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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胆都比你大。”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手已经拉过了她。
公厕其实离祠堂不是很远,而且就在大马路边上路灯通亮。回去的路上,薛以怀不再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走,却也相对无言。
这一夜她还是不知不觉打了个盹,诡异的是她竟然是靠在薛以怀肩上睡着的。腹黑如他,竟然没拿鸡毛掸伺候她,这心思果真是比海还要难猜。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老宅补了一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五点。忧伤如她,还有一个小时,她又要去祠堂接着点灯了。
长叹了一声,她才发现,到了梅珑后,她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薛太太不好当,薛家媳妇更不好当。早知道这代价这么大,她就不该垂涎薛以怀的美色了……
“薛太太的脸上似乎在唱着一出《柳毅传》,可惜啊,龙女犹在却无柳毅。”薛以怀端着一碗面条坐在她面前,香气瞬间就引得她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何念念白了他一眼,想不到日理万机商人,竟然也会看闲书。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接过碗,吃到一半心情差到极点。在江嫂的催促下,何念念独自踏上祠堂的路。
雕花的窗格后面,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轻笑:“怕成那样,还要倔着脾气就是不求人,等天一黑看你怎么办……”
居住在老城区的多是中老年人,基本上到了十一点都关灯睡觉了。周围一安静下俩,何念念开始太阳穴有些突突直跳,明明没有风却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吱呀一声,前院虚掩的大门自己打开,何念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在梅珑这个多雨的城市,幸好这几天都没有下雨。今夜更是皓月当空,银光洒在庭院里倒是减去了几分阴气。她走出去,刚想把前院的大门拴上,一只手啪的搭在了门上。
“薛以怀,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那神出鬼没的薛以怀。这会子都快十二点了,这厮穿着一身运动服,实在是令人费解,“都这个点了,你大晚上不睡觉难道只是跑步去?”
薛以怀伸了个懒腰:“是啊,睡不着的半夜,出来跑跑步。当然,我主要还是来监工的,长明灯还亮着吗?”大长腿跨门而入,直接把她给甩后头了。
看着他的背影,何念念有些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晴朗的。
“你这么晚过来,是故意来陪我的吧!”
薛以怀看了她一眼,笑道:“都说是睡不着出来跑步,你怎么还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薛太太,自作多情可不是好习惯,得改!”
何念念嗤鼻以对:“薛先生,直男癌也是病,得治!”即使他不承认,这份情她还是记下了。
第三个守长明灯的夜,薛以怀以同样的理由到祠堂陪她到天亮。她不知道薛以怀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在她心里流过的暖流,足够让一种情愫生根发芽。
三天地狱般的守夜终于结束,可迎头而来的,是初一十五。每逢初一十五,家里都要弄些祭品敬神,这些祭品自然还是落在她这个新媳妇的头上。不过好在这一次,江心乐也参与了。
江心乐虽然是女强人,可没想到下厨房一点都不含糊。在被一阵香烛纸钱的烟熏过后,祭神也算告一段落。
晚饭是江心乐掌勺,何念念打了下手,开饭前她看着儿媳妇有些语重心长:“明天我要先回苍宁了,按照梅珑的习俗,新媳妇还是要留在家里照顾长辈满一个月才能出去。你们要好好照顾爷爷,初一十五也要记得你们爸爸上柱香。”
何念念刚应下,薛以怀却道:“我过两天也得回去了,有个收购案我得出面。”得,就剩下她一个人面对脾气古怪的薛老爷子,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灰暗的人生……
不知不觉已经九月了,她到梅珑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半个月之久。还有十天就是中秋,过了中秋她的生活也该恢复了。她正满心期待着中秋的到来,却不知道薛家人不过中秋。
与薛老爷子独处的这日子,何念念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虽然还是与他心目中的孙媳妇有些距离,当薛老爷子偶尔也会夸上她几句了。真正与薛老爷子建立起革命的友谊,还是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她当时并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薛长华的冥诞,老爷子大抵是太过思念儿子而犯病。而装着救心丹的瓶子却是空的,何念念也恰巧失眠才听见了薛老爷子房间里不对劲,幸好及时吃了药送了医院才转危为安。
那几天,何念念算是寸步不离守着薛老爷子。虽然他还是诸多挑剔,但何念念与他之间却渐渐贴近了。
薛老爷子出院这天,何念念满心欢喜说着准备自己动手做月饼。可没想到,薛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过了好一会,薛老爷子才长叹了一声:“我们家已经很久很久没过中秋了,都快忘记了那是个什么节日。念念啊,嫁到薛家你可觉得委屈?”
薛老爷子的脸上布满了沧桑,可目光却比什么都透亮。他看着她,她说不出谎话:“觉得委屈过。可是,我妈妈说,这是所有女子的必经之事。”
薛老爷子轻笑一声:“你可知道我们家不过中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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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想做个好人
? 大概是儿子离世的缘故?何念念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她却牢牢记得薛长华的死是薛家的禁忌,所以她还是对薛老爷子摇摇头。
薛老爷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老式的怀表递给她,打开表盖,里面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薛老爷子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是你爸爸长华,另一个是你叔叔长安。”
何念念有些惊讶,从来没有听薛家人说起薛长安。这薛家果真是很神秘复杂,长子的死是个禁忌,次子活着,却还是个禁忌。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从来没听说你还有个叔叔吧!长华跟长安是双生子,模样一样性情却是大相径庭。长华自小各方面都很优秀,而长安打架逃学样样都在行。你们奶奶去世得早,我那时候工作又忙很少回家,兄弟两都是由保姆带大的。正是因为我的疏于管教,长安才会在歪路上越走越远,等我反省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薛老爷子的眼眶有些泛红,这样一个刚强的人,竟然也有这样柔弱的一面。
薛长安离家出走后,路的确是越走越偏,最后落得个锒铛入狱。妻子早亡、长子离世、次子入狱,家破人亡,又有什么理由去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呢?
