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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老人们都七八十岁了。
看惯了世事沧桑。
但蒋大平四兄弟的嘴脸,依旧恶心到了他们。
平日里。
各种遗弃,上法庭后,先是找出了各种身不由己的理由来辩解。
现在更是急着争抢赡养权。
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们真的是逼不得已,才导致了冯翠花无人赡养。
对于这种人……
他们历来都是最看不起的。
有钱人他们不仇视,那是凭本事赚来的。
但蒋大平这种人,却是着实可恨。
而这种人,在生活中还不少。
至少在他们几十年的阅历里,经常能听到哪家造了孽,出了个不孝子。
“还好我儿子还算孝顺,平时虽然很少来看我,但还是送我来养老院了。”
“能生活在养老院里,其实还是不错的。”
“是啊,总比摊上了不孝子好,我要是有这种儿子,第一时间就要和他断绝关系。”
“现在的人,就是不喜欢棍棒教育,生怕被孩子记恨,以前我们从小打到大,也没见哪个记恨父母的。”
“……”
院子里。
这些没能去现场的老人们,突然开始讨论起了育儿之道。
他们觉得。
冯翠花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教育好这四个儿子。
一个儿子不孝顺,还能理解。
但四个儿子都不孝顺……
很大可能,就是冯翠花的问题。
而他们的育儿之道也很简单。
孩子不听话,那就打!
孩子犯了错,那就打!
孩子敢顶嘴,那就打!
孩子敢还手,那就往死里打!
趁年轻还打的动,就要多打一下。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年轻时候不打,以后打不动了,有的他们后悔的。
而人群里。
万中元听着周围老人们的“育儿经”,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别人只是讨论。
可他……
现在真的遇到了这个问题。
他摊上了个极为叛逆,不怎么孝顺,一直跟他对着干的儿子。
而他儿子,现在已经二十多岁了。
他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甚至还口头上断绝过父子关系……
但都无济于事。
听着这些老人们的“危言耸听”,他突然变得焦虑了起来。
自己以后……
不会落得个冯翠花一样的下场吧?
一想到自己七八十岁之后,被儿子儿媳扫地出门的情景……
他不由打了个激灵。
“不行!”
“这兔崽子已经没救了,趁现在年轻,我得多留点钱……”
万中元咽了咽口水,喃喃道。
儿子再靠谱……
也没有钱靠谱。
他必须趁着现在能赚钱,多给自己留一点养老金。
同时。
再做一个财产公示。
他的财产,一分钱也不留给儿子!
……
晋城法院。
第二刑事审判庭。
“咚——”
在蒋大平四人的辩护律师陆续发言之后,周全民敲响了法槌。
打断了争夺赡养优先权的众人。
“本次赡养责任的分派,主要是在体现在两方面。”
他望着被告席的各人,沉声道:“一,冯翠花老人年老体衰,不具备劳动能力,无法通过劳动来获取报酬,需要各个子女提供必要的经济援助。”
“二,赡养老人,乃我国传统美德,除了经济支援之外,还需要对老人进行精神上的疏导、慰藉、陪护。”
他深吸了一口气。
说明了赡养责任的分派。
物质上,蒋大平四人都需要进行经济援助。
同样的。
精神上,四人也必须要进行陪护,不能进行冷暴力。
至于如何分派……
那就看需要结合各方情况,比如说经济条件、家庭状况、生活水平等等。
简单的说。
赡养老人,需要出钱,也需要出时间。
“现在,请各方陈述下各自家庭情况,以及打算承担的赡养责任。”
再接着。
周全民没有率先确立所谓的“牵头人”,而是直接让蒋大平四人陈述他们打算承担的范围。
一般而言。
在赡养协议里,是存在“牵头人”的。
牵头人,即赡养负责人。
但那是针对那些孝顺的家庭,都愿意承担赡养责任的家庭。
有个牵头人,可以更好的承担赡养责任。
而冯翠花的这个家庭……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即便有牵头人也没用。
只能强制规定。
很快。
蒋大平的辩护律师便站了出来,率先说道:“审判长,我方愿意主动承担赡养责任,每月给予冯翠花老人经济援助500元。”
“我方当事人的家庭,只是个普通小康家庭,人均年收入两万元不到。”
“每月500元,已经是极大的一笔开销了。”
“此外,因为我方当事人的孙子孙女众多,需要时时照顾,并无法给予冯翠花老人足够的时间,但可以保证每三个月给冯翠花老人主动拨通一次电话……”
当着法庭的面。
这个辩护律师说出了蒋大平的要求。
理由也给的比较充分,一是收入少,二是时间少。
总而言之。
只愿意每个月给500元钱,至于见面或者接到家里赡养,提都没提。
而他这番言论……
再次把旁听席的张清源等人给气炸了。
“好家伙!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每个月给500元,打发谁呢?咱们养老院的费用一个月都要三四千!”
“关键还每三个月打一次电话?我养这个儿子干嘛的?”
“只字不提接回家照顾的事情,万一翠花有个磕磕绊绊,医药费之类的,他也没提啊。”
“这是想用500元就给打发了?”
“……”
没能控制住情绪的他们,一下子爆发了。
血压上头。
声音也没再控制。
嘈杂的声音,顿时回荡在法庭上。
引得周围法警面色大变。
连忙上前劝告。
“肃静!”
周全民皱了皱眉头,敲响了法槌:“旁听席的人员若是再有喧哗者,法警有权将其驱逐出法庭!”
