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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想起自己之前在白麓书院还见过那长乐公主一面。
果真是美艳妖媚,天下少有。
只不过……
嗯……难怪了。
这刀狱越来越有意思了。
看似老实正直的魁梧道士。
一丝不苟的大儒。
平平无奇的农夫。
威震江湖的绿林大龙头。
当朝长乐公主的面首。
还有一个……
江舟忍不住朝那病夫看去。
原本他还当这病夫是最扎眼的一个,此时看来,这里反倒是只有这一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平平无奇……
“哼!”
似乎感受到江舟的目光,那病夫冷哼了一声。
“轰!”
突然一声轰鸣。
却是那位长乐公主的面首似乎是忍受不住鹤冲天和江舟二人,一言一语,旁若无人的羞辱。
纵身而起,一拳轰出。
目标却不是江舟与鹤冲天,而是关押飞梁大将军的洞穴。
竟是要直接动手,斩杀飞梁。
江舟目光微闪。
这是个铁乌龟啊。
他和鹤冲天这么唱和讥讽,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鹤冲天这老家伙,也是蔫坏。
刚才那番话,绝非只是逗他玩而已。
若是激得这小子向他们出手,就是他先破坏无规矩。
倒时不用他们出手,这小子就已经出局了。
不动声色就能解决一个潜在威胁,真不愧是老江湖,难怪能混得这么开。
这小白脸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这样羞辱,居然还能忍下来。
小白脸也是个武道高手,平时一身气血不显于外,此刻忽然暴发,就如同一个突然爆燃的烘炉。
周身数丈之内,虚空都被血气烘得扭曲。
那一拳血气成罡,直轰入洞穴中。
金栅佛咒自动消失。
纵然江舟心中瞧不起小白脸,但也不得不说,他那一拳,怕是一座土丘都能轰成个坑。
但拳罡入洞,却反而失去了声响,没有引起半点动静。
虚空似乎扭曲了一瞬,江舟便发现洞壁上的金敕、佛咒陡然大盛。
一阵阵梵音唱响,头顶,脚下,四周,都浮现出一块块金色方晶。
如同无数块琉璃,整齐排列,将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封锁在一片金晶世界中。
不知何时,江舟发现脚下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架飞桥,横架在直径数百丈的无极渊中。
仔细一看,这飞桥由数艘小船相连而,悬在渊中,轻轻摇摆。
“飞梁!”
其余五人都是脸色一变。
却并非畏惧,反而都各自左右盯视,目中都透出一丝警惕防备。
“……”
江舟心中才生起古怪,便见六人都猛地朝下方飞梁扑去。
“哗啦啦……”
“轰隆隆!”
一阵轻响,飞梁晃动。
金晶世界中,顿见一阵浊浪滔天,滚滚汹涌。
黄浊巨浪中,透着腥红血色。
滔天的浪头啊轰然拍下,六人面色剧变,纷纷各展手段。
老实正直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周身蓦然有黑色烟雾缭绕,鬼气森森,隐隐可见惨绿幽芒,血口利齿。
那疑似大儒的老者不出意外,口诵诗词文章,头顶华光隐隐,脚下现出一叶扁舟,乘风驾舟于血海浊浪之中。
农夫的手段颇有些怪异。
出手间毫无痕迹,竟看不出半点血气涌动,也不见法力波动,却能在浊浪之中穿行,渐渐靠近那飞梁。
小白脸和鹤冲天的路子竟有些相似。
都是一拳一脚,大开大合,正面击碎无数浪头,一样都在往飞梁移动。
至于那病夫……
看似病弱,却是最疯狂地一个。
整个人最先扑入浊浪中,却也是最早被那血海吞噬,此时却是早失了踪影。
江舟本以为他有什么奇异手段,但以心眼遍察之下,竟发现血海浊浪之中,有无数暗流,无数深藏的旋涡。
那病夫便被困在其中,被卷得天昏地暗,直翻白眼,身体都被拧成了麻花,口溢鲜血,眼看就不行了……
“……”
江舟本想趁机从这些人的手段中,摸清他们的底细。
但见此情境,想起血罐头的话,他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眼珠子微转,从壁上纵身一跳,一头栽进了血浊之中。
“兄弟!”正在血浪中一拳一拳击碎浊浪,一步步前行的鹤冲天猛地一惊。
他这一走神,其他人似乎瞧见了机会一般。
纷纷暴发出自己的手段,全力攻向飞梁大将军。
很显然,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想头一个杀了飞梁大将军。
第六百八十七章 来历
六人彼此之间都知道对方的目的。
大家都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对手。
但在这刀狱里,没有人敢坏规矩。
所以他们不能解决对手,就只能比对手更快。
谁最快,谁就能在这一场争夺中胜出。
江舟也看出来这几人在争夺什么。
斩杀妖魔对他们来说,就是积累功劳以减刑,有朝一日能从刀狱走出去。
若说是争“命”,虽然说得通,但为了一头四品妖魔,未免也太拼了一些吧?