何念念很想问薛长华的事,可薛老爷子似乎是只愿说到薛长安就点到为止。
中秋这夜,薛以怀和江心乐都回了梅珑。虽然没有刻意布置,但是晚饭的菜色还是要比平常多一些。气氛不似别家那么和乐融融,只是多了一些安详。薛老爷子身体刚刚恢复一些,闲聊了几句就让他们都散了。
江心乐咳了一声,把何念念留了下来。
“你和以怀新婚燕尔的,却因老家的习俗不得不分开这段时间。明天就要回苍宁了,妈只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你肩上的担子。以后都是你们独处的时间,你可要抓紧些,早些怀上孩子也让我们做长辈的放心。”
何念念面色微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她和薛以怀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很诡异,熟稔中带着客套,客套中带着疏离。不像夫妻也不像朋友,像合作伙伴?各怀鬼胎?她也说不上来。
躺在一张双人床上,中间却隔着一片海,每天醒来都是相安无事。保持这样的距离,孩子打哪来?
清晨辞别了薛老爷子,梅珑又下起了雨。烟雨中渐行渐远的老宅,她竟有些不舍。道路两旁的金桂开得正好,即使是大雨滂沱,也不曾淹没那香气。
她扒着车窗看雨景入神,全然不知薛以怀侧目看她也入了神。他手机突兀响起,何念念忽然回头,四目相对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
等他挂了电话,她第一时间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此刻有些诡异难辨,大抵是忧喜参半。她不吭声,他却道:“爷爷给你讲了叔叔的事情?”
她点点头。他却直接跳过了一个话题:“明天去上班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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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苍宁的别墅,薛以怀把她放下自己却是连车都不下。什么都不说,扬长而去。车子开出别墅区后,薛以怀的脸上才变得凝重,掏出手机回拨了一个号码。
苍宁市第一监狱。
薛以怀表情凝重地盯着电脑屏幕,不一会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推开了门:“薛少,白队来了。”
他话音刚落下,身后看起来有些憔悴邋遢的白逸铭冷哼道:“你小子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兄弟们一声,忒不够意思了。”
薛以怀插着两手看他是一脸嫌弃:“老白,你多久没换衣服了?警察也要注意形象!”
白逸铭摆摆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我早上不是告诉你他是明天出狱吗?你这大晚上的把我叫过来干嘛?”
薛以怀盯着监控录像里的人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这叔叔是什么德行,到了监狱也不安分。可这两年就像突然觉悟了一样,竟然还争取到了减刑,多不可思议。”
白逸铭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你这样的侄儿,你叔叔也是不容易啊!你看了这半天,瞧出哪里不对劲了吗?”
薛以怀摇摇头,从档案记录上显示,薛长安的态度转变是完全没有过渡性的。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一夜之间的幡然醒悟,这其中怕是有外界因素的影响。可到底是谁给了他某种暗示呢?监控录像里,薛长安的行为并无异常。
白逸铭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真的只是你太紧张了。就像《无间道》里说的台词那样,‘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薛以怀微笑不语,而眉头却丝毫没有松下去的意思。
白逸铭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他:“你公司是不是在竞争新区北岸09号地皮的开发权?”
薛以怀表情古怪地扫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事了?话说回来,这是你家老爷子透露的?既然这样,不如你给我透露一下竞拍的底价,也省得我费心。”
白逸铭的父亲是苍宁市城市土地规划局的局长,白逸铭从小被家里要求从政,可年轻人就喜欢跟长辈拧,于是他成了警察。
白逸铭直翻白眼:“滚滚滚,这种政务我家那老头从不拿家里说。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目前你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一家叫远道集团的。你对这家公司了解多少?”
薛以怀没有回答,直接翻开他给的资料。过了一会,他点了点资料上的照片:“闫飞这人我没有打过交道,但也有所耳闻。他的公司从最开始做贵重金属投资,再到后来进出口贸易,现在已经开始涉足房地产开发。先撇开经济犯罪的可能,这人的商业头脑的确不错。”
白逸铭很赞同这话,短短的几年能把一个小公司做成集团,这不仅仅是财力雄厚还得有商业手腕。可问题就出在他的财力上,闫飞这人的背景很干净,留洋回国,白手起家。
可就在三个月前的一桩缉毒案件中,闫飞两次走入缉毒队的视线,这种巧合很难排除是真正的巧合。
“所以,他背后很有可能是贩毒集团。闫飞的公司,最开始应该就是为了洗钱。不过最近财政局和审计局联合突击进行财务查账,账目上没有问题。就算他以前真的在洗钱,如今这公司的账目也已经洗白,经营合法化。”
薛以怀点点头,大概明白了白逸铭的意图:“你想让我接近闫飞?”
白逸铭点点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你策扬集团总裁的的身份,接近他最合适也最容易。”
薛以怀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过后了,听见车子引擎声她从床上爬了下来。
“怎么这么晚?你吃过晚饭了吗?”她穿着睡衣站在楼梯上问他,薛以怀还有些不习惯这家里有人等他。
“我吃过了,你先睡吧,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看爸爸。”
何念念有些微愣,他说的爸爸,自然是去世的薛长华。那个薛家的禁忌话题,她一直都不知道薛长华是为何去世的,甚至也还没去过他的坟墓。
吃过早餐,薛以怀亲自驱车去了墓地。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气氛有些凝重。直到到了陵园门口,何念念才皱起了眉头。这里是烈士陵园,也就是说薛长华……
薛以怀停好车道:“他是警察,在一次卧底行动中牺牲了。”何念念看着他的低垂的侧脸,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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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事出有反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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