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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王爷在我身边喃喃自语道:“奇怪,离园的人不是已经到了云南么?”
“王爷,离园中到底是些什么人?”我低声问。他却看都不看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楚王的人见了这些人,小小地吃了一惊,立刻退避到路边。那几个蒙面人见他们让开,就不再呼喝,没想到等跑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那几个楚王的手下竟然同时抛出绳索,正在奔跑中的马儿猛地受惊,都乱了阵脚,有被套住的,也有停不住脚被同伴绊倒的,马上的人们都栽倒在泥路上。楚王的手下们立刻上来将他们捆住。
十六王爷一把拉开车帘,对附近的侍卫们大声喝道:“一个不留,全都给我抓上来!”
我说过,敌在明,我在暗时,是最难防范的时候。
那些楚王的人忽然看见竹林中冲出人马,都吓了一跳。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出乎我和十六王爷的预料,这几个人见已被围住,势难逃脱,竟然同时拔出刀来,齐齐向自己的心口插去。十六王爷的侍卫们见了也是大吃一惊,纷纷上前阻挠,却已经晚了。他们只好将那些受伤的黑衣人扶了上来。十六王爷担心有人路过看见满地尸体,立刻吩咐他们将那些尸体的衣服饰物都剥了下来,然后用刀把头脸砍烂,让人看不清面貌,这才草草掩埋。
我定了定心,叫闻声而来的廖婶和拓跋雁将药盒子拿出,为那些黑衣人包裹伤口。
“不用了。”当先一个人竟然拒绝我说:“不过是一些擦伤,不用劳烦小姐了。”
拓跋雁听了他的口音,忽然喜悦地冲了出来,叽里咕噜地说出一长串不知是哪族的话。
那帮人竟然不予理会。然而他们明明是听懂了。我清楚地看见他们眼神中有心领神会的表情,却是异常冷淡,甚至还有些戒备。
“郡主姐姐!他们是匈奴人!”拓跋雁受了冷遇,小嘴一嘟,对我和盘托出。
那群黑衣人听了这句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十六王爷着急,忍不住对我说:“怎生留住他们?”
我灵机一动,朗朗对他们喊道:“你们这样去云南,就算知道他在哪里,也是救不出来的。我们也是去云南救人,你们不如与我们同行,大家齐心协力,或者可以救出九王爷来。”
话音刚落,那群黑衣人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低呼一声,腿脚一软,竟然晕倒了。
一时间,大家七手八脚地去扶,那群黑衣人却要阻拦我们,忙乱中,那人脸上的黑布松落,露出脸来。
那竟然是个女子。她左额上烙着朝廷钦犯的印记,上面写着一些字,有些看不清楚了。
十六王爷却是对这些刑罚较为熟悉的,因此一见之下,就脱口而出说:“你们是二十几年前就被合族流放的犯人?!”
然而此时没有人理会他的话。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在那女子的脸上,眼神中满是恶心与恐惧。
那张脸上,竟然横七竖八地满是极深的刀疤,皮肉翻开来,红赤赤地,很是吓人。左边的眼角被刀疤扯得吊了下来。不只如此,她左脸上还有一大块被烧伤的痕迹,鲜红,起皱,整张脸,哪里还有脸的样子?
“好丑的女人!”拓跋雁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拉住我的手。
那女子听了这话,看到我们的眼神,又急又气,竟然再晕了过去。
她身旁的黑衣人见了,都很是着急,有几个人立刻叫道:“王妃!王妃!”
十六王爷和我吓了一跳,对看一眼,难以置信地低声说:“这就是九王妃?!”
那群黑衣人听见了我们所说的话,眼神中露出仇恨和高傲的表情,各各按紧了腰间的佩刀。
第七十回 无奈情何,常在心头(下)
我和十六王爷吃了一惊,都知道这些黑衣人看起来凶狠而彪悍,又是朝廷钦犯,一个不小心,只怕要被他们灭口在这里。
刚刚下过雨,昏暗而潮湿的竹林,只见他们一个个眼露凶光,渐渐朝我们靠近。十六王爷的侍卫们也都拔出刀来,眼看就要形成一场血战。
空气如同被抽紧了一般,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崩断。廖婶挡在我身前,低声对我说:“小姐,待会儿你朝后面跑下山去,千万别管任何人。”
我紧张地看了一眼拓跋雁,心想,难道也不管她么?
