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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各执一词。
目前来看，都颇有道理。
一时间陷入了僵持之中。
而旁听席。
张清源、李卫国、宋天成等老人，却是众脸懵逼。
面面相觑。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直接判不就行了吗？”
“我们是来看判刑的，怎么跟绕口令一个样？”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判下来？”
“还是上次老李的那个案子爽快，被告人来都没来，判的特别快……”
抱着看热闹心思赶来的众人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
不断吐槽。
期间引来了几次法警的警告。
两个小时后。
“咚——”
法官周全民敲动法槌，宣布暂时休庭半个小时。
休庭之后。
被告席上的梁书齐急忙看向了自己的辩护律师，紧张的问道：“张律师，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才双方一阵交锋。
但他却看的有些懵逼，并没看懂战局。
张玮却昂首挺胸，颇为自信地说道：“放心，我还有杀手锏，你只要不捣乱，绝对能从轻判罚，不会超过四年！”
梁书齐：“……”
他咽了咽口水，脸上的情绪十分复杂。
虽然四年也很长。
但刚才公诉人提出的建议刑罚，却是五年！
相较之下。
已经减少了一年的刑期。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笑。
……
半小时后。
“咚——”
法槌敲响，审判继续。
周全民带着合议庭的全体审判员，商讨案情之后重新回到了法庭。
“继续法庭辩论，由公诉人先发言。”
原告席。
秦牧身边的检察官再次站出来，陈述了犯罪事实，将其尽量往故意投毒的动机上归罪。
并进行了诸多推定事实的举证。
而在他说完之后。
张玮站了出来，对法官说道：“关于我方当事人的投毒动机，我已经表述的很明确了。”
“我方当事人是因为受到了网上网友们的教唆，临时生出的恶心报复对方的动机，才执行了该行为。”
“在法定程序上，他本无此动机，应当判定为投毒罪的从犯，按照我国刑法规定，从犯当减轻、从轻处罚！”
………………………………
第一百零四章 法庭上被告吵起来了！
这条发言一出。
整个法庭，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哪怕是秦牧，也没想到张玮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这起案件，涉嫌了多人教唆共犯，并非是单独犯罪。
因此。
在审判的时候，需要兼顾主犯和从犯的情况。
主犯自然是从重处罚，量刑从重。
而刑事案件的从犯……
一般考虑到其非主要加害人，会减轻、从轻或者免于处罚。
这起外卖吐痰投毒案里。
梁书齐主动执行了私拆外卖、吐痰、投递等行为，照理来说应该是该行为的主犯。
然而……
张玮又接着说道：“关于司法解释中，主犯和从犯的认定里，有过如下规定：在犯罪活动中，起主要作用，并直接促成了该犯罪活动的产生。”
“我方当事人，虽然被打了差评，但在对方的家门口已经发泄过了，事后若无人‘指点’，大概率会息事宁人，事情就此结束。”
“但因为评论区八个网友的‘积极建议’，加上众多网友的附和，教唆我方当事人，使我方当事人生出了吐痰动机。”
“这八人，当为此次事件，负主要责任，应当认定为共同主犯。”
张玮的声音，清脆洪亮。
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将投毒罪的主犯全部推到了八个教唆犯身上。
而梁书齐……
自然而然，归成了受到了蛊惑、一时气愤而发泄报复的从犯。
“精彩！”
被告席上。
王大锤目睹着张玮的辩护过程，忍不住低声喝彩了一声。
其实。
刑事辩护和民事辩护不同。
尤其是公诉机关起诉的刑事案件，败诉率几乎是百分之八十。
一般都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很少有冤假错案。
而考验刑事辩护律师的……
一方面是寻找证据中的漏洞，还当事人一个清白。
另一方面，就是在注定必败的案子里，寻找能够减刑的情节，获得从轻审判。
这次张玮找的主犯和从犯的点……
的确是一个突破口。
共同教唆犯和犯罪主体之间，界限向来很模糊。
无法轻易推断谁为主犯，谁是从犯。
“法官大人！”
正在此时。
公诉人察觉到法庭局面有所变化，再次站了出来。
沉声道：“对方律师提出的说法，已经牵扯了当庭之外的人员，我请求传唤八个教唆嫌疑人上庭。”
他没有第一时间急着反驳。
这个案子牵扯面比较广。
在行为动机上，牵扯了八名网络教唆犯。
不能轻易裁决。
周全民和其他几个审判员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随即让法警将候审庭等待的八个教唆嫌疑人的带上了法庭，站在了2号被告席。
也就是梁书齐的附近。
这八个人第一次上法庭，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
其中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一直咬着下唇。
面色有些发白。
而跟着他们的，还有一个中年模样的法律援助辩护律师，也是这八个人的辩护律师卜兴贤。
他们八人从全国各地抓捕到了晋城，一直被关押在看守所内。
八人的亲属没有第一时间为他们寻找到对应的辩护律师。
因此人民法院通知了法律援助机构。
为八人指派了一个刑事辩护律师。
这个辩护律师卜兴贤，此时也有些懵逼。
他本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轮到他们出庭。
没想到……
这么快就到了他们。
“咚——”
法槌响起。
周全民沉声开口：“2号被告方，现在1号被告方认为，在此投毒案中，你们是主犯，你们有没有异议？”
