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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打猎沟河边的山坳里,有一座地窨子。周边开了不少坡地,长着不少苞米。
他认出来,这应该是山里的老狗子住的地方。
这些脱离人群独居深山的人,大都喜欢过这种安静的日子,在山里开片山地中上些粮食,其余时间,上山打打猎,下个套子,弄点野味、皮毛,换点小钱。
别看这样的日子简单,似乎还挺悠闲,但那其实,就不是一般人能忍耐得住的。
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脱离了大环境,总有无尽的孤独,也就是一些看淡了人情冷暖,或是脾气古怪不合群的人才会选择这样做,图个清静。
当然了,没点本事儿,也没法一个人在这山里住下去,可能活下来都难。
可是,当吕律走到这地窨子前的时候,发现屋里没有光,大门还挂着锁。
不应该啊!
山里的规矩,这种建在山里的地窨子、窝棚,一般都不上锁,就是方便过路的人使用。
不过,吕律想想也明白,主人把这地窨子的门锁了,可能也有自己的顾虑。
吕律见进不去,干脆骑着追风,到林子里转悠,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在一片红松林子里,打到了两只灰狗子、一只跳猫子和一只野鸡。
他想着回到那地窨子的时候,如果地窨子的主人回来了,正好一起邀约着吃上一顿,顺便借住一晚。
谁知道,回去的时候,还是没见人影。
眼看着天色渐暗,空气越来越凉,吕律有些等不得了。
“不能等了!”
他准备把锁砸开。
没想到拿了块石头,伸手去抓锁的时候,稍稍用力,锁就开了。
原来,锁和铁链子只是摆设,挂在门把手上而已,那锁,根本就是坏的。
进了地窨子,吕律看到土炕上有一床看上去很破旧的被子,一旁的木桌案板上还有半盆没洗的碗筷。
小小地窨子里,东西可不少,狍子皮挂了十多张,还有不少跳猫子皮和好几块熏过的野猪肉。
吕律也没去动这些东西,只是将跑到地里吃起苞米的追风给拉回来拴着,他自己取了猎刀,到河里将灰狗子、野鸡和跳猫子剥了皮带回来,借用案板和菜刀砍小,洗了灶上的铁锅,将这些肉给炖上。
一直天黑了老半天,在那些肉都炖得烂熟的时候,还不见地窨子的主人返回,吕律也就不等了。
他吃饱后,简单洗了脸和脚,喂过元宝后,也不管这被子脏乱,直接钻炕上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宝在外面突然“汪汪汪”地狂叫起来。
猛然惊醒的吕律,伸手一抄在旁边竖着的半自动,翻身坐了起来。
“吱呀……”
门开了。
一个裹着厚厚衣服的老人钻了进来。
第367章 隐忍?
老人点着明子照明,在进屋后,看到从炕上翻身站起来,手中还抱着半自动的吕律,似乎一点就不惊讶,甚至都没扭头正眼看上一眼,只是随手将在墙上钉着的小台板上放着的煤油灯点燃。
这么熟悉地窨子里面的一切,不用说吕律也知道老人是这地窨子的主人。
他主动亮明身份:“我是路过的,不好意思,借宿一晚。”
老人随后将挎着的老洋炮也挂在墙上,摘掉帽子,脱了厚厚的外衣,一头差不多齐肩的苍白长发,非常的凌乱,看样子,他年纪比蒋泽伟还要大不少。
这年头,大荒里还在用老洋炮狩猎的人可不多。
“不要紧,你继续睡,吃过饭没有?”
老人刚刚问完,看到土灶的铁锅中剩下不少肉,又说道:“已经吃过了。”
“我本来想等着你回来一起吃的,只是实在等不到了……”
吕律穿好鞋子,到土灶边帮忙拢火热那些剩下的汤肉:“你别嫌弃,我热一下,将就着吃点。”
老人笑了笑:“我嫌弃啥啊,有得吃就不错了。小伙子挺勤快!我这地儿好长时间没人来了,待会儿陪我喝两杯。”
吕律得睡了不少时间,初步估计,也得有四五个小时了,已经解乏,虽然是被突然惊醒,但也没了睡意,于是点点头。
老人随手从桌子底下提出个土罐,取了两个碗,忙着给吕律倒酒。
吕律看着碗中渐渐多起来的酒,赶忙伸手示意:“我酒量不行,够了,够了!”
