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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对方根本没想过要他的命。
他们只想要她的命而已。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于沼有些无奈，“我承认，带你回京城，我确实带着这样的想法。”
“但江蓁蓁，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以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明白吗？”
不明白。
江蓁蓁又瞥了一眼药碗。
“你以为我在里面下毒？”于沼失笑，“蓁蓁啊，
你究竟是怎样看我的啊？”
说罢，他将药碗一饮而尽。
江蓁蓁：“？？”
大哥，那药碗里，是真有毒的啊！
而且，那毒还挺烈。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话音刚落，于沼就一脸懵逼地倒下了。
江蓁蓁：“……”
好吧，信了。
这小子，应该是真不知道这药里有毒。
她立马让人去请秦桑，一番医治之后，终于是保住了于沼的命。
“没想到皇城之内，竟有人给他下毒。”秦桑有些意外，“我以为，给皇子下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江蓁蓁：“……”
也架不住他自己愿意喝不是？
不过，既然能给他下毒，那这个人应该是他亲近之人。
至少是可以信任之人。
江蓁蓁摸了摸下巴，大约明白，想要她死的人是谁了。
——皇上。
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娶这样一个皇子妃，所以千方百计要她死。
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些杀手，会极力避免让于沼死了。
好歹，自己亲儿子。
多少还是顾及些。
……
昏睡间，于沼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菩提魂飞魄散之后，他仅有的意识，依附而生，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那孩子爹娘走得早，家里只剩一个病弱的奶奶，一年后，也没了。
他便一个人在山中长大。
有一日，他在山上遇到一个姑娘。
那姑娘衣着一身褐色长袍，不伦不类，浑身都是血地倒在地上，脸隐隐发黑，嘴里吐着黑水。
“姑娘……”
唤不醒。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要说，换做往常，碰上一个如此古怪的人，他是不会救的。
但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想救她。
甚至，他居然知道该怎么救她。
他用血，滴在了她的唇边，浅浅摁了一下她眉间的黑色印记。
无意识间，他用自己的寿命缓解了她的咒术，为她续了命。
这些年，她依靠着菩提留下的寿命，活到现在。
本以为走到了尽头，却不想，遇见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苍术。”
“苍术？这名字不错。”她笑了，从地上爬起来，裹好斗篷，将身上的所有银票都给了他，“去皇城吧，这些钱，够你过一辈子了。”
苍术却不愿走，上前拉着她的衣角：“你会死吗？”
他没怎么与人接触过，眼神里，透着些仓皇。
“人不都是会死的吗？”
苍术咬了咬牙：“我好像可以救你。
”
她沉默了一瞬，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知道救我的代价是什么吗？你可知道，刚才那一瞬，你一年的寿命没有了吗？”
“我知道。”
他……知道？
她睫羽微颤，用真气探入他的体内，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眼眶微红：“为什么要救我？”
“不知道，但我想跟着你。”
“你知道我是谁么？就不怕我会杀了你？”
“不怕，你是好人。”他抿了抿唇，有些乞求道，“我无处可去，以后能跟着你吗？”
她顿了良久，红着眼笑了：“好。”
她牵着他，一如当年菩提牵着她，慢慢地往山下走。
他们头顶，是一片漂亮的红霞。
因着他给她续命，他的身体渐渐虚弱，吹不了风，走不了太多路，成了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费尽心力四处寻找能让人恢复记忆的东西。
她以为，只要他恢复了记忆，想起过往种种，就会再次成为强大的菩提。
但没有。
用她眼珠子制成的魔镜，也唤不醒他。
“蓁蓁，你不要不高兴。”苍术是个很乖的孩子，“我这样很好，真的。”
他觉得，能待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这样，他不会再是一个人。
她轻轻拥着他：“阿术，你会恨我吗？”
“不恨。”他笑，“我最喜欢你了。”
她眼角落下一滴泪：“山上的梅花开了，我带你去赏花好吗？”
他想走出去的，她知道。
“好。”
她将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背着他上了山。
他身子很小，很轻，不费吹灰之力就背上去了。
但他身子太弱，弱得即使如此，回来之后还是发了高烧。
她心疼坏了，想要停止续命。
他不愿。
“你说过，人嘛，总会死的。”他瘦弱的手贴了贴她的脸颊，“我不想你死。”
她拥住他：“阿术，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就这样过了好些年，苍术的身子越来越弱。
这时，十九出现了。
他看着她喜欢上了十九。
看着她为十九做了许多事情。
说不上难过，只是有些失落。
有一日十九也进入了院子，想与他商议些什么，被她发现。
那时她第一次对十九动了怒。
“若是再有下次，你就滚出极乐崖！”
她向来说到做到。
说赶走那就是赶走。
是，她是喜欢小十九，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喜欢，是可以舍弃的。
可苍术不是。
苍术，比她的命还重要。
===第732章 大结局===
十九受令灭了极乐崖，可他想要保住身为崖主的她。
