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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总之她看到面前的君王露出了有史以来最开怀的笑容。
因着苏州知府说,工匠们在重修皇陵时发现了废墟里的火折子与未烧完的煤油,因此怀疑是有人刻意纵火。
此番明渊亲自前来察看,带着陆溪往知府上报的地点走去。
那是一处位于皇陵深处的长廊废墟,也是起火点,明渊身后远远地跟着几个贴身侍卫,携着陆溪一同走着。那些个侍卫怕扰了皇上和娘娘的兴致,因此间隔有些远。
气氛安静得有些非同寻常,陆溪却和明渊微笑着,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温情中。
就在即将到达长廊转角处时,忽听房檐上传来细碎的声响,伴着风声,十余名黑衣人忽地腾空而起,人手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分别从不同方向朝着明渊和陆溪袭来。
那几名贴身侍卫因间距太远,大惊失色之下压根来不及救人,眼看着长剑就要将两人扎出无数血窟窿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长廊屋檐之下的横木之上忽地跃下一个黑影,接着,更多的黑影跃了下来,裹着风、带着无限杀意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挡在明渊身前,在明渊伸手抱住陆溪的那一刻,那些黑影也持剑与十余名刺客展开缠斗。
说是缠斗,其实只是单方面的屠杀,这些黑影出手干净利落,招招都是致命的,一看便是训练有素,非寻常刺客能及。
明渊牢牢抱住陆溪,纵身一跃,落在了几丈开外的地方,冷眼看着这场争斗。
他竟然早有防备?!
率先跳下横木的正是九王爷明深,他带着宫里最精英的侍卫在刺客来之前就在横木上待了一夜,如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势必将这群人一网打尽。
只是在刀光剑影一地血光之后,明渊那句“留下活口”刚落口,就见明深已然将最后一个刺客一剑穿喉。
这样可怕的血泊里,他带着歉意转过身来,走到了明渊面前,躬身道,“臣弟有罪,刀剑不长眼,一时手快,没能遵从圣旨,请皇兄降罪……”
明渊定定地看着他,只轻轻叹口气,“罢了,你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
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低头看着怀里面色有些苍白却很镇定的人,“怎么,吓到了么?”
陆溪抬头望着他,摇摇头,“皇上怪九王爷么?”
“怪。”他淡淡地说,唇角却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可我也相信他,否则不会把护我周全的任务交给他。”
“九王爷是太后的儿子,自然不可以留下活口出卖太后,可是同时他也敬爱皇上这个兄长,实乃两面为难。”
“把这里收拾干净,恁地污了先皇圣地。”明渊看着一地血腥,遮了陆溪的眼,领着她往回走。
事实上,在来皇陵之前,陆溪就一五一十禀报了手下的小太监无意中听来太后意欲对明渊不利的事,岂料明渊只是淡淡一笑,竟是早有防备。
太后筹谋多年,如今趁着他来苏州巡察的机会,自然会动手。
这个机会是太后创造的,也未必不可以说是他给的。
皇陵失火,作为皇帝忙于政事,本可以不消亲自出巡处理,可他来了。
这么多年的勾心斗角,也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回到下榻的地方,陆溪忽地有些不舒服,翌日便病倒,卧床不起。
随行的太医奉命为娘娘诊断后,忧心忡忡地说这是心头郁结所致,还需好生调养才是。明渊也认为定是刺客搏杀那一幕让她受了惊,这便准备匆匆回宫。
至于找太后兴师问罪的事,就算是明深为了保全她没有留下活口,他一样可以制造证据拿下太后。
马车上,陆溪一路昏昏沉沉,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只低低地握住明渊的手,吃力地说了句,“太后谙于心计,恐不会这样轻易放过皇上,皇上还请隐瞒回宫消息,莫要让太后有机可乘。”
于是明深留在苏州假装皇上还在那里巡查,而这边的明渊带着陆溪已然在回宫的路上。
一路调养,没想到陆溪的病竟是渐渐好起来,眼看着明渊就这样在她身边守了多日,她也有些意外。
这哪里像是皇上?更像是……更像是寻常人家相守的夫君。
回宫要了七日,陆溪能行走自如时,拉着明渊的手道,“明日回宫,臣妾自有方法让太后无话可说。”
明渊看着她神采奕奕的笃定眼眸,轻笑着吻了吻她的眉心,“只要你好起来,朕便宽心,让你一试也无妨。”
于是翌日清晨天刚亮,太后尚在梳妆时,陆溪便带着人来到了寿延宫。
此时此刻,秦宇正在亲自为太后盘发,那样的旖旎气氛和眼里来不及掩饰的情意就这样轻而易举落在所有人眼里。
无声回宫,来势汹汹,太后已然料到自己行动失败,当下却是淡淡的坐在那儿,看着陆溪不咸不淡地笑道,“陆昭仪好大的架势啊,哀家以为就算皇上宠你,也不至于宠到容许你无法无天、无视宫规的地步吧?进了哀家的寿延宫,不通报,不请安,这是什么理?”
陆溪只是从容一笑,“事情紧迫,难以顾全许多,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她的声音一下子冷冽起来,“来人,给我把秦宇拿下!”