老人也不为难,适可而止,反过来给他自己倒是倒了一浅碗,这碗不小,少说也有半斤。
“我就这点爱好,离不开酒,儿子儿媳妇嫌我喝酒无度,酒气难闻,还嫌我干活不利索,容不下我,我觉得,反正没几年好活了,就给自己选了个这个地儿,乐得清静,谁知道,我还真是个老不死,都在这住了七八年了,啥事没有!”
老人笑着自嘲。
吕律没有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难,他也不好说啥,只是随口说道:“生活嘛,在哪儿不一样,本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多过一天赚一天,高兴就行了……您老高寿?”
他一边问着一边往土灶中加了些柴火。跟个老人聊天,连吕律都觉得自己心态跟着又变老了一样,回想起上辈子,心里却也感慨万分,比起眼前这老人,可远不如他逍遥。
“八十四了,看这样子,应该还能活上几年,在这山里,种种粮食,下几个套子,扛着我的老洋炮打打猎,挺好!”
“那么大年纪了,这精神头可真看不出来……您老咋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看个老朋友,有点远,在南岔区奋斗屯还要往里边走的打獐沟。”
奋斗屯?
吕律细细想了下,他对这个屯子还真有些印象,收山货的时候跑过,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曾在那里收到过一根风干保存多年的虎鞭,结果就是因为那根虎鞭在上海出手的时候,碰到严打,还被拘留过一晚上才找人花钱捞出来。
平生唯一一次吃官家饭,吕律很难不记住。
那边地名挺有意思,打獐沟,熊瞎子沟,迎风沟……山势地形比现在这边要复杂得多。
吕律还想着,去砰砰看有没有獐子、熊瞎子。
“那地方离这里可不近啊!”
吕律不得不佩服老人的腿脚。
铁锅里的肉汤已经沸腾,他取了大碗,将那些肉给捞了一大碗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在老人对面坐下。
老头见菜已经上桌,端起酒碗冲吕律示意,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取了筷子,捞出一块兔肉,用手拿着嗦:“嗯,这味道做得好,好吃!”
他牙齿已经掉了大半了,这煮得烂熟的肉,倒是挺适合他。
吕律也浅浅地喝了一口,随便夹了一块慢慢吃着。
只听老人接着说道:“我今天天才微亮就出门了,来回一趟,走到现在才回来,原本打算今天去,明天回的。只是,到了我那老友的地窨子才发现,他已经过世了。
地窨子里面翻得一团糟,值钱点的东西都被拿得干干净净,他自己还被人用木棒把脑袋打开了花,都臭了。他没什么家人,我也没能力帮他讨公道啥的,也没啥意义,只能帮他把地窨子给点着了,送他一程。”
老人说着,又给自己使劲地灌了一大口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干的。”
抢山里老狗子的东西,还把人给打杀了!
