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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只看到朱一颢挡在那老者身前,手中抓着老者的手腕,却是用他手中的佩剑,挡住了江舟金刀。
剑尖处抵在金刀刀刃处,将江舟这直取首级的一刀拦了下来。
两人保持着这个状态,四目相对,僵持了片刻,江舟才忽然收刀。
朱一颢稍作沉默,缓声道:“多谢江大人手下留情。”
江舟却不予理会,横刀在侧,淡声道:“圣祖金敕,先斩后奏,再敢阻挠,绝不留情。”
“咕嘟……”
场中响起一阵吞咽之声。
众巡妖卫回过神来,便冲上去将朱家二爷朱双明扣住,用捆妖锁锁了。
这一次,却是无人再拦。
朱双明看向朱一颢,却见自家大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面色微白,却也并未反抗,束手就擒。
“将这些证物全都带走!”
江舟看了一眼院中埋骨的大坑,说了一句,收刀转身就走。
众人依言而行,收了枯骨,押着朱双明,便跟着离开朱家,无人敢拦。
“大哥,就这么让他把老二带走了?”
看着肃靖司众人转过回廊,已不见身影,先前想要刺杀江舟的老者不甘道。
朱一颢松开他的手,老者却是也握不住那剑,掉落地上,却是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全部化成了一堆齑粉。
令朱家人都是心中一凛。
这老者可是朱家二房的掌房,厉不厉害且不说,随身的佩剑却不是凡物,乃天下名剑,极坚极韧,却只是一次交锋,便成了这模样。
朱一颢摇摇头,沉声道:“老夫也不是他对手。”
“啊!”
朱一颢也不管众人惊骇,说道:“立刻去请史、谢、王三家到府中,就说我有要事。”
说完,忽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大老爷!”
众人一惊,朱家顿时乱成一团。
却也没有人敢把朱一颢的吩咐忘了。
那二房掌房亲自出了朱府,照着吩咐先后赶赴那史、谢、王三家。
第六百二十七章 禀公处理
“大人,您今日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啊?”
虞拱兴奋地道:“不过不重要,咱肃靖司就应该是这么威风煞气!”
“想当年,圣祖在世,咱肃靖司玄衣到处,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市井凡夫,纵然是仙门真修,那也是战战兢兢,伏首贴耳,咱想抓就抓!”
“大人您今天真是颇有此风了!”
他兴奋地搓着手。
今天可着实是让他大涨了心气。
圣祖人皇金敕在手,连朱一颢那等人物也得拜他。
怎一个爽字了得?
“闭嘴!”
梅清臣在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到肃靖司,将朱双明押入大狱后,众人聚集一堂。
朱双明虽然抓了回来,但怀右朱家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现在抓了,若是处理不好,很快就要乖乖送出去不说,还得给人赔礼,说不得,还要背罪责。
就算江舟想要走,梅清臣也是不让的,死死拉着他留下,就是要商议一个万全之策。
梅清臣算是看清楚了。
恐怕当时在场之人,也只有朱一颢和他看出了江舟直闯朱府,是另有目的。
什么妖邪为祸不过是一个发飙的借口罢了。
劝是不可能劝得了的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江舟到底想干什么,也好有个准备。
以免朱家反扑之时,有所应对,不至于手忙脚乱,吃了大亏。
想着,便苦着脸叹了一口气:“江大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吗?”
“这姓朱的勾结妖邪,祸乱朱家,谋害科举学子,罪大恶极,我身为肃靖司人,岂能不查个一清二楚,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再说了,梅大人你不是很在意朱家么?江某也一样啊。”
“朱家是什么所在?世代文宗,礼义传家,乃文道之表,功在千秋,当年圣皇雝御赐‘怀右朱’三字,可不能让妖邪祸害了。”
信了你的邪!
梅清臣老眼一翻:“事到如今,我也拦不住你,也不想再劝,不过你要做什么,总得告诉本官,也好准备准备。”
“咱们都是一家人,难道本官还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朱家此次虽未拦你抓人,可你要是没个交代,要不了多久,最迟明天,整个阳州的文人名士、朝廷命官,都会齐聚肃靖司问罪逼迫,你信不信?”
