙商量,给贡献大的,多一些奖励。
起黑票,在参帮中,那是最让人难以容忍的事情。
没多长时间,一行六人顺着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