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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集百千万亿佛之力亦无法毁坏它。
金刚九会,修的是金刚心,金刚身。
坚固无比,以金刚破斥一切外道,得见真我。
性真不变者,是名真我。
出离生死烦恼,得大自在,才叫真我。
而枯荣老僧的无常法,却是刹那生灭,无时无刻不在“毁坏”。
不过,这娑罗双树,内中演示的是枯荣、无常之意。
却隐隐召示一种“常”法。
常,亦指永不磨灭,不可变易。
是修炼某种不灭法身之法。
身不可毁,永不磨灭,方能远离无常败坏,得大涅槃,大自在。
一样是直指大自在真我之道。
这就是娑罗双树中寓示之意。
尘俗世界是无常苦,彼岸涅槃世界为永恒乐……
永恒乐的彼岸世界,那是佛门至高无上的境界。
若真有极乐净土,那便是彼岸世界。
江舟却摇了摇头。
若自无常得有常,那便是佛了……
枯荣老僧自己都不过只是悟了个无常。
虽然想靠这双树修炼成佛不靠谱。
但双树却自有神妙,身居其中,便如居于无常。
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破灭重生、枯荣轮回之意。
纪玄以为他在悟道。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娑罗双树最为神妙之处。
刹那间,如历千百世轮回。
没有比这个,更能帮助人悟道的了。
而且,江舟从中参悟出的“无常法身”,于破灭之中成不灭,也是一门无上大法。
未必就比不上大梵圣法。
江舟却觉得,两者间有共通之处,若能融汇贯通,长短互补,或许能臻至更高的境界。
只是此时对于无常法身,他也只是有所领悟,却如同隔了一层纱,若隐若现。
想要真正参透,却不是一念而就,更别提融汇两家。
索性将之前种种繁杂念头都抛去。
什么有常无常,什么金刚九会,全不去想。
清空心念,江舟却顿时觉得自己“看”到的更多了。
左邻右舍的种种景象自在他“眼前”显现。
生火的,做饭的,打孩子的……
担着货物出门叫卖的,街上相遇招呼笑语的,邻里矛盾吵架的……
这不是他双眼看到的,是心眼。
以心为眼,方能看清尘世种种爱欲喜乐忧怒悲恐众生之无常相。
原来娑罗双树并不止是他所以为的那般,只有一个无常法身,还有经历轮回助人悟道。
这是一个宝藏,枯荣老僧留给他的佛宝。
江舟“看”着种种景相,若有所悟。
这心眼,和道门阴神元神阳神也有共通之处。
神游太虚,足不出履尘,便能遍历大千。
这是神魂强大到了某种境界,却不同于道门化现阴神元神而出窍。
反散于身,便就成了心眼。
神魂大涨,江舟不仅看到了方圆之间众生之相。
而且他以往看过、经历过的东西,都在心中一一呈现,丝毫不漏。
江舟看着无数闪现的画面、文字。
竟也有些惊诧于自己所经历过的事、看过的东西,竟然超乎自己想象的多。
等他睁开眼时,竟发现天又黑了。
明明他只感觉只过了一瞬……
此时他却是灵光一现,顾不上惊奇。
当即再次提笔。
这一次,却是毫不犹豫地落笔。
“一切众生,悉有佛性……”
“一切众生心性本净,性本净者,烦恼诸结不能染着,犹如虚空,不可玷污……”
“我不知我当得作佛不,然我身中实有佛性。我今身中定有佛性,成以不成,未能审之……”
在娑罗双树间,疾笔抄写下灵光一闪所现。
一阵微风忽起,两旁枯荣双树轻轻摇动,沙沙作响。
一旁静立的纪玄,见江舟提笔疾书,脑后竟有一轮模糊的金光浮现。
金光之中,隐隐现出一粒虚幻圆丹。
不由心中一震。
公子这是……成佛了?
怪不得他如此作想。
这模样,可不和庙里的佛像有些相似么?