江舟摇摇头,坐了下来,无奈道:“梅大人,江某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那也没办法。”
梅清臣有些恼了。
话都说得这么清楚,还不肯坦诚,这是不信我老梅?
虞拱在一旁开口道:“梅大人,江大人说的确实是实话。”
“这些日子,就是我老虞亲自着手调查此案的。”
“哦?”
梅清臣诧异看来。
虞拱看了眼江舟,江舟点点头,他便将近日来所查的关于郭家兄妹一案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梅清臣听完,不由皱起眉。
竟也没有再叫苦埋怨,只是在堂上来回踱了几圈,才坐到江舟边上,也陷入了深思。
半晌,才肃容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更糟糕了。”
“哦?”
江舟道:“梅大人此言何解?”
梅清臣面现忧色:“怀右朱家虽势大,但想要操弄大比,怕是还力有未逮,毕竟是国家抡才大典,岂是一家一姓能操弄得了的?”
“若江大人你所言是真,这江都秋闱之弊,恐不是偶然为之,江都高门,怕是都有牵涉其中……”
“江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你要三思啊,要不还是把那朱二爷放了吧,这事就算要管,那也是礼、教二台该管的事,咱们肃靖司招惹不起啊。”
“好,既然梅大人您开口了,那江某也不能抚了梅大人您的面子。”
出乎梅清臣和虞拱意料,江舟竟一口答应道:“虞都尉,听到梅大人的话没有?劳您一趟,把朱二爷送出肃靖司吧。”
“啊?”
虞拱怔住了:“真、真放啊?”
别啊!咱老虞好不容易威风这么一回~!
江舟朝梅清臣看去,他正发着愣,便道:“梅大人,怎么?我没给咱肃靖司惹祸,你怎么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梅清臣干笑了几声:“这、这个……江大人,也不必这么急,你这刚把人抓回来,就又放了,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咱肃靖司虽然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可不能让江大人委屈了,要不……缓两天再放?”
江舟摆手道:“为了肃靖司,受些委屈算什么?不缓了!现在就放!虞都尉……不,江某亲自去放,亲自礼送朱二爷回府!”
说着就站了起来。
“别别别!”
梅清臣连忙拖着他:“江大人,真的不急,不急!”
江舟顺势坐了回来,翻了个白眼:“梅大人,有事就别藏着掖着了,不瞒你说,你是江某见过最狡猾之人,主掌肃靖司,坐镇江都这许多年,这么大的事,会一点都不知道?”
“再说了,外边的事梅大人不知也就算了,可这几天虞都尉干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啪!”
梅清臣一拍桌子,正气凛然地道:“污蔑!这是污蔑!”
“江大人,咱熟归熟,你要这么污蔑梅某,那也是不行滴!”
“江都谁人不知,我梅某人为人敦厚至诚,何能与狡猾二字沾边?”
“……”
这下别说是江舟,连虞拱都面露鄙视,懒得戳穿他。
“咳……”
梅清臣见没有接茬,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见是躲不过去了,索性一改颜色,叹道:
“江大人果真是目光如炬,瞒不过你啊。”
江舟撇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若不将梅大人你当自家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你若是想一声不吭地就把江某当枪使,那咱们的交情可就到这里了。”
别看梅清臣在朱家时急得跳脚的模样,可真若是惧朱家之势,铁了心不想趟这浑水,江舟纵然威望极高,也绝然使不动这么多校尉、巡妖卫。
而且都不用明着来,随便使些手段便能让他无人可用。
甚至连金敕都请不下来。
要不然,他这么多年来,凭什么主掌肃靖司?
真当肃靖司是个善地?
他当初初至此间,所遇的第一个人,便是吴郡肃靖司校尉石锋,区区一个校尉,便能视数千流民如草芥,说屠就屠。
这一幕他可是刻骨铭心,从未忘却。
吴郡一校尉便如此,何况更为复杂的江都?
