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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
“不过也有可能吼……”
周进繁知道他那边儿现在是凌晨,先叫付时唯睡觉,付时唯说等会儿。
他爬起来冲澡,湿润的手指点着语音:“反正他这个人怪闷骚的,两年多不跟我讲话,结果偷偷看我日常,这也不太稀奇。”
付时唯说:“你昨晚半夜两点发了一条,什么意思?”
“发了什么,没有啊。两点我应该睡了啊。”
“你发了秒删,我帮你截图了。”
周进繁点开他发的图片。
昨夜两点零三分,努力长高净梵喵光轮2000发表了一条新动态,青春疼痛风的短句。
“这个世界是守恒的,但不是我喜欢他他就会喜欢我的。”
什么……什么意思?
周进繁站在哗啦啦的瀑布水流之下,睁不开眼,脑海里浮现出关作恒离开时候的模样,没由来地感觉心脏一抽。
第29章 Chapter 29
十二号这天周五。
给周进繁上完课; 下楼时,关作恒在尤加利树下被周家女主人叫住。
周昆方才给了一个信封,是今天的补课费; 米莉叫了他,又拿了一个信封出来,客气地说:“小关; 这段时间我们小烦的进步很大,我们都看在眼里的,这是给你的,算是奖金吧; 阿姨特别感谢你。”
米莉作为一个女厂长; 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有体恤下属的风范,挂着职业的微笑; 似乎如沐春风,又带着领导的压力。
关作恒看了眼那信封的厚度,摇了下头:“阿姨这太多了。”
“你收下吧; 你应得的。这也要开学了; 我答应小烦过几天带他出去玩; 所以周一再给他上最后一节课吧,他很喜欢你。”
面对她的笑容,关作恒敏感地觉察出了什么; 沉默了几秒; 他点了下头; 收下了那厚实的信封。
他从小不知面对了多少的歧视,像米莉这种的; 似乎对他更温和更客气了; 可说到底是不想跟他有什么太多的瓜葛; 即便在这件事上关作恒什么也没有做错,大人们都知道,他也是受害者,可还是会发生这种情况。
趋利避害,这是人的本能,不能怪任何人。
…
签证下来了,周昆找了一家做定制旅游的公司,设计了个三人团的土耳其九日行程。
周进繁知道是十八号这天出发,所以周一上完课,听见关作恒说这是最后一节课,他也不意外,道:“那等我回来,开学了你再给我上课吧。”他说学校有规定,考到前百才能直升高中部,“他们让我自己考上去,不给我找关系。”
按照米莉的性格,开学后他周六定是要补课的,与其让他们去给自己找不靠谱的补习班,还不如关作恒呢。
没想到关作恒摇了下头,语气很平静:“可能教不了你了。”
周进繁微愣:“为什么啊。”
“跟学校签了合同,”他简短地解释,“明年要考全省前三。”
“还有这种合同?”周进繁也是第一次听说,他有点不高兴,又没有办法,只能哦了一声,“那、那等开学了,你在学校,就说是我的远方表哥,要有什么麻烦,你就找我。我在初三一班。”
他语气太认真了,一副真要罩他的样子,关作恒心里感到好笑,又有一种很莫名的情绪,点了下头:“好。”他收拾东西起身,看着他柔软的发顶,声音极低:“小不点,要好好上学。”
周进繁望着他,重重地嗯了一声。
开学他就是初三学生了。按照萃英往年的规矩,年级前百可以直升高中部,他们一个年级六个班,大约三百人,也就是说,剩下两百多个学生,全部要参加中考并达到招生办规定的分数线才能升高中部。
大家都不想参加中考,所以拼了命的学习,至少他们双语班是这样,大部分周末都在补课,尤其是在学校老师那里补课的,更占排名优势。
以往,周进繁也在学校老师那里补习过,效果太差被米莉叫停:“明明你们老师给你写的题,和考试的题,都是差不多的,周进繁你怎么就能考吊车尾呢?”
