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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他很简短地说:“小姐在里面。时间仓促,我还来不及问。您是打算带她出去么?有没有您的随从在附近?”
他问的这两句话头脑清楚。直中要害,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笑道:“看情况…………我没有带多少随从。”
“怎么能看情况呢。”他倒是很爽快地说:“在下看不如这样,小姐如今走不了多远,夫人人手不多,恐怕带不走她,就算带走了,也无法保护小姐。趁我们还没有这么快走,夫人您不如下一次带些人来,将小姐带走。”
看起来,这不单是一个聪明人,还是个有情有意忠于自己主子的人,我不敢告诉他我是什么身份,当即支支吾吾了两句,他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将我朝里面领去。
那其实不应该是叫做牢房。这牢房早已经荒废,不过有许多铁铸的栅栏,而且整个屋子竟然是用石头砌成的,这在这一带颇为罕见,也使得整个牢房更加坚固。如果不是串通了看守地人,我看是很难进去的。
紧接着,我便看见了九王妃。
牢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
但是即使是透过油灯微弱的光线,我也看见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并且似乎呼吸也很粗重散乱。
“怎么回事?”我脱口而出道:“你刚才说她走不了多远,她生病了么?”
“这个在下不知。”那人举着火把,皱眉道:“在下只知道,小姐同老爷和夫人吵了一架,之后就被关进了这里,当天夜里就成了这样。老夫人很是忧心,背地里将我们叫过去问过很多次,小姐的病况不见好,也不见坏……这个……”
我叹了口气,刚想让他退出去,却又听见他在后面猛不丁地说道:“多半是跟那天来的那个陌生人有关。”
“那个陌生人?”我大吃一惊,道:“哪个陌生人?他姓什么?”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仿佛是姓袁。”
姓袁?我恍然大悟,道:“你们的小姐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我走进了九王妃躺着地地方,看见一堆干燥松软的稻草,显然是人们精心准备的。这个九王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在微弱的灯光下,看着她的侧影,想了很多。九王爷说过,九王妃为了她自己的家族背叛了他。但是她到底还是心中有他地,曾经九王爷兵败云南地时候,她也是这样心急火燎地冲来找他,如今为了可能置九王爷于死地的圣旨,她也是这样奋不顾身地保护他。
他们之间地事情,九王爷或许永远都不会告诉我,这段往事,或许只能埋藏在他们的心中,作为他们共同的回忆了。我这样想着,蹲下身去,摇了摇九王妃,低声唤她。
摇了她很久,才终于醒来,神志不清地问道:“你……是谁?”
我知道她看见我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不得已凑近了,道:“是我。”
昏暗的火光下,她认出了我,眼睛猛地瞪大了。
第三部 兵戈 第八十一回 心静淡无尘(下)
“你给我滚开!”
如我所料,九王妃非但没有感激我,反而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我,将我的手一把推开,同时骂道。
我不但没有松开手,还更加用力地拉了她一把,吼道:“你难道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这一句话或许是起了奇效,我看见九王妃的脸上渐渐流下泪水,低声自言自语地说:“见他又怎样?他早已是不想见我的了……”
尽管这样说,她仍旧勉强站了起来。
人的思念,是怎样的一种东西,越过了经年岁月,穿过千里关山,却依然新鲜得能够刺痛人的心,让人欲罢不能。
那一瞬,我觉得我能够理解这个女子。
我们在牢中忙着解开绳索的时候,只听见孙神医在门外喊道:
“快走!他们的人就要来了!”