梅清臣若无手段,不用外人,早被底下的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梅清臣苦笑一声:“其实也无甚可说。”
“江大人既已将人拿回,想必也能想通其中曲折,梅某也无其他目的,只是眼见有人操弄大比,将国家抡才大典变得如此龌龊污浊,实在如鲠在喉……”
“梅某也是文人,身受皇恩,只恨无力惩奸,怎会阻拦江大人?”
“稍后梅某自会与江大人陈说其中利害,不过此时还是如何应付朱家为要,不知江大人有何计较?接下来想要如何行事?”
梅清臣的话,或许有所保留,不过江舟倒觉得还是有几分可信。
这人长袖善舞是事实,但人以往相处来看,确实是还有几分风骨的文人。
“还能如何?”
江舟也不追问,只是笑了笑:“搜罗证据、证人,禀公处理,择日提审朱双明!”
第六百二十八章 富贵权势
道兴坊。
一处茶肆中。
“你想知道的,我已告知你,你还来作甚?”
说话的,是一个女尼。
竟是不久前才从瓦棺寺中离开的妙寂女尼。
她离开瓦棺寺后,并未离开道兴坊。
只因她孑然一身,并无去处。
她本有个平静喜乐的家,只是这个家张是被人了。
家破人亡,血海深仇。
后经人指点,才在瓦棺寺一待就是十几年。
瓦棺寺成了她栖身之处,也是心安之所。
离了寺,她心中茫然,不知所以,只好在道兴坊寻了一处地方住了下来。
此时与她相对而坐的,是一个身形纤弱,相貌秀丽,眉眼间自有几分怯怯羞涩的娇媚,如此颜色姿态,最是令天下男子我见犹怜,心中蠢动,见之难忘。
女子螓首低垂,用娇滴滴、怯懦懦的声音道:“小妹是来感谢姐姐的,多谢姐姐告知小妹那朱良平日往来之地。”
妙寂女尼对她言谢不置一词,僧帽下一双淡淡峨眉轻蹙:“我告知你此事,只是见你与我同病相怜,心中不忍。”
“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殃及无辜,且算计的还是那人,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何等人物?你算计他,若让他知晓,来日可难得好下场。”
这怯羞女子,竟正是江舟在当月楼所见的歌女。
“姐姐,王兰为报父仇,早已不惜此身,他若能为我报仇雪恨,王兰纵然粉身碎骨,身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是心甘情愿,又有何惧?”
她面上笑容娇怯,音容皆令人平生温香之意,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几分温度,反透着凄冷冷之意。
妙寂女尼闻言沉默。
她与王兰是萍水相逢,却可谓是同病相怜,自然能理解其中心绪,也说不出责怪的话语来。
换了是她,若知道仇人是谁,也许会比王兰更加绝决。
片刻才叹道:“话虽如此,但朱家非同小可,你纵然将他牵扯进来,也未必有用。”
“且那人也不是易与之辈,岂会任你摆弄?”
王兰垂首低笑:“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若只有我一人,那是永生永世也休想报得父仇,那人越是非凡,岂不越有希望扳倒朱家?”
妙寂女尼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能把劝说的话说出口。
只好叹了口气:“唉,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
这一日。
玉京神都。
含元金阙。
帝芒难得上朝,端坐垂帘之后。
鱼玄素才三呼叩拜,百官朝仪方尽,在其高声喧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后,声未落尽,便有大臣抱笏而出。
“启奏陛下!”
“臣有本奏!”
帘后,帝芒一手微抬,鱼玄素便高呼:“奏——!”
“臣要弹劾冢宰李东阳,训教弟子无方,致令其娇纵疏狂,目无尊卑,藐视礼法,无朝廷上令,擅闯卿门府第,伤人无数,欺辱上卿,锁拿命官,欺君惘上!”
文武百官原先个个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事不关己。
但此话一出,都不由心中一惊,各自相视。
殿上喧哗微起。
“哦?”
帝芒的声音从帘后传出,似乎有些诧异好奇。
“训教弟子无方?”
帝芒似是奇怪道:“李卿,你何时又收了弟子?朕怎的不知?”
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