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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我一跳!”吕律长长舒了口气。
还知道来接主人,好狗啊!
就是不吱声这一点,有些让人发毛。
元宝跑到吕律身边,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就一声不响地跟在旁边,尾随着一瘸一拐的吕律返回地窨子,直到吕律钻进屋子,它才返回前几天吕律在地窨子旁边简单搭建的狗棚。
在空地上游荡的三条狗崽随后也跟了进去。
大笨狗耐冷,冰雪天尚且没事儿,就更不用说春天了,狗棚子里也就简单的铺了一个麻袋,顶上弄了能遮雨雪而已。
钻进地窨子,吕律赶忙点亮马灯。
伤到的脚,初始的时候还不觉得咋样,等脱了鞋子,他才发现袜子被脚上流出的血浸透大片,鞋子里面都黏黏糊糊的,并且伤口火辣辣地,感觉越来越疼,好在血已经止住。
将伤口的血迹洗净,用土霉素颗粒磨成细面,敷在伤口上,找了双干净的袜子套上。
给元宝熬了苞米面喂上,他早早地躺下。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吕律看了下自己的脚,悲催地发现,脚肿了老粗,鞋子都穿不上,沾地就疼。
得,这下连上山都上不了。
但人不能闲着,越闲就越懒,而且,这地儿,就他一个人,得找点事情做做,不然挺无聊。
思来想去,吕律决定做几个蜂箱,为改天收那群东北黑蜂和以后遇到的蜜蜂做准备。
这深山老林里,大树多的是,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倒也不用解板,直接用原木掏出来就行。
地窨子后面山坡上就有椴树和桦树,都是做蜂箱的好材料。
吕律费劲地爬到半腰,选了一棵一人合抱尚且还抱不拢的笔直桦树,坐在地上,在下坡面擦树根脚的地方,砍了一个大大的马口。
然后转到背面稍高的地方,用锯子开锯。
以前在农场,入冬之前,都得上山伐木,准备过冬的柴火,又叫做劈木头柈子,没少砍松树或是桦树。
他还参与过林场伐木,在这方面,也有些经验。
现在的做法,是为了让这棵桦树,顺着山坡倒下,叫做顺山倒,伐木工人在树倒下的时候通常会大声吆喝一声:“顺山倒嘞!”
有提醒他人树木倒向和注意避让的作用。
吕律脚上有伤,施展不开,费了好大劲才将木头锯进去半数。
这桦树太大太直,砍到这程度,还是纹丝不动,锯子受重力挤压,渐渐地被夹住拉不动了,没办法,他只能取了大斧,砍了棵小树,修成楔子,从锯出的缝隙中敲进去,没几下就听到了树木断裂发出的尖锐咯吱声,朝着下坡倾斜。
他赶忙跳到一旁,高声喊道:“顺山倒嘞!”
这一声是必须的,也是约定俗称的伐木规矩。
并不是说周围没人就不用喊,因为人总有大意的时候,还有有的时候,不明情况的人突然闯入。
伐木,听着简单,但其实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那么粗的大树倒下,随便擦到碰到,可能都是要命的。
随着吕律的喊声,大树不断加速,顺着山坡轰然倒下,声势骇人。
周边被桦树波及的树木枝断叶落,前方一棵稍小的桦树,粗大的枝头,被带了一下,生生撕断裂小半。
吕律也不去管它,掉下来的,都是过冬的柴火,就让它们在山坡上晾着,等脚好了,抽空再来劈瓣子。
桦树就这点好,树干笔直,只在中上部枝桠才会多。
而吕律想用来做蜂箱的,正好是中下部。
接下来,只需将树干锯成八十厘米的树段,滚下山坡就行。
东北黑蜂的群势向来强大,也只有强大的群体,才能更利于保温越冬,所以,蜂箱内部的空间要求密闭性好,木材厚实也有保温的作用。
吕律在后世见过专业养殖所用的活框蜂箱,也清楚土养的法子,所以,他换了个思路,准备将两种法子结合起来。
花了一早上的时间,锯出六段桦树段,被他顺着山坡滚到地窨子前面空地,准备锯成大小不一的两半。
大的那一半掏空成倒半圆柱形空间,做成蜂箱,小的这一半作盖子。
在蜂箱上口留了放置木片的搭槽,木片三厘米左右,涂上蜂蜡,有引导蜜蜂顺着木片构建巢脾的作用,有需要的话,又能将木片连着巢脾提出来检查或是进行人工分蜂,还能更方便蜂群抱团调控。
关键是,这样的空间里,蜜蜂做出来的巢脾比活框的巢础要小的多,只是增加了巢脾的数量,这样更利于形成一整脾蜜的情况,取蜜的时候,对蜜蜂影响更小。
有土养的意思,还有活框养殖的方便,吕律对这个设计很满意。
找了细线和尺子,用锅底黑灰加水当成墨汁,弹线开锯开挖。
在制作甄子、木碗和木瓢的时候,工具已经凑齐,此时正方便使用,饶是如此,他依旧折腾了三天时间,才将三个蜂桶制作完成,被他用山藤连盖子捆绑起来,放空地上晾晒着。
这样的捆绑,是为了避免蜂桶开裂和盖子变形,不再严丝合缝。
蜂桶是做出来了,可吕律的脚非但没有好转,还开始溃脓了。
他心知,不能再拖下去,得赶紧治!