周昆就叫她不气不气:“我们小烦也是有优点的,他作文不是写的不错嘛,老师说他文采好,字也写得漂亮,还去写过校园板报。”
以前他还学过画画、跆拳道、钢琴,学得很杂,只是都没坚持太久,就开始逃课到处玩。
所以周昆一听米莉说给了关作恒两千块奖金,不让他继续教小烦了,心里还很惋惜,在房间里问她:“这么好个老师,又便宜责任心又强,老婆,你真不让他教小烦了?”
楼上。
周进繁正在收拾东西,忽然发现找不到护照了。
今天周昆刚把护照拿给自己,他记得自己明明收好了的!
找了一会儿没见踪影,周进繁下楼去,想问问,就听见米莉的声音很大:“我是为了小烦好。你知不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太离谱了,关作恒他父亲干什么被抓的,你知道吗。这么重要的信息,罗航居然不告诉你?”
周昆不知:“什么罪?很严重,杀人放火了?”
“比杀人放火还严重!他……”
周进繁没听清楚,只听米莉又说:“所以我让他上完最后一节课,不用来教小烦了,过几天我托朋友重新给他找个好点的老师。”
听到这儿。
周进繁一下就明白了缘由,米莉是不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手抬起来,想敲门质问,却停顿住,良久,始终没有落下。
他不想跟米莉因为这事吵架了。
半晌,周进繁把手放回去,在外面喊:“老谢!我护照呢,你是不是拿去收好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消失的护照过了一会儿在床上找到了。次日,一家三口赶往T2航站楼,上飞机,周进繁带了KINDLE,开了阅读灯,蜷缩在座椅上看书。
回来那天,已经临近开学日了。他带了很多伴手礼回家,买了当地的手工毛毯、地毯,买了无花果巧克力,买了开心果,还有不知道是不是义务批发的银丝编织手链,以及千里迢迢从当地市场带回来了一只三十五厘米高、双耳的瓷器花瓶。
知道他是给同学朋友买的,周昆和米莉都乐意掏钱,送小孩上精英学校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尽管小烦学习不怎么样,但人缘非常好,米莉借着小孩之间的友谊,还做成了几单大生意。
有一条毯子是他买来送给奥利奥的,铺在地上,狗就自动默认那是她的,在毯子上开始磨爪,一边闻一边开心地乱拱,大概只拱了十秒钟,就累得动不了了。另一条毛毯是带给付时唯的,手链送给付靓,巧克力和开心果送给同学。
——就是不知道花瓶是给谁的,那么大个易碎品,千里迢迢托运回来。
隔一天,周昆瞧见他把花瓶装在免税店的大袋子里,用报纸裹了好几层,提着出了门。问他去哪儿,头也不回,只说是找朋友玩儿。
搞得周昆都纳闷,这小孩精力怎么这么好,飞十几个小时回家,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出门见朋友了。
虽然只去过一次,但周进繁对这片很熟悉,打车到观园巷,在巷口的花店挑了几支新鲜的海芋,就上门去了。他没有提前问过,就觉得应该有人在,敲了门,果然有人应声:“来了。”是个年轻的女声。
她拉开门,看见抱着蓝色花瓶和白色花的小男生,低头道:“…你好?小朋友,你找谁啊。”
“姐姐,我找关作恒,他在吗?”周进繁望着她,是个看着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性,身材很瘦,眼睛很大,身上还穿着围裙。
“诶?”弟弟在春城有认识的人吗?
“他在房间里,我去叫他。”关敏心拉开门让他进来,一边喊小泥,一边看他,觉得有些脸熟,突然就想起来了:“啊!我知道你。”
周进繁偏过头看她,说要换鞋,关敏心说不用,地砖不需要换鞋:“上次小泥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她比了个耶的手势,露出笑容:“是你吧?”
关作恒拿了自己的照片给别人看?周进繁眨了眨眼,点头:“是我,那天给他发了很多图片,不小心发给他的。”
他环顾一圈,关作恒大概在房间,客厅角落还是那个大叔,默不作声地在画画。
厨房里传来奶奶的声音,问是谁,关敏心说是小泥的朋友,说完又解释:“是小泥的小朋友!”
