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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钢丝套取掉,扛着狍子返回地窨子旁边的草地。
袍子开膛剥皮的时候,气味呛人,不能在地窨子里处理。
吕律只得在外面生了堆火,一边烤火,一边开膛剥皮。
开膛后,肠子被他直接扔河里,顺水飘走,至于心和肝,则被他随手挂在一旁的树枝上。
这玩意儿,弄熟了,可是美味。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算是处理完毕。
袍子皮也被他简单铲了油皮,用框子绷紧,塞到仙人柱里面晾着。肉则被他搬进地窨子。
刚刚吃饱,要不是肚子受不了,他还真想起锅煮上一些。
现在,只能是简单抹了点盐,挂在土灶上边熏着。
一夜安睡。
药吃得及时,草药汤水他也下得猛。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体一身轻,感冒那事儿,算是被他扼杀在摇篮里了。
身体既然没事儿,当然得上山。
每天都该有每天的收获,入了这深山,可不是来当老狗子混吃等死的。
老狗子,是当地人对一类人的叫法。
总有那么些脾气古怪不融于人群,或是家中变故,无心再打理家业的人,选择远离人群,进山里过着避世的生活的人,对于这一类人,人们通常就叫他们老狗子。
吕律在这远离村屯的山里,住地窨子里边,就有点老狗子的味儿,不,是小狗子。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是来干嘛的。
提了斧头,取了弹弓和泥丸,吕律再次上山。
他想先到昨天陈秀清被熊瞎子伤到的地方去看看。
一来确定一下那树上的究竟是不是蜜蜂,二来那两条猎狗也得处理一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的。
一路没有耽搁,大半个小时后,他抵达目的地,从一棵横担在河上的大树杆上越过河流,到了河流对岸。
这树生于岸边,是人为放倒的,简单修理过枝桠,就是为了方便过河。
脚一落到那片地方,吕律就打起十二分精神。
无法预测这熊还会不会在在这片区域逗留,万一还在,突然暴起伤人,那可就危险了。
到了河岸旁边不远处的那棵大椴树下,吕律瞅了瞅,此时天气升温,已经有十多度,那树干半腰的洞口,进进出出的,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是一群东北黑蜂。
就在这树下的杂草枝叶上,随处可见死掉的黑蜂。
昨天于它们来说,就是场劫难,劫难一过,还得为生活奔忙。
此时,早已经有蜜蜂带回了花粉花蜜。
当然,也有不少在清理着巢穴,将死去的同伴,一只只地抓着,投放到远处。
黑蜂开繁得早,现在,正是蜂王开始大力产卵的时候。
必须得努力保证蜜蜂幼虫和蜂王的食粮。
随后,吕律看到了已经僵了的花狗和黑狗。
花狗脖子到脑袋被熊瞎子抓破,断了动脉,血流了一地。
原本以为只是腰部废掉还能活着的黑狗,伤势也比想象中严重,肚子被熊瞎子掏破,肠子流了出来,是断掉的,这伤,无治。
真是可惜了两条狗。
吕律看了看附近,选择一棵大松树下,挖了个坑,按照猎人们的习惯,将两条狗都埋在了树下,然后起身继续往上搜寻。
昨天,陈秀清是开了枪的,可是掉落的枪,十有八九就在这片地方了。
估摸着花狗向林中逃窜的路径,吕律很快找到了踪迹,顺着一路跟过去百多两百米的样子,他就看到了那把摆在地上的枪。
吕律看到那枪的时候微微一愣,这是国家成立前后几十年时间内立下赫赫战功的,在清朝末期就已经诞生的汉阳造,用的是7。92毫米的圆头子弹,能一次装填五发子弹,三百米内,威力很大,用来打熊,完全没问题。
他快步走了过去,将这把枪捡拾起来。
这是一把有些年头的枪了,枪身上遍布的划痕和裂纹,尽显沧桑。
作为早已经停产并被部队淘汰的老枪,这枪一直用到了七零年代中期,民兵的训练中都还能时不时地看到其身影。
他看了看枪里还剩下两枚子弹,有些奇怪昨天陈秀清为什么只开了三枪。
将子弹上膛,吕律想了下,看昨天的情形,那熊瞎子是受了伤的,也不知道伤得怎样。
再看看手中的枪,犹豫了一下,找到昨天熊瞎子离开的位置,果然看到地上留下的一滩滩血迹和熊瞎子脚印。
“这血流得不少啊!”
