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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施远腾的迷思
“太好了，谢谢主任！主任今晚后空不？我想请主任吃饭。”
“谢谢了，我不喜欢外出吃饭，你能提供这样的帮助，我已经很感激了。哎，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主任请问。”
“你为什么选择做医药代表？以你的条件，相信可以找到一个好的单位。”
听施远腾如此一问，苏小慧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与黯然。
“主任，您相信原罪一说吗？”
“相信。”
“主任觉得我美吗？”
“当然，你很美，不是一般的美，是出类拔萃的美。”
“谢谢主任的夸奖。主任觉得，美是不是一种原罪？”
施远腾看着眼前这位美女，想起同样美丽，但现在昏迷在床的杨修影，不禁感慨万千。杨修影的遭遇，难道不也是与她的美有关吗？以苏小慧的美貌，如果到某个单位，都不知道会遇到多少人想“潜”她，遭遇一定不会比杨修影好。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选择，令我敬佩，希望你一切顺利。”施远腾说着话，眼神有点飘忽起来。苏小慧的问，苏小慧的选择，触痛了施远腾的心。
“对不起，主任，我的问题是不是伤害到您了？”
“没有，与你无关。美丽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现在却是一些人的负担，甚至会带来杀身之祸，实在是社会的悲哀。不过，这样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西施如此，杨贵妃如此，潘金莲也是如此。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宿命总是如影随形。”
“主任的博学与通达，令我仰慕，改天再约主任您。我不再打扰您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好，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与诊所的合作能顺利进行，再见。”施远腾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与苏小慧握手道别。
施远腾下乡扶贫前，对这样的灰色收入并不抗拒。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药物能进入到医院，我从医院这个正规渠道开出去，能够拿到额外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施远腾虽然不抗拒，但还是很有分寸的，一些太贵的辅助性药物，他基本不会碰。
扶贫后，施远腾性情大变。施远腾以果断的风格，挥刀砍断了所有与这些灰色收入有关的医药代表的联系，也拒绝接待这样的代表。
在施远腾日常对病人的治疗中，极少看见有辅助药物的出现。作为医生，施远腾很清楚，这些辅助性药物的作用不大，但病人却为此付出很多真金白银。
也许，不少人对这样的付出并不在意，但施远腾却很在意。每当他想到在偏远小村里，迎着刺骨的寒风，穿着单薄的、打着数不清的补丁的衬衣的农民，施远腾的笔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出那些可有可无的药物来。
这次傅一灯辞职办诊所，在征求施远腾的意见时，施远腾也严格控制一些虽然利润很高，但对病人没有任何好处的药物。这样的做法，与施远腾在医院的做法如出一辙，并不会因为想在诊所赚钱而击穿自己的底线。
转眼来到炎热的七月底，杨修影受伤已经三个多月，施远腾拿着刚检查完的头部CT片，站在杨修影的床边，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一会。
从头部CT检查的结果看，无疑是十分理想的。颅内所有的出血全部吸收，虽然额叶和颞叶的挫伤部位依然可以看到明显的低密度，但挫伤周围脑组织的水肿已经完全消失，所有这些，都说明脑部受伤部位的情况在稳定中好转。