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
那就是让苍术代替她去死。
所有人都知道苍术在极乐崖的重要程度，若对外说，他才是崖主，她只是听令行事，倒也不是不可。
苍术答应了。
“你真的，愿意？”
“嗯，只要她活着，怎么样都好，只是以后，这为她续命的事情……”
十九信誓旦旦：“我来。”
苍术笑：“好。”
所以，那日，在众叛亲离之下，她走到绝地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跟前，重重地摔在了她的怀里。
是苍术。
他的小身板，如今更是虚弱不堪。
那一刻，她就连哭都不会了。
她只是有些无力的，发出了些许野兽般的嘶嚎。
一如当年菩提死时。
“蓁蓁……”他笑了笑，“莫要难过，这样，很好。”
“你活着，我便高兴。”
“不……”她极力撕扯着嗓子，却因痛苦至极，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不要——”
就在这时，苍术的眉眼，多了几分与他不同的谪仙之气：“丫头——”
而后，他便再无意识。
江蓁蓁抱着他的尸体，就那样抱了一整天，眼底满是血泪。
菩提说过，人得变得强大，要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所以
她创造了极乐崖，庇护天下苦命人。
可她现在才发现，她错了。
她，能庇护个谁啊？
就连苍术，都保护不了。
“蓁蓁，你……别太难过……”
“往后，会由我来陪着你。”
“你的命，往后由我来替你续。”
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她什么都不要。
她只要阿树！
她只要阿树！
她在世间找了阿树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找到。
难道，是在地狱？
“怎么样，才能下地狱？”
十九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她上了天界，开始屠杀筹划灭了极乐崖的人，曲玉等人劝，却什么都劝不住。
最后，她罪孽深重，死于殿前，下了地狱。
死后，她被挂在门口，尸体都风干了，还挂着。
……
于沼从梦中惊醒，他瞪大了眼睛，久久无法平复。
他连夜入宫，找到菩提琴，带回了府上。
菩提是哑琴，可他却弹响了。
弹响的那一刻，江蓁蓁心脏撕裂般的疼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顺着琴音，走到院子，看到院子里弹琴的人。
“阿树——”
那分明，是菩提！
于沼的脸上，透着一股对众生的怜悯，却很快消失。
他错愕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琴，又看了一眼江蓁蓁：“你怎么出来
了？”
江蓁蓁摇头，笑得缱绻：“没事，只是突然想见你。”
……
最后，七皇子依旧是注定的赢家，于沼却并没有撕破脸，而是尽力辅佐他。
秦桑认祖归宗，嫁给七皇子，成了皇后。
一世的时间过得很快，临死前，秦桑终于还是将红伞给了她。
“蓁蓁，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现在，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红伞猛的窜入江蓁蓁的体内，剧烈的疼痛，让她很快失去了意识。
灵魂飘浮在空中，慢慢地开始修复。
……
天界。
在于沼弹响琴声的那一刻，十五神官脑海里多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一些事情了？”曲玉淡淡说道。
十五神官垂眸，许久才问道：“她在地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她没活下来。”
因为带着菩提的心脏，她刚到地狱，就遭到了各种鬼怪的掠夺，不到一个月，便魂飞魄散。
十九神官找到她时，她已经只剩下一缕幽魂。
“是十九神官将心脏给了她，这才让她又活了下来。”
原本，只要她再在地狱待上一百年，她的灵魂就能彻底恢复。
只可惜，十五神官将她提前带了出来。
这也是曲玉等人厌恶他的原因。
他身上透着菩提的
气息，在他们看来，因为前世他中下了因，江蓁蓁欠他命，而现在他来要回这条命了。
所以他们千方百计想要他死。
“若是她的灵魂复原，那十九神官……”
“他会死。”
果然。
十五神官叹了口气，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
因为骨头的回归，让江蓁蓁的灵魂又复原了些许。
记忆，自然也回来了。
她，想起了所有。
包括，小十九下地狱，将心脏给她的事情。
她眼神空洞地看向空间围墙，指尖轻轻一点，那围墙便散开，她身形一跃，离开了空间。
叫空间里的任务者目瞪口呆：“真不愧是她啊！”
江蓁蓁一路来到十九神官的殿外。
“谁人，竟敢擅闯神殿！”
“让开。”她淡漠开口。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时，屋里传来微弱的声音：“让她进来。”
侍卫们这才散开。
江蓁蓁一脚踹开门，走到里屋，找到虚弱得即将消散的十九神官。
他看到她，浅浅一笑：“你终于还是来了……”
她走上前，蹲在他面前：“小十九，我们两清了。”
十九神官心里没由来慌了一瞬：“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恨你了。”江蓁蓁笑了，伸手挖出自己的心脏，“所以这
心脏，我还给你。”
十九神官过于虚弱，连阻止她都来不及。
等十五神官赶到时，看到是，是倒在血泊里的江蓁蓁。
“丫头——！”
他下意识地想要救她，却被她阻拦了。
她眼底透着一股苍凉：“你不是他……”
十五神官身形一僵。
“他早就死了，随着这天地一起，早早就消散了。”
“你说得对，是我自己的执念，困住了我。”
因为她的执念，唤醒了菩提遗留的意识。
因为她的执念，将菩提的意识，唤醒在了世界里与她接近的人身上。
“我是他……”
“不，你不是。”江蓁蓁吐出一口鲜血，“你和苍术一样，都只是带着他的意识降生的而已。”
“其实，苍术是苍术，意识是意识，他不该为我而死的。”
她看了他一眼：“正如你。”
菩提至死都想救她，所以，他们带着他的意念而生，也至死都想要救她。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