这时,听见声音的关作恒从房间出来。他在家里穿家居服,一整套的黑色短袖和黑色运动短裤,那裤子很短,是宽松的棉,勾勒的腿部线条极好看,周进繁眼神不可控制地飘向他的长腿,而关作恒也看着他,顿了一会儿:“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奶奶从厨房探头,发现了他:“哎呀!三轮!少先队员——这就是我上次说的,他帮我推三轮,把沙发带回来的,两个小学生。是来找小泥的?不对吧!”
周进繁本来还笑意盈盈的,听见“小学生”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挥散。
关作恒眉心微蹙,大概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我学生。”他说。
奶奶一下明白过来:“哦哦,原来是你带的那个小孩啊,这可真巧!哎呀,你怎么抱着花瓶来的?”
“我出国玩带回来的花瓶,市场上买的,卖得可便宜了,就买了带回来了,”他抱得手累,这时关敏心从他怀里接过花瓶,放在地上,周进繁继续道:“是给关老师的乔迁礼。”
关作恒没有出声。
周进繁对关作恒说:“这么重我可不想拿回去。”然后对奶奶说,“花是刚刚在门口花店买的,奶奶您找个地方放着吧。”
关作恒还是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表情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进繁在这里很受欢迎,尤其是关敏心,问了好多问题:“我弟弟给你当老师啊?他能当老师?”
“能,教得很好呢。”周进繁说,“我都不知道关老师还有姐姐。”
“不是亲的,堂姐,他爸爸的哥哥是我爸爸。”关敏心问他读几年级。
周进繁脸上的笑瞬间又僵了:“姐姐,我初三了。”
“看着真小。”关敏心觉得他长得白,在这种地方很难得的白净,身上有股稚嫩的奶气。
穿了增高鞋的周进繁彻底笑不出来了,脸鼓得老高:“我太矮了吗?”
“不是,你脸瞧着嫩。”
他嘀咕一句十四岁当然嫩了。
这时,奶奶端了一屉包子出来:“做了核桃鲜肉包,刚蒸好的,小同学你吃一个。”
“奶奶,我叫周进繁,你叫我小繁吧。”周进繁去厨房洗了手,拿了一个包子,好烫手,没敢下嘴。他闻了闻,是面粉的香气:“我还没有吃过核桃肉包。”
“我自己发明的,”奶奶有些得意的模样,“还做了核桃酱,你要吃点吗?”
周进繁狂点头。
奶奶说等下给他拿一瓶:“都是这几天刚做的。”
她说:“我们小泥从小就喜欢吃核桃酱卷粉,都是自家的山核桃,和外面卖的不一样。”
“小泥?”周进繁小口吹着热乎乎的包子,用纸包着,还是不敢吃,他重复了一声:“关老师小名吗。”
她正要回答,里头传来声音:“周进繁,你进来一下。”
关敏心忍不住小声说:“好严肃啊,真有点像老师。”
周进繁乖乖进去了,手里还拿着软绵绵的热包子。关作恒是站着的,逆着光,他个子很高,天然地就有很强的压迫感。平日上课都坐着,只觉得性子冷、话少但耐心,一旦他站起来,站在自己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锋锐的眼梢眉角,竟然有点叫人望而生畏。
他感觉到了关哼哼似乎不高兴。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不请自来吗?
“你来是为了送花吗?”关作恒的视线几乎有些冷冽。
“不然呢,我昨晚很晚才回来,今天就过来找你,你不欢迎我吗……”他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委屈,“早知道不来了。”
“不是,”他眉心折出细小的皱褶,眼睛垂着,好像有很重的思虑:“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我给你奶奶把沙发搬回来了,进来的时候看见了贝壳……”他指着关作恒的床头,却发现贝壳已经不在床头柜上了,声音停了几秒钟,“我就知道了,哦,原来是你家啊……”
周进繁问:“贝壳呢。”
“收起来了。”
“哦。”他沉默。
关作恒也沉默了一会儿:“把花瓶拿回去吧。”
“花瓶我给你买的呀……又不贵,那么重我怎么抱回去,我力气很小的,从家里抱过来好累,你不要就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