但临床上，杨修影的表现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昏迷依旧，对外界所有刺激都没有反应。看完CT片，施远腾像每一次看杨修影一样，对着杨修影的耳边轻声叫道：“小杨，我是主任，你醒醒，你醒醒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施远腾所有的努力，杨修影的身体都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似乎与世隔绝一般。作为这方面的专家，施远腾很清楚，头三个月，对于脑部损伤的病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时间窗。离这个时间窗越远，恢复的机会就会越小。
看着安静躺着的、美貌如初的杨修影，想着杨修影带给自己的无穷快慰和关心体贴，施远腾心痛万分。
出神中的施远腾并不知道，他的身后，悄悄站着穆可俊、梁春雨和倪虹。
倪虹刚完成医院的入职培训，到神经内科上班。施远腾并不知道穆可俊后来如何对倪虹说，总之，倪虹报到后到上班，一直没有找施远腾，穆可俊也没有找施远腾。按施远腾的推测，他们一定在某个方面达成了共识。
“老师，您看了头部CT了吗？”
听到穆可俊的声音，施远腾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转身看见他们三个站在身后，连忙说：“看了，从CT看，脑部的情况在好转。但这个好转并没有反映在临床上。”
“这是临床与影像学改变的背离，这种背离，很考验我们医生的心性、耐性和病人家属是否能够坚持下去。小杨现在孤身一人，没有家属，我们大家是她的家属，如果我们放弃，她必死无疑。”
“背离的最后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背离最终全部统一，影像学的改变与临床变化趋向一致。而现在的CT结果正在向好的方向走，意味着最终影像与临床趋向一致的转归是理想的。所以，我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施远腾的话，说是典型的医学分析，完全没错。说是带有哲理性的分析，也没有错。在最终的结果呈现在你面前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世间万物万事，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有一点，施远腾和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其他人被施远腾误导着。那就是，施远腾的潜意识里，始终不相信杨修影不能醒来。聪明如施远腾的人，也会被自己的潜意识引向歧路。令施远腾的思维只愿意局限在CT检查的结果中，而忽略了杨修影受伤至今，为什么在临床上看不到任何的好转迹象？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施远腾答应沟通
“老师放心，我们不会放弃，我和春雨姐，会继续为杨老师治疗和按摩的。”倪虹语气十分坚定。
“好，很好。相信小杨如果能听到，也会很感动的。说实话，脑部受伤后三个月内，是恢复的黄金窗口，越往后，希望越小。但这只是理论上的东西，每个人的个体差异很大。”
“你们听说过凤凰卫视主持人的故事吧？在英国，她与同伴乘坐的火车与其他列车连环相撞，她的同伴全部死亡，她自己也将要被宣布脑死亡。后来，回到国内，经过治疗，硬是恢复过来，最后重新坐到主播台上。”
“小杨的情况还不至于这么糟，大家一起努力，就像倪虹说的，绝不放弃。”施远腾说到最后，似乎也在为自己鼓劲。
施远腾相信，穆可俊已经对倪虹说了自己的想法，今天能听到倪虹如此的表态，施远腾感到心里很是安慰。
第二天晚上，穆可俊来到施远腾的家。施远腾知道，穆可俊今晚一定带来他与倪虹沟通的结果和他们最终的想法。
“老师，那天晚上回去后，我便与倪虹在电话上交谈了很久。她理解老师的心情，她也听得出老师与杨老师的关系非同一般，她也暗示说，她也经历过情场失意，只要老师愿意，她不计较以前发生的一切。当时她还说，她愿意先缓一缓，等她上班后再说。”
“其实，她知道老师在顾虑什么，所以，她利用上班前的几天休息时间，回家一趟，将她的想法很婉转的告诉了父母。她父母还是很开明的，说尊重她的选择。说不定，这两天她会来找老师，所以，今晚我赶紧过来向老师说清楚。”
“谢谢你！为了我的事，你费了很多的心血。既然倪虹能猜到了，你也能猜到。小杨的婚姻是不幸的，她这次出事前，曾经对我说，回来后便与他老公离婚，与我在一起。想不到，我等不到这一天。这是我的一个很大的心结，万一小杨醒来，我如何面对她。”施远腾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将双手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中，显得十分痛苦与纠结。
