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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背对着简渊，这时候起源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淡。
“其实你能活下来，是我预想到的，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你前半生已经遭受了太多，而且是太多太多。现在只不过是暂时屏蔽掉你一点点的记忆而已，但是这些负面情绪，对你来说其实早已经免疫了。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没有用。”
简渊也觉得这件事好简单，现在听到起源这么说，笑道：“看来你还有后手啊。继续吧，有多少招我都接着。我也想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能力。”
起源却笑了：“你刚刚破灭掉了那么多的怪物，那每一个怪物都是一个人的负面情绪。虽然这些负面情绪对你来说已经免疫了，但是伴随着负面情绪带来的片段记忆，你能免疫吗？”
简渊皱眉。
“所以，接下来才是正餐。”起源淡淡的说道：“得到了这么多不属于你的记忆片段，你的大脑能承受吗？你的记忆宫殿要崩塌了。而在崩塌之后的残垣断壁上，无数的记忆碎片混淆在一起，那时候你就无法分出自己的记忆，还是他人的记忆。而丧失了自己记忆的你，还是你吗？”
简渊明白起源的最终目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就是想把自己逼疯。
但是防不胜防，简渊是真的没想到，起源最后的计划，居然是打算用庞大的记忆碎片，把自己的记忆宫殿挤爆！
每个人的记忆，都可以比喻为一条路，不断的向未来延伸。可是在路的起点，那里有一座记忆宫殿，是人类内心所有的故事。
一个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其实和从小到大的这些经历是密不可分的，社会性的属性才能让人发育成人，否则只会变成野人。
可记忆宫殿是有大小限制的，就这么多的空间内存。所以很多重要的东西，近期发生的东西被铭记。而很多无关紧要，或者已经过期的消息直接被遗忘。清理内存，保持大脑思维健康活跃。
一般来说，正常人是不可能去接收别人的记忆，更不会把别人的记忆当做是自己的。这样的话，人就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比如，如果一个普通人忽然想起来，自己多年前曾经杀过人，那这个普通人余生都会陷入恐慌和害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幸福了。
再比如，忽然发现自己是收养的孩子，一直以为的父母不是亲的，是养父母。那这个时候，原本的感情观念就会直接崩塌，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这就是现实。
哲学里有一个特修斯悖论。
如果特修斯的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是一种有关身份更替的悖论。假定某物体的构成要素被置换后，但它依旧是原来的物体吗？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A自己的主观理智思维不变，但是从小到大的记忆，却全被替换成B的人生经历，那A自己还是本人吗？还是说A已经变成了B了？可问题是，A就是A啊！但转过来一想，A其实是B啊！
就像现在的简渊，在得到了一个城市的记忆碎片之后，把记忆宫殿全都撑破。那简渊自己的记忆和一个城市的记忆碎片混淆，那简渊还是完整的自己吗？他还是简渊吗？
甚至重组后的简渊出现后，现在这个原本的简渊和他还有关系吗？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在哲学意义上彻底消失了？
这就是记忆的特修斯之船。
357。世界终极
庞大的记忆即将落下。
简渊忽然笑了，也不知道是笑什么。
起源没有得意忘形，都是在心魔里走过一遭的人，不会有那么浮夸的样子。起源只是语气平淡的问道：“这是你作为‘简渊’的生命中最后一点时光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简渊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起源想了想，说道：“我的来源，其实也是一个人的潜意识。只不过那个主观思维，最终还是选择抛弃了我。”
简渊问道：“心理越狱？”
“不，他没有你那么聪慧，但他比你狠一万倍。我是他内心深处的毁灭潜意识。他曾经也和我志同道合。一颗野心，天下共敌。只求念头通达，为所欲为。但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回到阳光下，不再疯魔，而是成为一个普通人。”
起源也是有些怀念：“所以他是直接和我做切割。一个人，能跌入深渊后，从人性的至暗时刻走过一遭，又全身而退，你说他多狠！”
简渊点点头，确实是个狠人。但是听着这个故事似曾相识，好像和自己差不多。
“对，你猜的没错。”起源说道：“他最终走出阴霾的原因，也是因为爱。亲情爱友情，特别是亲情！正是因为有这些牵挂羁绊，让他不肯放弃自己，不肯就此疯魔成神。遇见黑暗，无惧黑暗。最后再次回到了阳光下，做一个普通人。”
简渊忍不住感慨：“好厉害。”
“确实厉害。他为了自救也自学了一些心理学，但不像你一样精通。你的天赋秒杀他一万倍。他非但没有学好，反而越学越魔性，最后甚至可以说根本是走上了歪路，越走越极端，越恐怖。甚至异想天开的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强行让自己从中脱身。”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成功了。成功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研究的办法是正确的，而是因为他够狠。他连自己都欺骗！明明是一个必死无疑的歪招，他居然欺骗自己那个走火入魔的歪招是管用的。结果他自己信了，最后硬生生是走出来了。你说，他多狠！”
简渊点点头：“每个人的解决办法是不一样的。不可能向他那么狠，但是他也不可能有我这种天赋。本质上，这都是我们的一线生机，只不过方向不同，但我们都把握住了。”
“你把握了？”起源笑了笑，也不和简渊争辩，而是继续说道：“其实你，就是我的试验品。我被他抛弃掉了，他回到阳光下，左拥右抱，想霸占全部的美好。他是幸福了，可是我却不甘心。我不相信，居然会输。所以你的人生，也被我干扰。我不断用噩梦去折磨你，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向他一样，最终也能依靠所谓的‘爱’来实现自救。”
简渊说道：“其实我自救已经成功了，只不过是你现在想玩赖罢了。”