吕律也听得心寒,这得有多丧心病狂啊。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山里的事儿,真不好说。
地窨子的空气变得沉闷,吕律简单劝说了两句,老人也不知听进去点什么没有,看他一口接一口闷酒的样子,十有八九是没听进去啥,只是喝了很长时间的酒,自己把自己喝趴在桌上。
吕律将他扶到炕上躺下,给他盖了被子,自己就在土灶旁烤着火。
倒也没用过多长时间,外面已经晨光微露。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吕律出了地窨子,早上清冷的空气逼得他不得不紧紧自己的衣服。
跳猫子和灰狗子的皮,吕律没要,只提了麻袋和自己的半自动。麻袋里面装的是拆成一堆零件的新得来的半自动步枪,然后骑着马,领着元宝,去了一趟晨明,买了些吃食带着,继续去昨天李庆翔藏枪的附近蹲守。
他倒想看看,没了那把枪,必然生嫌隙的两人,究竟又会怎样。
主要是想看看,有没必要两个一起收拾掉。
在他认知中的郑三,可是个非常能隐忍的人。
而善于隐忍的人,往往更麻烦。
让吕律郁闷的是,他在附近山上转悠了一天,用弹弓打了好几只灰狗子,却始终没有见到李庆翔和郑三两人来过。
这一晚,他没有再去老人的地窨子借宿,而是骑着追风领着元宝去了南岔区上。
招待所住不了,边缘的农户家里却是完全没问题。
给上两块钱,那户农家很高兴地把他迎进了屋子,甚至主人家在晚上的时候,还给追风准备了些草料,去喂的时候,差点没被踢。
至于元宝,一天打下来的灰狗子肉,可是全进了它肚子的。
第二天早上,吕律暂时将追风和元宝留在那农户家里,嘱咐好他们家千万不要靠近追风和一直守在追风旁边的元宝后,他径直去了区上。
在街边小吃摊上买了几个烙饼卷大葱,吃饱后,他去李庆翔家附近的巷道等了没多久,就见李建民早早地离开,他媳妇儿也挎着菜篮子去了菜市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没等出来李庆翔,反倒先把挎着双管的郑三给等来了。
要不是吕律看见得及时,还差点就碰上。
郑三径直去了李庆翔门口,冲着里面连喊了好几声:“翔哥……”
李庆翔才睡眼惺忪地扯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又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两人一起出门,还是去区上那家馆子吃了面,这才开着车子离开。
吕律一看去的方向是王瘸子沟,就知道有戏。
他立马返回那家农户,给他们家送上几张烙饼卷大葱后,骑着追风,领着元宝,直接进了山里。
吕律进了林子,立刻让追风跑了起来,抄了山道近路,早早地赶在两人之前到了地方,远远地看着李庆翔开着汽车拐进那片林子,他立马拴提了半自动,领着元宝跟了进去,摸到李庆翔藏枪的椴树附近时,正看到李庆翔往椴树上爬。
只是,李庆翔伸手往椴树树洞里摸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翔哥,咋了?”
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的郑三,大声问道。
“没啥……我突然想起来,前天去林场那里要来的两联子弹,我忘记拿了,还得去林场里跑一趟!”
李庆翔动作麻利地从树上滑下来。
这样的回答,躲在灌木丛后边静静看着的吕律都听得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这是很不正常的反应啊。
以李庆翔这二杆子以往的德行,铁定是暴跳如雷。
现在居然在发现枪不见了以后,表现得很平静。
二杆子也懂隐忍了?
这样的隐忍,怕是另有目的吧!
“走吧,咱们还是走这条小路去林场!”李庆翔下树后,领头前行。
“翔哥,要不还是开车吧,那样要快一些。咱们要进山打猎,就早晚的时候容易遇到,等中午天气热起来,可不好找。”
郑三在后边叫住李庆翔:“用脚走的话,这一来一回,少说要两小时,本来出来得就慢,那时候再进山,就错过时机了。”
“怕啥?晚点就晚点呗,再说了,林场那么大片林子,里面也有啊,咱们一路打着过去不也行吗?”
李庆翔笑着说道:“我老是开着车到处走,要是被我爸碰到,他不得骂死我,已经说过我几次了,你也知道,我爸一直想着进林业局里边工作,那样不用整天到林场奔忙,生怕我出事儿影响到他。”
郑三想了想:“打不到大货,可别怨我!”
“不怪你,怪你干啥!”
李庆翔说着,朝郑三伸手:“把你枪给我,这一路过去,你负责掐踪,我负责打,双管猎枪的枪法,我还是很不错的。”
郑三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双管猎枪递给了李庆翔。
李庆翔打开双管猎枪膛室看了下子弹,重新合拢,随手打开保险,端起枪朝着远处瞄了瞄:“真怀念我当时那把双管啊,可惜便宜了那盲流子。上次被你小子撺掇,差点被那盲流子的狗给咬死,你要是不说给我听,我都不知道你原来那么阴险,差点被你给害死。咋地,现在刚给你点脸,你又敢打我半自动的主意了?”
“翔哥,你不是说这事儿揭过去了吗?你现在这么说是啥意思?我啥时候打你半自动的主意了?”
郑三有些懵。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李庆翔已经转身,将枪口对准了他:“我半自动不见了,藏枪这位置,除了你我,可没第三个人知道。还给我装是吧?”
“你半自动不见了……”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郑三神情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