孙神医在牢房门口大声叫道。
我们二人扶着九王妃,冲出牢门,便朝着那牢房后面冲去。
在来之前,孙神医他早已看清楚了地形。
这牢房后面的一条小路,正好可以通向附近的一座山脉,翻过那座山脉,我们就已经出了钦州的地界。
但是,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妇人和一个老者,其中一个人还重伤在身,自然跑不快。我们将看守九王妃的人打得七零八散,那些幸存者自然去府中禀告。果然,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追兵立刻就到了,其时我们才刚刚上了山崖。
“糟糕,”孙神医朝后面看了一眼。立刻说:“快些!咱们若是能够找到一个山洞,或者能够安全抽身。”
山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碎石,多少坑坑洼洼,慌乱中我们跌跌撞撞,却怎么也跑不过后面的那些追兵。
心慌意乱中,听见下面追来的兵士在冲着我们高喊着着,要我们将九王妃留下,就放开我们走。
在那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我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兵士们。
在这一眼中。我定是流露出了某种渴望。
后面的场景也令我异常吃惊:那些兵士身后竟然站着一排浑身都用黑衣包裹地人。默不作声地跪着。一动不动。
当年不懂,想不明白,到了此情此景,却忽然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曾经服侍过九王爷和九王妃两人的侍从,他们之所以宁可跪着也不来追击我们,就是顾念当年的主仆之情,不愿意帮助自己府第中的其他兵士来围捕旧主人。
但是,他们毕竟是九王妃家族中的人,因此他们也不能起来阻挡那些追兵。
可是。那些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惊慌焦虑地不断朝后面看,看见那些士兵如同飞蝗一般,快速地朝着我们追过来。
“你若是胆敢想将我丢在这里,我就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九王妃在我耳边上恶狠狠地说。
我嫌恶地打了个冷战,看着她那近在咫尺,异常可怕的脸。
我不知道……当年那个年轻俊美的九王爷,是怎样看上了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样地一个女子。又是多么地焦急、自责、担心得翻来覆去wrshǚ。сōm,无法安心。
有地时候,拥有,比原本就远不可及更加痛苦,知道了,体会了那种甜蜜地可能性,还怎么放手?
尽管这样害怕。尽管精疲力尽。我们还是在孙神医推推攘攘的驱赶下,朝着半山腰的山洞奔跑去。
山下的士兵看起来有些焦躁了。个别人竟然抽出弓箭,朝着我们射来。
我和九王妃两个人走在前面,孙神医在我们身后扶着九王妃,有一支冷箭射来,正中他的后胸。
“孙神医!”
“义父!”
我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快走!”
孙神医忍痛将九王妃丢在我肩膀上,一把将我推到面前的山路上,他一个人断后。
幸亏放冷箭的人并不是很多,而且那些黑衣人唯恐他们放冷箭伤到了九王妃,因此立刻就站起来将那些放冷箭的人制住。
这么一来,山下的追兵倒也没有追上来继续为难我们仨人。
半山腰上还有个山洞,如果逃到那里面去,或许还可以安全一阵子。
我眼前的路,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长过。
那条山路,仿佛永远都爬不到顶峰,永远。
我地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背着九王妃,尽管心里拼命地想要靠近那山洞,却怎么也接近不了。
不过再长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
当那山洞近在咫尺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三个人奔进山洞,将远处将士的喊杀声都丢在身后。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几乎是将九王妃半拖半抱进了山洞。
孙神医死命地将山口地石头都搬过来挡住洞口。
他刚刚将洞口堵好,就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他倒地之前,药箱摔在地上,瓶瓶罐罐和不少药石滚了出来,他眼光涣散,右手却终于抖抖索索地指向了药箱中一个红色的瓶子。
之后,他颓然倒下,我一把抓起那个瓶子,无暇思索其他的事情,将那瓶子一把拿了起来。
瓶中只有一颗药丸,落在我掌心中,滴溜溜地转圈。我看着那颗药丸,心跳得极快,那一刻,心中满是担忧:这药丸当真能够解救九王妃么??
当时的情景,根本容不得我多想,只能将那颗药丸塞到她嘴里去。
那一刻,她还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双手作了个要将我推开的姿势,喉咙里“喝…………喝………”地喊了两句,便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最可怕的是,她似乎还没有完全将那药丸咽下去。
那药丸,似乎就哽在她喉咙中。
“九王妃!九王妃!”