“随你怎么说。”起源笑道：“我也承认你成功了。而且，你成功的原因和他一样。你们虽然都有人性的至暗时刻，但你们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都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爱，真的是太奇妙了。在爱的影响下，你们虽然用了不同的办法，但确实都走出了黑暗。”
简渊点点头，说道：“所以我的人生，只是为了你这个实验？”
起源没有犹豫，直接答道：“差不多，我想知道‘爱’到底是一种偶然的奇迹，还是一种必然的定律。这一点上，我输了。爱确实不是偶然的奇迹，而是定律，是真正的心动救星啊！”
简渊笑了：“那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呢？你的实验已经结束了，现在想逼疯我，是把恨意转嫁到我身上了？看着我成功脱身，非要把我拉下水不可？”
“这确实是一方面原因。我是真的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我是潜意识，所以无法毁灭原本的本体。可是毁掉你，很轻松。”
谷<；/span>； 起源忍不住笑道：“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以为我大张旗鼓的陪你玩了二十多年，还天天控制噩梦的变量，只是为了一个实验吗？你也太小看我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目的。”
简渊看着要落下的记忆，说道：“没有多少时间了，别卖关子了。”
“哈哈。”起源也欣赏着那一城的记忆缓缓落下，幻想着即将把简渊压垮的样子，心情正佳，说道：“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一直在帮你。没有我的帮助，还有噩梦的历练，你就算天赋再强，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简渊忍不住翻个白眼：“我还真的是谢谢你啊，我的金手指。”
“当然，我做这一切的原因也不是为了你。”起源说道：“这背后的故事太复杂，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其实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的极限就在这。我明明比你强大无数倍，但是因为极限的限制，导致我们现在站的高度一样，都在这个极限。而我比你强大的部分，无法用出来。”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穿越’吧！”起源说道：“所以我不想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过短暂的人生。我感觉，我未来可期！所以我想离开，但我做不到，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偷渡客。”
“但是你可以，你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你也用心理学触及了极限。就像是你‘闭关’时候最后的感觉，有一种想要抛弃身体的冲动，只想用心去驾驭灵魂的感觉一样。还记得吗？”
简渊点点头。
“还好你在那时候停止了，因为你已经到了极限，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彻底遗忘时间，迷失在心灵世界里，最后在闭关的过程中忘记一切，随波逐流，人死如灯灭，安然去世。”
起源顿了顿，说道：“但是，如果极限再高一点呢？也许那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没有极限的束缚，也许真的可以闭关修炼，甚至是。。。。。。可以长生不死！”
简渊皱眉：“那只是你的猜测！你不会是救赎学派的‘地球牢笼论’看多了吧？”
“这个‘地球牢笼论’我不知道真假，但我相信一定存在那样的平行宇宙。”起源说道：“就像我本体的世界，和你现在的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相似之处，但终究不是一个啊。既然平行宇宙是存在的，那一定会有超凡宇宙的存在，我坚信。”
简渊想了想，也无话可说。好像确实是如此。
起源笑眯眯的看着简渊：“所以，你就是我的钥匙。你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你闭关到了最后那一步，也许我可以通过你的记忆之路，走到意识世界的最深处，然后偷渡离开！”
真的是脑洞大开的天才想法！
简渊这时候也有些佩服起源了，连一个潜意识都这么狠，真不知道那个原本的本体，要变态到什么程度了！
甚至连简渊自己都有些好奇了，这个世界最终极的秘密，正要在自己眼前解开。
起源看着简渊的表情，哈哈大笑：“看吧，你也是好奇的。求知欲是人的本能。只不过这种‘位面偷渡’或者说‘宇宙越狱’是一种哲学范畴上的概念，所以只有虚无缥缈的意识能触及到。血肉之躯只是累赘。如果你愿意抛弃自己的身体，也许能和我一起到世界的终极去看看。”
简渊露出笑容：“世界的终极吗？”
358。意斩心魔
一切的起源，全都知道了。
简渊总算知道的前尘过往，解开了全部的谜团。
起源默默看着一城的记忆落下，等待着简渊彻底疯掉，成为自己的傀儡，为自己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这就是为什么要把简渊逼疯的原因了，因为正常人的理智思维，就是因为太正常，所以是不可能打破极限的局限。
只有不理解这个世界的疯子才可以！
记忆慢慢落下，里面充斥着不同的人生，千奇百怪。
筑梦围城，这一个城市的记忆，其实指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城市的人了，而是这个世界的所有。
世间千千万万种不同，都可以在这一城的记忆中找到差不多的模样。
也只有这样恐怖的体量，才能把简渊的理智思维给彻底压垮。
但。。。。。。
当记忆之城即将落下的时候，一切却忽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
起源第一次大惊失色。
简渊则是露出了笑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我更胜一筹。”
起源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我只是给这记忆和梦境铸造的城市，选择了一个市长。”简渊摊摊手：“其实刚刚我也束手无策了，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才想起来了，你只不过是一个潜意识，你是一个人。而我，除了我本体的理智思维简渊，还有一位一路相伴的人。”
起源恍然：“你的潜意识！”
“嗯，孟医生。”简渊淡淡笑着：“自从我获得了全部权限之后，他就消失了。但他的消失，不是生理学上的消失，也不是心理学的消失，而是一种哲学概念上的消失。就是因为他消失，才能证明他存在。”
“潜意识受限于本体的理智思维，但从这一刻开始，他解脱了。”简渊说道：“他是他，我是我。走向各自的人生吧。有一整个记忆城市的滋养，也许他能突破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