第35章 车老板子
第二天早上,给元宝熬了苞米面喂上,让它留下来看家,吕律砍了根棍子拄着,一瘸一拐地前往秀山屯。
平时这几里地,大半个小时轻松走到,如今脚成了这模样,走起来就艰难了,硬生生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屯口。
按理说,他身体素质不错,自己清洗敷药后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好起来。
可三天过去了,肿未消,反而溃脓。
吕律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钉子铁锈的原因,感染了,或是得了破伤风。
若是破伤风的话,那就麻烦了,这病,在这年头可不好治,致死率可不低。
可破伤风,记忆中也不是这种反应。
总之,看医生是对的,当时被扎到的时候,就不该硬挺着,当场就去找王德民。
吕律抵达秀山屯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秀山屯里的人大都下地干活,他一路走来,并没有在路两边的地里看到王德民,进了屯子,走到王德民院子的时候发现院门紧锁。
得,等着吧!
吕律在王德民院子旁摆放着的一根粗大的老木头上坐下。
这根木头,前世吕律入赘的时候都还在。
是榆木的,到处是大疙瘩,春秋季节,经常能看到几个老头坐在这里唠嗑、晒太阳,也有顽皮的小孩会在这里打闹嬉戏。
老木头表皮都被平时坐在上面的一个个屁股磨得发亮、胞浆。
印象中,就在他入赘的那一年,被一个外地人给买走的,给了王德民家几块钱,贴地那面,都已经腐烂大半,说是还可以拿去做漆雕工艺品。
这木头紧挨着的,是一棵很有些年头,粗大扭曲,有着巨大树冠的杏树,夏季的时候,这里也成了老人们纳凉的好地方。
此时,树上已经冒出点点红骨朵,零星有几朵杏花开放。
等完全盛开的时候,这棵杏树在屯子里,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爷们,干啥呢?”有村民路过,看到吕律一个人坐在那里,笑着打招呼,他很快注意到他的脚伤,惊讶地问道:“这脚咋地了?”
“被钉子戳到,肿得厉害,三天不见消肿,只能来找王大爷看看了。”
“是该好好看看……王大爷下地了,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去帮你叫来?”
“不用麻烦了,他有事儿忙,我这脚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不怕急这一时半会儿。”
“那到家里去坐坐,喝点水?”
“就不去叨扰了,我看你扛着锄头,也是要下地吧,事儿忙,就不耽搁你了。”
“那行吧,我下地干活去了,有空到家里坐,我家就在下边,那棵大梨树旁边,我姓周,叫周方敬。”
“好了,周大哥,改天过来,一定到你家去串门。”
周方敬点点头后,扛着锄头走了。
记忆中,周方敬是林场的一名伐木的油锯手,秋末冬初,自家地里的活计忙完,就扎在林场中当临时工,以前只是知道这么个人,挺能吃苦,其它的了解不多。
重活一次,吕律没想到,除了几个自己有意接近的,头一个跟自己打招呼并释放善意的,会是他。
事实上,吕律也清楚,十有八九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传开了。
他从一个个看到自己时,面孔上露出的笑意就知道,他们对自己之前的提防消解了不少,应该算是已经初步了解认可了自己这个外乡人。
总之,是个好的开端!