四品对于其他执刀者,固然是天大的功劳。
对于这几人来说,却也未必有多重要,至少不到那种志在必得的程度。
不过,他此时也顾不上这几个人究竟在争什么。
虽然几人都不是善茬,这方究竟又被刀狱的禁制封绝,几人联手之下,那飞梁大将军必无幸理。
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拿下。
江舟一头栽入血海浊滔之中,确定了到那病夫的所在,便要去搭救。
无论他想与不想,血罐头有话在先,他还是得保此人不死。
谁知他刚要救人,便听到一个病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辈,速速出手,以戮妖剑气斩杀此妖!”
“不要让人看出是你动手!”
病夫?
疑念才起,便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
这股气息,起自不远处被旋涡拧成麻花的病夫身上。
丝丝缕缕的血线缭绕其周身,乍隐乍现,吞吐不定。
如同无数发丝般血小刃,锋锐无比,触目生疼。
先天戮妖无形剑气?!
江舟心中猛地一惊。
这无形剑气的造诣不在他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虽锋锐之处略有不及,却比他更加纯粹凝炼。
“小辈,亏你还是肃靖司的人,连本将军也不识?”
似乎见江舟没有动手,那声音再起:“闲话少说,快些动手!”
本将军?
江舟心念一动,当即便依言而行。
他本就是对这飞梁志在必得,早杀晚杀也是一样。
这病夫的话,也正中他下怀。
念头一动,无形元神出窍,瞬间潜自那病夫所在之处。
一道先天戮妖无形剑气骤然射出。
厉啸穿空,无穷血煞之力凝聚精炼而出的无形剑气,所过之处,将这座怪异浮桥妖力化出的如真似幻的诡异血海,瞬间蒸发一空,不留一丝痕迹。
血海滔滔,也阻不得半分。
瞬间被洞穿,自下而上,被穿出一道巨大的空洞。
“哗啦啦……!”
横架无极渊,连成一道飞梁的上千艘小船开始疯狂地摆动,如同活物一般扭曲不止。
只是这宛若临死前的挣扎般,下一刻,便被那道无形剑气从中洞穿,数百艘小船顷刻化为飞灰。
若换了别的手段,纵然它将近三分之一的躯体被毁去,也绝难将它杀死。
但这是先天戮妖无形剑气。
戮妖之名,绝非虚言捏造。
剑气之中由无边血煞而出的戮妖之力,瞬间就将飞梁大将军神魂泯灭,半点不剩。
飞梁神魂一泯,剩下的小船,也全都瞬间崩成无数朽尘。
它的本体不过是一道浮桥,也不知在黄河之上受风雨河水侵蚀了多少岁月,早已腐朽。
若非它生了灵智,成了妖魔,以过往行人血肉魂灵为食,也支撑不了这么多年。
鹤冲天等人被这道突然出现的剑气一惊,还没等回过神来,飞梁大将军竟然已经被诛灭。
“咳!咳咳咳……”
一串直令人皱眉的咳嗽声,便见先前被卷入血海中的病夫已经落到一边,手扒洞壁,咳得身子都直不起来。
江舟也在一旁。
几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
那阴鹫青年目光最后落到病夫身上,惊疑不定地道:“刚才那是……先天戮妖无形剑气?”
“你果真是虚蓬壶?!”