卜兴贤愣了一下。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张玮当即将他刚才的辩护思路，重复了了一遍。
听完。
卜兴贤顿时坐不住了。
立即反驳道：“法官大人，该行为的实施主体为梁书齐，我方当事人只是在网络上进行了一段发言。”
“固然引起了梁书齐的吐痰动机，但梁书齐是一个有着独立刑事责任的成年人，他应当知道该行为的后果。”
“我国司法解释中，也另有规定，在犯罪的事先预备阶段处于被动教唆地位，但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却起主要作用者，当定为主犯。”
他不甘示弱。
针尖对麦芒，对张玮的说法一一反驳。
而张玮也不慌不忙，继续举证道：“在我国司法实践中，曾有过多次盗窃等犯罪的案例，主犯多为幕后主使者，并未实际参与实施犯罪行动。”
“就如同此次案例，我方当事人受人教唆、主使，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在此次犯罪活动中，教唆者的作用远远大于我方当事人……”
张玮一字一句。
将投毒罪的主犯责任……
全部甩向了这八个网络教唆者。
与此同时，2号被告席上。
八个人面面相觑，脸色愈发难看。
虽然他们听不懂专业术语，但大概能听出来……
对方律师在将这起案件的主要责任，往他们八个人身上转移！
“梁书齐！你还是不是人，我们当时为你说话，现在你却把罪责归到我们身上？”
“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这种热闹当初我们就不该同情你！”
“我们就是一个教唆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主使者了？”
“恶心，你真恶心，我们就是随口口嗨，你自己真去吐痰了，这还能怪我们？我们让你去杀人，难不成你杀了人也算我们的？”
“……”
八人中。
刘强等人指着一米旁的梁书齐，破口大骂。
怒目相向。
他们同处于被告席，距离非常近。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
见到自己在网络上同情的“外卖小哥”。
梁书齐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脸色也非常难看。
但为了脱罪……
还是壮着胆子，反驳道：“当时我发完视频后，都认了，若不是你们说吐痰，我根本不会去做这种事！”
“你们这群网络圣母，提出这个建议以为是同情我？”
“当时还有圣母说要帮我众筹，结果呢？一百块钱都没凑出来！”
“你们就是在网络上彰显一下自己的善良，好让更多的人看到，在现实中你们对我们外卖小哥的态度比谁都恶劣！”
说到这里。
他越说越气，愈发觉得自己之所以被送进了牢里……
完全是因为这些网络喷子！
………………………………
第一百零五章 判都没判，就结束了？
之前他还恨着秦牧。
可现在找到了发泄口，他把自己这些天压抑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怼着这八个人一顿破口大骂。
完全没有留情。
而这八个教唆者，被这么一骂，差点被气炸了。
他们好心帮助梁书齐“提建议”，体谅梁书齐，却得到了这么一个下场！
别人骂他们圣母也就算了。
可现在梁书齐居然也这么骂他们！
“你太狼心狗肺了！我现在算是能体谅那个打差评的顾客了，你这种人就活该的被打差评！”
“我们好心为你说话，你现在这样说我们？”
“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居然在别人外卖里吐痰，以后谁敢让你送外卖？”
“呸！以后我再遇到外卖小哥超时，就往死里打差评！”
“……”
八个人丝毫不甘示弱。
以压倒性的优势，顿时喷了回去。
梁书齐一己之力……
完全抗衡不了八人。
顿时被喷的老脸涨红，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
整个法庭，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场。
而原告席上。
秦牧看着八个教唆者和梁书齐之间的“内战”，嘴角抽了抽。
他没想到……
上了法庭，这八个人反倒能“体谅”自己了。
他还清楚的记得……
在网络上，这八个人都曾主张在自己的外卖里吐痰，给梁书齐各种出谋划策。
“肃静！！”
终于。
周全民板着脸，敲响了法槌，打断了双方的骂战升级。
沉声道：“法庭上禁止喧哗吵闹，接下来请双方的辩护律师继续发言。”
紧接着。
张玮继续辩护，而卜兴贤同样也在为自己的当事人积极争取权益。
而秦牧在原告席，全程观战。
欣赏着张玮的操作。
很明显，张玮的水平远远高出了卜兴贤。
张玮列举了诸多司法实践中的案例，将类似的案件提出来，极具说服力。
而卜兴贤却一直在引用司法解释。
在针锋相对的点上，始终被张玮压制着。
不出意外的话……
此次审判，八个教唆者将荣获“主犯”的殊荣。
其实这次事件里。
严格来说，谁是主犯都可以。
按照普通大众的思维，梁书齐自然是主犯。
可按照法律判定，两者皆可。
就看双方律师的水平，以及法官的判定了。
这一次三方的辩护……
足足持续了五个小时。
张玮和卜兴贤互相辩护的时候，公诉人也会主动站出来，指正双方。
持续开庭。
中午的休息时间都略过了。
在下午五点的时候。
“咚——”
坐在审判长席位的周全民敲响了法槌，沉声道：“本次庭审案件，因为太过复杂，今日暂时休庭，明日上午十点，继续审理。”
说完。
便让法警将三方律师的辩护资料、证据、观点都收集了起来。
宣布庭审结束。
“就这？判都没判，就结束了？”
旁听席上。
张清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爽。
“什么？结束了？”
打了一下午瞌睡的李卫国打了个激灵，也醒了过来。
宋天成摆了摆手，吐槽道：“走了走了，明天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