吕律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当即提枪掐踪跟了上去。
他走得极慢,速度比平日慢了一倍,枪端过脸,异常的小心谨慎。
这一跟,就直接跟过两道山梁,在一片桦树林子里,他忽然注意到,地面上熊瞎子留下的血迹和脚印变得混乱,身形立马停了下来。
这熊瞎子,近了!
第13章 炸膛
熊瞎子落脚时,总会在落脚点四周转圈。
一方面是查看周围情况,另一方面也是在留下自己的气味标识,类似于小型领地划分,防止其它动物侵入,目的还是为确保自己安全。
所以,在看到这些转圈的痕迹时,就得万分小心了。
吕律单枪匹马,手中只有汉阳造一把,没有猎狗帮忙寻找踪迹和示警,他只能通过自己仔细的观察,来确定熊瞎子的位置。
即使这样,熊瞎子也有可能从自己料想不到的地方蹿出来。
吕律很清楚,自己此举非常冒失。
但老话常说,富贵险中求。
单是熊瞎子身上的油,就已经让他无比眼馋了,更别说能换大钱的熊胆了,一个熊胆,哪怕是最差的,也顶得上自己打好多天灰狗子。
如果这是一头没受伤的熊瞎子,吕律绝对转身就走。
但现在,这是一头受伤的熊瞎子,虽然不知道伤情严重到什么程度,但总比完好时猎杀的机会要大得多。
他这是在碰运气!
目光透过枪星,树上、树后,遍及周围仔细扫视,他就连耳朵也都支棱起来,仔细听着任何声音。
确定安全后,这才往前迈步推进一下段距离,如此重复。
“咔嚓……”
就在他摸出七八米的时候,脚下踩到的一根树枝忽然断裂。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显得异常撩拨神经。
吕律神情猛地一震,抬枪四处扫瞄。
就在这时,右边二十米开外,一棵粗大的桦树后忽然传来响叶子的声音,紧跟着,一头体重差不多有两百公斤的熊瞎子探出脑袋,看向吕律。
它头部被子弹擦中过,大片血液糊在脸上,让它显得无比狰狞。
昨天刚被猎狗撕咬,被人用枪打过,此刻一看到吕律,立刻凶性大发,当即咆哮一声,朝着吕律狂冲过来,应该是腿部受伤,所以奔跑中一瘸一拐地。
射击角度不好,有树木遮挡,吕律没有立马开枪。
但这二十多米的距离,哪怕这黑熊受伤,速度大减,但也不过是几秒的事情。
吕律尽可能地平复心绪,凝神瞄准,终于在熊瞎子绕过前方几棵遮挡的桦树后,整个身体显露出来。
就是现在!
吕律瞄准熊瞎子脑袋,直接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以此同时,熊瞎子脑袋上带起一蓬血雾。
在熊瞎子身上,有两处最为致命,脑袋是其一,其二就是胸口的白色V形区域。
熊瞎子四脚着地朝自己跑来,胸口不好瞄,吕律只能选择脑袋。
可谁承想,明明一枪爆头了,但黑熊非但不死,依然朝着自己冲来。
二话不说,吕律接着将最后一枚子弹上膛,紧跟着又是一枪。
然后,就是这一枪,出了意外。
只听砰得一声爆响,枪口处的枪管突然炸开了花。
炸膛了!
“卧槽,完犊子了!”
吕律大骂一声,眼看熊瞎子即将扑到面前,他那还管得了那么多,当即将枪朝着熊瞎子一扔,抓起自己的大斧,转身豁出命地飞奔。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出了这种幺蛾子。
也幸好,是在枪口处的枪管炸开,距离左手抓握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否则自己的左手怕是得废,即使如此,左手也被震得生疼。
只是跑着跑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了,回头一看才发现,熊瞎子已经在他刚才开枪的地方两米处栽倒,一动不动地躺着。
吕律停了下来,皱起眉头。
略微想了下,他初步估计,应该是自己第一枪命中熊瞎子脑袋建功了。
但眼下这情形,也仍然需要万分小心。
熊瞎子倒地不起,等人靠近又突然暴起攻击的情况,不是没有。
还好上辈子也跟人打过熊瞎子,心里素质不错,不然,就刚刚熊瞎子扑来,一般人怕是得吓尿!