“老师如此重感情，实在是倪虹的大幸。至于杨老师，老师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就算杨老师醒来，也不会对老师有什么怨言。”
“你们双方投入了感情，但老师还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将她的生命挽救回来。感情无价，生命更是无价。这一点，杨老师一定拎得清楚。所以，如果倪虹找老师您，老师还是接受吧。我看倪虹的意思，今生非您不嫁。她还说过，她愿意与您一起，守护杨老师。”
“她是个好女孩，她是个好女孩。我……我怕耽误她终身啊。”
“倪虹确实是个好女孩，但老师也是一个好男人，你们在一起，不存在谁耽误谁的问题。您的情况，倪虹清楚，在清楚的情况下，还如此坚定要嫁给您，可见，她对您的爱，是多么的深沉。”
“你的一番好意，我全部接受。如果倪虹找我，我会与她详细谈一次。毕竟，这都是她与我之间的事情，之前的所有，都是你们帮忙传递信息，我与倪虹还没有就这件事进行过深入的交谈。如果交谈后，她坚持，我当然乐意。”施远腾不再坚持一定要等杨修影醒来，但他心中，却有一个不变的信念：不能放弃对杨修影的照顾。
“好，有老师这番话，我放心了。我们做学生的，最希望老师身边有一个人照顾，有一个关心和体贴老师的人。”
“谢谢你！谢谢你！”施远腾被穆可俊感动了。他知道穆可俊的性格，除了业务，穆可俊对其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后来，受老师的影响，也想在管理上做出一番成绩。这次投入如此多的精力在施远腾的婚姻一事上，说明他真的很关心自己的恩师。
日子平淡如水，缓缓而流。与穆可俊见面后的一段时间，倪虹并没有如穆可俊想象中的找老师表白，一切都想往日一样，波澜不惊。
一个周四的晚上，施远腾接到苏小慧的电话，说她已经与傅医生联系了，也与公司说了，公司初步答应供货。她说，想明天跟着施远腾到仙游镇走一趟，想了解一下诊所的具体情况，拿到第一首资料，看看可不可以从公司那里为诊所争取到更大的优惠。这样的好事，施远腾当然答应，并马上打电话给傅一灯，让他做好安排，腾出一间房给苏小慧休息。
周五上午，交完班，穆可俊让全体医生留下，讨论一个病例的诊疗问题。
原来，昨天上午收了一个病人，病人是医院医务科一位科员黄汉青的亲戚，来自施远腾曾经扶贫的地方。
病人在当地诊断为脑炎，昨天入院后马上做了头部磁共振，昨天下午结果出来，又是一个影像学的结果与临床严重背离的病例。再加上黄汉青提了一些特别的要求，穆可俊决定马上组织全科对病例进行讨论。
对于穆可俊的举动，施远腾是十分满意的。有规矩，也必须遵守规矩，但不能墨守成规，一旦遇到特殊情况，必须马上做出应变。看来，穆可俊在迅速成长。
病人是个女学生，突然头痛、发热在当地就诊。开始时以为是一般的感冒，按感冒治疗后发现，病人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头痛越发明显，还伴随有恶心呕吐。主诊医生马上为她做了一个头部CT，诊断为“病毒性脑炎”。由于病情发展较快，他们不敢继续留在本地，便送到长洲市人民医院。
昨天除了做磁共振，还做了腰穿，脑脊液检查除了白细胞稍微增高，其它指标都正常。慎重起见，昨天下午又做了一个常规脑电图，结果也提示正常。
从主管医生到穆可俊都感到很迷茫。因为磁共振的结果显示，整个大脑半球，包括丘脑，好像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薄雾”，这层“薄雾”，影响的范围很大。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施远腾非一般的见解
这样的影像学改变，病人应该不仅仅是头痛和发热这么简单，意识障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病人就是没有意识障碍，甚至连神经系统检查都没有发现阳性体征。这种背离现象也太明显了。
昨天是黄汉青带着病人来入院的，说病人是他的老乡，家里很穷，希望科室能减免病人的医疗费用。
这个黄汉青，施远腾是很熟悉的。这是一个典型的吃里扒外的人，吃着国家的饭，享受着体质内的好处，到处结交和巴结上级部门的领导。就这么一个人，开口闭口都是国家的不好，国外不仅月亮比国内的圆，空气比国内的好，甚至外国人的体味也比国人的香。
医院职工们，对他早已厌倦透了，也很瞧不起他，没有一个科室买他的帐。也只有人民医院这个奇葩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