他将杀死飞梁的人,当成了这病夫。
不是他小看江舟,而是能练成先天戮妖无形剑气的,天下间寥寥无几,都是有数的,不说每一个都人尽皆知,却也差不多。
这些人都在刀狱中待了不少年头,自然不知道外间之事,也不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
难免会如此想。
“嘿嘿嘿……咳咳!”
病夫发出一阵阴笑,笑到中途,又是一阵咳嗽。
“怎么?你怕了?”
他那因咳嗽而红得不正常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似乎方才那飞梁真是死于他剑下一般。
这也确实是他的本意。
江舟在一旁暗自鄙视,但也没有戳穿他。
他倒想看看,这个貌似是“自己人”的病夫,究竟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昔日的病将军,今日的欲道人,果然非同凡响!”
鹤冲天忽然哈哈大笑:“鹤某佩服,佩服!”
“技不如人,心服口服,走也,走也!”
说完,朝江舟看了一眼:“兄弟,走吧。”
江舟看了一眼病夫,只见其面含得意,看也没看他一眼。
“……”
当下便点点头,与鹤冲天顺着铁锁飞身而上。
剩下的几人,除了那阴鹫青年满脸不甘怨恨,老实道人和那老儒生都只是摇了摇头,稍露遗憾,便离开了。
那农夫更是面无表情,一点遗憾都看不到,安安静静地走了。
……
回到无极渊上,江舟便开始追问鹤冲天:“大哥,那个病夫究竟是什么人?”
“病夫?”
鹤冲天笑了笑:“这称呼却也不错,此人当年有个名号,便叫病将军。”
“病将军?”
鹤冲天笑道:“你可知道,当年肃靖司曾遭大劫?”
江舟点头:“略有耳闻。”
“他便是当年江都肃靖司的靖妖大将军,可谓是位高权重,当年借尊胜寺之力,肃靖司平息了真魔之乱,却不知为何,这位病将军突然挂印而去,了无踪迹,没想到,竟是在这刀狱中,沦为执刀死囚。”
“难不成,是因为当年魔乱?”
鹤冲天说着,自己也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旋即又摇头一笑:“这刀狱中,果真是藏龙卧虎,连堂堂靖妖大将军也身陷此中,真有意思。”
“兄弟,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我们这几个人究竟在争什么?”
他转过头,将江舟到了嘴边的话先说了出来。
江舟点头道:“还请大哥指教。”
鹤冲天倒也不卖关子,带着几分笑意,未答反问道:“这飞梁的来历,你可知道?”
第六百八十八章 船山藏
飞梁大将军?
他之前不知道,除了执刀名单上的简单信息外,但现在,估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江舟面前,鬼神图录已经展开。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看。
一边追问着鹤冲天,一边在看着飞梁大将军的“精彩”的一生。
与其说是飞梁大将军的一生,却不如说是另一人。
在飞梁的故事中,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令他侧目之人。
那是在一个叫亶县的地方。
亶县是阳州境内的一个小县,离江都城距离不短。
在亶县外,便是黄河水流最为汹急的几段流域之一。
偏偏亶县的位置很特殊,非常偏僻,资源也很贫乏。
县中百姓十分贫苦,直到一个人的到来。
鬼神图录虽然未将那人的面目显出,却与之前他所斩杀的妖魔图录颇有不同。
图录中对此人的故事记述得十分详细,全不同以往对于“配角”的一笔带过,好像他才是主角一般。
此人的经历,却也颇有主角的风采。
这是在图录中甫一出现,便是一个名望不小的名士。
他却不似一般名士。
天下名士,要么,来往于权贵高门之间,十年寒窗,一朝闻名,自是要货于帝王家,开始将学识变现,自是要用心经营。
要么,隐于山林之间,以隐士自居,闲时做些名章佳句,收授学生,以此邀买清名。
若是能拒绝几次朝廷征召,那就更美了。
在文人之中,那叫养望。
这也并非虚伪,不过也同样是一种达成心中抱负的手段罢了。
虽然有些不敬,但江舟估计,他那位便宜老师李东阳,也是玩儿的这一招。
飞梁图录中那人却非如此。
既不弯腰事权贵,也不隐