他略微等了两分钟,见熊瞎子还是没动,这才用斧头砍了一根手脖子粗的桦树条,四五米长,小心地靠近,冲着熊瞎子捅了几下,终于确定这货是死了。
脑袋实实在在地中了一枪,居然还能奔跑出那么远,可见熊瞎子生命力之顽强。
挥动大斧,狠狠在黑熊脑袋上又补了一下,吕律这才浑身酸软地跌坐在地上,他刚才精神也紧绷到了极点。
缓了一会儿,心绪彻底稳定下来,他这才拿了大斧和刀子,开始对黑熊开肠破肚。
很快,一枚炭灰色的熊胆被他摘取出来。
“铁胆,还不赖!”
有过丰富的山货收购经验,吕律轻松确定了这枚熊胆的质地。
熊者,雄也!
说人笨的跟狗熊似的,那是冤枉了熊。
在这大山里,熊也是霸主级的存在。
熊胆有铜胆、铁胆、草胆之分。
铜胆是金黄色,铁胆是炭灰色、草胆是浅绿色,以铜胆质量最是上乘。
有传言说,这熊胆是随着月盈月亏而变化的,每月十五以前的熊胆,是铜胆,胆力大而气力足,而过了十五,胆力就小了很多,也就成了铁胆或是草胆。
吕律自然是不相信这传言的,他的认知中,熊胆的质地,还是跟熊瞎子的身体强壮程度有直接关系。
将熊胆小心地放在随身挎兜里,又割了熊鼻子,取了波棱盖,吕律在卸下两只熊掌,割了些肉条后,将那杆炸膛的汉阳造和大斧提上,踏上返程。
就这些东西,也有好几十公斤了,多了他也拿不动。
一个小时后,吕律返回地窨子。
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烧水,在水沸的时候,将熊胆取出,在里面蘸了又蘸,进行初步处理,接下来阴干保存就好。
想了想,他又将熊胆装挎兜里,提了汉阳造和两只狍子腿,朝着秀山屯走去。
一路上,他忽然想起昨天在翻找陈秀清挎兜的时候看到的子弹,那虽然也是7。92毫米的子弹,但却是尖的,一下子明白过来,炸膛的原因多半就是因为那子弹。
要知道,汉阳造,通常又被叫做老套筒,使用的是圆头子弹,通用性极差。
使用尖头子弹,精准度降低外,还容易炸膛,加之这杆汉阳造有些年头了,问题不小,非常容易出事儿。
昨天陈秀清出事儿,在屯子里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任何地方,大抵如此。
此时正值中午,吕律扛着狍子腿出现在秀山屯,立刻引得一众人侧目,不时有人冲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吕律一路走过,看到不少熟悉面孔。
“以后会再次好好认识认识的,别急!”他微微一笑,心里暗想。
虽然很清楚自己媳妇儿家在哪儿,但他没有选择直接登门,而是先到了医生王德民家院外:“大爷,大娘,在家吗?”
第14章 探望
王德民家的大门很快打开,出来的是李树梅。
“哟,是小吕啊!”
李树梅快步朝着院门走来,边走边说:“你大爷不在家,去区上买药水去了。快快快……进屋坐。”
“昨天傍晚套到了一只狍子,我寻思着陈兄弟伤那么重,就给他送点过来,让他补补,陈兄弟还在您这吗?”吕律进到院子,询问道。
“没有,昨天他家妹子和妈上山去找野菜,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事儿,就请人帮忙抬回家去了,你大爷就因为针水不够,专门去区上领消炎针水去了。”
李树梅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招呼道:“到屋里坐着,我给你倒水。”
昨天吕律的表现让两口子刮目相看,此时非常地热情。
“不了,既然大爷和陈兄弟都不在,我就不进去了……”
吕律说着给李树梅递了一只狍子腿:“这只狍子腿您留着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李树梅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是直接接过狍子腿。
吕律还是比较了解两口子的。
王德民为人没得说,真的是医者仁心,但李树梅就有些贪了,平时别人给王德民送来的东西,即使王德民不接,只要往李树梅面前送,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