话音一落。
气得满脸涨红的张清源等人,顿时闭上了嘴。
现在这一幕虽然上头,但他们更想看最后的判决。
若是中途被“请”出去了……
那就亏大了。
秦牧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其实。
这也怨不得张清源等人。
他们看过那么多庭审,总体来说还是很守规矩的。
但蒋大平的辩护律师提出的赡养方案,的确是太气人了。
赡养责任,被说成了讨价还价。
还三个月打一次电话。
将亲情完全量化了。
“审判长,各位审判员,陪审员,我方的方案……”
紧接着。
蒋二平的辩护律师也上前,陈述了他们的赡养方案。
“我方每个月将给冯翠花老人每个月400元赡养费,并且,每半年会主动前往养老院看望老人。”
方案里。
只字未提接老人在家赡养的事情。
蒋三平的辩护律师同样上前道:“审判长,我方打算每个月给冯翠花老人300元赡养费。”
“我方当事人的家庭情况,在四兄弟之中是最差的,经济承担能力有限。”
“再加上有个即将高考的儿子……”
他从经济能力的角度,力图将他的赡养责任减到最小。
只承担每月300元的赡养费。
至于其他的……
则是一概不承担。
被告席。
蒋四平的辩护律师也随之上前,开口道:“我方当事人愿意每个月给老人300元赡养费。”
“本来按理来说,应当接老人来家里生活照顾,但我方当事人的岳母同样年迈,行动不便,卧病在床,更需要照顾……”
这个辩护律师……
更是甩出了一个新的观点,表示己方还需要赡养一个年迈的老人。
无暇抽出时间来照料冯翠花。
一个个,都是有理有据。
找出了各种看似合理的借口。
旁听席。
“老张,我快忍不住了,翠花的这几个兔崽子说出这种话不足为奇,这些律师怎么也说得这种话的?”
“这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了啊,四个儿子,每个月加起来凑到了1500块钱。”
“1500元其实不少了,但他们只字不提在家照顾的问题,翠花都七八十岁了,总不能一个人生活吧?”
“不想花时间照顾,也不想花钱,这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
张清源、李卫国等人对视了一眼。
差点又忍不住骂脏口了。
这几个律师……
对他们的当事人而言,的确是尽心尽责。
可他们做的事,说的话,都让他们三观尽裂。
四个儿子。
每个月只给1500元。
电话也不打,人也没有在身边照顾……
再加上冯翠花身体越来越不好,行动不便,走路缓慢。
除了养老院,请专人照顾之外,别无他法。
而正常来说。
晋城养老院的收费标准,至少是3000元一个月。
这等于说……
生了四个儿子,连养老院的钱都没给凑齐。
秦牧见状。
生怕他们又引起法警的警告,连忙说道:“这只是他们的陈述,先别急,等最终判决吧。”
说实话。
这次开庭是最特殊的一次。
开庭以来的一幕幕,让两世为人的他都有点血压升高。
蒋大平四人……
都不想要承担赡养责任,但却都在立牌坊。
而他们的辩护律师,也是完全抛弃了三观,一直在为蒋大平四人开脱。
“咚——”
正在此时。
四人辩护之后,周全民敲响了法槌。
沉着脸。
带着几分愤怒。
冷声道:“蒋大平,你说你家庭内部孙子孙女众多,没有时间照顾老人,我想问问,这些能成为你弃置母亲于不顾的理由吗?”
他冷冷盯着蒋大平,极为愤怒。
通常来说。
作为审判长,在庭审的时候应当客观公正。
但此时并非是案件审理阶段。
而是赡养责任分配阶段。
蒋大平四方试图推脱责任,只承担部分赡养义务的做法,同样让他血压有点飙升。
他审理过数百起刑事案件。
但还没见到过态度如此恶劣,拒不悔改的被告。
赡养老人,本就是应尽的义务。
不容许任何讨价还价。
之所以在这里讨论赡养义务,主要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毕竟有的人……
家庭情况的确有点差。
可这个案子里的四个被告,却是屡次刷新他的认知下限。
“还有你,蒋二平,你看看原告席站着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她是你的母亲!”
周全民深吸了一口气。
锐利的目光扫向了蒋三平,沉声喝问:“你成长过程中,她给过你多少关爱,如今只换来你半年去养老院看一次她?”
“而看看你给出的赡养费,每个月400元,四兄弟加起来也才1500元,你觉得这住得起什么养老院?!”
“在晋城,公立养老院最少也要2500一个月,私立养老院普通的三四千,贵一点的五六千一个月,你不照顾的情况下,她如何能住得起养老院?!”
说着说着。
被告席的蒋大平和蒋二平都羞愤的低下了头。
他们没想到……
审判长居然在这个时候发言了,对着他们一顿猛烈抨击。
“还有,蒋三平!”
周全民并未停止斥责,继续看向了被告席的第三人。
“你说你家境最差,经济收入远远不如其他三兄弟,这点的确是事实。”
“但赡养父母,未必需要和经济相关,将父母接在身边照顾,本就是最大的孝道!”
“你说你家中儿子正在高考,你们如此弃置母亲于不顾的行为,只能给他树立一个不良的榜样,促成一个扭曲的三观!”
“你就不担心,你儿子在你年老后,也这样对你吗?!”
“毕竟几十年前,你就曾这么对待过自己母亲,你儿子有样学样,完全不会有道德愧疚感!”
声音铿锵,沉重有力。
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