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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祀“余孽”,非同小可。
何况还是位帝姬,传出去必然会招来麻烦。
而且正如他现在和曲轻罗所说的内容。
这具“女尸”,十有八九是和前祀帝陵有关。
要不然也太巧合了些。
大堆的仙门中人正散布在黄河上,寻找前祀帝陵。
这里离黄河不算远,偏偏就出现了一具疑似前祀帝姬的女尸。
“咳、咳咳……”
江舟正在与曲轻罗无声讨论,广陵王在一旁满心不是滋味。
旁边简陋的房屋里传出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牛大方神色一变,不顾江舟几人,急匆匆地就跑了进去。
江舟与曲轻罗虽然没有跟进去,但一墙之隔也难以阻碍他们的耳目。
屋里还有个妇人,躺在一张用干草铺成的床榻上。
面无血色,神情虚弱痛苦,嘴角有一丝刚咳出的血渍。
两人相视一眼,江舟回头看了一眼缸中“女尸”,将两个大缸重新倒扣,拿出弥尘幡对着大缸摇了摇,便收了进去。
然后便朝屋中走去。
广陵王虽然有些嫌弃,却也捏着鼻子跟了进去。
“当家的……你不用管我了,我是不成了……”
才进了门,便听到那妇人虚弱的声音。
“闭嘴!你这婆娘瞎说什么?”
“宝儿还小,可离不了人,你这婆娘难道想撒手不管?那可不成,你嫁给了俺,就得乖乖服伺俺一辈子。”
牛大宝坐在一旁,虽然语气粗暴,却透着浓浓的情意。
他手里端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熬出来的汤,上面飘着几根像草一样的东西,还有一片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小虫子。
广陵王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
几人进来,牛大宝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他神情中带着一种麻木。
即便明知江舟几人是贵人,也与他毫无关系。
若不家中挖出了那么一个祸端,他也根本不会把人请进来。
这种麻木,江舟不是第一次见。
初至此间时,流落荒野,与那些流民同行数日,他太熟悉了。
那是对生活没了希望的麻木,与行尸走肉无异。
相比于那些流民,牛大宝还算是好的。
江舟忍不住道:“牛大哥,大嫂这是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咱们这些下贱人家,大都这样,熬一熬就过去了。”
牛大宝闻言抬了抬眼皮,又垂下。
“哎,我说你这汉子,婆娘有病你不带她去看大夫,就扔在这破地方熬?”
广陵王看不过去,叫了起来:“没病也让你给熬出病来了!难不成你存心想熬死她,另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婆娘?”
对于他的指责,牛大宝只是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便没再理会。
倒是干草榻上的妇人,挣扎着半撑起身子,黯淡无光的浑浊眸子在江舟几人身上扫了几下,才朝广陵王道:
“这位……贵人,俺、俺当家的不是这样的人,他说得没错,俺这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广陵王闻言,更是气得笑了。
合着他这难得的好心,人家还不领情。
“这倒是稀奇了,本……我刚才还听你说自己不成了,看来你是知道自己病得很严重了,都病得不成了,还没有什么大不了?”
那妇人牵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教贵人知晓,俺这病啊,俺们这样的下贱人家大多都会得的,都惯了,看着厉害,熬一熬,没准就过去了……”
广陵王笑道:“哦?什么病这么有意思?我倒想听听,你们大都会得,难不成是疫病?那可不是小事啊。”
江舟已经忍不住,伸出脚在他脚面上狠狠地跺了一下。
“哎哟!”
广陵王顿时抱着脚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疯了!”
江舟却懒得理他,朝牛大宝道:“牛大哥,嫂子确实病得不轻,怎么不请大夫?听说你在为牛家做事,牛家是江都数一数二的大户,难不成底下的人连大夫也请不起?”
牛大宝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主家确实是很富裕,但这和俺有什么关系?”