江宅之中,蒙蒙的金光映照。
难免惊动了一些人。
只是待他们想要查看之时,金光已敛,无踪无迹,无处可寻。
舍利佛光?
有佛门大德入圣?
只是……太弱了,不像啊……
不提这些人的疑惑。
江舟已停笔搁纸。
神色、心情,都有些古怪……
明明他这么用心修炼元神大法,一颗红心向道法,怎么现在却是道法无成,佛法先行……
第三百五十五章 至乐无乐
江舟搁下笔。
心情微微复杂。
一直在努力的,懵懵懂懂。
虽然结成了一颗九转元炁金丹,帝神之种,却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
若非机缘巧合,杀了个世间少有,拥有亡神丁火的火烛鬼,得了离合神光,修成先天纯阳真火,也成不了金丹。
老钱说他是三教同修,还得加上武道。
论修为积累,也是武道修为最高。
但论道行,该以道为最。
他花费力气最多的,也是元神大法。
一身武道修为虽然极高,积累也最厚。
内心中却并未将此当成自己的道路。
至于儒、佛两法,都是莫名其妙得来的。
现在,却更加莫名其妙,一身佛法修为道行暴涨。
倒是后来居上。
从之前看过的种种典籍中,此界佛门修者,炼成金身后,体内五气朝元,能聚顶上庆云,便是步入四品的外相。
即是所谓五气朝元、三花聚顶。
实际上佛、道修者踏入圣品,即是三品之时,都会显露的异相。
只是佛道两门迥异,侧重不同,说法各异。
道门结金丹入四品,佛门凝金身入四品。
再进一步,便是丹破婴出,元神坐紫府,或是功圆德满,舍利悬庆云,即为三品入圣。
他这一次,凝聚出了顶上庆云,甚至隐隐出现了舍利虚影。
按理说,他早该踏入四品,可现在却没有。
一颗九转元炁金丹,又现了顶上庆云,仍是五品。
这天底下,恐怕就他这么一个奇葩了。
四品道行,他几乎都圆满了,就差法力修为。
这应该就是根源所在。
修行九品,从下三品到中三品是以一个难以迈过的坎。
从中三品开始,却每一品都是一个坎。
六品需百年修为。
寻常人一生不过短短百年,却也不少人还有希望。
五品便需三百年。
寻常之人谁能活这么久?
也只有依靠过人的资质,高深的功法,才能事半功倍,一年能当数年之功。
还有延寿的丹药、奇宝等等资源,哪一样缺了都几乎不可能。
也因此,各家各教,从五品就要开始拉出差距。
儒门虽不得长生,却不拘资质根脚,又有浩然长河在。
只需读书养气,有朝一日,书读通了,理辨明了,就一步登天。
所以儒门能稳压天下各门各教一头,是应有之理。
再从五品到四品,差距就更如天堑。
仅仅是修为就需九百年!
这一条,就几乎令九成修行中人止步,前路无望。
除此外,更需道行圆满。
能达四品之人,不说一定能入圣,但都定然有入圣的资质。
江舟在楚王之乱前,他原本靠着鬼神图录的奖励,血气、法力都达到了一百八十六年,尽数转化成了三百七十二年元炁。
平乱之后,零零碎碎得到的一阳丹,还有半年修行,又将这个数字堪堪推到了四百年。
离九百之数,尚差着一大半。
不过如今最需要的道行境界,他已经圆满。
修为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不过是多斩些妖魔罢了。
根本不必如其他人一般积年苦修,还要为寿元担忧。
说到斩妖除魔……
江舟忽然朝门墙外一个方向看去。
刚才心眼初成之时,他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不过那东西也没有什么祸害,他现在也无心理会。
想了想,江舟还是有些不甘心。
又提起笔,运笔如行云流水,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至乐无乐。
出自《庄子·至乐》。
果有乐无有哉?吾以无为诚乐矣,又俗之所大苦也。故曰:至乐无乐,至誉无誉。
意思是说诸如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等等世人所逐以为乐,只是世人自以为是的乐。
这些乐不是乐,而合于道,顺乎自然的“天乐”才是“至乐”。
与他刚才所感悟的有常无常佛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世人以为之乐,皆是无常之苦,只有我身永恒不败,我性永恒不变,才是真乐、大乐、极乐。
二者似有不谋而合。
江舟写下这几个字,倒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只是有点不甘自己的之前的努力,似乎都不如这么短短几天的顿悟,在和自己较劲罢了。
是佛是道,于他来说,虽然有些微的喜好偏向,却都不过是一种方法。
至于目的?