十六王爷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冷冷对我说:“你听廖婶的。这种时候,不许婆婆妈妈的,你要记得你身上肩负的事情。”
是吗?大事是人命,眼前的也是人命。我心中如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帮黑衣人轻轻地拔出刀来。
快要紧张得晕过去的我,忽然听见那个丑脸女子醒转来颤抖着说:“不要动手!……我们……我肯跟你们一起去云南。”
所有人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那帮黑衣人立刻放下手中的刀,将她扶了起来。她背对着我们,将脸蒙好,对着拓跋雁虚弱地笑了笑,很抱歉地说:“小妹子,我吓着你了。”
拓跋雁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那个蒙着脸的女子看了我半天,忽然说:“这位小姐,你为什么知道我们是去救九王爷的?”
她的目光温柔而宁静,我却不敢看她,更不敢撒谎,只好照实说:“他带我去过离园,那里面的人的打扮,全都跟你们一模一样,所以认得。”
她听了这句话,吃惊道:“他……他带你去了那里?你是他的……”
“不!我不是。”我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汝阳王叛乱之后,九王爷将他锁在离园的地下,为了审问他跟我有关的一件事情,九王爷带我去地牢,因此……”
那女子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却又皱起眉头,低声说:“他难道还是孤身一人,那……谁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十六王爷在旁边冷笑道:“九哥性格孤僻,恐怕除了九嫂之外,他不会再接近别人,九嫂可以放心了。”
那女子和一群黑衣人都吃了一惊,反问道:“你叫他什么?”
“在下黄天瑞。”十六王爷冷冷地说,“封地在蜀郡。您是我的九嫂,仓促见面,不曾备得礼物,还请九嫂勿要责怪。”
黑衣女子吃了一惊,那群黑衣人又开始聚拢在她身边。
十六王爷笑了笑,高声说:“我与九哥交好,九嫂放心,您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说出去,更不会上报朝廷。”
那女子似乎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自言自语地说:“你就是上报朝廷,我也管不了许多了……喂,你们刚才说要去云南,难道是去救他的么?你们有没有他的消息?”
我刚要摇头,十六王爷却捏了捏我的手臂,朗声说:“当然有。”
那女子喜形于色,忍不住向十六王爷走了几步,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问道:“他……还活着么?受伤重不重?”
十六王爷说:“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多半是被捉去了后山。九嫂,咱们先把你方才受伤的地方包扎一下,再一同赶去云南,怎么样?”
那女子自然点头,她旁边的人却都有些不太信任十六王爷,无奈她已经上了车,也只好跟着一起跳上车去。
此时人数太多,十六王爷故意将那群黑衣人分开,只留下三个人和那丑脸女子跟我们同车,剩下的分散在两辆车内。那些黑衣人虽然不愿意,但是那个女子仿佛并不在意自身的安全,一句话都不说,也只有依照十六王爷说的坐了。
马车又开始行驶。为了追赶楚王的车队,马车夫将马儿赶得飞快,黑衣女子坐在两个同伴中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呆呆地摸着手上的一串明黄色的珠子。那些珠子个个莹润明亮,却看不出来是什么质地。
十六王爷假装掀开帘子看风景,悄声对我说;“见鬼了,这位还真是正牌的九王妃啊。连九哥的御天珠都在她手上。”
御天珠?什么玩意儿?
十六王爷看我一脸大惑不解,便伸出左手,捋起袖子,只见他的手腕上也戴着那样一串珠子。他低声对我解释说:“凡是亲王都有。”
“九嫂,”他忍不住对那个女子说:“九哥是在鲜卑遇上您的么?那时候就结亲了?”