江舟看着他神情中的理所当然,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化作了轻轻一叹。
广陵王现在也回过味儿了,没计较江舟偷袭他的事,凑过来道:“你知道她得的什么病?”
江舟斜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穷病。”
“穷病?这是什么病?”
广陵王满眼迷茫不解。
江舟没理他,看向曲轻罗。
曲轻罗正看着那女人,目露不忍。
见江舟看来,便轻声道:“积劳成疾,生机耗枯,五脏衰竭,回天无术。”
广陵王这才恍然大悟:“嗨,就是累的饿的呗,说的那么玄乎。”
“不是,我说牛大山,你们那主家就这样对待下人的?”
“家里守着金山银山,竟然连下人都吃不饱,这牛兴祖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牛兴祖是如今牛家之主,以广陵王的身份,也用不着客气。
江舟摇摇头:“广陵王,莫说是牛家,你自家也有不少农庄,你可曾去看过?恐怕也不比姓牛的好多少吧?”
“不可能!”
广陵瞪着眼睛,不过眼珠微转的模样,显然有些心虚。
他确实没去看过。
江舟不再理他,拉着曲轻罗走出屋外,看着远处连绵的田亩,已经快到了收获的时节,满目是金黄,风一吹,便涌起连绵金浪,十分壮美。
却不由长叹一声道:“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轻罗,你当初说过,权贵的田地越来越多,能养活的佃户也会越来越多,现在,你可明白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影子
“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曲轻罗低声重复着江舟念出的诗句。
眼中有迷茫之色,还夹杂着几分悲悯。
江舟有些不忍,说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以后你会慢慢看到的。”
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其实他也是看到牛大山家中的情景,才意识到,大稷目前的形势,恐怕要比大多数人看到的还要严重得多……
还在屋里的广陵王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眼中若有所思。
再看向江舟,目中泛着光。
似乎在看着某种有意思的事物,又或是一个稀世的珍宝。
这一趟颇为顺利,只是几句话,便弄清了那青金钏的来历,还挖出了一具疑似前祀帝姬的女尸。
不过却因目睹了牛大山妻子生病的事,曲轻罗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状态中。
站在屋外,沉默了许久。
气氛有些压抑,广陵王虽然跳脱奇葩,这时竟也不敢打扰。
这一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直到牛大山照顾妻子睡下,从屋子里出来,曲轻罗才回过神来。
牛大山出门来见得几人还没离开,颇为意外。
不由道:“几位贵人,时辰不早了,此处偏僻,晚了,回城里的路可不好走。”
广陵王笑道:“怎么?你这是赶我们走啊?你一个村汉,还挺有意思,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牛大山低着头道:“几位自是贵人,俺是低贱之人,这里也是贫贱所在,实在不是贵人久留之地。”
“嘿,你这汉子,果然有意思。”
广陵王见他如此,反倒有些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以往他见的人,哪个不是对他又敬又怕,上赶着巴结。
今天遇到的人,竟然都对他不屑一顾。
江舟和曲轻罗就算了,毕竟他们身份也不凡。
这区区一个村汉,竟还赶起他来了。
“我们走吧。”
江舟这时开口道。
“诶,别啊!”
广陵王本来早就想离开这个又破又脏的地方,不过村汉有赶人之意,他反倒不想走了。
江舟却没有理会他,和曲轻罗转身就走出了篱笆。
“哎!哎!”
广陵王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愤愤地跺了一脚,就赶紧追了上去。
牛大山见几人离去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转身回到屋里,来到草榻前。
刚刚睡下的妇人竟又睁开眼。
“你怎的又醒了?”
牛大山责怪道:“快快歇息了,你现在身子骨弱,不能多耗气力。”
妇人没有听他的,面上带着几分担忧道:“当家的,你是不是把大仙让那几个贵人带走了?”
牛大山皱着眉,点了点头。
妇人担忧道:“要是那……再来的话,当家的,你要怎么交代啊?”