我绝望地去摇晃她的脖子,只希望她能够将那个救命地药丸吞下肚去。
她穿地衣服领口很紧,我便伸手去撕拉。
就在这一刻,错误终于铸成。
九王爷,就在这一刻赶到了。
第三部 兵戈 第八十二回 心肠软(上)
不是我!
不是我!
我看着他,心中大声呐喊,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他眼里的我,正扼着九王妃的脖子,浑身的衣衫上都是血污。
九王爷死死地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过这种神色。
“不是我。”
我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却是苍白无力,没有一点力量。听在我耳中,都觉得没有一点说服力。
他大步走上来,掉转眼光,看也不看我,竟然飞起一脚,将我踢开。
他的力气重,这一脚又正好踢在我的胸口,感觉可想而知。
我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只看见他的背影在轻轻抖动。
肉体的疼痛之后,一种揪心的感觉又从我心底里蔓延起来了。
或许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不属于我的,还是不属于我。
有些事情,原本就是不需要期待也不需要努力的。
“你说,”
他背对着我,突然开口了。
我光是听他的声调都能够听得出来,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似乎已经控制不住了。
可是我能够说什么?
我应该如何辩解?
你甚至不朝我看一眼,我说什么话你能够听进去?孙神医已经死了,我怎么跟你说明白我是为了让九王妃吞下药丸,绝望之下,才去拍她的脖子,你能够相信吗?
我一句话都不说,毕竟这些事情就算是找一个跟我无怨无仇的人听起来。也会觉得是我在编造借口,而你,怒火已经压抑不住的你,又能够相信吗?
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围的军士也不敢说话。
沉默良久,忽然听见他厉声说:“来人啊,把她给我押下去!”
这一道命令,顿时将我打入大牢当中,几个月不得翻身。
那大牢,原本是达纳重罪囚犯才会被关押进去的牢房。阴暗潮湿。暗无天日。
他下达这道命令之后不久。整个大军,加上达纳这边愿意跟随皇上回朝地文武大臣,都一起开拔,朝京城进发。
可是在这些人当中,已经没有叔毅他们一家了,除了梁伯骏一个人忍辱偷生地活了下来,听说却已经跟囚犯没有什么差别了。这是九王爷做得出来的事。我苦笑着,不由得想起来那个武断而刚愎自用的皇上,端庄的皇后,以及叔毅他们三兄弟姐妹争斗欢笑的场景。
在黑牢中。过往的情形,一一浮现在我面前。
关押在这里,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狱卒基本上不来管我,仿佛这里没有关押囚犯一般,然而九王爷还是会隔三差五便派一个人过来,查探我的情况。例行公事一般问两句话,然后又回去。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十分心惊胆战,后来却也无所谓了。
有一天,照例又是朝廷里地人来查探。
我已经见惯不怪了,前两天有些咳嗽,便兀自躺在草堆上歇着。
“娘娘这几日还好么?”
监牢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这个“钦差使臣”地声音。这个问题也是每次必问地。每次听到。却总是让我伤心:他到底是想看见我死。还是看见我活着?
“回大人,”外面的狱卒千篇一律地回答道:“娘娘这几日身体安好。”
我苦笑着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漏风的天窗。还有身下干硬的草堆,心想,这个“安好”未免也太过乐观了。
通常情况下,在这个时候,钦差大人就会说,好,皇上正在亲自酌定娘娘的处置,这个……一定要妥善照顾,云云。说完这番话,立刻带着随从出发,回京。
然而这一次,我竟然分明听到外面沉吟半晌,低声说:“很好,你们带我进去,让我看看娘娘。”
什么?!
我一翻身坐了起来,然后抚平头发,接下来要干什么,自己也有些茫然失措。
只听得外面脚步声响,就有人走了过来。
来人苍黑脸膛,大约有三十多岁,脸上布满胡须,官帽压得很低,我依稀觉得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你们先退下。”那人笑了笑,对身后跟来的狱卒们说:“本官有一些话要对娘娘说。”
那些狱卒立刻唯唯诺诺地退开,那人笑了笑,将自己脸上的胡须一点点地揭了下来,赫然是那个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