那女子摇了摇头,说:“你九哥年幼时被你们的父皇押在漠北时,就认识我了。你们的父皇攻打漠北的时候,是我家里人帮助他逃走的。后来他到了鲜卑,我们就断了来往,直到他回朝,才开始寻访我,在他被封为辽东王的那年,我们成亲。”
我不禁愕然,心想如果她是在九王爷患难时就与他成亲的,那还不足为怪;可是九王爷偏偏是在位极人臣之后还念念不忘,自己做了王爷,却要娶一位朝廷钦犯做王妃。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九王爷的时候,他一身白衫飘飘,站在千军万马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尊贵与豪迈;在益州城楼上,他苍白而瘦削的面孔曾经让我觉得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眼前的这个女子,整日面对这样一个王者,却偏偏容貌已毁,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刚刚想到这里,就听见那女子谦和地对十六王爷说:“王爷,不用再叫我九嫂,我已经不是九王妃了——应该说,我从来就不是九王妃。”
我和十六王爷都吃了一惊。只见那群黑衣人竟异口同声地用责备的口吻说:“王爷说过,您永远都是九王妃。放弃这个称号,就等于对他不忠。”
那女子摇了摇手,苦笑着说:“罢了,以前的事……还说它做什么。”
我和十六王爷心里疑惑,刚想追问,却听见有个侍卫前来报告说:“王爷,我们在方才楚王的手下反复搜寻的地方发现了这个东西。”
第七十一回 寂寥心事晚(上)
他们所呈上来的东西,竟然是两个长条形状的铁器,那铁器早已经生锈,在中段有许多的尖钩,有些钩子已经残破了,有些上面却还带着血,黑沉沉的与铁锈融合在一起。
“这是做什么的?”我忍不住问。
十六王爷沉思半晌,冷笑道:“看来咱们现在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什么意思?”那个黑衣女子也问道。
十六王爷还来不及回答,又有侍卫来回报说:“楚王的车队忽然受袭,不少人受伤,楚王不知去向,如今闹哄哄的,已经乱成一团,堵在当道了。”
十六王爷眼睛闪闪发亮,点头说:“不用追赶他们了,立刻传令下去,沿途准备好马匹,我们要尽快赶到云南。”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说话,神情冷淡,从车中取出那具他母亲留下的瑶琴,铮铮弹奏,曲调苍凉,听起来曲子里面如同有千军万马一般,奔腾咆哮,蓄势待发。
“好一首‘凉州乱’。”那个黑衣女子很温柔地说,“但是王爷在弹奏的时候最好能够平静一些。这曲调已经足够雄壮,如果弹的人心思还要沸腾翻涌,就控制不了整个局面了。”
十六王爷脸上变色,停住琴,站起身来,对她一躬到地,说:“多谢嫂子指点。”
我不太懂音律,在一旁捡起了那黑色的长形铁器,对十六王爷说:“好狠毒的东西,好像是专门埋起来,割伤马蹄,全军覆没。”
十六王爷笑了笑,说:“多谢夸奖。”
我瞪大眼睛,说:“是你……”
十六王爷抚摸着它,说:“这是我想出来的法子,可惜还没有派上用场,楚王就已经知道了。他假装受到袭击,还要在自己经过的路上埋上这个东西,是为了栽赃陷害我。”
我冷笑道:“天下未必只有您能想得出来。甚至你也可以说,早已给许多人讲起过这个东西。”
他看着我,笑了笑,并不说话。
当天夜里,我们一直行到夜深时分才到了一个小镇中,好不容易敲开了一家山下破旧的客栈,准备歇息一晚,明日再去赶路。
吃晚饭的时候,我留意到十六王爷皱着眉头,只吃了半碗饭,就停箸不吃。
也许是困倦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不过临睡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从药盒子中找了一丸药,想拿去给他吃。
守门的侍卫告诉我,王爷已经睡下了。
“开门,我看看他是不是受凉了就出去。”我低声吩咐。
他们依言打开了门。我看见十六王爷在床上睡着,就低声叫他。
侍卫们已经轻轻地将门关上,并且走远了些。这个举动让我颇有些尴尬,怀疑他们是否认为我和十六王爷有染,便急于想走。
“王爷,”我于是推了推他,“是不是不舒服,起来我为您把把脉……”
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倒先吓了一跳。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我能够感觉到十六王爷身上如同火烧一般,脸上却是发白。
“王爷!来人……”
“别叫人!”
他忽然坐起来,死命将我拉住,然后颓然倒下。
“你怎么了?”我低声问。
他伸出左臂,拉起袖子,露出一块包扎着的伤处。
我立刻替他解开,闻到一阵梅花初绽时的芳香。伤口微微泛着蓝色磷光,两边的皮肤已经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