牛大山闻言,面上有些烦躁:“这事你甭管,那东西是个祸害,留着迟早出事。”
妇人疑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干脆听了那人的话……”
牛大山皱眉道:“你当那人是个好人?依俺看,那八成是个妖魔,东西给了出去,能不能真的治好你的病先不说,但能不害了俺们一家三口就谢天谢地了。”
“那三人不是寻常人,把大仙给了他们,再想要,自去与他们争去,与俺们无关。”
牛大山说着,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中更是昏暗不见光,心中更加烦躁。
便起身来到一旁,用火石点燃了家中仅有的一盏灯。
这灯里的灯油,还是用他自己从黄河里打上来的一种鱼,肚子里的油脂炼的。
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要不然他们家也用不起灯。
他家祖上是渔民,靠着黄河为生。
到了上父亲那一辈才上了岸,到这牛家庄来种地。
火苗跳动,墙上映着两人的影子。
牛大山坐到了草榻边,说道:“宝儿还在他大婶家?”
妇人点点头:“我这身子骨,实在没办法照料宝儿,只好先送过去。”
牛大山点头道:“在他大婶家也好,就算有事,也省得跟俺们一起遭了殃。”
妇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是一白:“当家的,能有什么事?不是都把大仙请出去了吗?”
牛大山道:“送是送出去了,但就怕那人迁怒俺们,谁知道呢?俺们命贱,就算没有这事,也难说能见到明天。”
“宝儿生在俺家,是上辈子造孽了,一顿饱饭没吃过,在他大婶家,还能吃上顿热乎的。”
“就算俺们没了,他大婶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不至于把宝儿扔外面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没有半点畏惧害怕。
寻常人都畏生惧死,即便是修行中人也不例外,甚至更加惜命。
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要得长生。
堪破生死,乃是修行中的一大难关。
但这无数人难以堪破的生死大关,在这个低贱的村汉身上,竟然是如此风轻云淡。
只不过,此时若有人这么对牛大山说,牛大山定然会唾他一脸。
有谁不想活着?
不过是麻木了罢了。
“哼……”
草榻上的妇人忽然闷哼了一声,捂着心口,整个人痛得在草榻上躬成了虾米一般。
“心口又犯疼了?”
牛大山见状,眼中虽闪过一丝关切,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起身在一旁用几块烂木板、几块石头搭的桌上,端过来一碗黑糊糊的汤水。
又在墙角一个瓦罐里抓出了一把物事,撒进了汤水中。
竟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虫子,浮在汤面上,还在蠕动。
来到妇人面前,便喂她服下。
妇人竟然也面色如常,一饮而尽。
苍白的脸色,竟恢复了几分血色,剧烈的疼痛也缓解了下来。
牛大山舒了一口气:“还好大仙教了俺们这办法,要不然,你这婆娘就算要死,也死不痛快。”
妇人长舒一口气,露出不安之色:“大仙对俺有恩,俺们就这么把她请出去,俺心里产在不好受,而且若是她醒过来……”
牛大山道:“放心吧,俺看那三人也不像是什么歹人,大仙到了他们那里,比在咱们这破地方强多了,她不会怪俺的。”
“行了,你别说话了,快躺下。”
牛大山按着她的身子,扶着她慢慢躺下。
“呼……”
他们这屋子简陋得很,一阵微风吹过,从无处不在的破缝透进来。
吹得灯烛摇曳不停。
他们印在墙上的的影子也跟着摇了起来。
只不过摇着摇着,竟多出了一个……
两个影子,变成了三个……
第四百五十七章 灯花
“嘎嗄嗄……”
一阵怪笑声凭空响起。
像是夜枭在鸣叫,带着一种似铁刀摩擦着石板的刺耳之感。
刚刚躺下的妇人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坐起来,脸色煞白,惊慌失措。
牛大山面色也是一白,不过被他强自压抑住,起身挡在妇人身前。
神色惊惧地看着灯影摇曳的土墙。
一道影子从灯火之下,一直绵延到墙上,拉得又长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