太后的眼神倏地变阴沉,狠狠地喝道,“谁敢动手?全部给我退下!”
眼神锁定在陆溪身上,她冷冷地道,“陆昭仪你好大的胆子!在哀家的地盘上也敢动哀家的人,你以为这后宫是你的天下了?给哀家滚出去!”
陆溪淡淡一笑,“太后娘娘若是怪罪臣妾,待事情处理完之后再降罪也不迟,只是这秦宇淫。乱后宫,着实可恨,臣妾被皇上交予重任,打理后宫,万万容不得这种罪人!来人,给我带下去!”
太后气得脸色发青,怒喝一声,“住手!给我统统退下去!哀家今日要教训这个目无尊长不懂宫规的昭仪娘娘!”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却听太后森然道,“玉清,陆昭仪不识礼节,给哀家掌嘴!”
“是。”
太后身后的嬷嬷面无表情地走向陆溪,却在走到一半时,忽听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皇上驾到——”
那个明黄色身影携着闪电之势走入大殿,气势非凡,冷冷道,“谁敢动手?”
玉清嬷嬷也僵在原地,片刻之后,所有人跪了下去,高呼万岁。
明渊冷冷的看着太后挺值的腰,只对陆溪道,“陆昭仪,继续下去。”
“是,皇上。”陆溪笑吟吟地叫上小顺,“把从秦公公屋里找到的证据带上来。”
小顺带上一个包袱,展开以后,有一张白色手帕包着女子的青丝数缕,一块华贵布匹,以及一方手帕。
陆溪悠然执起那方手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落款:芳琴……若是臣妾没记错,这不是太后娘娘的闺名么?”
接着是那华贵布匹,哪怕只有被人扯下的一小块,却也足以令秦宇面色惨白。
“丹桂云锦,当日作出这布匹的工匠染病去世,后人均不知其做法,也因此这匹云锦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成果。臣妾偶然得知,先皇将此布料赐予了当日登上后位的太后娘娘,如今怎的却到了秦公公手里?”
至于发丝,已然没什么好说。
太后站在那里,心知自己败了,却从从容容,没有一丝慌乱。
秦宇在旁跪地高呼,“皇上明察!皇上明察!是奴才痴心妄想,对太后娘娘动了不该有的念想,太后娘娘全然不知情!求皇上明察秋毫,不要误会了娘娘,伤了母子情!”
明渊笑了,眼神缓缓地移到了太后身上,“母子情?若是有所谓的母子情,这世间会有母亲派人去刺杀自己的儿子么?”
陆溪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把时间留给了太后。
可是太后什么都没说,却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那样精心地摆弄着自己,最后才轻笑着说,“我这一生,先是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红颜老去,再是为了一个不领情的儿子费尽心机……可我最大的遗憾,却是辜负了一个一直守在我身边的人。”
她忽地起身,娉娉婷婷地来到泣不成声的秦宇身边,也跪在地上,掏出手绢来细细擦拭他面上的泪。
“不要哭,是我对不起你,你何必这样难过呢?”
她执起他的手,往自己面颊上贴着,“你看,如今我们不用顾忌许多,从今以后朝夕相伴,你说好不好?”
秦宇满面泪痕,哽咽不成声,只能颤抖着说,“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为了我这样一个阉人,这是何苦……
“今生我负了你,只有来生再还了。”她笑得那样美,最后忽地拔出发簪朝着纤细的脖颈刺去,香消玉殒。
秦宇就这样痴痴地抱着她,一边流泪,一边从她手里拿出那支簪子,也朝着脖子刺去,两人躺倒在一处。
这样的场景吓呆了所有人,连明渊都是出乎意料。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陆溪叹口气,走到他身旁默默握住他的手,“天凉了,皇上还请回宫吧。”
他回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并肩走入雨中。
高禄忙着要上来撑伞,却被明渊摇头拒绝了,于是只能着急地跟在后面,看着这对璧人步入雨帘里。
已是深秋,那背影看上去却似是立身于春日温婉之中,纵然有着历经桑沧的困倦与疲乏,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坚定。
谁道闲情抛却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堤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当所有风雨归于岑寂,所有旧事埋入尘灰,也许,这也算是一种新生。
哪怕理不清对他究竟是爱还是别的什么复杂情感,此时的她唯有与他紧紧相依。
那么以后又会如何呢?
谁知道呢,昨日事譬如昨日死,明日的事又有谁能先知?
踱步雨中,陆溪弯起嘴角轻轻一笑,此时的心情,才是真的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要道歉最近的懒惰,其次上一章还有3000字的内容没有换新,之后会以番外的形式补上去。
小包子的番外,还有明深的番外,常思云的最终结局,以及太后和秦宇的故事,都会以独立形式变成番外呈现出来。
大家可以选择口味对号入座,以免不喜,因为毕竟我心仪的配角结局不一定和大家希望看到的一样。
再次感谢大家陪我这么久,完成了这个故事,希望你们满意这样的结局。
新文大概不会用这个笔名发,原因很复杂,但我会认认真真写它的,到时候会在番外里贴上链接,依旧希望大家能去捧捧场。
以上,清新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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