长生?
以前他是这么想。
但现在,他却多了点欲求。
他想到“彼岸”看看。
想享享那“至乐”、“极乐”。
想知道,“大自在”究竟是什么滋味。
放下笔,忽然瞥到一旁的纪玄正双眼发直,怔怔地看着案上的两幅字。
不由笑道:“老纪,看得这么入神,看出什么了?”
纪玄回过神来,微微一愣。
老纪?
他看向江舟,有些讶异。
这公子……怎么变了?
模样虽没变,但给他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以前在纪玄眼中,江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现在……
却有点不像人了,像是……天上的云,无处不在的风,巍峨雄阔的山川大海……
总之是又高又远又大……
而且,变得随意了,不像之前那个有种种规矩束缚的“人”。
至少,以前江舟是绝不会管他叫老纪的。
一来没那么亲近,二来是给他的尊重。
纪玄性沉机敏,心念闪过,不过瞬间便回过神,说道:“公子学究天人,仆下哪里能看得透?”
“仆下只是觉得公子这字写得极好,还从未见过旁人能将字写得这般吸引人。”
“老纪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深。”
江舟摇头笑道:“不过你说得也不算错,既然你觉得好,又能吸引你,那便送你一幅。”
他指了指桌上的字道:“选一幅吧。”
纪玄忙欠身道:“仆下一介粗人,不敢糟蹋公子大作。”
江舟知道他心思深,也不多说,直接道:“你在江都的差事办得很好,就当是赏你的。”
纪玄见他不似玩笑,那字也确实对他有吸引力,微微犹豫,便指了指那张只有四个字的纸道:“那仆下就选这幅吧。”
他想得很简单,他听说过江舟的方才在文人之中也极有声名,写的字甚至曾有名士大儒争抢,定是极宝贵的。
自然不敢贪那幅字多的。
江舟微微一怔,却也没反悔,笑着将字递了过去。
“东西都收起来吧。”
然后随口嘱咐了句,便施施然回房去了。
这使唤人的老爷作派,他现在做得是自然无比。
回到房中,江舟也没有休息,更没有像往常一样,默诵元神大法经文。
而是待纪玄将东西收拾回来,又翻出了纸笔,坐在窗前,一笔一画地将他神魂大增,心眼开启所忆起的经文典籍,一点一点地抄录下来。
这些东西,都是宝啊。
他现在才真正能体会到,当初李东阳为何能因为他“抄”的半篇道论,而一步踏破多年桎梏,破境立命,成就大儒。
这些文字本身没有什么无边法力,但有无穷智慧。
修行之道,不仅是单纯的积累法力,更是积累智慧。
“咔嚓……”
江舟抄写着经文,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异响。
江舟停笔抬头,脚步声由远而近。
似有人在房顶上纵跃奔跑。
“何方毛贼!胆敢夜入民宅!”
一声厉喝,是纪玄的声音。
数息后,便听刀兵之声响起。
第三百五十六章 绣衣盗
江舟微微一笑,却没有停笔。
一听声音,他便知道是有人在屋顶上疾走,身法轻盈。
不过脚步似忽突然分神,经过他这的屋顶时,踩破了一块瓦片。
实际上在发出声音之前,江舟就已经发现。
三更半夜,穿墙走顶,就算不是贼盗一流,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江舟如若未闻般,仍旧继续抄录着记忆中的经文。
屋顶上。
纪玄已经和那人打了起来。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头脸都看不见,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过那身行头,竟顺滑无比,似全是丝绸所绣制。
连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