接下来又路过几人,大都冲着他笑笑,简单地寒暄两句。
等了十数分钟后,吕律也有些无聊了,眼睛闲不住地四处乱瞅,他忽然注意到地上颗陷在泥土中的杏核,不由心中一动,伸手抠出三枚,擦去泥土,发现还完好无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哥,你怎么也在这?”
吕律扭头看去,发现路上缓步走来的是陈秀清。
他能下地了,在炕上一直躺着也不是事儿,反而出来稍微活动一下,更有利于恢复。
“我来找王大爷!”吕律随手将三枚杏核装衣兜里,冲着他笑笑:“过来坐。”
“都到这了,也不去家里坐,怎么反倒在这儿呆着?”陈秀清边走边说,有些怨念。
“我不是想着你受伤了,大娘和老妹儿肯定很忙,我要是去了,肯定又是把手头的事儿都丢下,可不能耽搁她们。”吕律解释道。
陈秀清走到近前,立马注意到吕律踩跟穿着黄胶鞋肿得老粗的脚:“咋回事啊这是?”
“哪天晚上从你们家里出来,走过你隔壁的门前,他们家在路上倒了垃圾,里面有生锈的钉子,被我踩到了,我还想着这是小问题,养上两天就没事儿,没想到成了这样。”吕律苦笑道。
“隔壁……江显昌家,他家是这么个习惯,别说扫地的垃圾了,就连打死的耗子都能随手往路上扔,他才不管别人嫌不嫌臭,只要不碍着他家就不管。你看看屯里,哪家都是往自家的粪塘里送,就他家,啥都能往大路上扔。
前些年,他家里娃还小的时候,裹灰的屎尿一样往路上倒,弄得他门前那段路跟茅房似的,为了这事儿,屯长还说过,可人家不改也没法……唉!”
陈秀清摇摇头,作为邻居,他家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江显昌,就是“怂狗家”的男主人。
从打认识起,吕律对他家的感官就不太好,也算是吕律上一世接触得比较多的一个人,因为他是车老板,通常叫做车老板子。
车老板子,说白了就是赶马车、牛车或是驴车的车把式。
一杆大鞭子甩得啪啪响,东北大平原上响起噔噔噔的牲口蹄子声,尤其是赶集的时候,一路上弄得人欢马叫,挺壮观。
到了后来,无论是开拖拉机、大汽车还是小轿车的,都叫车老板子。
这种叫法,多少有点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
车老板在这年头牛气啊!
一般人平时要进趟城捎个脚,需要从外面捎点东西回来,或是要运送东西去别的地方,都得求人家,而且,他们四处走动,见多识广,苦钱也比普通人相对容易,走到哪儿,抱着根鞭子,都有点儿鼻孔朝天的架势。
前世家里山货收购点开起来以后,临时找不到汽车拉东西,或是东西少划不来请汽车的时候,吕律没少找他。
原本以为见识过不少东西,眼界会大一些,江显昌不一样,事事斤斤计较,抠抠搜搜的,动辄以钱说话,就一掉钱眼里的人。
女的也不是啥善茬,尤其嘴碎,还特别能编能说,有的没的,都能在她简单臆想后就往外叭叭。
吕律回秀山屯的时候还好些,他人没在,两家人没少隔着栅栏吵嘴,见收购点事情渐渐红火,想是眼红了的缘故,暗地里没少使绊子,在吕律生意失败后,更是落井下石,不少难听话就是从他们家流出来的。
这一世……吕律微微皱眉后,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第36章 疗伤
“爷们,你咋能在这干等着……要不是周方敬跟我说了,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王德民扛着锄头急匆匆地赶回来,老远就先叫开了。
是周方敬说的……吕律没想到,他还真帮忙去叫王德民了,倒是挺热心的一个人。
吕律心里暗暗记下这份好。
“老是跑来麻烦你,这不是怕耽搁你吗?”吕律笑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医生,干的就是这行当,那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王德民走到近前,将锄头往地上一放,蹲在吕律面前,将他的脚抬起来看了下,又用指头在伤口周边戳了戳:“疼不疼?”
“有点!”吕律微微皱了下眉头。
就刚才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